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粉子》4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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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42
一个人一生中的艳遇是命中注定的,有多少次就只能是多少次,早晚都会到来,我经常
这样安慰王建南。拿我自己来说,20岁的时候我还是处男,27岁才学会手淫,28之前基
本上只有周家梅一个女人,但最近两年来,上苍对我十分关怀,我大有一把将失去的青
春夺回来之势。估计到38岁的时候,当我回首往事,我不会因碌碌而为而后悔,完全可
以写一本书,书名已经想好了,可以借用当年知青大哥爱用的口号:《青春无悔》。
当然,最应该无悔的,是我和周家梅的初恋。
初恋时,我对周家梅的第一次性骚扰非常失败,也许因为她还是处女,也许她还在
犹豫,也许——我不敢去想——她爱上的可能是王建南。
周家梅在我家住的第一个晚上,我们通霄没睡,第二天中午我们才起床。桌上的水
蜜桃依旧,依然和她的乳房一样鲜嫩诱人,但栀子花却有点枯萎了,像用过的避孕套一
样搭在绿叶上。
隔壁的王建南已经出门,周家梅在卫生间梳洗,看着昨天为泡她精心准备的磁带,
我选了一盘放进录音机,英国歌手沙黛的声音开始在房子里飘起来,她在唱“AS good
as first time ”——像第一次一样爽!我的第一次很爽吗?
很难说,在认识周家梅之前,我的确有过一次性经历,我从来不敢向她提起。
但这次体验对一个男人的成长来说,很重要也很幸运。
比我们高几届的大学生在他们的性成熟时期,远不如我们这一代幸运,婚前性行为
自然被称为“非法同居”,甚至有可能因此被当作流氓罪判上10年有期徒刑。
当年我们的年级辅导员26岁结婚时,洞房之夜不知如何下手,于是他只好像癞蛤蟆
一样蹲在新娘身上一动不动,第二天早上他说,其实结婚一点也不好玩。
还有一位哥们初次和女朋友幽会,他大着胆子把手伸进了女友内裤,马上吓得哇哇
大叫,掉头就呕吐起来。因为他完全没想到,女人那里居然也会有毛。
我的第一次却显得过于随意,缺乏准备,虽然波澜起伏,但基本上柳暗花明。
那基本上是出自一个女人的心血来潮、或者是她的意外恩赐。还可以这样说,我的
第一次献给了祖国的铁路事业——成都铁路局贵阳分局的一位列车员,一个美丽的贵州
女人。
在我说她美丽之后,我自己都很不好意思,的确,她主要是心灵美,姿色很平常,
平常得我现在已想不起她的面貌是什么模样。
这次艳遇像一个色情版的仲夏夜之梦,1989年的夏天,我登上了从成都开往广州的
列车,我去学校补考弹性力学,这是我们专业课最难的一门,每一届的补考率高达
0% ,很多人为此留级,留级后正好赶上后来的“房产热”,以至于这些年来我对风起
云涌的新楼盘很抱怀疑。
凌晨三点了,我还在读清华大学编的那套弹性力学教材,很快我就将知道,世界上
最温柔,最美丽的“弹性”是什么。
是姚姐的乳房。姚姐是8 号车箱的列车员,大约28岁,也有可能38岁,那时候我对
女人的年龄没有判断力,加上又是晚上,如果你要说她48岁我也不好意思反对。
多年以来,我一直怀念夜间的火车车厢,那幽暗的灯光、氤氲的空气总有一种令人
想入非非的色情氛围,让女人们特别性感,让男人特别想放纵,当然也让小偷们想做
案。
“还是清华大学的学生呢1一个贵阳口音的女人。
我抬头就看见了姚姐俯下身时胸前深深的乳沟。乘客们正昏昏欲睡,我的坐位靠近
值班室。接着姚姐神色慌乱地说:“你来帮我把扣子扣起。”
我懵了10秒钟才反映过来,这是一个女人在勾引我?!
