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寨夫人(1)


Www.Book.Cf 05/07(13:13) 发表:

第一回

桐剪秋风,衰草寒凄。河南少室山的山道上,此时见两骑快马正自奋鬣扬蹄,直奔而来;八蹄过处,却把地上的落叶踢得飞舞起来,随着那凛冽的秋风,树叶在路面上舞得团团打转,更教人愈感秋意萧瑟。
但见两骑委折而驰,顺着山道转过一个弯,即见五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沙沙之声绵长不绝。
两骑直奔到一个岔路口,方行齐齐勒缰停下马来。
两匹健马一白一黑,领前的白马,坐着一个十六七岁,身穿鹅黄色轻衫,长有一张甜美可爱脸蛋的少女。细看之下,这名少女委实貌赛舜华,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儿,而在她那凝脂似的俏脸上,却绽放着一股静秀体闲、清灵典雅之气。再看黑马上的乘者,鞍上坐了一个年约二十的少年,也是长得气宇非凡,身形健硕,腰间悬着一柄黑鞘长剑,叫人一望而知,这个俊逸的年轻人,显是一个练家子。
原来这二人,乃是一对亲兄妹,男的名叫沉一鸣,女的叫做沉瑶琳,正是颍阳刺史沉啸天的一对宝贝儿女。
沉啸天直来对这双儿女,可谓视若珍宝,尤其是沉瑶琳,对她更是疼爱有加。
七年前,沉一鸣拜师雁剑门门下,苦练武功数年,才归家不到半载。沈家兄妹两人,本是极少出外游玩,而今二人并骑离府,却是沉瑶琳几番向父亲苦苦恳求,说是到少室山玉泉寺为死去的母亲拜佛祈福;沉啸天拗她不过,再想她毕竟是一片孝心,只得答应了。
然而,在沉府上下又有谁不知,这个沈家的宝贝女儿,只是在寻个借口,借故出外游玩而已。
莫看瑶琳长得温文秀丽,模样儿腼腼腆腆的,惟她在家中却是个极教人伤透脑筋的小精灵,磨人精。她不但聪明伶俐,甚么歪缠撒娇,直来就是她的拿手掼伎,满脑子里,都是一些刁灵古怪的玩意儿,连沉啸天也对这个女儿没辙。
而沉一鸣与瑶琳一别多年,今次学武归来,见妹子不但长得亭亭玉立,还出落得如阆苑仙葩,人又活泼可爱,自是对她疼爱不已。
他们兄妹二人,自幼便是感情深厚,沉一鸣对这个妹妹的性子,当然是最清楚不过,今趟骤闻妹子借故出门游玩,哪肯让她独自而行。沈一鸣便与父亲相量,委派父亲的一员猛将马刀尉,带着十多个亲兵,乔装易服,随他紧紧保护这个叫人又气又爱的丫头。
但见兄妹两人方好勒马停下,沉一鸣便紧皱剑眉,一脸不满地道︰「我的好妹子,现在只是日昳初过,时间尚早得紧,你又何须跑得这么急,要知咱们这两匹马,是府里万中选一的良驹,叫马刀尉等人又如何跟得上来?我俩就在这里稍待片刻,会齐大家再行上路吧9
瑶琳拨拨垂鬓的发丝,回眸一笑,「谁教他们这么慢吞吞的,话说回来,都是哥哥你不好,为何要带着这么多人跟来,弄得人家的兴致都飞走了大半9
「你还说这个话,要不是你贪玩跑出来,咱们哪有余闲来跟着你9
瑶琳小嘴一翘,「哥哥不喜欢来,你回去好了9
沉一鸣听后淡淡一笑,「我做哥哥的,又怎能放心你一个人跑出来,倘若出了什么事情,叫我如何与爹爹交待?」
「马刀尉既然跟不上,便由他们好了,难得今日有机会和哥哥你一起出来,正好比一比我俩的马儿脚力,看谁的马跑得快9
沉一鸣听得又是眉头一轩,「你就是爱胡闹,马刀尉他们是受爹爹之命来保护你,要是这样做,岂不是令他们为难9
