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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海狂花》

目錄

第一章 裸體女神

第二章 大四喜的啟示

第三章 重看霧頭山

第四章 向台北出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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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裸體女神

幽蘭的芳香,許多人都知道,但杜幽蘭的苦,卻少有人知,高尚森就更不用說了,畢竟,他們相距近五百公里。

程遠小心翼翼地自一管小塑膠筒內倒出些許結晶體,放在鋁箔紙上,然後用打火機在紙下燃燒;隔會,升起一股青煙,他立即湊臉過去,兩管鼻孔打紙面上一掃,皆吸了個乾淨;仰起頭,他微閉雙目的表情不消多問,任誰都看得出是爽呆了。這才放下手中的道具,又打鼻孔中啐出兩道濁氣,方對坐在床角吸菸的女人說:「好傢伙,待會再去拚他個三十六圈,非打掛那些痞子不可。」

那女人聞聽到程遠的話,卻是死魚一般的面孔,將菸蒂伸到已擁有一堆菸 的菸缸中,胡亂戳幾下,又縮回那角落,一雙大眼睛就盯著發黃的白牆壁,空泛泛地,長髮披肩的腦袋裡想些什麼,則不得而知;也許,那難以駕馭的腦波中,正浮現出五百公里以外的景象。

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一根草一點露,她扳指可數,不過有時,她又忽然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就彷彿她是一個沒有根、沒有過去的女人。

一個失去記憶的女人,再美,不過瓶中花而已。

她的面貌不算頂美,黝黑的膚色和深刻的五官是原住民的表徵,不過斜靠在床邊,滑落了一邊睡衣肩帶,裸露出的一隻乳房可是有著優美的弧線的;在那乳頭部位,一路下滑的曲線又柔順地翹起,然後再飽滿地往下曲。

在股市,這樣的曲線會令股友們唉聲歎息,但在這間臥房內,這曲線卻讓才吸食過安非他命的程遠下體蠢蠢欲動起來。

「大戰一回合吧!」程遠的語氣是請求,不過他已挪身至她身畔,伸出一隻手爪把玩她裸露的乳房。

「你不怕輸錢?」她仍是面無表情地問。

「輸得當衣服也甘願。」他的手在她乳頭上搓揉起來。

「我不要。」她將他的手爪推開,並將睡衣肩帶拉起,隱蔽了那只乳房。

「你...」

「賭、色不一家,這是你說的。」她斜睨他一眼道:「免得你輸了錢,又怪我。」

「阿蘭,想挨揍是不是?」

叫阿蘭的這個女人悶不吭聲了,不過下吊的嘴角明顯地露出不屑來,教程遠的火氣逐漸由肝臟底往上升,把玩她乳房的那隻手爪也慢慢停止了動作,霍然,打她胸膛抽出來劈面便甩了她一巴掌。

「我操你媽 ,番婆仔,別不識好歹,老子玩你是你的福氣,這叫『臨幸』,你懂嗎?要不是我,你早他媽不知道死在台北哪個垃圾堆裡了,還回得去屏東?做你媽的春夢吶!」

話才說完,他又左右開弓,揮打在她腦殼上、弄亂了那一頭長髮。

叫阿蘭的這女人歪倒在床上,秀髮遮住臉孔,仍未吭聲,不見表情,是故使得程遠感到面對的是一個木頭人,不,根本是一截木頭;如果是你面對這樣一塊木料,你還會自討沒趣嗎?

他改換另一種方式了,動手三兩下就扯脫了她的睡衣,然後使勁掐捏她兩隻乳房,使得那兩袋上帝為哺育嬰兒精心塑造的球體,被擠壓出各種不可思議的形狀來。

他又騰出一隻手,順著她的小腹溜滑進她乾涸的私處,極不顧憐地、像日本軍閥在中國的土地那般自由地「進出」,也因此,我們可以稱呼他那十根指頭為「小日本」,不用再細分什麼指什麼指的了,當然,那為首的中指或可另稱之為「禍首」,若硬要有所區別的話。

叫阿蘭的這女人癱死在床上,任憑他擺佈,縱使下體疼痛我們也不得而知,因為她仍面無表情。這樣攪弄一番後,程遠的陽具已然膨脹起來,慾火使他體內的安非他命加速流動,精神大振,一把抓住她頭髮,將她臉往自己下體塞,跟著用命今的口吻道:「吸它,吸它」

他的面容逐漸扭曲,陰晴變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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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阿蘭,失眠了一整夜,孤孤單單地:她的男人程遠則迷失在牌桌上,全神貫注地,當然就更不可能顧及其它狗皮倒灶的事,包括失眠的阿蘭整晚思緒飄向何方,是否有「走私」?

早晨的時候,叫阿蘭的這個女人再也支撐不住困去了,做了一連串極混亂的夢:野百合、石蒜花、霧頭山、石雕、雲海、小米酒以及所有的浪漫......不過一切均在濃厚的霧氣中,看不真切,就更別說她想見的、思念的人了。

阿蘭正在渾渾噩噩之際,四百餘公里外南台灣那個偏僻山區,那個名叫「霧台」的地方,些時正在舉辦著運動大會。

這天是三月甘九日青年節,又恰逢週六,霧台鄉循往年慣例,舉辦了包括運動會在內的一系列活動,除了彰顯這個特殊的節日外,其最主要的目的無非是想吸引原住民青年返鄉為鄉內的各個村落「們」重燃一絲生機。

台灣自從經濟突飛猛進後,由農業社會轉變為工業社會、商業社會,所有屬於農業型態的鄉鎮均患嚴重的人口流失,年輕人大量外流的結果,使得這些村落僅存老弱婦孺。這種情況,在山地部落尤其嚴重,逼得這些地方首長每逢節日要絞盡腦汁,喚回外流的年輕人,怕他們忘本。

高森對年年舉辦類型相同的這些節目絲毫不感興趣,但他年年都不缺席的原因有二:一、他是報社的地方版記者,平日負責的就是屏東縣境發生的大小事件,家鄉之事更不能自絕於外。二、更重要的是,他年年都在等一個人,年年等;年年等不著。

今年亦不例外。不過很顯然地,時已近午,運動會已經結束,各部落的人們逐漸散去,要返轉回各自的村落繼續歡暢,他又要失望一次了。

「烏魯谷...」有人在群眾中呼喚他的魯凱族名,他轉頭打人叢中搜尋。

是羅和平,他的高中同學,屬排灣族。

「幹什麼?」高森的口氣不佳,受心情影響,轉頭又隨著人潮向霧台國小往外走。

羅和平追了上來,一把摟住他的肩膀道:「朋友,你的魂還在嗎?」

「同學。」高森瞟了他一眼:「我的魂魄在ㄍㄧ努浪,永遠在。」

高森所謂的「ㄍㄧ努浪」,正是他的故鄉,屏東霧台鄉的更上端--去露村,屬霧台鄉的一個部落;你可能不知道,但羅和平這樣屏東長大的青年,又是高山族,自然極為熟悉,雖然他是異族排灣。

「ㄍㄧ努浪有個美少女......」羅和平居然高唱自編的歌曲:「烏魯谷,哥哥想妹妹,想到酒瓶空。走吧!請我到ㄍㄧ努浪喝酒。」

高森也被他逗笑了,一把摟住和平的腰肢問:「ㄍㄧ努浪有酒喝嗎?排灣族的你怎麼會知道?」

「大哥...」和平湊近他的臉道:「我在ㄍㄧ努浪有情報員,你知不知道?」

「誰了.」

「你的妹妹--巴塔高。」羅和平笑得一雙大眼睛都瞇成一條線了。

「巴塔高?」高森極詫異地問,他指的是他的小妹高雲。

「我要追高雲,需不需先向你這個大舅子報備?」羅和平更加諂媚地問。

「羅和平。」高森止住了步伐,卸下了他摟在他肩上的手臂道:「我們是兄弟,那麼,高雲--巴塔高就是你的妹妹。你說,你能不能娶她?」

來來往往的人群擦肩而過;有人向他倆打招呼,有人默然地捶打他們的肩膊;高森此際的感覺如何,你不知道,但羅和平的心緒我卻是深深瞭解的。他的心近於淌血,因為他絕未想到他的好朋友會禁止他追他的妹妹高雲。

「烏魯谷...」和平的聲音軟了下來:「我們不同族,但是...」

「這不是問題的所在...」高森停了下來:「同學,巴塔高不適合你。」

「高森...」和平生氣了,直呼他的漢名:「杜幽蘭就適合你嗎?這麼多年來,你執意要追求她、尋找她,只是因為你愛她,那麼,我請問你,你怎能否定我愛你的妹妹巴塔高呢?」

「這是兩回事,你不要並為一談。」

「高森,愛情沒有差別,我愛你妹妹高雲,除非她不愛我,否則,任何人都不可能拆散我倆。今天,你執意要分開我們,我覺得...」羅和平向前衝了兩步,再回頭對他的同學高森說:「你的心態不正常。」

高森征了一下,看了看兩旁遊走的人叢,沒再解釋什麼,摟住他的好友羅和平說:「ㄍㄧ努浪,漂亮的女人很多啊,今晚,去ㄍㄧ梭多吧!」

「ㄍㄧ梭多」,竟然是他羅和平的排灣族母語,意思是男女之間的一種杜交活動;藉由這種活動男、女互相認識交往,或者成為相戀、結婚的對象,不過演變至今,它已泛指為所有唱歌跳舞的聚會,甚或男女的幽會了。

由霧台到高森的部落約八公里路程,不算長,但山道蜿蜒,高森騎著摩托車彎彎繞繞,快不得,便一路和後座的同學羅和平打哈哈;二壯年仍不失童稚之心,一前一後仍要打打鬧鬧的,倒使這寧靜的大武山域添加些許熱鬧氣氛。

「同學,停一停...」羅和平忽然抱住高森的腰向後扯,彷彿要代他煞車似的。

「和平。」高森大喊他一聲猛然停住摩托車,肩上的相機滑至手腕處:「你想害我摔到山谷裡去是不是?」

我們這樂天知命的小羅面對同學的怒顏卻無一絲疚意,只見他朝不遠的山壁上一指,竟癡癡地笑起來:「你瞧,是野百合哩!」

高森順他手勢望去,在萬綠叢中的的確確冒出了那麼兩球潔白的百合花,像是洗 出來的。

「這又怎樣?」高森餘氣未消:「兩朵野花要我賭上一條老命麼?」

「也是值得啦!現在這是稀有植物呢!」

和平不待他回嘴,跨下機車便朝野百合迎去。

他說的不錯。野百合花曾是這一帶山域的一項特產,不過自從大、小鬼湖風景點名聲遠揚,以及山地管制逐步放鬆後,假日的遊客忽然暴增,這一帶的野百合花也忽然消失了。以他們原住民對這花的崇敬--在過去,族民非得有特殊功績,酋長才會賜以百合一朵,戴在頭冠上.以示榮寵看來,你就能體會出我們這小記者內心突忽湧現的感傷了。

優越的民族帶來繁榮進步的同時,也帶來了垃圾;他們自以為給了你什麼的同時,也攫奪了更多。這到底是生機抑或滅亡?我誠心地問你。

這一路山徑原不是這般的,它沒有發燙的柏油,路面窄小難行,遇風雨更有坍塌之虞,不過,赤腳踩在那土地上的感覺真是美好,就彷彿那地氣能順著腳底板的穴道打通全身的筋脈一般,通體舒暢。在高森幼年時,他每日都得帶著弟弟妹妹們踏過這山徑,往下到霧台國小唸書去,有時會和杜幽蘭同行,不過她是在叔叔的背上就是了,也因此,和杜幽蘭同學的他妹妹高雲,便會吵嚷著也要他這大哥背她。

不僅止土地的不同,那時節漫山遍野儘是野花、松鼠、兔子、鳥蟲也不少。他經常摘了一叢偷偷塞給在叔叔背上半睡半醒的幽蘭,高雲也吵嚷,他不理;他寧願背她,但花間事,只屬於他和幽蘭的,無可取代。

他就是這樣從小喜歡那個丫頭,連第一次做愛也是在花間的,如若高森 腆不肯告知於你,那麼爾後就由我代他說個淋漓吧!

羅和平總算把那兩朵野百合弄到手了,沒話說,好兄弟,一人一朵吧!