顿时,佛光照顶众鸟高飞,百花盛放钟鼓齐鸣,植物交合动物叫春——难道这就爱
情,难道爱情就这样降临了!
那个年代,我以为不穿裤子所干的事就叫爱情,后来知道穿着裤子其实也无关紧
要,以至于后来我就搞不清楚什么是爱情了。姚姐转身走进值班室的时候,动做突然慢
下来,眼神一直瞟着我,目光中的欲望勾魂摄魄,瞎子也会心中嘹亮,我一个跟斗扑爬
就跟了进去——我的确帮她扣上了胸罩的背扣,当然是在事后,姚姐的胸部很大胸罩特
别紧,我扣了好半天才扣上。该怎样描述呢,幸好我在汶川藏羌自治县呆过大半年:她
饱满的乳房像羌民家里的馒头一样硕大而有弹性,乳晕像藏民家里种的太阳花一样鲜
艳。但比较可悲的是,整个过程同样也只有10秒钟,我十分惭愧,急于再度雄起。但天
很快就亮了,我们必须分手。6 天之后的凌晨,在重庆两路口火车站一个偏僻的公共厕
所墙脚下,在姚姐野狼一般的嚎叫声中,我山呼海啸、气势如虹地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
人,姚姐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边提上包裙一边说:我们差点就把公厕的围墙整垮
了。
因为姚姐的原因,在回到成都之前,我一直以为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肯定是贵州女
人。
也就在那一年夏天之后,我心目中最美的女人沈秋,离开四川去了广州,从此远离
了我们共同的80年代,我们的青春时光。
43
周家梅梳妆完毕后,我们一直没有说话,那时候我们法律意识都很强烈,我们都有
犯罪感,尤其我感觉自己就是强奸未遂。
送周家梅送回学校的路上,我一言不发,感觉自己失恋了。现在想起来我们当时都
很幼稚,也许周家梅的矜持和拒绝是那个年代少女的本能,是她们初次向男人托负终生
的谨慎而已。
接下来那个星期,我在公司的广告业务上很发奋,居然碰上了一笔公司业务范围之
外的印刷单生意,我没拿回公司做,和王建南合伙三天时间就把货交了,净嫌了3000
元,王建南说功劳主要在我,他只拿1000. 我坚持把1200放在他手上,他拿上这笔钱,
买了一张火车票,准备到北京去混。
1800元加上以前的积蓄,我买了一个传呼机。伟大的传呼机!我一直为当年买传呼
机的壮举感到得意。因为这传呼机在我恋爱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现在的人们难以理解,在1992年之前,一个传呼机值两千多,甚至要托关系才能买
到。它是一个男人身份的象征,是一个男人正在干大事的标志,和两年之后的砖头手机
一增,有同样重要的现实意义和象征意义。
传呼机别在腰上,别人不一定看得出来,当时我们谈业务之前,通常都会事先安排
一个同事或者朋友,在某点某刻呼我一下,关键时候“嘟嘟嘟”地响起来,我们就在客
户面前得意地拿起电话,装模做样地说一大堆,电话里说的全是百万以上的大生意,诸
如:“那20辆丰田车赶快发过来”、“你先打一百万过来,那几十吨钢材已经发货
了——”
其实那个时候,全国人民有90% 的人都在作汽车生意,剩下9%都在做钢材。
包括大街上卖菜的太婆在内,每个人手上都有几十辆进口轿车或者几十吨螺纹钢正
等着出手,价钱都低得吓死人。当然,最后还有1%的聪明人在搞策划,策划的都是大生
意,比如给月球的内外墙粉刷涂料、给长江加一个锅盖、开发飞机转弯灯生产火车轮胎
等国际化的大买卖。
但接到传呼后,在电话里说这些事可信度更高,当场可以把男人们镇住,也让女人
们慧眼识英雄。
长期以来,我们就有了以物取人的习惯,以前的说法是“红鸡婆,绿鸡婆,青春献
给大摩托。”90年代初有些县份上也说:“小母鸡,骚母鸡,青春献给传呼机。”
对我来说,最为重要的是因为这个传呼机,周家梅才能在周末的一个关键时候和我
联系上。
星期四下午周家梅没有课,我们一起给王建南饯行,吃过晚饭后,我和她一起去火
车北站送王建南到北京。
从吃饭时起,我就发现今天周家梅和往常大不一样:有时温柔体贴、有时娇嗔可
爱,让我莫名其妙、魂不守舍。一路上我的传呼机响了好几次,我在电话里所谈的话题