「爹爹也忒煞忧心了,他既知道哥哥你武功天下第一,有你伴着我不是可以了么,又何必弄一大伙人跟在后头,挺没意思的!何况颍阳一带,却是爹爹管辖的地方,且少室山离此地并不远,又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喔9自沈一鸣艺成回家,练了一身好武艺,瑶琳便对这个兄长产生百分百的崇拜,还不时磨着沉一鸣,要他教自己功夫,把个沉一鸣弄得啼笑皆非。
「甚么武功天下第一,我可真不敢当!你细声说说笑还可以,若给人听了,可就闹笑话了9接着沉一鸣长唉一声,又道:「有道云:在家千日好,出外半朝难,世事不怕一万,就只怕万一,若是真的遇上了强人,又见着你这个沈家大美人,一个不慎把你捉了去,当起什么押寨夫人来,到时不知该当如何是好了9
沉一鸣这一番话,决非夸大言词,瑶琳的美貌,在颍阳早便艳名远播,不消说碰着强人歹匪不会放过她,就是城中寻常人家的子弟,也不知有多少人用着百般手段,目的只想一睹瑶琳的芳貌。
只可惜的是,瑶琳日常被父亲管束在家,甚少出门走动,直教这些狂蜂浪蝶个个大失所望而回!饶是这样,那些稍有与沉家接触的王公贵孙、富家公子们,近年上门求亲的,个可谓车马盈门,凭轼结辙!
只是沉啸天爱女如命,总不忍这个宝贝女儿如此早便嫁人为媳,这么早便要离他而去,便把上门求亲的人一一推却回去。
此刻瑶琳听了兄长的说话,倏地明眸一闪,登时向他打趣来,笑道:「好呀!当个押寨夫人,瞧来还满不错呢,有吃的,有穿的,又有一大堆恶人给我呼来喝去,挺好玩喔9但她说话方落,自个儿回念一想,连她也「噗哧」一声笑将起来,这说话委实太胡闹了。
沉一鸣更是听得双眼发呆,心里虽然清楚,眼下这个俏妹子只是在寻自己开心,但是听在耳里,仍不禁沉下脸来正色道︰「你这个无知丫头,说的是什么鬼话,恐怕你连押寨夫人是甚么东西也不知道9
沉一鸣那副罕有的寒脸,加上那沉重的语气,确令瑶琳微感一刻惊讶,神色也为之一怔,但她心灵性巧,旋即摆出一张甜甜的笑脸,挨身软语道︰「哥哥好认真唷,我说说笑罢了,你又何须当真嘛,况且,有哥哥你和马刀尉在我身边,就是我想当押寨夫人,看来也当不成呢,你说是么?」
「你只要记着,出外处处要小心,天下间恶人之多可说恒河沙数,黑道之中,武功高强的恶人着实不少,就不说别的,光是『影子帮』的头领,这人已是个不大好惹的东西了9
瑶琳对江湖武林中事,直来就无心过问,甚么「影子帮」,当然一窍不通,听了这番话,自是不觉怎样,便浅浅一笑夹着揶揄的口吻道︰「我还道哥哥是天不怕地不怕呢,怎料你还有害怕的人,难道这个人的武功,比起哥哥你还要来得更厉害?」
「若论到武功,孰高孰低,这个我就不敢说了,况且我也不曾见过他,更没有机会与他一较高下。」说话之间,沉一鸣的嘴角隐隐绽出一抹儒儿的笑容,又道:「这个头领名叫狄骏,但说到此人武功之高,该是假不了的,江湖上传言,说狄骏是近年来少有的黑道高手之一,更因为在他领导下的影子帮,崛起至今才不到三年便已声名雀,令武林黑白两道也为之震惊,据闻这一帮人,个个身手不凡,连黑道第一匪寨『白狼寨』,因得罪了影子帮,只在一夜之间,竟被影子帮移为平地,他们行事干脆俐落,往往神出鬼没,来去如风,直叫人防不胜防,江湖中人,便给狄骏一个外号叫作『无影飞龙』。」
瑶琳不屑地心里想道:「莫非这个狄骏真有三头六臂不成?要是给我碰见他,倒有得他好看!便道:「你说这个只是传言嘛,我就不信他这么厉害。」
「你这个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倘若你见着他,届时你恐怕连后悔也来不及了。」
「好呀,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何等样人物,如果这个姓狄的来到颍阳,你得马上通知我,待我去会会他。」瑶琳的一派天真的表情,确令沉一鸣苦笑摇头!