「等一下你可以送給顏如玉。」和平跨上機車,在他後腰掐了一把續道:「晚上她會回報你哩!」

他笑得十分曖昧,誰都聽得出來 中含意,難道沒有引起你的遐思嗎?

「那你的那朵要送給誰?」高森發動機車後問。以前他不會猜出,但現在恐怕連你用膝蓋頭也想得到,此人非誰,正是從小吵著要哥哥背上學的高雲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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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露村,恰在霧台村與阿禮村的中段山腰上,仰眺雲霧梟繞的霧頭山,俯可觀隘寮溪畔的大武村落,「地靈人傑」,如果用你大漢民族的眼光來看,人傑不傑我就不知道了,或者你想的是另個「劫」字眼吧!

高森他們到達之時,一夥年輕人夾雜有老人家們已經在頭目家前的小廣場上擺開了陣勢,好不熱鬧,立即便將他倆吞沒了。

這去露村落依山腰而建,以致房屋呈梯狀,卅餘戶中除少部分改建為水泥屋外,大部分仍是傳統的石板房子,在夏季格外清涼爽目,而頭目之家則又與眾不同。

最醒目的是沿廣場邊緣豎著一排石雕人物作,代表著族內的平民、長老等,正中央則是一副雕刻的圖案--一個人物在 與太陽中間,兩旁則是兩條百步蛇。這是魯凱族的標準頭目象徵;據傳,魯凱族是百步蛇的子孫,卵生的。百步蛇下蛋在 中,經過太陽的熱氣孵化後,七天七夜終成人形,所以相關物證全部繪入圖騰中。

大漢民族的你是否又嗤之以鼻啦!別想辯。

頭目的房屋也極為「可觀」,石板屋的梁桁上全掛有整排的木雕,屋內則是番刀、頭冠、布飾、小米束、傳統服飾等,妝點得琳琅滿目。

高森才跨入房門,原本簇擁著他的一窩年輕人便被一老嫗喝斥開來,跟著那老嫗微微顫抖著上前擁抱住他,抱著一張臉猛親。

你真以為這是異族的某種怪異風俗,你錯啦!這是高森的家,擁抱他的,乃是他的老母親。

「嬰那,我回來了。」高森低喚著,淚水在眼眶中翻滾。

「嬰那」,魯凱語正是「母親」。

「去看阿瑪吧!」媽媽說話了。

他的「珂瑪」--爸爸身著盛服,端坐在正廳耶穌基督像下,用滿面肅容等待著他。他是嚴肅的,因為他是頭目、尊者、至高者,或者套用他的族人俗稱的「太陽出來」者。

高森垂首走過去,俯身蹲在他父親的膝前,親吻他的那雙粗糙的老手。父親眼圈邊漾起了笑意。

一段山路常常阻斷了他們的親情,或者可以更確切地說,是都市的文明、繁忙的生活阻斷了。山路修得多好,似無助益,遠方的孩子呵!霧頭山也喚不回。

行禮過後,年輕的朋友可不放過他了,拽著他和羅和平就到廣場上來,他一眼便望見了顏如玉。

顏如玉著傳統服飾,頭上身上儘是花朵,抹過口紅的朱唇緊閉,正和同伴們手牽手圍成圈兒跳舞,一雙不畫眼影亦極大的眼瞳則牢牢盯著他,彷彿再一眨眼,高森便又會像往常一樣消失得無影無綜了。

在如玉身畔的是他的小妹高雲,迅快脫出隊伍衝過來,雙手各牽他和羅和平往圓圈中去,馬上就跟上節拍跳起來。羅和平從口袋中掏出一枝百合花交給高森,示意他獻花,高森有些害羞,就悄悄從背後交到和他互牽著的如玉掌中;如玉握住了花梗,唇角泛起濃濃的笑意,食指尖則在他的掌心摳兩摳,傳遞了暗號。

跟著有族民跳入圓圈中,一邊唱一邊倒酒,獻給每一位舞者,輪到高森時,那濃稠的小米酒方才入喉,他就覺得心扉大敞開來情不自禁地高歌了。

邊唱邊瞟著隔鄰的如玉,真的是如花似玉吶!那流轉的眼波,像霧頭山上的雲,想抓住它卻怎麼也抓不著。雲,是灰色的,但如玉這片雲卻是五彩繽紛的,教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

是的,她是在雲端了,輕飄飄、樂悠悠,然而頂著月光從霧頭山上飛飄下來的,莫不是傳說中的女神麼?

她來到高森面前,直挺挺地立著,不如怎麼雙肩的衣帶自然脫落,整件寬鬆的白袍緩緩滑下;這就像一部精彩的戲劇開幕式般,由於起頭刻意安排的戲劇張力,一下子就緊緊吸引住你。

高森便是這樣的一位觀眾,在女神的雙峰顯現出來時,喉頭像有什麼卡住似的,幾乎難以呼吸了。她那乳房似兩枚紅柿,紅得發亮,簡直使乳罩都失色了,而那乳頭則彷如蓄勢待發的活火山,高高聳起。

啊!她的肚臍那個小漩窩,在平坦光滑的小腹上活像個神秘的小水窪;它毫不乾涸,因為盛滿了月光;它有如開敞神秘、聖潔之地的鎖孔。果然,高森順著它眼光下滑,便看見了那叢林茂盛的小丘。

在那裡,包括高森或你我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沈迷,縱使萬劫不復亦在所不惜。不過,今夜的幸運兒可是高森,他再也禁不起誘惑地湊上臉去,恰恰好對準了那小丘。

他親吻她的恥毛,一陣香氣撲鼻,竟被那柔軟細密的毛鬈兒弄得癢酥酥的。這當兒,他察覺有一股細流沿著她大腿滑下,更使他振奮了,一把挪近她身體,雙手緊按她隆起的臀部,仰起頭伸出舌尖,順著大腿那股細流朝上舔舐,很快就到了桃花源口,香味更濃、汁液更多,簡直是氾濫了。

「烏魯谷...」女神在呼喚他了,同時,一隻腳高高抬起,踩在他肩膀上。

他的喉間吭吭啊啊的發出怪聲,實在是因為他舌頭沒空閒的關係,那舌尖就像百步蛇般直往水洞裡鑽,不抵源頭誓不還似的;非但如此,百步蛇還在洞裡翻攪,千百回不能停般,攪得她渾身抖顫,幾幾乎站不穩了。

女神雙手扯住他頭髮,其使勁之程度已告知了她的舒爽,這更給了高森莫大的鼓勵,他改以嘴唇去吸吮她陰唇,有時用鼻頭去摩擦,陰道內分泌出來的稠液就更盛了,沾黏著他滿嘴滿臉。女神一陣哼唧之後,突然一個大翻轉,屁股夾住他的頭,然後俯下攤平身子,硬將他壓在下面,這樣,高森那昂挺許久了的玩意兒便恰好含在她口中。

「傻瓜,不要停,不要停下來呀!」女神含糊地說。

高森遂弓起身體,一頭將舌尖再往深處探;另一頭,那才是正牌的百步蛇呢!就高高挺起鑽進她喉頭了。

女神雙唇緊緊包住他的陽物,甩著一頭長髮往復晃動,不僅如此,舌尖還順著那棒子纏繞,弄得高森的龜頭要爆裂似的。

如此激烈的口交之後,雙方都有些疲累,但「性」致仍高昂。女神就原姿勢朝他腳跟移動,一陰一陽對準後,猛地就坐上他命根子,一下就吞噬了它。高森大喊一聲,整個人彈坐起來,從她背後一把抱住她,雙掌交叉各握住了她的兩袋奶房,開始使勁捏揉。女神弓起的雙腿機械似地上下搖動,身體向後傾,將雙乳完全奉獻給了他,且不斷呻吟起來,高森從下體傳來的觸感暢快無比,嘴也不想閒著,就用臂彎將她勾住,偏過她的臉來,吻了上去。

女伸的嘴如吸盤,一會兒便密合在一塊,舌尖也很快與他的交戰起來,糾纏得難分難解;這同時,她的臀部並未停止,仍在他陽物上摩擦,濕潤了他整個胯間。

地一聲,高森好不容易脫開了吸盤,兩人極有默契地側倒下去,陰陽仍密合著,他從她的後方抽動,起先是緩慢的,繼而加快了速度,讓她隨著身體的每次晃動而淫叫。

高森知曉自己即將樂極了,便把握時間做最後衝刺,將她大腿整個抬起,傾起上身越過它,一旋轉便騎在她身上了。妙的是,陰陽仍未脫節。

一番輪轉又回到傳統姿勢,高森不願放過最後的高潮,就高抬起她雙腳,使她的陰戶仰起等待王師,然後猛烈地由上插入,直抵盡頭了。

「哎喲...」女神嚎叫起來:「太深了...我受不了啦!」

「你快不快樂?快不快樂...」高森連問了三聲,女神未答腔卻直點頭。

高森搖動屁股,陽具幾乎是由上而下直搗黃龍,每抵穴底,他還用恥毛摩擦她陰唇,使她越發激動地高抬下體,大張門戶了。

高森鼓起餘勇,加快速度,就在龜頭脹得受不了時,他迸射了;隨著精子的 出,他整個人撲倒在女神身上。

「阿蘭,我愛你。阿蘭,不要走...」他在她耳畔呢喃。

我們都有好奇心,好奇心容易養成偷窺的嗜好;這嗜好在醫學上被稱為是一種病態,於是我們都不會承認看見了高森以上的那一段「神交」,因為你我都是健康之人,絕沒有病的。

除非當場被抓到,否則誰願認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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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生活中少有神話。其實高森並非「神交」,這晚真正和他做愛的乃是他的女友顏如玉;不,說女友他是不願承認的,雖然不致像你我不敢承認是偷窺者那麼嚴重,但至少在內心私處他不願承認,否則他就不會喊「阿蘭」了。阿蘭啊!你無形中刺傷了你的同學顏如玉而不自知,顏如玉心裡對她的恨意,我們也不知道有多深,不過從翌晨醒來如玉木然的表情上,我們可以略知一二了,只是我們這位「太陽之子」高森,身為當事人,始作俑者,爽快得卻毫不知道哩!

他發現他睡在柴房裡,宿醉後的腦袋空空如也,仰首一望,屋角一破隙處透射入些許陽光,使他清醒了些。那破隙處昨夜不是射入月光的嗎?踏月光而來的不是一位女神麼?然後呢?女神平空消失了,或者隨月光而去了?

他走出柴房,看見嬰那和顏如玉正蹲在廣場邊緣洗碗盤,有說有笑地。當他走近前,如玉撇首發現他,那顏面可不是如玉而是如鐵了,大眼珠忽而消失了幾秒,才轉頭默默地洗刷起來。

「烏魯谷,馬不輸古(喝醉)。」他老母笑著說,意指他昨晚喝醉了。

高森未接腔,望著遠山的 線扭動上身,他搞不清楚渾身 疼的原因,是睡在木柴上,或其它什麼事由?如若只是木柴之故,卻又為何小弟弟也有些疼呢?

顏如玉甩甩手上的洗碗水,起身離開了。

「嬰那!」他蹲在如玉原先的位置道:「昨晚...」

「睡得好麼?」母親頭未抬地問:「怎麼喝醉了跑到那邊睡?」

「沒有蚊子吶!」他揚聲笑道:「有蚊子也都被我醉死了。」

母親搖搖灰白的頭,笑得很輕。

「如玉呢?她...」他欲言又止。

「早晨她從柴房出來,洗完臉就幫我洗碗了。」母親仍是垂首的,這一番話像小學生的日記,平淡無奇,但卻聽得高森一驚。原來昨夜的女神,是顏如玉啊!

顏如玉和他燕好,這不是第一次。當然,爾後我還會將我偷窺...不,不小心看到的告知於你,可不是現在,別猴急,我們不要打擾高森的思潮。

高森一直知道如玉在等待,等待他著盛服來她家,背起她走向回他家的路,這是她這一生夢想的結局,但這可不是他高森的,否則,他不會讓她空等了幾年仍未將背轉向她,甚至昨晚背對的也不是她,否則怎麼幹呢?