都是中国经济领域、以及中国文学艺术领域的重要事件,让周家梅崇拜不已。我差点异
想天开想给美国布什回个电话,谈一谈海湾战争的事件。
送走王建南,走出火车站已没有公交车,我和周家梅沿着府南河往九眼桥慢慢地
走。那是一生中最甜蜜的一段路,这时,我们已经像一对真正的恋人了,虽然外表还不
算特别般配。她紧紧偎着我,白衣黑裙步履蹁跹,一路上很多英俊的成都街娃侧目而
视、愤恨不平。
到了九眼桥我们又走到师大,她明天有课不能住在我家。从晚上10点走到凌晨2
点,我们都没有丝毫的倦意。
在她宿舍楼下,我们难舍难分,好几次她从楼厅里泪流满面地跑出来,我胡乱地把
她抱起来,她说,明天下午一定要来接她。她上楼不久,523 的窗台上就出现了一个身
影。我也没走开,站在楼下,看着她靠在窗台边上,再摸摸我胸口上被她泪水打湿的衬
衣,我流下了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忧伤的泪水。
这是我长大以来,平生第一次为女人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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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那种恋爱的感觉如今再也无法体会,那天,我走出师大的校门,沿着沙河走回
家里。一路上又是激动万分、又是偷笑不已。
第二天11点我才起床,想起要到肖家村福利印刷厂取锌版回公司,我牙也没刷就骑
上车走了。在印刷厂和生产科长吃了午饭,喝了二两跟斗酒,回到公司已是下午3 点。
来回穿越了大半个城市,一想起即将见到周家梅,我又兴奋又疲惫,没等下班我骑
上车飞驰电挚地往师大赶去,我把脚踏板蹬得像风车一样,九眼桥,到了,沙河大桥,
到了——我知道她正在宿舍等我,她一定和我一样焦急。
师大,到了!到她宿舍楼下,已是下午四点。
“523 的周家梅,有人找!523 的周小姐,有人找1
宿舍楼的大妈已经喊了十几遍,还是没有回音。今天这位大妈特别残忍,她说:
“肯定不在,中午就没见回来,我认得,个子高高、秀秀气气的嘛1
“她可能串门去了,麻烦你喊一下524.”
我不相信昨天的信誓旦旦,过了一夜周家梅就反悔了。
我像一只被猫追昏了的老鼠,在校园里到处乱窜,希望在某个角落发现她的身影。
图书馆,没有!自习楼,没有!
天黑了,我走出校门,在前几次约会过的山坡上,我坐在那里悲悲啼啼地痛哭。回
到家,我拿出王建南留下的情诗。我现在觉得,每一首诗都不是他写给沈秋的,而是写
给我和周家梅的。
我仔细回想和她一起的分分秒秒,觉得她没有理由这样做,会不会出了意外,我把
传呼放在桌上,昨天,我才教会她使用这种“最先进的机器”,当时她像小学生背乘法
表一样,把我的号码背了很多遍。
传呼终于响了!一看是4 字头号码,我冲出门骑上车,穿过崎岖的小路,掠过半人
高的野草,快到双桥子终于找到一部公用电话。
接电话的不是周家梅,一个女孩的声音说:“我是家梅的同学小冯,她下午生病住
院了还在高烧,让我跟你说一下”
原来周家梅生病了,她还住在校医院输液,我马上赶往师大。
在空空荡荡的校医院住院房,见到了病床上的周家梅,我们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后来知道,她中午下课时感觉有点支撑不住,到校医院一查高烧39度。于是马上住
院,同学都不知道。那个年代电话稀少,直到晚上医生才给同宿舍的小冯联系上。我估
计从火车站走回学校太疲劳,也可能最近两周我对她纠缠得太厉害,所以才落下病来。
当时我还不知道,如果追一个女人把她追出病来的时候,基本上就大功告成,后来
很多人的泡妞经验都证明了这一点。
病中的周家梅更有一番弱不胜娇的风韵,同学走了后,正是我献殷勤的好时机。当
时我这样构思:先弄一点水果,深夜照护她的时候为她削,由于太疲劳打瞌睡,以至最
后水果刀把我额头划破,血流了下来,第二天清晨她睡来,看见我额头上的鲜血顿时感
动得——算了,这深更半夜哪里去买水果!