「就凭你这三猫功夫去会他,要是你这么想见他,或许今日真的会给你遇着他也未可知呢。」沉一鸣正是要吓唬她一把。
孰料!
「你是说真的?」瑶琳忽地雀跃起来,似乎确不把那人放在心上。
沉一鸣见了她这个兴奋的神情,登时也了眼,苦笑道:「我不是在说笑的,据我所知影子帮平素多在海陵、润州一带活动,距离这里甚远。虽然是这样,我们还是不可太大意,皆因影子帮的对象,听说是专挑官家埋手的,什么夺军饷、劫罪犯,只要与官府有关,他们都不会放过。而近日更传出一个消息,狄骏等人,不知为甚么突然离开长江流域一带,听闻正在北上,若不是这样,爹爹又怎会如此不放心,在咱们出门前还几番叮嘱马刀尉,要他特别留意影子帮这伙人。尚好,狄骏这个人不论做案大小,对一些官家富商,素来甚少要人性命,只是截劫金银财宝,这伙人若非到了绝境,是极少会伤人见血的9
「瞧来,这伙人还有点良心呢,看在这个份上,若然真的遇着本小姐,我也放他一马好了9瑶琳微微一笑,显得十分得意。
「你放他一马……?」沉一鸣瞪大眼睛望着她。
「当然啰9瑶琳哈哈大笑起来。
「亏你仍笑得出来,做强盗的,还有什么良心可言。再说,我们两人也是旌幢人家,倘若落在他们手中,或是给他们盯上,就不是开玩笑了!况且妹子你又长得甜腻腻的,要是遇上他们,这伙人铁定不会放过你,曾经听闻,那个头领狄骏为人好色得紧,见了漂亮的娃儿,仿如野蜂遇上蜜糖,硬个死缠不休,真的给他见着你,恐怕你不想当他押寨夫人也不成了9
「谅他也不敢来色我,我比他还要色呢9瑶琳小嘴一翘,娇嗔起来。
「乱说9沉一鸣横她一眼,见她那娇憨动人的模样,不禁也哈哈大笑来,但才笑得几声便即打住,脸上的神色也同时一变,似是惊觉了什么?
瑶琳见他笑声曳然,神色有异,一时也大感奇怪,不解地向他望来,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但见沉一鸣回头往来路望去,一脸惶然道︰「奇怪?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咱们谈了大半天,怎地仍不见马刀尉的影子,莫非……」
瑶琳经他提起,心下亦觉不妥,兄妹二人不由互望一眼,沉一鸣旋即将马头一拨,道:「咱们回去看看。」
两人正欲拍马回头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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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这时,骤见来路远处尘头大起,还隐隐可见有十多骑正朝他们奔来。
二人的心头重石,立时放了下来,见瑶琳冁然一笑,向沉一鸣皱皱鼻子笑道:「哥哥你看,马刀尉他们不是追来了么9
沉一鸣颔首一笑,抬眼投向奔来的这伙人。
转瞬之间,一行人马已愈来愈近,并能隐约看清楚领前之人,却是个身穿青衣,手持薄刃大刀的粗眉壮汉,见他身形异常魁伟,生得虎背熊腰,一张黑脸长满着粗粗的须髯。
正当兄妹二人看清对方时,心头霍地再一沉不,原来奔近前来的这伙人,哪里是马刀尉等人?
只见这十多骑风也似的驰至两人跟前,立闻群马嘶鸣,这伙人已将兄妹俩人团团围在核心,带头的粗眉汉子,突然抬起大刀一指,直指向沉一鸣,高声问道︰「你俩可是沉啸天的家人?」
沉一鸣乍听之下,不禁大感诧异,一双剑眉立即紧聚,直来在颍阳一带,从没有人敢直呼他父亲的名字,况且这人一见了他们兄妹俩,仿似早便认识般,竟开声昂然直喊。沉一鸣心想,到底眼前这伙是什么人?
但看这情形,这伙人一上来便把二人围住,敢情这些人决非善意而来?