他不知曉昨晚她曾背對著他,更不知曉早晨面對他時為何又鐵青著臉,難道得罪了她了或者柴上的表現不如她意?高森真是一頭霧水了。

「男人的心,容不下兩個女人。」他母親幽幽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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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森母親的言語倒挺富哲理的,可惜高森的心,連他自己都駕馭不住,一直朝北方飛翔,尋尋復覓覓。

正是這個時候,尚在沉睡中的杜幽蘭猝然驚醒,睜眼就望見天花板上駐有一隻蟑螂,和它對瞪了一會,才想起剛才做的夢。在夢境中,她返回了故里,和一群朋友圍著圈圈跳傳統舞蹈。

在她身旁的男人是她最不願想起偏又怎麼都甩不掉的阿森;他們皆著綴飾著百步蛇圖騰的盛服,且合飲丞(丞下加包)石酒。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他倆的合婚酒?但就在大夥興高采烈之際,平空降下了一個粗悍的男人,腰繫獵刀,抽出那刀就朝她和阿森中間砍去;他倆驚駭地分了手,定睛一看,那男人的臉上竟沒有五官,像一片白布。

她嚇得掩口,但那小手兒卻被那男人一把抓住,然後硬扯著她騰空飛去。這時在雲端、天際驚起閃電.接著是轟隆隆連串的響聲。

由大喜轉為大悲的杜幽蘭給震醒了,偌大的眼瞳內撒出疲憊的眼光,以致沒能將那只蟑螂射下來。思緒穩定後,首先感應到如雷的鼾聲,才察覺到不知何時男人已回到身旁。

看都懶得看他,還不如看蟑螂。她坐起身子,感覺右手掌餘溫猶存;真的不是夢,真的和阿森牽過手跳舞,簡直是最新版的台北神話。

杜幽蘭順著窗外透入的晨曦移目下望,陽光正照射到她的右掌。她輕歎了一口氣,畢竟,不論是在台北、台中、高雄、屏東都沒有神話;從小的宗教信仰早不知扔到哪個垃圾堆內去了。

盟洗過後,她叨了根菸出門了,像遊魂一般在街市間亂逛,吸完一管又燃起一根。她要忘掉那個夢,但在心內卻像走迷宮一般,彎來繞去才驀然發覺,又回到了原點。

你有沒有思鄉念人到心花枯萎的地步?若有,你就會像幽蘭一般,在板橋市的公園裡,呆坐一整個上午,路人投以詫異的眼光就如她眼前地上的菸蒂一般多。

在公園裡枯坐已成了她多年來的一種習慣,是以這都市中寥少的草木聊以自慰鄉愁嗎?她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就更不得而知了;至少,她覺得公園是都市中比較乾淨的地方。

如果你不同意幽蘭她這個觀點,硬要說:「我家就比公園還要乾淨。」諸如此類的話,那我也沒辦法,因為,你家雖在都市中卻不是都市,而都市也不代表或意涵是你家。何況,你又未曾經歷過幽蘭的滄桑。

幽蘭在三重埔當酒女的那段日子,與一班姊妹淘一同賃屋而居,過著夜出日伏的生活。姊妹們白天睡醒後,常湊一桌麻將或撲克牌來打,但她永不是其中一腳;她不會,也無意去學,每當缺一腳時就常被姊妹們指著鼻子罵,說死番婆你頭殼空空,連賭博都不會,只會死去公園,等查埔來ㄆㄚ。

後來她真的被程遠那日(日左加 部)月(月左加 部)嬰仔ㄆㄚ走了,姊妹們倒不罵反而勸起她來,說姓程的是壞仔,跟著他會吃大虧,還不如跟一條狗算了。

這是什麼話?將人比做一條狗,甚至比狗還不如,簡直是侮辱高高在上的靈長類。不過說真格的,還真有豬狗不如的靈長類,也許就在你我身邊。關於這點,你定當會同意吧!

那些姊妹淘混江湖久矣,眼光何等銳利。

善於偽裝的程遠初次上那間酒家時,正是幽蘭坐他的台,席間,他的朋友們粗獷地乾杯狎女人唱拉卡西,獨獨他斯文的夾菜飲酒 。

「阿蘭,你是原住民對不對?」他藉了個機會起頭和她聊起來。

她低垂著頭,未接腔。

「我絕沒有冒犯你的意思。」程遠趕忙說:「事實上,你們才是台灣真正的主人,我向你致敬。」他說完竟舉起杯子真的先乾為敬了。

「我是魯凱族,家在屏東山上。」幽蘭悄悄說。

「那一定是個美麗的地方,我真想去看看,以後老了,在那邊定居不知該有多好哩!」他一臉迷濛的表情。

「可惜,我家人都已經死了。」

「咬呀,我很抱歉,對不起,再罰一杯。」

「不用,不用。」她按住他的手:「不關你的事。」

「你的事,以後可能就是我的事。」

這什麼意思,杜幽蘭深深思索了一會,不過程遠可沒讓她想太多,立即說:「你們原住民的歌喉一向都不錯,相信你也是,能為我唱一曲嗎?」

幽蘭點了點頭,程遠立刻要求朋友們退讓,將麥克風交到她手中。幽蘭唱的是「高山青」,唱的是時常呼喚她的霧頭山;用盡了真情,全場爆出掌聲。程遠在朋友簇擁下,端了個盤子上前;盤中放置一杯酒,酒杯下壓著一張千元大鈔。

幽蘭喝了那杯酒,卻退還他那紙千元鈔。爾後,程遠跟她說,如果她收了那一千元,他就不會ㄆㄚ她了。幽蘭她真恨那時沒收下它,吞了它也是願意的。

為什麼呢?也許你是個新好男人,最顧家而從不上酒家,所以不瞭解,但我可是 中老手,告訴你,酒家的姑娘們坐台費相當少,所以她們得靠轉台和拿小費來多賺一些,其中,上合唱拉卡西就是小費的主要來源之一;唱完之後,像程遠那般的動作叫「頒獎」,有錢的大爺可是一出手就千元大鈔一張,比酒女的坐台費多出二、三倍,豈有傻丫頭不要之理?幽蘭這樣的傻丫頭被程遠一眼看穿,顯然還是一隻嫩雞,值得ㄆㄚ,也讓我這篇小說有關他倆的部分可以繼續發展下去,直至終結。

這就是他倆的初會,你瞧程遠的那段開場白有多噁心,這可不是我胡縐胡寫的,的的確確是那痞子偽裝的。

程遠第二次再駕臨時,頒完獎後,在朋友的起哄下,將那杯酒和幽蘭喝了個交杯。

程遠第三次光臨大駕後就將她帶出場了,去釣蝦,釣起的蝦烤了配啤酒;酒意足夠後,就當她是蝦釣去賓館了。

一 上門,他就將她推擠至牆邊,強力吻下去,那精靈刁鑽的舌頭在她口腔內翻來捲去,將她的欲與靈攪得完全混亂了;她伸手抱住他,狂吮他的舌,要把它連根拔起似的,令他的眉頭蹙了起來,下體的肉芽兒也跟著開始膨脹起來。

抽回發疼的舌頭,他轉而親吻她的脖頸,用力吸吮,不用看也知道那上頭多了幾個瘀痕;然後他慌忙地揭起她的罩衫,直接把乳罩扯下,一手握住左邊的,一嘴吮上右邊的。

她的乳房頗有彈性,彷彿八分飽的皮球,一邊被他吸得成橄欖形,另一邊則在壓擠下變幻各種形狀。

她緊緊摟住他的腦袋,像母親奶孩子那般閉著雙眼,流露出滿意的表情。不過沒多久,他的目標就轉移了,一把撩起她的裙子,三兩下扯脫她的內褲,然後隔著層褲子就用下體去頂她陰部。

被架在牆邊的她,被摩擦得受不了了,一邊叫著:「程哥,愛我一次,愛我...」一邊動手解他的褲腰帶。

程遠忽然抱起她的身體,走向化妝台,褲子立即滑至大腿下,走姿顯得極為滑稽,同時內褲也被陽物頂得老高的,顯得非常愚蠢的樣子。他將她擱在梳妝台上,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寶貝,用手握著,覓得了滑溜、漲滿陰液的小洞穴,在門口涮了好幾下,使龜頭亦潮潤之後,就不再猶豫地前進突刺。

她雙手握住自己腳踝,張了個大開,承受著對方的衝刺,陰壁且配合他的動作吐納,一收一放,使淫水順著股溝滿溢地流出。

他從她的臉部表情上得知她的興奮,便再用手輔助掰開她的陰唇,讓小弟弟能更深入。這一招,很快教她喊叫起來。

「再進去,再深一點,再...」

他可不是一個聽話的男人,驟然抽離出來 呆望著她。

「怎麼了?」她問。

「你下來。」他答。

她跳下台面,他一把攔住她的腰翻了個面。這會她明白了,立即高翹起屁股迎向他。

程遠舉槍向前衝,一下比一下更用勁,弄得梳妝台陣陣作響,雙手還緊緊掐住她兩片臀股。她也用力回頂著,致使乳房層層波動。

到最後關頭,他拚命前衝,俯身握住她的雙乳,緊緊貼住她後背, 了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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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幽蘭在公園裡坐到正午時分,才拎了一個便當回來 狗吃,不,是給她的程哥買的;聽到開門聲,狗醒了,不,程遠醒了過來。

「又到公園去看狗打炮啦?」他尚未漱口,所以滿嘴的髒話:「晚上別再亂跑,朋友請吃晚飯。」

她未置可否,其實也無否決權;而他壓根也未給過她這權利,所以逕自去梳洗了。

打浴廁出來,他開了電視,挪過來便當,尚未看到內容便先問:「沒有牛肉吧?」

幽蘭當然記得他尚在戒食牛肉時期,不記得會倒大楣。我幼年時腦筋不大好,總不會背書,但我爸爸每將 條擺在桌上,我的腦筋就忽然靈光了,背得滾瓜爛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幽蘭才是個好學生。

程遠得戒食牛肉一個月,那是松木師下的指令。上周,他帶杜幽蘭遠至桃園去拜見松木師,想要解解厄運。

「要算啥米?」松木師眼眶深凹,眼珠一片慘白,就像多數人的命運一般。他總是用耳朵面對他的客戶,毫不在乎裡頭有沒有耳屎,他是個瞎子。

「我最近很背,連出門踩到狗屎打牌都照輸。我想解解運。」程遠對著他耳朵說,心裡卻想:「媽的,厄運若解不掉,當心老子咬下你耳朵來加菜。」

「你靠過來。」松木瞎子道。在他的助手協助下,他一把掐住他臂膀,上下捏捏揉揉如馬殺雞般。鬆手後,他靠回座椅,眼皮無意義地眨呀眨的沉思了半晌。

「汝將不良於行,有牢獄之災。」他一語嚇壞對面人,彷彿是要報復他適才的胡思亂想。

「大師...」程遠站了起來,再也不敢想咬他耳朵之類荒唐事,緊張兮兮地問:「求你解運。」

「禁食牛肉,一個月。」大師開出了方子。

程遠吃完絕未含一絲牛肉的便當後,悄悄移身到到杜幽蘭身畔,撫弄著她的長髮。

「幹什麼?」她稍稍側開身體。

「飽暖思淫呀!」他嘻皮笑臉地探手去掏她奶房:「媽的,那瞎老頭還真靈,你知道嗎?前天我們才打完炮,按過去的經驗,非大輸不可,可是你猜怎麼了,我竟然殺他們個遍甲不留。現在,我再也不怕啦!」

幽蘭沒有躲避,任他壓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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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吃飯的是個叫「唐老鴨」的中年漢子,帶著他兩個徒兒作陪,在東區舊社區一間露天的海鮮店裡。

「假仙,許久沒問候您啦!我先乾一杯。」唐老鴨仰脖先灌了個飽。他叫的「假仙」,原來是程遠的綽號。

「你才別假仙呢!」程遠拍拍幽蘭道:「這是我老婆,明著講沒關係,她什麼都知道。」

唐老鴨所謂的「問候」原來是暗語,意思是有事相求。

「嫂子是...」唐老鴨壓低聲音問身側的程遠。

「番婆啦!」他馬上接口,之後也附他耳道:「夠勁呢!每天三回合,照三餐計算,老唐,你不妨也找一個,說不定功力大增呀!」

「去你的。」老唐給了他一拐子,然後端起酒杯敬了幽蘭,他的徒兒也跟進,一陣光(光左加酉)籌交錯。

「老唐,話歸正題吧!」他又壓低聲音:「我還想早點回家辦事呢!」其實他是想回場子去,趁手風順多撈幾把。

「我最近有一批貨,想快點脫手,你趕緊弄幾張『腿子』給我好不好?」老唐輕聲道。

「要幾張?」程遠的舌頭有些大了。

他伸出一隻大巴掌,五張羅!

