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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布雨
服务提供:琉晶坊  文章作者:琉晶坊   内容来源:琉晶坊   发表时间:2010-05-20  文章类别:武侠长篇  阅读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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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湖险恶 第十章 香闺春宵 作者:【鹰飞】 在一路随着慕容欣前往她闺房的路上,想到马上要来的香艳旖旎,陈子战不禁有种扣人心弦的刺激。刚潜出自己房门时,六识之中隐隐约约还觉得有道窥视的目光似印在自己背上,旋即又想到也许是自己做贼心虚吧,也就没有细细凝神四下环顾。这一路紧张的行程中,竟然让自己有了一种偷情的快感,嘿嘿这种感觉真不错,以后真的要是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不会放过。 就在这浮想翩翩中,慕容欣的闺房到了,那是在院中的一个小楼上,她已经开门进去了。 陈子战见四下无人,身形轻轻一纵,闪入房中,门就被合上。 有史以来,这是第二次进入女孩子的闺房,上一次是在百花谷中赵琳的房里,好奇心让他就着从窗纸里折射进来的微弱月光四下打量了起来。 怪不得把女孩子的闺房称为香闺,和百花仙子赵琳的闺房一样,慕容欣的房里也是香气袭人。这与她身上的那种女孩子自身的天然幽香不同,还多了一点兰馨气味,不自觉地深嗅了一下,好舒服啊。 眼前豁然一亮。 原来,慕容欣已经点上了烛灯。柔黄的烛光透过灯罩,又从梳妆台上的铜镜中反射了过来,香闺中顿时弥漫起一片惬人的写意。 慕容欣走上前来,双手圈过他的腰肢把他合抱住,俏臻靠在他的胸前,一腔欢喜的问道:“战郎,布置的好看吗?” 陈子战顿时感受到了她那丰满迷人的躯体,一阵心神摇荡,心中情焰不住的翻涌,俯下头笑道:“宝贝,我更觉得你好看。” 花容月貌呈于眼下,有种说不出的荡人风情和诱惑,慕容欣被他看得俏脸微红,扬起俏首媚了他一眼。 此刻,相拥着的这两人是腿股交接,阵阵销魂蚀骨的感觉不时向两人涌去。夏日衣薄,怀抱里玉人儿那轻纱罗衣下香嫩腻滑的胴体似乎触手可及,陈子战不禁色心大动,把她搂了搂紧,动人的娇躯似乎要被他挤进体内去,刚才已经压抑了好一会儿的欲火立刻熊熊燃烧了起来。 一手抚上了她滑嫩的脸蛋儿,深吻下去,两张湿热的唇吸在了一起,舌尖儿在口腔里打转儿似的缠了起来,两人的呼吸都急剧加重,有诗云道是无声胜有声。 另一手抚到了她的翘臀之上,轻捏了一把,揉搓了几下才放了开来。被紧搂在怀里的玉人儿酥软得除了只能娇喘连连外,再也没有任何言语。这等刺激的感觉,比之真正欢好更要来得销魂。 “欣儿,这会儿不会有丫鬟们过来打搅吧?”陈子战松开她的唇,抬手把她头上的发髻解开,如云的乌发瀑布般地垂下来。 “不会呢,没有我的吩咐,她们不会上来的。”慕容欣的声音越说越低,到后来都有点听不见,陈子战这么问,她哪能不明白是什么含义。 陈子战心想,还是自己主动一点吧,不要让宝贝儿太过难为情,嘿嘿。强有力的手臂抄起她的娇躯,三步并两步,两人就倒到了床榻上。 慕容欣当然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只是这一次是在自己的香闺中,比昨晚她偷偷溜入陈子战的客房中,更让她感到羞涩与刺激。她那脸红耳赤的俏模样儿,好似羞得不知道该钻到哪里去才好,陈子战知她心思,见她不胜娇羞,抓起柔软的小手温柔的嗅了嗅,她因被搂着香肩也情不自禁地靠入他的怀里,真是芳香沁人哪,好不让人陶醉。 