再说沉瑶琳,她哪曾见过这等来势凶凶的势头,心里虽是吃惊,但她在家中早便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上下人等对她呵护有加,一时间哪会看这些人在眼内,更何况还有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哥哥在身旁,当下便柳眉一竖,瞪着眼道:「你们是甚么人,围着咱们做甚么?」
沉一鸣毕竟是见过世面,听她突然开声,生怕她愈说愈难以收拾,连忙截住她的话头:「妹子,不要乱说话9
「甚么嘛9瑶琳鼓着腮帮子,显得一脸不满。
沈一鸣又不理会她,赶忙抱拳朝粗眉汉子道:「在下沉一鸣,这位是舍妹,沈啸天正是在下家严,敢问诸位有何贵干?」话后,他的右手已缓缓移至剑柄上,凝神以待。
粗眉汉子一声冷笑,只是望他一眼,也不回答沉一鸣的说话,目光便移向瑶琳,一对色迷迷的眼睛,不住在她脸上扫射,嘴角还绽出淫邪的笑容。
瑶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禁缓缓挨马挪移至沉一鸣身旁,但一双美目还是狠狠的瞪着粗眉汉子,心里直骂他无耻。
而那粗眉汉子却没有收回目光,仍是紧紧盯着她,心里却想着:「原来这小妮子便是沉啸天的女儿,想当年见她还是个手抱毛头,没料到十多年后,不但人儿长得漂亮,且小小的年纪便拥有一具美好的身段,果然是个人间绝色!既然帮主有令,务必要把这两人带回去,届时我还愁找不到机会一尝香泽么9
粗眉汉子一想到这里,登时露出副饥鹰饿虎的馋相。
瑶琳被他那馋唾汨汨的目光瞧得浑身发窘,立时脸上一红,心里又羞又气,忙忙螓首低垂,再不敢望他一眼。
沉一鸣见粗眉汉子一声不吭,只是神魂出窍般望着瑶琳,不觉心中有气,但他随师行走江湖也有数月,多少也懂小心天下去得,莽撞寸步难行的道理,只得强忍心中怒火,再一抱拳道︰「沉某道经贵地,不曾上门请安,请各位英雄多多包涵,好让我兄妹两人路过,容后自当登门拜谢。」
粗眉汉子把目光自瑶琳身上收回,朝沉一鸣笑道:「要我放你二人过路,那有这么容易,你兄妹俩还是乖乖的跟我走罢,俺保证不伤你分毫,不然……」
瑶琳在旁听得直眉瞪眼,小姐脾气立时发作起来,怒道:「你凭甚么要我跟你走,哥哥……莫要听他胡言乱语,咱们走9
粗眉大汉冷冷一笑,「千金小姐的脾性果然不同,连生气起来也如此动人,沉啸天这厮真个有点福气9
不知他这句话是褒是贬,但听在兄妹二人的耳朵里,总觉不是什么味道。
沉一鸣听他言语中对父亲甚为不敬,也不由忿然变色,说话再不客气了,便高声问道:「你等是何许人,究竟想怎么样……」
瑶琳更气得粉脸胀红,不待兄长说完便插了上去:「我的脾气怎样与你何干,你既知道我是颍阳刺史的家眷,为何还要阻咱们去路!我回家便说与爹爹知,要爹爹把你们全关入大牢,若是害怕,便快快给我让开9
众匪听她那幼稚可笑的说话,登时哄堂大笑,使瑶琳气得快要哭起来。
粗眉大汉更是仰笑不停,道:「要是我害怕沉啸天,我还会站在这里么,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9
沉一鸣眼看目前的形势,心知这伙人是冲着自己兄妹俩而来,瞧来目前之事决非一言两语便能摆平。他环视一周,扫过众人一眼,随即道︰「我与各位素不相识,若要再纠缠下去,沉某便不客气了!再说,我府内的官兵随后便到,诸位若不想惹下麻烦,识相点儿,还是快些离去为妙9
沈一鸣话声方歇,粗眉大汉马上接着道:「你所说的,便是那一伙官家狗吧,我看两位还是不用等他们了,早早消了这条心吧9
二人听了,心头不由蝎蝎螫螫,便知其话中有意,沉一鸣急急问道︰「你……你将他们怎样?」
「我对他们没有怎样,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们影子帮未得帮主同意,是不会胡乱杀人的,除非……」一个诡秘的笑容,在他嘴角处堆起。
沉一鸣乍闻「影子帮」三个字,背脊顿时一寒,但这关乎马刀尉的安危,不得不追问到底,「他们现下在哪里?」
「这伙没用的东西死不了的,只是让他们在树林里稍作休息,待他们躺上个把时辰,他们自会寻路回家,放心吧9
「你们真的是影子帮?」沉一鸣眉头一轩,双目紧紧盯着他。
「难道沈公子你不相信?」
「我与贵帮素来并无交往,这趟你们半途拦路挡截,究是为何目的?」
「本人是受本帮帮主之命,特来恭请两位到敝帮一行,尤其是这位娇滴滴的美人儿……」粗眉汉子的目光,再度投向瑶琳身上,一脸涎皮赖脸的。
「你休想……」瑶琳啐了他一口,但心中却想起兄长刚才的说话,不禁惊慌张惶起来,莫非真的给哥哥说中了,要我当他们什么押寨夫人不成……?不……我只是说说笑吧了,怎能会变成真的?