「沒問題。」程遠一拍胸脯:「憑我們的交情,包在我身上,三天後交貨。」

「老弟,三天不行啦!」唐老鴨有些焦急:「這一批『輪子』恐怕有問題,我得趕快交出去。燙手的山芋吶!兩天行不行了?」

「我操,老唐,你真當我是監理所了嗎?就算是監理所辦行照,也得要承辦時間的嘛!」

「我這是走後門嘛!」

「你啊!你要走後門,我就開後門讓你走。不二價,雙倍。」

「全由你。」唐老鴨一拍他肩膊:「就這麼說定了,來,假仙,多用菜。」

他們談定之後,我趕緊翻查最新出版的「黑話大辭典」,好弄清是怎麼回事。

腿子:身份證、證件之意。江湖中人由於常走夜路,此為必備之物,不可或缺的,必要時偽造者可做為護身符。

輪子:四輪轎車之意。江湖中人一旦不幸跑路,此為重要交通工具,必要時可將就在其上過夜。

弄明白黑話的意思後,再將他們之間的對話反覆推敲,我終於破解了他們的密碼。

唐老鴨是某個竊車集團的大家長,最近他的徒弟竊得五輛贓車,其中有的很棘手,他亟欲脫手出去,因此找上了程遠。

程遠「假仙」的綽號絕非浪得虛名,他是道上知名的偽造高手,不論是身份證、行照、駕照、證券、買賣契約乃至台大畢業證書,他都能以假亂真,只是還沒嘗試過當地下中央銀行董事長印新台幣而已。

這一分析,你全搞懂他們在玩什麼把戲了吧!只要等程遠偽造好行照,那些贓車就可以借 還魂了。

程遠手風轉順,又即將有一筆收入,真是春風得意時;一高興,就感到光喝了一肚子酒,沒裝什麼菜飯,現下腹中在咕嚕咕嚕抗議呢!他夾起唐老鴨敬在他碗中的一匙鐵板牛柳,張口就大嚼起來。

真香啊,好燙喔!

好不容易 下喉,他剛想誇讚老闆的手藝,幽蘭就靠過來硬生生地說:「這是牛肉。」

程遠霎時變了臉色,看看碗、再看看那盤,霍然一口啐出來,站起身指著老唐罵道:「我操你媽的老唐,竟敢給我吃牛肉。」

老唐迷糊了,也看看那盤鐵板牛柳,納納地問:「你不是一向不忌口,什麼都吃的嗎?」

「操你媽,我...」

程遠話沒說完,猝然平空飛來一個玻璃杯,恰恰正中他後腦勺,頓時,一道暗紅色的血液順著他脖頸流下來,越流越快,越流越多,竟染紅了他的白色T恤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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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杯子肯定不是高森砸的,否則你不是看小說而是看卡通了;因為,高森在台灣的南端,與程遠相距四百餘公里呢!

高森砸的那只杯子,就落在他的腳前,碎開了。他的大妹子高靜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的動作。

「大哥,你嚇到我們了。」二妹高雲悸悸地道。

「對不起。」高森頓了會方續道:「我太激動了,我道歉。」

「姊姊不對,不該說那種話。」弟弟高豹持平地說。

「我哪有錯?」高靜一回過神來立即反駁道:「我說馬來幽默是妓女,完全是她不自愛,關我什麼事?」

原來還是為了遠在北方不知下落的杜幽蘭了。

阿蘭在台北,幾乎和同鄉們斷了音訊,傳回故鄉的說法有許多種版本:說她嫁人生子的;說她被人包養的;更盛的說法是她從上班小姐又升級為妓女。

高靜採信後者,自有她的道理。

「流言未必可信,姊姊應該道歉。」高豹仍然站在大哥這邊。

「好,我道歉,但他總該給人家顏如玉一個交代。媽媽說,爸爸這次不反對,那他就應該明媒正娶如玉,不然還跟人家那個,算什麼?」高靜直截了當批評哥哥。

「我跟她哪個?」哥哥還想裝蒜的樣子。

「別想賴,媽媽都說了,青年節的那天晚上,在柴房裡...」

「大哥...」高雲也插話:「你跟如玉的事,她都告訴我了。」

「家裡的意思,是怕你辜負人家。」弟弟解釋道:「所以才叫我們兄弟姊妹四個聚會,勸勸你。」

高森有些不高興地回道:「以前,我辜負了馬來幽默,不是我願意的,為什麼沒人出面說話?」

這會皆沉靜不語了。高靜率先離場,到後頭拿來掃把,將玻璃碎片掃了個仔細,她擔心讀幼稚園的一雙兒女回來,刺傷了腳。

這個沒有父母參加的家庭會議,最後弄得只有在她家召開,非但損失了一個玻璃杯,更氣人的是弄了一地碎片還得自己來收拾,就因為她戳到了哥哥的痛處;她說杜幽蘭是妓女有何不對?這是全村人都知曉的事,偏偏她哥哥對她仍不死心,想娶個妓女進門,讓全村人笑話。

她絕不能讓那個騷貨得逞,過去如此,現在仍如此。

數年前,當她得知阿蘭正和哥哥熱戀,極有可能成為她的嫂嫂之時,便極力反對。那黃毛丫頭她從小看著她長大,父母雙亡的她,是個野丫頭,發育才好一些些,便惹來一堆小浪蕩子的覬覦,成天在她家附近打轉。若她是個正經女子倒也罷了,偏偏流落成個騷貨,每晚跟男人瞎混,配做她的嫂嫂嗎?

高靜開始在她父母面前 風點火,為他倆的婚事預埋了一顆定時炸彈,其後,當哥哥向家裡提出要娶杜幽蘭之時,立即遭到父親的反對,最大的理由竟是--門不當、戶不對。

你不必訝異,在二十世紀末的魯凱族內,仍有許多老人家有這種封建觀念,雖然宗室之制已式微,但仍未滅絕,因此那還能成為反對的理由之一。

杜幽蘭知曉他來自家庭的阻力後,二話不說,收拾行李便不告而別了。她走了,難道連阿森的心也一塊帶走了?高雲漸漸成長了,對大哥和同學阿蘭之事也漸漸明瞭了。

「阿蘭是我同學,如玉也是,大哥,你偏心了。」高雲總算打破沉默。

「心,本來就是偏的。」高森垂下了頭。

「哥,我看,先訂婚好嗎?」高豹折衷的辦法,他哥哥並未點頭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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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點頭,弟弟、妹妹連帶也倒楣。他們怎好在父母仍擔憂大哥的婚事之際,提出各自的婚姻要求呢?

其實,高雲最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了,她的心上人羅和平可是大哥的同學,家裡也同樣操煩他的婚事吶!

羅和平在青年節那天送她的那朵野百合已然凋謝了,她可不希望她的身體也如那花般,逐漸枯萎。

在羅和平位於龍泉的冰果店內,她再一次讓和平哥檢驗了她的身體,是否仍如盛開的花朵般燦爛。

這間冰果店有一座撞球台子,供青年學子們娛樂消費之用,不過這晚關店之後,卻僅供他二人娛樂之用。

「小妹呀我的小妹...」和平天生一副好歌喉,一面撫摸著她的臉頰一面唱著。

坐在球台上的高雲,微閉雙目,輕輕和著,就在他歌聲止息後不久,她感到他濕熱的唇碰觸到她的嘴。起先只是一下下的輕觸,待她的唇也濕潤後,他的舌尖便緩緩鑽入她口腔內。她彷彿一下被挑起了情慾,雙手緊緊環抱住他後背,開啟櫻唇,強烈地回吮他舌尖,使口腔內塞得滿滿。

和平整個身體顫動了一下,撩起她襯衫,打開胸罩鈕扣,舌尖很自然地抽出來,順著脖頸下滑,就對著微弱的燈光覓到她發脹的乳尖,開始一圈圈繞著它舔舐;在它高高翹起後,便一口吞沒了它。

「大哥,我愛你舌頭,快來這邊,快,來...」高雲興奮得浪叫起來。她掀起了裙子,三兩下掙脫了內褲。

「我不要...不要...」他悶聲囈語,僅以自己下部猛力朝她已外露的下體頂撞,頭則仍埋在她胸脯上吸吮。

吮完左邊又換右邊,硬是不碰她小穴。她急了,感到下體源源不絕分泌出汁液來,且像個火山口就要爆發了,便忍不住伸手去撫摸自己的陰唇,很快濡濕了手指。

「大哥,快,快來...我受不了了...」

和平聽到她急切的召喚,再也不忍了,一下子蹲低身體,湊到她的桃花源洞口前,先咬住她指尖,將上頭的香液吸了個乾淨,然後才取而代之探舌入內。

「啊...」她尖聲叫出來:「對、對,大哥哥,我,我不行,行了...」

他也感同身受,舌尖努力朝內挺進,直到不能再伸入了,才開始來回抽動。她舒暢至極,身體在球台上不停晃動,讓他能更深入,直到他感到舌頭 麻,她也有些累了,才終止這一階段的遊戲。

羅和平這會才慢條斯理地脫褲子,那根肉棒子蹦出來時,就像是已在弦上的箭,硬邦邦地對準了她的陰道。他抓住了她足踝,往球台邊一拖,這樣正好碰觸到他的龜頭。滿身汗水的他,卻毫不費力地溜滑進去。

「哎喲...」她大聲呼喊。

「都給人家聽見啦,小聲一點。」

「我,我爽呀!」

「我會讓你更爽。」

有了這樣的許諾,他更賣力了,碰撞得球台上的球四處搖晃。高雲也不甘示弱,雙腿高抬至他肩膀,架在上頭,整個身體一下下地往上揚。和平在如此激烈地配合下,渾身酥麻了,回首咬住她腳掌,強力吸吮。

「你下來,哥哥,下來...」

高雲嘴裡喊著,人也跟著一個翻身滾至一旁,待和平躺下後,她又翻身爬了上去,捉住他小弟弟直接往洞裡塞,然後像磨墨一般搖晃著。

這一招可厲害了,不但教和平的陽具磨擦了個徹底,還將自己的雙峰擺在他面前,任他把玩或吸吮。

和平只覺龜頭猛地熱脹起來,恨不得和她的陰道密密黏合,就鼓起餘勇狠狠搖晃臀部,雙手並緊捏住她乳波,暗自數到第二十下時, 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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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四喜的啟示

程遠被一道陽光刺醒;這一夜,他沒有夢。他沒那個閒暇做夢,整件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如走馬燈一般,嚇走了他該有的夢。

他想起床屙尿,上半身才坐起,先是一陣暈眩,探手一摸,頭上竟裹了一層紗布。女人呢?阿蘭那女人呢?該不會是趁他之危溜了吧?為何女人總在你最需要她時,偏偏不在身邊呢?他想。

他想叫喚護士,卻又打消此念。在這麼糗的時刻,為何還要另一陌生的女人來看呢?他艱難地摸到洗手間,掏出了寶貝,尿得到處都是,管它的呢!在這兵荒馬亂時期。回到床上後,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曾為他所輕視的瞎子摸骨算命師。

「汝將不良於行,有牢獄之災。」松木師曾這般說。

松木師要他戒食牛肉一個月,他想照辦。豈料唐老鴨那雜碎竟害他破了戒,但又怎麼可能那麼準呢?這頭才張口吃牛肉,那頭就飛來個玻璃杯?

程遠試圖解開其間的因果關係,但他不得不承自己的腦袋被打壞了,以致毫無結果,那麼就嘗試去解釋松木師的斷語吧!

汝將不良於行。按理說,受傷的應該是腳呀,怎麼發生天壤的錯誤?啊...他想起剛才下床時的痛苦。是了,腦袋被打壞了,照樣會發生「不良於行」的後果。

那麼「牢獄之災」怎麼解釋?他閉起雙眼,感受到了窗外陽光的熱度。這不是牢獄之災是什麼?這病房不正如監獄一般,禁錮了他的身體。

啊!松木師真是神啊!那個老瞎子,不,褻瀆不得,那位大師真是鐵口直斷神准無比,預卜未來無與倫比,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呀!