此刻,陈子战就像拥着一股青春的火热。她那动人的娇躯不留间隙的贴在自己身上,从她香香的粉颈开始温柔地吻起,一路吻到晶莹如玉般诱人的耳珠时,肆意地嗅了嗅又轻啜了两口。 慕容欣完全被他的情挑融化了,诱人的小嘴不住的发出令人为之要疯狂的娇吟,美丽的胴体在他的怀里不住的挤压磨蹭。 烛光摇曳下,玉峰美臀若隐若现,陈子战忍不住轻轻在她的小蛮腰上捏了捏,三下两下就被褪了她外面的一身轻罗纱衣。在这初夏的夜晚,美人儿也不由地感觉一凉,刚有反应,陈子战已经手一招,床榻上原来叠着的丝被已经展开,覆到了两人身上。像是要报复似的,这边美人儿的小手也没闲着,把他的衣服也卸了个差不多。 丝被之下,只着肚兜亵裤的慕容欣的玉臂攀上了他的脖子,媚声道:“战郎,你是否觉得欣儿太过淫荡了,和你在一起,就……就……” “小傻瓜,你愈淫荡我愈快乐!我想可能是与你中的那极乐散有关吧,极乐散本是春情极至之物,当日虽解了毒,那玩意儿估计还是影响了你的情欲,没关系,相公我喜欢。”陈子战边说着,边隔着她的肚兜,在她胸前的蓓蕾上各轻啜了一口。 慕容欣被刺激得娇躯连颤,血液奔涌,只听她在耳边深情款款地媚声道:“战郎,欣儿只为你一人淫荡。” “那是自然。”陈子战不由地失笑,被下魔手在她粉臀上又是捏了一把。 慕容欣一下子狂热的反应起来,一双玉峰贴了上来。两人都似忘却了天地日月,融入了销魂蚀骨的缠绵中,在陈子战的抚挑下,她的情欲像烈焰似的要飞了起来。 那到处逡巡的爱抚是如此的霸道,那无处不往的逗弄是如此的肆意,慕容欣不住的嗯嗯声中,又夹杂了让人不能不想入非非的娇吟声,胸前的肚兜儿也不知飞到被外哪里去了,贴身的亵裤好似凭空消失了般,,他的手似轻车熟路般的在她的胸前、腹间、腿边、股上游离逡巡,肆意逗弄着早已湿漉漉的溪地沟涧。 陈子战手一扬,掌风过去,烛火应风而灭。 这时,透过白色的窗纸,银色月光又折射了进来。 覆在两人身上的丝被也被他掀到了一边,顿时,慕容欣那如羊脂白玉般的美丽胴体立刻在柔柔的月光下一览无余,唉,真的是尤物啊,陈子战心想。他俯下身去,啜了下她莹玉般的耳珠,道:“宝贝,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去我房里寻我吧?” 慕容欣睁开了溢满着春情的眸子,白了他一眼。不像是被他骤停下来后的生气,因为她“噗哧”的笑了出来,这媚态横生的诱惑力当真是让人深深的沉醉。 陈子战一脸捉狭道:“宝贝,我们之间你好似吃亏不少。每一次,相公我都把你看了个够,这样好像有点不公平哦。嘿嘿,不如这样你也好好的看看我?我吃点亏就是了。”边说还边故意抖了抖自己的身体。 这时,慕容欣卧在榻上,本来俏脸儿是侧着,听到他那样捉狭的说法,信手给了他胸口就是一粉拳,转身就别过头去了一阵偷笑。可是,自己的眼睛又好似不争气一样,又忍不住转回来含情脉脉地偷看了一下,正巧看到他笔挺伟岸的阳刚美,一下子顿觉羞死人。 嘿嘿轻笑两声,陈子战把她拽到自己怀里,道:“哈哈,不逗你了,若论好看,当然是我的宝贝欣儿好看咯。”说完,又是一阵炽热的深吻,靠着她的玉颈,倾听着她娇颤的喘息,然后又游离过她湿热的唇边,啜了啜诱人的耳珠,一路往下沿着诱人的曲线,深深沉在了那对山谷间,贪婪的吮吸着峰上诱人的幽香。 慕容欣被诱惑得不住的喘息,娇吟道:“小贼,就会向我使坏!” 这一声娇吟,似羞似怨,又像是擂起了冲锋陷阵的鼓声。 陈子战一下把她翻了过来压到身下,只见得她星眸微闭,两颊升上了一片绯红,真是可爱诱人到了极至。 一声深沉的低吼传来,慕容欣的玉腿儿被撑了开来,出于本能的反应她想拢合起来,只觉一阵充盈,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这飞一般的感觉是如此的留恋与沉醉。 