瑶琳甩甩头,真个不敢再想下去!
沉一鸣已察觉事非寻常,沉声道︰「要是我们不去呢?」
「这恐怕由不得你,若是这样,我们只好得罪了9
粗眉汉子边说,边向左右打个眼色。「兄弟们,还不过去为两位牵马。」
瑶琳心中的惊惧还未曾退去,便见他们要上来,登时吓得惊呼一声,脸色旋即刷白如纸,紧紧靠在沉一鸣身旁。
「慢着9沉一鸣忽地长剑出鞘,喝道︰「你们这伙人胆敢公然行凶,难道当真没有王法么?」
其实,沉一鸣先时对动手仍有点犹豫,一时不敢莽动行事,惟恐眼前这个粗眉汉子,便是传言中的狄骏,但后来听得此人是受其帮主之命而来,心头马上踏实了不少,终于决定放手与他们一博。
瑶琳眼见那些人渐渐接近,忙向沉一鸣问道︰「哥哥,我们怎样?」
「不用害怕,瞧他们有多大能耐动得我两人。」
沈一鸣话声方过,便听得粗眉大汉一声「上」,立时见数人拍马欺近。
但见沉一鸣手上一抖,长剑霍地疾削而出,只闻「唰唰唰」连声过后,便见四个当前的帮羽,被他挑伤翻落马下。
光凭他这几招俐落的剑法,显见沉一鸣的武功造诣确实不错,寻常十人八人,恐怕也难近得他身来。
瞬眼之间,再见两人伤在他剑下,众人一见,个个心头猛地一惊,一时均退守两步,按刀不敢冒进。
粗眉汉子见沉一鸣数招之间,便伤了多人,心知自己再不出手,确难制得住他,当下也不敢怠慢,一声猛喝,人已从马背腾空跃起,抡动手上的大刀,直朝沉一鸣当头砸去。
沉一鸣见他来势凶疾,但觉眼前银光灿然,势度力沉劲猛,料想这一刀之力,实不下数百来斤,一时不敢贸然直挡其锋芒,忙把身子往后一翻,跃身下马,翻出了七八尺开外。
粗眉汉子一刀走空,左手一印沉一鸣坐骑的鞍头,劲力一聚,身形借势再起,凌空再往沉一鸣飞去,功夫之俊,着实在沉一鸣之上。
瑶琳呆在一旁,早已看得心惊胆战,眼看粗眉汉子手上的大刀,又将快砸落兄长的头上,不禁吓得揜口惊呼,别头不忍再看下去。
沉一鸣才翻身落地,堪堪避过方才沉猛的一刀,脚步尚未踏稳,又觉头顶之上,再次寒光暴现,原来第二刀又再迫近,心头不由大急,自知抬剑挡架已然不及,只得闭目受死,似乎再无他途可走了!