你說我們這位綽號「假仙」的程遠,腦袋瓜子是壞了沒有?他的若沒有壞,那就是我的壞了,因為我迷信了孔老夫子最不屑的怪力亂神。

我尚陷在怪力亂神的迷思中時,他的女人阿蘭就進來了,仍是表情木然地逕自坐到了床邊。

「你如果再像個木頭,我就真的把你打成木頭。」程遠一光火,腦袋就脹得疼,他不得不先消了火氣後才續道:「這來龍去脈,你好好說一遍。」

「從哪裡開始?」她問。

這女人是怎麼搞的?難道我程遠只能交到這樣水準的女人?他忍住了,心平氣和地問:「是誰打破我頭的?」

「不知道。」很簡單的三個字。

「我操你媽...」他簡直想操她租宗十八代了:「我流了一身血,誰是兇手居然不知道,以後怎麼找回來?」

「真的不知道。」阿蘭站起身走到窗邊:「當時一片混亂,隔壁兩桌人馬打了起來,杯盤亂飛。打在你頭上的是第一個杯子。」

「唐老鴨怎麼說?」

「他事後說那兩桌客人他全不認識。你被砸到,昏倒了,我只有躲在桌面下照顧你。」

這還像個話,像是我程遠的女人。

「那唐老鴨那禍首呢?」既然找不到原凶,就只好栽他了。

「他們幾個見到混亂的場面,立即開溜了,連帳也沒付,老闆還找我要呢!」

「他敢!」程遠恨恨地道:「醫藥費還要他賠。」

「算了,有健保...」

「算你媽個頭,老闆跟老唐,我都要找。尤其是老唐,怕條子來盤查,先開溜了,我怎麼辦?條子知道我的身份,我也麻煩了。」

「真要找的話,恐怕要找那盤牛肉了。」她認真地道,害得程遠一口血沒噴出來。

「幫我點根菸。」他覺得腦袋又發脹了。

她才燃吸起來,交到他手中,護士就走進來了。

「喂,不許抽菸。」護士一嚷嚷,他就想操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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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森又回到故鄉霧台了,在去露的家裡,他哭了。

去露家裡的牆樑上,他高森是可以炫耀的,所有從小學到現在的光榮都記在那上頭,只要他得到任何一張的獎狀,他父親都將它裱褙列於屋樑上。似乎,這也延續了他父親的生命。

他的父親經歷過日治時代,現下若有哪個兒女超越過那時代的他,他就感到欣慰無比。如今,他的親生兒子也是「太陽出來者」,能獲得諸般榮耀,怎能不讓他感動呢?

可是,高森自有他不同於老爹的想法,所以他哭了。

身為「太陽出來」,亦即他家族王子的高森,這趟返回他的故里去露,居然吐了個一塌糊塗,教村里長老、父輩兄弟全看了個稀奇。

他高森的落淚,不是沒有原因的。

依魯凱族的習俗,男人是不可以掉眼淚的,因為男人肩負重任,尤其身為魯凱王子的高森,更不可任意落淚,但我們這位王子為何偏偏流淚呢?

高森在故鄉想起了他的女人;叫杜幽蘭的女人。當他想起那女人的時候,他的好友羅和平可是一點辦法都沒。

和平問他:「同學,阿蘭是否仍在這人間,你都不曉得,何苦?」

沒想到,高森竟回他一句話:「你不瞭解的事,不要多管。」

「高森...」

「和平,別再多說。」高森晃過來晃過去道:「馬來幽默你不瞭解,她還是在等我。」

「話不投機半句多。」開口的竟然是高森的父親:「你不要再勸我的兒子了!他...他中邪了。」

「阿瑪...」

高森他父親示意他一個噤口的手勢,然後緩緩踱出戶外,再沒進來過。

「他們父子,前世有仇,也許。」高森母親對和平說,逕自喝了一口苦酒。

「阿瑪...」高森大喊他父親:「是我錯還是你錯,都不要再追究,可不可以?」

在霧頭山的見證下,沒有人回應,叫高森的這個男子漢只有繼續哭泣。可是他的同學羅和平絕對不同意這點,開玩笑,他今晚來正是想和高森好好談談他與高雲的婚事,豈料,高森心情不佳,一喝就喝成這般,又哭成那副德性。

和平聽高雲說過那天兄弟姊妹們苦勸他娶顏如玉之事,也許正為著這件事,高森才返回去露老家,意圖要父母打消這念頭,減輕一些壓力,未料到的是他竟和父親 起來了。

「我們魯凱族,最講究孝道。」高森冷靜了些:「為了阿蘭,我卻是個不孝子。」

「我瞭解你的心事,高雲也瞭解的。」和平故意將話題導上他倆,以便繼續談下去。

「不,你不明白...」他說話顛三倒四:「我的意思是,阿蘭流落異鄉,我,或者我爸爸,應該負責任...」

「嘿...」羅和平又故意叉開話題,他指著牆上一張高森著傳統服飾,和中央行政長官合照的相片道:「你還跟大官照過相呢!」

「屁話、屁話。」

高森說這話的原意是沖和平而來,但我可認為是衝著高官而來,或者說就是我本人沖高官而來。不知從何時起,咱們的高官便養成和小老百姓照相的習慣,以印證他們「親民愛民、深入民間」的官風,不過在我看來,全是狗屁。這種利用小老百姓作秀的風氣,有時弄巧成拙,反被小老百姓利用為晉階封侯呢!我就親眼見過一個在外招搖撞騙的所謂「青年才俊」,家裡掛滿了包括當今聖上在內的這類照片。這可是他的本錢,一張也丟不得。

話題扯遠了,高森會不爽拿番刀向我出草的。

「你不要再插嘴了,你罰酒。」他命令他同學道。

和平皺著眉頭,和高森的母親一般喝的是苦酒,不過可以推斷得出來,他高森又何嘗不是?

太陽落山了,打霧頭山飛飄而下的暮霧忽而籠罩住這小山村,人影就更加迷惘起來。高森母親忽然輕輕吟唱起山歌來,聲音也飄飄忽忽地,教人感到些許涼意。

阿蘭不知所蹤,高雲卻也進不了門。羅和平甚感楚愴,索性自乾一杯,醉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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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森被主任派去採訪一則KTV醉酒殺人的新聞。

一幫子年輕人於週末夜相邀到這間KTV飲酒作樂,其間有人發現隔室乃相識之友,遂往來互敬,酒過數巡後,言語不免大聲起來,其中一人自稱是X門的弟子,他的幫派多大、勢力多強,次噓得凶;與他初識的兄弟不服,沖了起來,說你那是什麼爛教門?我一根指頭就可以在屏東把你們撂倒。就為了那句髒話「爛教門」,雙方開打了,杯碗菸灰缸亂飛,酒瓶拳頭齊下,直從室內打到戶外。

混戰中,有人動了刀子,刺中了某人三刀,當血液噴出來時才知道這禍闖大了,遂一哄而散。警方趕到時,將倒臥血泊中的傷者緊急送醫,並立即展開追查工作,終於清晨時分,將闖禍後仍騎車在街頭遊蕩的三個青年逮捕歸案,再循線捉到主嫌,竟是一名魯凱青年。

主任認為這件兇殺案與高森族民有關,由他出馬採訪再適當不過了,就這樣,他來到屏東縣警察局。縣警局一部分人均與高森熟識,除了他是記者之外,還有許多基層警察亦是原住民之故,所以高森打從門衛開始一路上到二樓,都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才跨入刑事組,他就看到牆邊銬著一個低垂著腦袋的青年,長髮整個染成金黃色,上身著一件花襯衫,右邊衣肩處被扯破了,下褲則沾染了一些泥灰;腳著拖鞋,卻只有一隻,狼狽極了。

「烏魯谷...」

高森正準備過去採訪一位警官,抄抄筆錄什麼的,倒有人先喊他的魯凱名宇,循著聲音覓去,竟是他的同鄉,住在距他去露村八公里遠的霧台村的一位長輩。

「你在這裡做什麼?」高森走近去握住他的手,想起他叫巴太郎。

「你阿瑪身體好麼?」巴太郎未回答反問道。

「還能打山豬哩!」他開玩笑後又問:「你在等人嗎?」

老先生仍沒回答,眼眶中竟泛出淚光,良久,方對高森道:「請給我一根菸。」

他急忙掏出菸為老人家點菸,還想再問,一名警官卻代老人答道:「那是他的小孩啊!殺人的那個。」

高森一驚,抓住老人的手再問:「你的拉拉哥裡(孩子)嗎?」

這回,老人點頭了,而那淚水終於滑下臉龐。高森真是不忍,拍拍他手背以示安慰,然後牽引他來到兒子身前,拉來兩張椅子坐下了。

「你叫什麼名字?」高森將聲音放輕:「把頭抬起來,回答我的話。」

「這是高大哥,不要怕,把頭抬起來。」他父親在一旁勸他,這才抬起了臉龐。

皮膚雖然黑,但卻是一張俊秀的面孔,不過大眼瞳內滿是迷惘、驚恐、猶疑、惶惑。

「我叫巴安國。」他小聲回應了:「高大哥,你、你跟他們熟不熟?能不能叫他們不要打我?」

「他們打你了嗎?」他回頭看了看警察們。

「沒有。不過他說我敢騙他們,就要挨揍。」

「別擔心,我會跟他們說你是我小弟,他們不會打你。」

「謝謝高大哥。」他露出一道天真的微笑。

「你還笑得出來。」高森正容道:「你看看你阿瑪,他幾歲了?」

「六十九。」他望了父親回道,後者眉頭更深鎖了。

「他這麼老,每天還要下田工作,就是為了把你養大,你卻在平地不學好,現在闖出這麼大的禍。你看看他,剛才還在我面前流淚。如果你真是我弟弟,我也會拿獵刀殺掉你這頭畜牲。」高局森一口氣罵得他又垂下頭了。

「我,我也不知道,人是不是我殺的。」

「你再說一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納悶了。

「高大哥,給我一根菸好嗎?」

他差點一巴掌呼過去,什麼關頭了,還想過菸癮?不過別人的孩子嘛,怎好當面教訓。

高森遞給他一根菸,還為他點著了,之後,他猛吸兩口才幽幽地道:「昨天晚上場面十分混亂,兩邊的人敬來敬去,我好像喝醉了,又好像還沒醉...後來,我聽到有人喊說隔壁打起來了。我不知道是什麼事,就跟朋友一起過去看,才進門,裡面的人就打了出來,把我給推到地上。我剛爬起身,立刻被揍了幾拳;很痛,我也管不了,出拳還擊,就跟對方一直打到KTV外面...在屋外,可以用來助陣的東西很多,像磚頭、木棍、鐵條都有...我也記不起來我拿的是什麼,不過,在警察局裡有兩個人作證,看見我拿刀子殺人了。真的,我仔細回憶,我好像沒拿刀子殺人。」

「作證的人是那一邊的?」高森追問。

「是我朋友的朋友,從北部下來南部玩的,現在大概關在樓下。」

「那是誰給你刀子的?」

「他們說是另一個朋友,也是從北部來的,不過他沒被抓到,跑了。」

「這件案子就難辦了。」

「烏魯谷,我求求你幫幫忙,一定要幫我拉拉哥裡(孩子)。」巴太郎那副焦急的模樣,你看到也會心動,遂趕緊急叩你的兒女,想知道他們在外邊是否平安,為何夜深了還不回家。

小時候我讀過「天這麼黑,風這麼大,爸爸捕魚去,為什麼還不回家?」豈料,時代改變了,現在在外邊「捕魚」的竟然是我們的兒女。為了他們的安全,我建議你別只留一盞燈給他,更要積極地去關心他、尋找他。

這是我良心的建議,畢竟像巴太郎那樣的焦心,在上位的高官們不見得看得到、聽得到;他們這會可忙著呢!忙著修出一部百年大計的憲法來,所以這款狗皮倒灶的小事,就是沒他家的事。

高森有無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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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遠在病房內看完了夜線新聞,關掉電視,從螢光幕上看見了自己包裹著紗布的那顆腦袋,很是沮喪,便要阿蘭將他的病床搖下平躺著,這就望見了即將用罄的點滴瓶,便伸手按了呼叫鈴。