到了深夜,周家梅的烧已有些退了,我问她想吃什么。她说什么都不想要,她现在
最想听我读诗,就读写给她的第一首情诗。
“读诗?”我张大了嘴巴。
我说没带在身上。
周家梅说,都是你写的,你应该记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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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记得住?全是TMD 的王建南写给沈秋的,写的内容我大体上还明白,但要我
背出完整的一句我也做不到。
我头上冷汗直冒,感觉比周家梅更像是一个病人。
我对她说,我上一趟厕所先,回头再慢慢读给她听。
我一走出病房,马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南面的外专招待所,在总服务台的长途
电话旁紧急刹住,拨通了王建南在北京朋友家的号码,谢天谢地,他果然正在和朋友下
棋。
听完王建南复述,我记了下来,马上飞叉叉地跑回了医院。
回到周家梅的病床前,她问,我头上这么多汗水,我说在拉肚子。
扶她坐了起来,我开始给她读诗:我眼前浮现遥远的岁月嘉陵江水静静地流淌江岸
的渔火是天上散落的繁星昏黄的灯光映照她秀丽的脸庞——
其实,我完全用不着跑来跑去,原来周家梅完全记得下来,我刚读完第一句,她就
和我一起读了起来。
读完后她把头靠在我胸前说:“我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看着她幸福的样子,我当时很想说:“到了明天晚上你可能更幸福1
现在,我已清楚地意识到,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其实不用等到第二天晚上,周家梅就在半推半就中,在半是慌乱半是激动中,就在
校医院的病床上,把她的第一次交给了我。
1992年暮春的晚上,我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情。
事后我才知道,整个春天追求她的男人加起来不下一个班,用周家梅的话来说,我
当然不是其中最优秀的,却是其中纠缠得最久,也最赖皮的一个。
从四月到六月,从诅咒发誓到一首又一首情诗,正所谓“美女怕缠夫”,事至今
日,我不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但我已经知道:鲜花是怎样插上牛粪的。
后来有一天,周家梅常常半是抱怨、半是娇嗔地说:“向东,你这个大流氓!
趁人之危,在病床上就把人家奸污了。“
这与实际情况略有不符,记得那次事后,我抱着她气喘吁吁地说:“你不是对医生
说过,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吗?怎么刚才力气这么大。”
第二天下午,周家梅出院了,我把她搭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路上春风得意,慢悠悠
的向家里骑去。周家梅在路上说:“现在你就像猪八戒背媳妇。”
那一年的暮春,成都在我眼里绚丽无比。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在我的破屋里,除了上卫生间,我们几乎没有下过床。
睡饿了就吃点饼干、方便面,做爱做累了就继续睡。
每一次冲动之后高潮之前,硬起来之后软下去之前,我们都觉得,在这个世界上,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
很显然我们太幼稚,能把一对恋人分开的理由实在太多,有些理由甚至我至今也想
不明白,比如王建南和沈秋。
对我和周家梅来说,我们必将遭遇到感情生活中必经的风风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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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梅放暑假了,她抗不住父母的催促,回了重庆。
周家梅离开成都的两个星期里,我虽然欲火如焚,却守身如玉,对大街上的美女不