岂料,就在瑶琳命系一线之际,骤听「当」的一声巨响,沉一鸣只觉眼前一花,又见粗眉汉子疾呼一声,惊惶急退,往后跃开寻丈之遥。
与此同时,一条高大的人影,已站在沉一鸣的跟前,替他拦剑挡开那致命一击。
沉一鸣正自大惑不解,还来不及反应,那人竟出指如电,连点他身上几处穴道,使他一时浑身动弹不得,怔怔的伫立当场!
「哥哥!你怎么样了?」瑶琳惊叫起来,正想跳落马来。
「不要下来,我没有事9沉一鸣身体虽不能动,但口里仍能说话,他一见瑶琳欲要跳下马来,心中一急,忙喝住她道︰「妹子妳不用理我,快快骑马离开,快!不然便来不及了9
瑶琳仍未细想兄长的用意,便即随口拒绝,「不!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9
那来人突然冷笑一声,「你们两个也不用走。况且,你们走得了么?」话落即回头向粗眉汉子望去,见他英挺刚毅的脸上毫无半点表情,隐隐浮着一股锐利的逼人气势,而那雷霆万钧的气魄威势,着实慑人心脉,教人望而胆战,粗眉汉子望见这对冷然沉的黑眸,不由背脊冒起一阵凉意,心头倏地一惊。
「王彪,你方才在做什么,难道你真的要他性命么,我帮的禁律,莫非你早已忘记得一干二凈?」
王彪跮踱两步,望着那人深沉的目光,心头又是一震,他知眼前这人,素来不苟言笑,做事的作风素来一板一眼,说不好怪罪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不由战战兢兢道︰「帮主!可是他……」
那人抬手一扬,截住他的说话。「你不用多说,事情我全都看在眼里,他虽然伤了我们几个兄弟,也罪不致死,出手又何须如此沉重鲁莽,你且退在一旁,先把他带回去,我自会有分处与兄弟们交待。」
「是!帮主。」王彪应了一声,匆匆站向一旁。
这时,兄妹二人牢牢望着眼前的人,竟是个身材高大,剑眉朗目的俊伟青年,年龄看来只有二十开外,两片盈满性感的双唇,正自紧紧地抿着。
瑶琳一双明眸,怔怔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同时被他的英伟俊朗,深深地吸引着,也感体内突然心跳脉动,竟然不能自持,尤其望着他那如铁扇般的健硕胸膛,教他有股想要触碰的冲动。在她的眼中,眼前这个男人,竟是她所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尚有一点,令瑶琳不解而且也不敢相信的,站在眼前这个男人,宛似有魔法般,竟会使她愈看愈是心惊,心头无法平静下来!就是他那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是盈满着野性强悍的味道,更令人难以忘怀。
不觉之间,瑶琳发觉自己的脸颊,开始产生变化,变得又红又热,当那人把视线投向她时,瑶琳才惊觉起来,心头跳如鹿撞,但她的目光,始终仍是不能离开他。
那人盯着瑶琳,黑眸中也隐隐闪过一绺光芒,他同样被眼前这少女的美艳所震惊,整颗心头一颤,霎时被她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一股浓烈的欲望,突然漫遍他全身,痴迷的目光,开始呈现需渴和狂野,不住在她身上钻。
唉!确实没想到,沉啸天这个天杀的家伙,竟会生出这样一个惊世绝俗的女儿!那人一想到这里,剑眉一轩,神色也倏地一沉。
沉一鸣方才听那粗眉汉子的说话,称呼这人做帮主,心下已有了底,遂张口问道︰「你便是狄骏?」
那人目光一移,射向沉一鸣,见他双目如锥,甚是冷冽骇人。「狄骏便是我,你就是沉一鸣吧?」话落视线重投瑶琳身上,「若我没有猜错,她便是你的宝贝妹妹沈瑶琳,我说得没错了吧?」
以瑶琳的性子,听得那人的说话必然会对骂回去,但不知为何,今回竟出不声来,倒反而被他炽热的目光退得轻轻颤抖,激烈的心跳,几乎要从口腔跳出来。
这时沉一鸣怒目大睁,愤然道:「姓狄的,你既知道我两人的身分,还敢派人挡路截劫,到底是有何居心,难道你不怕得罪我父亲?」
狄骏冷笑一声,口里露出一个怨毒的笑容,「我自当然害怕,就是害怕他不来找我。」说着说着,脚步竟朝瑶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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