「什麼事?」擴音器內問。

「點滴沒啦!」他沒好氣地回道。

過了半晌,護士小姐來了,竟還是上回阻止他吸菸的那位,他有些想發作。

護士在他面前踮著腳換點滴,身體曲線一下子閃現他跟前:誘人的玻璃絲襪、高聳的屁股,一不小心從鈕扣部位 漏出的胸罩,在在使他想發作的部位改變了、下移了。

這騷娘們只不過凶了些,但凶與騷本就不衝突的啊!他勾起了一些遐思,可惜,跟前這塊肉很快就飛了。程遠歎了口氣,卻發現杜幽蘭躺在沙發上已是半昏迷狀態。無魚蝦也好,可不能讓她睡著了。

「阿蘭、阿蘭」他連喚她二聲。

「幹什麼?」她睜開眼睛問。

干你呀!他心裡這麼想畢竟未說出口,只是向她招了招手:「你過來。」

「你別想,生病還想搞。」她一下子看穿了這男人。

「我生病,媽的,雞雞可沒生病。」他惱羞成怒了:「別以為我躺在病床上就不能扁你。」

「萬一傷口迸出血來怎麼辦?」

「那是我的事。」他扳起臉孔道:「你過不過來?」

杜幽蘭緩緩移身過去,在他床旁坐下了。他迫不及待地探手去摸她胸脯,沒想到用的是吊點滴的那隻手,針頭扯得他一下子痛徹心扉。

「我說過...」阿蘭的話被他制止了。

「你不必說,痛是我家事,看我的。」

程遠這會變小心了,真是色大任誰也擋不住。他換了另一隻手再探入她衣內,越過了胸罩直接捉住奶球,然後閉起眼,幻想著剛才那護士。

啊,我的白衣天使,那堅挺的乳房也是純白的,上頭那粒乳頭如粉紅花苞般,極欲綻放。他撩起她的T恤,扯掉了胸罩,一頭栽上去,用舌尖舔那花苞,一面呵著氣,催促它綻放似的;經過這般捲繞,那花苞便直挺挺地,顯然受到催化作用。

她受到了刺激,雙手環繞那乳袋向前挺擠,企圖讓他飽含住它;他明白了,張大了嘴吸吮,一邊脫光了她上衣,另外那個乳袋便落入他手中,擠呀壓的,妄想擠出些奶水似的。

「小弟弟真的沒壞呀!」她望著他鼓起的下襠嘲諷,一把握住了它,在褲外便上下搖動,三不兩下,小弟弟就從無拉 的睡袍褲襠中跑出來,昂首吐信似的。

「用嘴、用嘴。」他渾渾地喊,想像那白衣天使誘人的紅唇,觸碰著他的龜頭。

她俯下身咬住了它,上下吸吮,一絲絲精液流入她口中。這就像點滴,而他的精液也如那飽滿的點滴瓶,待會要加速衝出,進入白衣天使的體內。

他撫摸她臀部,還有那著絲襪的長腿,意淫白衣天使個過癮,終於忍不住剝了她的短褲,連帶內褲也一併除去。

在她下腹那圈鬈曲的體毛上,他輕輕撥弄著,極其溫柔。高貴的白衣天使呀,委屈你了,我小程可會善待你的,不要驚慌。

他的手從陰毛下滑,碰觸到濕潤的那兩片唇,一陣顫抖,潮濕的手指禁不住往裡滑去,越來越深,深到不可測,才在裡面攪動;越攪水越多,幾乎淹沒了他的手指,感覺在裡頭漂浮了起來。

她的慾念被他撩撥到了極點,索性將下身也往床上移,但看在他眼中可緊張了。

「小心我的點滴...」他輕輕歎道,伸出手把那細管子挑起,好讓她跨上來。

就位後,面對她圓滿的屁股,他伸出了舌頭,一下下舔著她的淫液;她挪開了他的小弟弟,深埋頭顱去吸吮他的卵蛋;他更加興奮,伸直了舌尖,直抵她花心,竟使她吐出卵蛋哎叫起來,主動地搖晃臀部,配合他的舌頭。

「好了,好了,我要來了...」她迅快擺脫他的口,身體下滑,直接套住他陽物,然後雙手抓住床尾的欄杆,用勁晃動起來,那張病床也隨之天搖地動嘎吱響。

他仍閉著雙眼,表情是扭曲的,渾身則隱隱發麻。這個姿勢他只能望見她背部,不過雙手卻能摸到她屁股,他就伸出手爪狠狠捏著她的臀尖,掐出兩道瘀痕才罷了手。

在上位的她搖出了一身汗水,反轉過身體,技術極佳,合璧之處仍未脫離。就正位後,她伸直雙腳和他的疊在一塊,上身也俯下去,只用雙手撐住床 ,這般使臀部劃著圓圈來摩擦,極盡享受。他雙手握住垂吊在身前的乳球,指縫則夾住乳頭,狠狠地,教她不禁哼出聲來。

「快,快吻我,我不行了。」他叫喚道。

兩人嘴也密合起來,舌頭交纏,才一會工夫,他再也支撐不住, 了個痛快。

啊,我的白衣天使,現在是我給你打點滴了。

從頭至尾,程遠幻想的是和那俏護士做愛,意淫了她,這種經驗你可有過?它是不道德的麼?骯髒的麼?齷齪的麼?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哎呀...」程遠在白衣天使,不,是阿蘭爬下床後叫了起來:「我的傷口痛哪!」

「我看看。」阿蘭扳轉他的腦袋仔細觀察,一會皺著眉道:「該死,我早說過,可能迸出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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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色字頭上一把刀」來比喻當前的程遠還算適合,就為了這晚的慾念,他腦袋上的傷口又迸裂了些許,使他延遲了三天出院;會不會從此影響他腦袋內的東西,使「假仙」徒具虛名了呢?醫生也不敢說,不過他程遠也不很在乎,只要不影響他下身那根時軟時硬的東西就好。

至於那白衣天使怎麼也想不透他的傷口為何迸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正是罪魁禍首哩!

一出了院的程遠,第一件事就是到場子裡重新驗證那瞎老頭松木師的斷語是否仍靈驗,雖然破了吃牛肉的戒,可也遭到報應了呀!按說是抵銷了霉運的。

牌桌上其餘三腳他認識兩個,牌技沒話說是上段的了,另一個悶聲不吭,但四圈牌打下來也看得出不是省油的燈;當然,像這種職業賭場,打三千元一底的麻將,有可能碰到魯肉腳嗎?除非是跟錢過不去的白癡,否則,沒碰著郎中已經夠偷笑了。

八圈牌打完,算一算籌碼,他程遠已贏有八萬多,果然被他料到了,霉運已經遠離他身了。

「老程,你今天作法了是不?」場主姓周,調侃他道:「這是什麼法?要先敲破自己腦袋,教一教嘛!」

「天機不可 漏。」他指指自己後腦勺說:「敲這一記也不是亂敲的,搞不好自己掛了或變成白癡什麼的,你以為錢好賺?歹賺啦!」

「狗屎運而已,待會就要你好看。」一位牌友插嘴。

好看?哇!還真是好看吶!程遠抓來一副牌,居然有大四喜的架式,西、南兩風字各三張,已成兩搭,北風一對,待碰,唯獨東風僅有一張。

不知你會不會玩咱這項國粹,我可是精得像隻猴似的。在學生時代,我就是靠那精湛的賭技賺取零花錢的;不過,現在我可戒賭了,因為我聽從一位長輩的開示。他說:「你打一輩子的麻將,還有什麼牌沒出現過?」

的確,連這極難得一見、台數最高的大四喜我都見過了,那麼麻將還值得你玩下去嗎?寫入小說裡勸勸你莫沉迷賭博,倒也算是贖罪吧!

不贅言,趕緊來看這刺激的一局。

程遠的對家就在此際打了一張北風出來,被他碰了。現在一上一聽,他手中只有兩張廢牌;一是紅中,一是東風。

越來越緊張了,輪到程遠摸牌,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奶油桂花手探出去。一張東風真給他摸了進來。

他的心幾乎要停止跳動,小心翼翼地打出紅中,現聽東風及九萬對倒。現在不論胡東風或九萬,成大四喜或小四喜都無所謂了,大小四喜不分的,皆算滿台。

在他對家一旁觀戰的場主周某人,在此緊要關頭突然著魔似的跟他聊起來。

「喂,老程,你最近有沒見過老唐?」他問。

「誰?」他根本心不在焉,心裡一直吶喊著:「東風、東風。」

「唐老鴨啊!他出了個大紕漏,道上都知道。」

程遠抬起頭瞥他一眼:「我沒見過他,什麼事?」

「他糗啦!」周場主邪邪一笑:「他最近幹了一輛賓士,想弄到大陸去,沒想到車主是縱貫線一位角頭的,對方查出是他幹的,氣得要死,放話要給他死...」

「後來呢?」程遠分心了。

「你別打叉嘛!後來老唐托道上兄弟把車還給那角頭了,對方車照收下,可是話還是照放。他說,連條子看到他的車都不敢臨檢,禮讓三分,他老唐是什麼東西,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害他面子丟盡。要和解,行,留下開他車鎖的那條膀子。」

「這麼硬?那老唐怎麼說?」

「他還敢放一個屁?早就跟他的徒子徒孫化整為零,在江湖上消失啦!」場主有些幸災樂禍地問:「他不是常跟你攪和在一塊?所以我才問你嘛!」

「呸、呸、呸。」程遠立即回道:「我們早劃清界限了,你可別陷害我呀!」

他一面摸著後腦勺那塊紗布,一面思索著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如果沒有平空飛來的那個玻璃杯,他極可能在翌日酒醒後,馬上替老唐偽造假行照,好賺他一筆,這樣豈不是自陷泥沼?此刻還能在這安心打牌嗎?擅於偽造的這只右手,還能摸東風嗎?對方會放過他嗎?

只欠東風了,我的東風呢?

如果不是那個杯子,老唐早就三催四請的要他趕快弄證件出來,好把贓車銷出去了。他一受傷,老唐有過,也就不便再找他,那腦殼這點傷不正是塞翁失馬?

塞翁失馬,大禍未降臨,可也驚出他一身汗,乃至於奶油桂花手也汗漬漬地。汗漬漬地奶油桂花手朝前一探,摸起一張牌來,中指往牌面一搓...

老天,是下邊有兩撇鬍子的東風。老天...他整顆心發麻,血液直朝上衝,紗布底下的傷口就像火山口一般,又要爆發了。

正在這一瞬間,他熟練地用兩指將牌一翻,讓牌面朝上好示眾胡牌,偏偏牌卻不聽話了,打他汗漬漬地指間滑了出去,在桌面上跳兩跳,然後滾落地板上,再翻幾下才停下來。眾人都偏過頭下去看那張牌,而他卻不用了,只是陡地心一直往下沉,像那張東風一般,要帶你到地獄為止。

「是東風耶!」周場主從地板上撿起那張牌,遞還給程遠道:「一張廢牌嘛!你不要對不對?」

「對。」他咬牙切齒道:「誰要這個爛東風。」

其實這同時,他心裡真是翻滾了千百遍,他操了千百遍,就是緊握住那張牌不放。煮熟的鴨子飛了,掉在地上的牌正如潑出去的水;自摸不算,這是賭博中的鐵律。

「喉,老兄,該你出牌了。」

「拖死狗啊!打快點好不好?」

「東風怕什麼?沒人要嘛!」

三家頻頻催促。他的心逐漸平靜下來,接受這個事實。他把東風插入牌內,抽出一張九萬打下海,轉而單調九萬。或許還有機會胡到九萬,他相。想歸想,不過命運之神往往只給你一次機會,這時,就是那個說他走狗屎運的傢伙把牌推倒了。

「九萬聽多久啦!叫你打東風你不要。」他瞄程遠一眼:「看吧!放炮了。」

操你媽!他雙拳緊握麻將,真想一把甩在他臉上,出出大四喜還有東風的氣。偏偏這會又有事發生了。

電鈴聲響起,接二連三,幾個人面面相覷。

周場主悄悄走近門邊,沉沉問了一聲:「誰?」

「警察...」門外的人喊道:「來臨檢。」

屋內一下子亂了起來,收麻將的收麻將、搬桌椅的搬桌椅。他程遠打開抽屜,先收光他的籌碼,塞入口袋內,然後在屋內轉圓圈,不知該當如何。

「好了沒有?」門邊的周場主小聲說:「我要開門了。」

「不行,我有案底,不能見條子啊!」程遠亦小聲回道,不過像火焚一般的屁股可不安分了,還支配著一雙腳四處走動,真是急得他快尿出來了。

「那你就快從陽台閃呀!」某人出了點子:「免得連累我們。」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他打開落地窗走上陽台,往下一看,三樓呢?怎麼玩呀?