屑一顾。
到现在我还很佩服自己当年的定力和忠诚。不像我们同居不久之后,她出一趟差我
就经常按捺不住,一看见粉子就想守身如瓦。
她走的时候我们商量,我们恋爱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双方家长,等她毕业后,等我的
事业有点起色之后再说。
但事与原违,那天她也按捺不住思念,给我打了一个传呼。
当时我正在猛追湾游泳,提上裤子后才发现她打过传呼,回电过去的时候她已不在
电话旁边,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威严的中年男人——正是她父亲。
事后周家梅告诉我,她没有交待全部“犯罪事实”,她说:“要是我妈知道了我们
已经同居奸淫,一定会把我撕烂了扔到嘉陵江喂鱼。”
她说后面一句话是她母亲的原话。
周家梅出身在一个传统的干部家庭里,尤其他父亲,作为一个有一定职权的政府官
员,绝不容许自己的女儿和一个脱离了组织、没有正当职业的男人在一起“鬼混”。
“下海”对当时的很多人来说,还是一个相当遥远的概念。
周家梅只好说,回成都后再也不和我交往,毕业后一回重庆就不和我有任何联系。
那个年代很多家庭的父母都有偷看女儿日记的习惯,在她的日记本中,母亲发现了
夹着的几页纸,正是我“抄”给她的情诗。
这时候她再怎么抵赖也没有用,周家梅交待了我们恋爱的事实,她承认我们的确
“拉过两下手”,然后在父母面前哀求,说我明年就可以考研究生,说可以通过她父亲
的关系从汶川调我到重庆工作。
但他父亲仔细看了看这些情诗后,更是勃然大怒、火冒三丈,他说:“一个男人的
书法写得这么臭,怎么可能是一个好男人。”
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佩服中国政府官员的水平,在电脑普及以前,他们选择秘书
首先要看他的字写得好不好。秘书在中国一直是很有前途的职业,出身于秘书的官员有
很多,以至于现在很多官员最后都成为了书法家,在各大城市、各个历史时期留下了他
们的墨宝。
后来,周家梅打算以自杀相逼,她在电话里对我说:“如果他们一定要把我们分
开,我就死给他们看。”
但比较可悲的是,她母亲先于她“自杀未遂”。
他父亲在母校的病床悲愤地说,如果周家梅再和我来往,马上断绝父女关系。
在电话里周家梅说她每天以泪洗面,说她想马上见到我。
我更加无心工作,买了张火车票,第二天就到了重庆。
在上清寺一个招待所里,她利用买菜的机会偷偷跑出来和我幽会了一次。
我鼓励她离家出走,我马上去买两张火车票。说好晚上十点钟在两路口火车站入站
口不见不散。
晚上,我站在入站口望眼欲穿,十点过了一刻,她还没有出现。
我想起了当年的王建南和沈秋,他们的悲剧会不会在我们身上重演?在火车站入站
口的人流中,我仔细地辨认着每一个女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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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凡是往成都去的年轻女人都比较漂亮,好几次我差点认错了人。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外地人总认为成都美女多,其实成都自古以来就是移民城市,
长期以来,在巴山蜀水之间、以及雪山高原下孕育的川妹子,她们中很多优秀女子都爱
往成都跑。计划经济时代,成都是重庆的省府,往成都移民的重庆女人一般都比较漂
亮,于是,发源于重庆的“粉子”这个词,也随她们到了成都。
终于看见周家梅忽忙的身影,她的目光也在人流中搜寻。一看见我,她欣喜若狂地
迎了来,重庆的夏天热得我们像两堆胶水,身上的皮肤马上就粘乎乎地贴在了一起。
登上开往成都的火车,她像刚刚放学的孩子,把所有的压力和威胁忘在了九天云
外。
在火车上每一个可以避人耳目的角落,在每一个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都留下了我们
偷尝禁果的甜蜜。在我多年后的记忆中,火车上暧昧的灯光,就是情欲的色彩,车厢里
周家梅身上的体味和她头上皂角洗发水的气味,就是我初恋的味道。
第二天早晨,周家梅和我终于到了的成都。