「快開門...再不開我們就要闖進去了。」門外的又在喊話了。

非下去不可了,程遠又是一身冷汗。他瞥見陽台邊有一條排水管,不管三七二十一,攀過去抓住它,開始向下滑;才滑了不多久,起先感到他手中的水管搖晃了幾下,跟著卡啦聲響起,整個身體就向後仰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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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人走在路上,連癩皮狗都要咬你,高森深深有這種感覺。他當然不知道台北那個衰人程遠近來發生的一連串邪門的事。他認為的衰人就是犯下殺人嫌疑的同鄉青年巴安國,因為那名受害者不幸蒙主寵召了。

這下案子鬧得更大了。

高森既然認為他是衰人,那顯然他也認為他不是兇手羅!從他所發的新聞稿中的確可嗅出這股意味,因此主任可不以為然。

主任認為他的出發點有問題,先設定了那青年是同鄉的角色,以致對案情的分析出現偏頗現象,未能達到新聞記者最起碼的持平精神。

「修改一下再發吧!」主任將他稿子扔了回來。

高森沒有堅持,主任的論調也沒有錯。於是,他將新聞稿敘述案情疑點的重心放在那把凶刀上。

凶刀上確實有巴安國清晰的指紋,況且逮著他時,那把刀也是在他懷裡搜出來的,最直接的分析,他列為首要兇嫌是無疑的;不過據調查,那把刀並非巴安國所擁有,那麼是在混戰中有人塞給他的?還是在揮刀之人傷人後才塞給他欲嫁禍的呢?這才是關鍵。

高森再次來到縣警察局,直接找他熟悉的一位刑警;此人姓錢,是平地人。

「凶刀上還有沒有其他人的指紋?」他開門見山問。

「有。」錢刑警也很乾脆:「可是不清晰,查不出是誰的。」

「反正可以證明這把刀不只他摸過就是。」

「那又怎樣?就能證明人不是他殺的嗎?」

「刑警大人...」高森故作莞爾。「我意思是,至少不能肯定是巴安國殺的。」

「廢話,這我們當然知道,而且要把全案弄個水落石出,就得找到給他刀的那小夥子,也就是刀的主人。」錢刑警拍拍高森續道:「你喲,別陷得太深。」

這意思他當然明瞭,卻仍追問下去:「刀的主人查出來沒有?」

「只知道綽號而已。」錢刑警蹙眉道:「他們叫他通仔,北部下來的,十八、九歲,還沒有當兵,左臂刺有一裸體女人,就問出來這些。」

「現在的孩子...」高森不禁歎了口氣。

「敢隨身攜帶刀械的,絕非善類。像他那般年紀,若是初次犯案,恐怕就如大海撈針了。」

「那巴安國可慘了。」

「這要怪你。」他這一句話搞得高森一頭霧水。

「為什麼?」

「你是『太陽出來』啊!大頭目為什麼沒教好你的子民?你該重責二十大板。」

「去!這時代頭目早就不管用啦!」他一把摟住錢刑警肩頭:「朋友,老實說,你們有沒有整他?」

「誰?」他故意裝傻。

「巴安國。」

「去!」他也回喝一聲:「他那一身骨頭,動他不出人命才怪,還敢去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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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森應巴安國父親之邀來到了霧台村,他巴家正在霧台國小的操場上方山坡地,可俯瞰整個學校。

二十餘年前,他每天帶著弟妹走八公里的山路到此求學;那時教室不是現今鋼筋水泥房子,還有不少石板屋。在裡邊上課,清朗的讀書聲敲擊著石板彷彿會發出叮咚響,好不悅耳,又彷彿穿越了時光隧道,教二十餘年後的他聽得出了神。

「烏魯谷...」有人呼喚他。

巴太郎家前小廣場已經聚集了三、五人,正一面飲酒一面討論著。他被招呼坐下,敬上一杯米酒。

「你去看過他嗎?」

「聽說被殺的人死掉了,會不會判死刑?」

「太郎歹命,老年得子又...」

眾人三言二語瞎扯著案情,卻不著邊際,高森均未答腔,僅獨自飲著。

「烏魯谷。」說話的這個人年紀較輕,卻比他高森仍長幾歲,認得的姓李;他停頓一會說:「魯凱族很久不出草了,很久了。」

他不懂他的意思,便放下杯子望著他等待下文。

「小孩子為什麼不懂這個道理?為什麼?」

高森打他眼瞳中發現了濃濃的酒意,不,不止這些,在那酒意後頭必定還隱藏了些什麼,他一時間沒能看出。

「ㄍㄚ ㄍㄚ (哥哥),不要談這個,我們喝酒。」他只好叉開話題,端起酒杯敬他了。

「現在情況怎樣?請你告訴我們吧!」巴太郎問。

高森將他和錢刑警的會面說了個詳細,也分析了整個案情,為了不使老人家們難過,給他們一些希望,他大膽地猜測,兇手不是巴安國,而是那仍在逃的壞仔通仔。

竟然有人鼓掌,並舉杯慶賀。

這時巴太太從房間裡走出來,端了一盤盛著整塊五花肉的菜餚,擺在眾人中間佐酒。她用 刀俐落地削成一片片,分給每個人,而他先生則在每人面前放一小撮鹽。

巴太太將肉分給高森時,手是顫抖的,霍然眼眶一紅,仆倒在他跟前。

「嬰那,起來,快起來...」高森緊張得連酒也 了,硬扶起她。

其實巴太太長他不了幾歲,和巴太郎算是老少配,但太郎算他的長輩,也只有以阿姨尊稱了。

「你要救救我小孩。烏魯谷...」她哀哀吟吟地道:「你是頭目,你一定要救他。」

巴太郎將她扶到一旁,用母語安慰著這將要失去孩子的母親,半晌,兩人默默地摟在一起、默默地垂淚。

原本氣壓便頗低的環境,此刻更顯得肅然。高森打校園一路望到霧頭山頂,翻捲的霧嵐將他的思潮一下子揪到好遠好遠...打赤腳上學的孩子,吵嚷著要背的妹妹、臉蛋紅紅、睡在叔叔肩上的阿蘭、溪谷摸魚蝦的童年。

啊!那些野花野草的日子到了哪裡去呢?驟然間,他明白這李兄弟適才說那話的涵義了,他也看清楚他的眼瞳中酒意後的東西了。那是摸不著的,從他們指尖、表情、皺紋裡逐漸顯現的--失落。他們這族群一直在失落,從未停止過。

他飲盡一杯辛辣的酒,同時間淚汁卻打眼眶中溢出,也是一直不停地。

出草?向哪裡去?誰是敵人?敵人消失了,來的都是朋友,不過這些朋友們比過去的敵人還陰險;野獸也消失了,不過這些朋友們比過去的野獸還殘忍。於是,封刀吧!

他們這些原住民的好朋友們,我想你一定猜到是誰了,很不幸,你猜對了,正是你我這些大漢沙文主義者。

所謂的大漢沙文主義者,就是嘴裡喊著原住民,心裡卻稱他們為番仔者;恢復他們的原姓名,卻不懂他們的文化者;侵佔他們的土地,卻自詡為德政者;設立原住民委員會,卻只施小恩小惠者;以為給他們文明,卻只是文明的渣滓者。任他們流入都市,卻只是都市的邊緣人。

很慚愧,我也是個大漢沙文主義豬玀!!

高森內心一定聽到了我的歉疚.平復了些,拭去了淚水後叫喚巴太郎過去。他用分給他的那塊肉,沾了面前的鹽巴,遞給他道:「你吃下它,別擔心,我一定救你的孩子,讓他回到你們身邊,霧頭山作證。」

大夥聽到他這句話,又鼓掌了。他們的純 ,使他們對他的誓言深信不疑。在這山裡,一句誓言比得上千百張合約。

「烏魯谷。」姓李的大哥似醉非醉地又喚他了:「你們去露村有一個阿拜拜(女人),叫杜幽蘭對不對?她在台北哩!」

高森霍地放下酒杯,抬頭盯著他問:「你怎麼知道?她失蹤很久了。」

「上個星期,我去台北看我弟弟,他說在醫院碰到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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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的弟弟的確在醫院遇見了他的同鄉杜幽蘭,他呼喊她:「馬來幽默...」

杜幽蘭轉頭瞥他一眼,隨即扶著一個頭纏紗布的男人走了。她扶著的男人,不,衰人,正是才從二樓高摔下來的程遠。

程遠這段時日的運道,真是渾沌極了,不能說好,也不能說大壞,總是看似要好,又突然轉壞,壞中似乎又隱隱然擺脫了厄運。一言難盡呀!

照說,一個酒杯就能將他擊到醫院住了這些天,那從二樓倒栽蔥摔下,豈不要「出山」啦!可是偏偏他摔在一片違建的石棉瓦上,砸破一個像人形的洞,再落在一架雞籠上,壓死了兩隻雞;待他從驚嚇中甦醒過來,那戶人家的人、狗也驚醒過來,一時間呼喚、吠叫聲鼎沸,他程遠顧不了渾身的疼,開了鐵門就閃啦!

這一晚,他成了雞嗚狗盜之徒,是典型的。

就在翌日他要阿蘭送他上醫院去檢查,看是否又增添了什麼傷勢之時,那戶受到無妄之災的人家正清點著損失,無意中在雞籠內發現了數枚籌碼,納悶極了,也成為他們這家人永遠的謎。

一個賊失手了,要扔幾枚籌碼,這是什麼道上規矩?他們的納悶,被程遠發覺了。他遺失的籌碼有多少?該怎麼跟場主算?他努力思索著。

不過醫生可管不了他腦袋裡想什麼,他只管他腦袋外那個傷口。還好,僅迸裂些許,但才拆掉的紗布又纏繞了回去。

「就是這裡了,其他地方沒問題。」醫生處理完後好奇地問:「兄弟,你是幹了什麼呀!為何身上有股怪味,像雞糞。」

程遠不能告訴醫生再度受創的原因,這個口要如何開法?甚至連阿蘭他也騙說,是打完麻將下樓時不慎摔下來的。返回住處,他迫不及待地先撥了通電話給周姓場主,有幸,他居然在家,沒給抓去警局。

「條子呢?」他問。

「早閃啦!」周場主輕鬆地道:「他們是來臨檢找通緝犯的。媽的,八成是鄰居對我不爽,假報此處有通緝犯,讓條子來削我的賭局,出我糗。」

「那條子沒理會你的場子?」

「他們說,知道我們在打牌,否則怎麼這麼久才來開門?家庭麻將嘛!沒什麼稀奇的,哪家不消遣消遣呢?然後盤查過身份證就結束啦!可是在臨走之前,有一個條子問,很奇怪,我們三個人是怎麼打麻將的?」

他聽見對方邪邪地笑聲,很刺耳。

「你還笑,操你媽,老子為了護你們三個,爬到二樓就摔下去了,跌得一身傷。」程遠謊報軍情,他有目的。

「真的啊!」對方驚訝道:「我們關了落地窗,所以沒聽見任何聲音。不過好在如此,否則條子不也聽見了,還有不下樓追緝你的道理?作賊心虛,誰不懂呀!」

「賊你媽個頭。」他懶得爭辯,導入正題,「我問你,我贏的錢怎麼算?」

「你贏的?」對方又是一驚:「喂,假仙,牌局只玩到一半就散了,你贏了誰的?我靠,我連頭錢都要不到了,你還想啊!」

「可是籌碼都還在我手上,他們不能不認帳,你是場主,有責任幫我要回來。」他為了增加談判籌碼,又補充道:「媽的,你曉不曉得,就在你跟我聊唐老鴨的事情時,我自摸大四喜,就是摔在地上的那張東風,還記得吧!結果不算,竟然倒放別人一炮。」

「我靠...」周場主又啐道:「牌掉在地上能怨誰?就是你那大四喜害了大家。大四喜是何等牌?一生難得見一回,命薄的人胡了就會衰,分明是你命薄嘛!」

「好了,好了,我那籌碼...」

「留著當紀念品吧!如果嫌少,我再送你一整盒。」

對方切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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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周的敢開場子豪賭就絕非等閒之輩,黑白兩道都要罩得住才行,憑他程遠想吃一份,門都沒有,搞不好他還可以當個「二牌」,向條子通風報信,說他姓程的是偽造證件的高手,犯過不少案,那豈不是偷雞不著蝕了一碗米?

這算盤很好撥弄,稍一動腦就計算出來了。他程遠在掛下電話的十分鐘後,便將那一把籌碼扔進垃圾筒,發誓永不再想起它;然後,他沖了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立刻對杜幽蘭說:「走,到桃園去。」

他急於去桃園找瞎眼的摸骨大師松木,當然是想將這段時間毫無道理可言的命運,給摸個清楚。現在,只有松木可以救他免於厄運了。

這天他們去的晚,又沒預約,所以拿的掛號牌足足讓他等了二個鐘頭,才如沐春風似的見到了大師。

如果你是一個開業醫師,每天能讓排隊掛號的人等兩小時,而且還很有耐心的話,那你絕對稱得上「杏林聖手」的名號;這聖手也就和松木的手一般有深厚功力,可以同時摸三個女人不是摸骨,是摸肉。

如果不能,那我勸你也別苦讀七年的醫學了,不如自殘傚法松木去也,養三個老婆和一群孩子,毫不費「眼」哩!

程遠一見松木師竟忍不住地先放了個響屁,這屁聲就彷彿是呼喊:「救命吶!」當然,你我皆凡人,是聽不出這弦外之音的;松木師何等超俗,聞聽到屁聲立即皺了眉頭,然後脫口道:「你破戒了。」

開玩笑,吃過牛肉後住院又出院,打牌後再進醫院又出院。這樣來來去去就好多天啦!那一塊牛柳難道一直留在胃內,今日才化成一堆未排放的屎,在放屁時帶出了味道?

不合理歸不合理,可是大師就是大師,一語中的,聽得程遠差點跪下去,顧不得頭上的創傷要磕頭了。

「我的問題難收拾了,松木師,求你(你去人加示)大發慈悲心,速速解危消災吧!」

這段話中的「你(你去人加示)」字並非我要將松木神化的,而是當此時的程遠,已將松木視為神 了。經歷過頭破血流、自摸大四喜不算、跳樓的他,早已如浮沉於大海中的人,那麼松木不是那塊浮木是什麼?

「慢慢道來。」松木又把耳朵對向他,準備傾聽。

程遠把這一段經歷像說書般道了個精彩,第四台若有人偷聽到,恐怕會邀他上個節目呢!這是個非常狀況、非同小可、非比尋常。松木師收回耳朵,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到面前來。

程遠走到他身前,被他的助手按在一張小板凳上;但見松木師雙爪皆出,在他額前、腦後、雙胛、前胸、後背、環腰、骨盤等處摸了個透徹,如同全身檢查般。完事後,松木轉身面對神壇,由徒弟遞來三柱香,虔誠禮拜了,又沉思半晌,方摸回寶座上o

「你有一個朋友在外面等,是不是?」松木一開口,就對症了。

「對,對。」程遠速答。

「是個番婆仔嗎?」

他更訝異了,轉頭看看松木的徒弟們個個面無表情,只得虛應一聲。

「天理呀天理...」松木師仰天長歎,一雙白眼珠對著天花板,皆是白色,整個案情似乎就要大白了。

「大師...」

「三世以前的代志,唉...」他歎了口氣後續道:「你的前三世,是日本仔、日本兵仔,而伊是番仔公主。你們在中部山區結識,兩人都很少年。你暗戀伊,不過伊已經跟一個頭目有婚約,而且番仔不喜歡日本仔。你不甘願,有一瞑,你趁番仔飲酒唱歌攏總醉去時,跟你的同事將伊強押走,在一間工寮房裡面強姦伊。第二天,伊知道這件代志以後,就跳崖自殺了。」

「那我呢?」程遠聽得口乾舌燥。

「番仔懷疑伊的死因,不過苦無證據,對你沒法度。你的官長怕你惹出大代志,趕緊將你調回日本。伊的魂魄沒法度渡海找你算帳,如此你才壽終正寢。」

「現在呢?」

「伊已經找你三世了,現今總算給伊找到了。」

我的老天。程遠說了個這麼好的故事,松木怎麼不回報呢?這正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難怪。」他迅快把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回憶了一趟:「我越來越感覺不對勁,跟她在一起,什麼邪門之事都會發生。」

「但是你暫時不能跟伊分開。」

「為什麼?她晚上趁我睡著掐我脖子怎麼辦?」

「不會。」松木師斬釘截鐵說:「伊不知曉前世的代志,你反而可以利用伊代解前世的冤仇。」

「怎麼利用?萬一不成我豈不要慘死啦?」

「免驚,擱有我在。」松木的耳朵動了動:「你躲也不是辦法,冥冥之中伊自會找到你,不如跟伊死死纏。記住,等一下我開半個月符給你,每瞑睡前,給伊喝一杯符水,使伊在夢中不會看見前世之事,久久忘仇;而你要放一張伊的照片在身邊,每日三拜,跟伊劃失禮,求伊原諒,如此,伊就不會害你失運了。」

「這不難,我可以做到。」

「擱有。」松木師說得口沫橫飛:「行房事之時,你不能摸伊左胸、心臟部位會使伊散發仇恨,教你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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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松木師真會「瞎」掰,同樣地我也具有這種本領,只不過出發點不同,所以他當算命師賺大錢,而我就得當窮作家勸勸世人莫迷信。

程遠沒看過我這篇小說,以致迷信得可以,臨告辭前還要問:「牛肉能否開戒了?」

只見大師笑了笑,說了句高深莫測的話:「你的頭殼擱會痛否?」

程遠的頭仍隱隱作痛,但到底能不能吃牛肉呢?

遠在屏東霧台鄉的高森才醒過來,頭也是隱隱作疼,老米酒的威力,公賣局實在功在黨國。

已近昏暮,他竟在巴太郎家前廣場醉倒了。坐起身,發現人越喝越多,將整個石板桌圍滿了,男女鄉親來不少。而就在他一起身,隨即從旁遞來一杯酒給他還魂的纖纖玉手,竟是顏如玉的。

「你怎麼在這裡?」他詫異地問。

「這是我的家呀!」她回道。

對了,真是醉昏頭了,她本是露台村的,當然算是主人了,只不過在平地工作的她也是逢節日慶典才會回來的,這天顯然是有人跟她通風報信了。

「你現在名氣很大。」顏如玉續道:「全村的人都知道,只有你能救巴安國。」

「這樣講是害我,知道嗎?」他苦笑:「我只是一個記者,如果他真的殺人了,就算我是法官也沒辦法。」

「他們說,至少你教警察沒打他。」她一邊說一邊在他身旁搖著扇子。

他知道,她是在為他趕蚊子,昏暮時分就開始做了的,難怪醉倒的他身體沒被蚊蟲咬。他想說些感激的話但沒有。

「烏魯谷。」巴太郎在人群中呼喚他:「醒來了就再乾一杯。」

他正要舉杯,顏如玉倒開口了,用魯凱母語叨念著巴太郎,教他別再找高森喝了。

「你是他太太嗎?還是他女朋友?」巴太郎酒意也甚濃,開玩笑連晚輩也不放過的:「如果有結婚,為什麼沒請我喝喜酒?」

眾人一陣哄笑,紛紛跟進開起他倆人的玩笑。

「他們先上車後補票啦!」

「不要結婚,要阿不只(睡覺),結婚沒有用。」

「今晚我要伊底嘎谷(作愛)。」

高森被他們這一鬧無可奈何,端起了酒杯站起身說:「霧台的前輩,我代表ㄍㄧ努浪(去露),敬你們一杯,祝你們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聽不懂。」

「ㄍㄧ努浪找我們霧台村的小姐,不可以啦!」

「烏魯谷,三杯才可以過關。」

還是那姓李的兄弟在這一攤酒方才開始時說過,「魯凱族久未出草」的,出面為他解圍道:「山路很長,他今晚還要下山哩!」

「沒關係。」高森拍拍他肩膀續對大眾道:「我乾三杯,請你們原諒。」

他一杯接一杯喝了,到第三杯時,幾乎要抓兔子了。

「原諒什麼?烏魯谷要說清楚。」有人又叫嚷。

「好啦!不要太過分。」巴太郎知曉他的狀況,主動為他解圍。

高森可是一醉再醉,方坐下便感到一個頭兩個大,他對身旁的顏如玉說:「你,為什麼要來?」

「為了你。」如玉很簡單的回答。

「不要,你不要...」他痛苦地說:「我們不會有結果。」

「烏魯谷,我的身體已經屬於你...」

「為什麼?為什麼不放過我?」

「烏魯谷,你醉了,馬來幽默(杜幽蘭)不會再回來了。」

「你為什麼不放過我?」高森用近似哭泣的聲調又重複了一次。

「烏魯谷。」如玉極篤定地對他說:「杜阿賴嘎以,歌拉ㄍㄧ烏啊巴察以,該嘎魯浪嗯(此生非你莫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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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高森是被顏如玉騎機車載下山的,在翻越數座山嶺,過了伊拉,穿越橫跨隘寮溪的那座橋後,他醒了。他從她背後直接將雙手上移,交疊握住她的雙乳,頭則枕住她的後背,直嚷著:「停車!停車!」

她停了下來。他飛快地跨下車,跑到一旁的草地上嶇吐不停。她也奔過來,急急地拍背撫胸。

「好了,沒事了。」他仰著對天說。

「你喝得太急了。」

「你別管我,走吧!」

「不行。」她在這荒郊野外越發顯得堅強:「我要照顧你。」

「一輩子嗎?」他問。

「一輩子。」她答。

「很好。」他搖搖晃晃地走到一座廢厝的工寮前,解開褲襠撒尿了。

「烏魯谷,記得我剛才說的話嗎?」她跟上前問。

「記得。」一個踉蹌,他臥倒在地。

她想過去扶他,才拉住他的手,卻被他一把牽扯倒地,和他的身體糾纏在一塊。

「如玉,我要你。」高森在一輪明月下說著,但雙手不老實地往她身體上探索。

「此生非你不嫁。」她又一次呢喃。

「我聽見了。」他一面說一面剝開她上衣鈕扣。

顏如玉仍喃喃自語著,任他的手探入胸衣內,在她雙乳峰上遊走。

高森原是側躺在她身邊愛撫著她的酥胸,一會兒,他猛然翻上她身軀,親吻她的唇;而她則熱烈回應著,舌頭一直往他嘴裡探,幾乎要抵達他喉嚨內。

他吸吮著她的唾液,感覺上就像瓊漿玉液般,令他舒爽至極,因酒醉乾澀的喉嚨似乎也完全得到滋潤,因此甦醒了不少。於是,他更加興奮了,縮回舌頭,一顆腦袋便往下移,捕捉住她堅挺的乳頭,一圈圈繞舔著。

「嗯...啊...」她輕喚著,覺得有光線亮起,睜開眼,一輛機車正由遠駛近。

她緊緊摟住他的頭,直到機車從她身邊駛過,才再啟齒叫出聲。

「烏魯谷...此生非你莫嫁...不要停,不要...」她將下身高高弓起,頂住他的下體,碰到那硬物,越發刺激了,便左右摩擦起來。

他從乳香中驀然驚醒,下體被摩得將破褲而出了,只好捨棄乳頭,再往下移,隔著她的裙子親吻那洞穴;越是使勁,她浪叫聲越高,骨盆揚得到了極點,下陰部位那條線隔著外裙明顯透出。

他用嘴將她的裙子掀開,再用牙齒咬她的內褲鬆緊帶;她很配合,內褲毫無阻礙地褪去了一條腿。迫不及待地,他直接吻在她的陰部。

「嗯...你的鬍子,鬍子...刺得我痛...」

高森幾天未刮的鬍子起了作用,教她下身不安地擺動,但越擺動,陰水流得越暢,顯然她是處於一種既痛苦又快樂的狀態。這使得他更加無所顧忌,一根舌頭直探到底,還在裡邊翻江倒海,搞得她猛喊饒命,苦樂不分了。

她在雙腿虛軟一陣後,猛然夾住他的頭顱,一個大翻轉,變為上位;然後坐起身子,反轉上身,急急卸下他的褲腰帶,探手握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