后来我和周家梅吵吵闹闹,但最终走到一起同居时,我对她的父母其实充满了感
激,正是在他们的压力之下,反而激发了周家梅少女时代被压抑的激情,让我们的感情
在逆境中更为炽烈。
我后来经常想,假如她的父母不这样逼迫,我们的感情也许会更早的无疾而终、一
拍两散。毕竟,不管在成都,还是在重庆,追求周家梅的男人一直不少。
人们都说,来之不易的感情更值得珍惜,但为什么现在周家梅就不珍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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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梅从家里私奔出来后,我陋屋藏娇。和她过起了男耕女织、夫唱妇随的家庭生
活。
分手后,每当我回首这段往事,我常常期望那个夏天永远停留,再也不要流逝。
我曾经以为未来会更好:更富有、更有成就以及更多美女,但我现在才知道,最好
的总是在过去。过去我坚信历史是向前发展的,这句话放在爱情领域就很值得怀疑。那
时候我们都很穷,口袋里的钱很少超过100 元,但我感觉特别富有,除了爱情我还有传
呼机。
其实有了爱情就够了,周家梅身上还保留着80年代一些传统女性的特征。当她们爱
一个男人的时候,她们会像狗一样的忠诚和谦卑,当男人宠她们的时候,她们却像猫一
样的神秘莫测。
每天早上,当我准备出门跑业务的时候(她以为这是多么伟大的事业),皮鞋已经
擦得锃亮,正摆在门口,她仔细仔细地帮我系上领带,蹲下身子一丝不苟地帮我系紧鞋
带。每天黄昏,当我骑车回家的时候,她已在二楼废弃的露台上眺望,当看见我飞奔的
自行车在草丛里穿行,她像春天的燕子一样舞动着翅膀奔下楼来。
我们爱得没有逻辑,也无所谓禁忌,我们都相信,只要是为了对方的快乐,就没有
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如今时过境迁,当我有了更多的感情阅历之后,我才发现,当年对女人的了解其实
很肤浅,对那段初恋的理解也很幼稚。后来我知道,女人在性方面的禁忌如此之多,各
不相同。她们在每一次和男人的性游戏中,都会根据这场游戏所需要的投入程度而选择
不同的禁忌。
比如说三陪小姐的乳房可以乱摸,嘴唇却不能乱碰。而卖淫女更不会让嫖客吻她们
的嘴唇,那是为自己未来的男友或者丈夫准备的蜜和奶。
当然最普遍的禁忌总是相同的,但也有很多例外,比如一些三陪小姐绝不和男人
“Blow job”,也可能正好相反,以前我在一本外国历史书里读到,有些法国妓女结婚
的时候还是真正的处女,这件事曾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终于明白其中奥妙。
即使旧社会女人骂街所用的最极端的脏话“开三嘴行婊子”,我想也一样有自己的
禁忌。
还有一些事更让我莫名奇妙。记得去年春天,我绕上了一个可以经常偷情的少妇,
每次做爱时她极其疯狂。我当时激动地说:“你可能是武侯区第一淫妇。”
但有一次事后,我们走出宾馆时,我试图拉住她的手,她躲开了,再试还是一样,
我以为她是怕别人看见,后来我们一起看电影,黑暗中我再次握她的手,她还像往常一
样坚决抗拒。
为什么一个女人可以让男人在她的床上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但让男人拉一下手却
这么警惕。我问她原因,她说:“我不习惯1
也许在她看来,两手紧握所形成的某种关系,比任何做爱的方式都更色情、更亲
密。此后,虽然她很快就另寻新欢,但我依然对她十分尊敬和怀念。
回忆过去我常常惭愧无比,当我自以为得到了某个女人的时候,真像一个傻B.我估
计,在一个限定的时间内,男人其实永远也没有得到某个女人,甚至包括他目前的妻
子。所谓世事无常,也许只有当两人白发苍苍,一起回首人生的时候,才有信心彼此说
出这样的话。
想起周家梅最终和我分手,我才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被爱无常而短暂。这样看
来,我再去追问王建南和沈秋当年的事显得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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