一波波的冲击下,慕容欣的神经像是要被刺激得要飘了起来,她的一双秀手也情难自禁地在他浑身上下徘徊,诱惑得他又是一阵挞伐。 春宵帐暖,被浪翩翩,畅游巫山是何等写意,纵情欢愉间不亦乐乎! 云收雨散时,子时已过。 慕容欣无力地搂着陈子战,一双迷离的眸子是半睁半闭,狂风暴雨后的满足和甜蜜全在笑意盈盈中,她檀口轻吐道:“战郎,在金陵是稀里糊涂被你……昨日是略有体会……今日才算是食髓知味……”这几句诱人情话的杀伤力,当真是比那日怪盗小坚撒出的极乐散还要厉害三分,又是一场缠绵不止的狂风暴雨浇过。 …… 香闺虽诱人,只可惜春宵苦短,山庄的雄鸡报晓已经唱过头遍了,两人还是舍不得分开。 “欣儿,今日我就要辞行了,呆会儿早晨和你父兄打过招呼后,我就不再专门来同你话别了。”陈子战这番话一经说出,就见得慕容欣俏目一红,两行清泪就下来了。 赶紧吻去她的泪花,旋即道:“小傻瓜,怎么哭了,我们很快又会见面了,你可以借口巡视你们在浙江的商号啊。”一番甜言蜜语总算把她哄得开心了起来。 “小贼,你要给我保证不沾花惹草。”他是什么人,慕容欣现在是很了解他了。 他一脸讪笑:“我有这个心也没那个胆啊,那可是在琳儿的眼皮底下。”一下子住口了,像是知道又闯了祸。 慕容欣闻言又是一阵不依不饶,见这小贼和自己在一起还想着另外一个女人,怎能不恼。陈子战只得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外加上下其手把慕容欣弄得娇喘不息,才算是稍稍平息了风波。 山庄内的雄鸡报晓都唱了第三遍了,陈子战才由慕容欣的恋恋不舍中脱身出来,偷偷摸摸的回到自己下榻的客房中,和衣躺下倒头便是呼呼大睡。 第一卷 江湖险恶 第十一章 青城稼祸 作者:【鹰飞】 开门之前,陈子战暗暗猜测,这每天清晨被人扰了好梦,是不是每个到慕容山庄的客人都会遭遇呢?于梦乡里正和蓉儿戏水嬉戏的时候,就像昨日一样,外边有人唤他开门而坏了他的绮梦。 门外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老头站在檐下,他见陈子战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开门,想是不悦有人扰他清晨好觉,连忙赔上笑脸恭声道:“小的打扰公子休息了,还望公子勿怪罪小的,我家老爷和庄主差小的来请公子去前院议事厅,我家庄主说有要紧事。” 陈子战一愣,这大清早的会有什么要紧事呢?难道是我和欣儿的事情?我昨日随欣儿从房中潜出的时候,似是有一道窥视的目光打在背上,不会是真的被人撞见了吧。被揭穿了也好,索性今日就向老泰山和庄主大舅哥挑明,于是朗声道:“哈哈,没关系,在下也正要起身洗漱。待我稍整下衣冠,稍后便随老人家前去。” 这位管家忙躬身道:“公子如此称呼小的,真要折煞小的了。小的姓韩,排行老二,是我家老爷的随从管家,公子称呼小的韩二即可。” “呵呵,我就喊你老韩吧。” “谢公子。”管家韩二赶紧又是躬身言谢。 “老韩可知贵庄主请我何事?” “这个,小的也不怎么清楚,只是议事厅中来了很多人。” 很多人?不会今天就要把亲事正式定下来吧,陈子战心中一动,不露声色地问道:“哦,老韩,都是那些人啊?” “回公子的话,有少林的明光大师,武当的清智道长,青城的余道长,九宫堡的江堡主,川中唐门的唐掌门,差不多都是前日来贺喜的各个名门正派的当家的。”答话间,韩二已经为他盛好了洗脸水、漱口水,摆好了毛巾。 陈子战也把这看作是韩二的职业习惯,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哦,原来是这样啊”他也就不再多问。 简单的洗漱过,稍稍整了整衣服和头巾,他就一路随管家韩二往山庄前院的议事厅去了,心里边走边揣测,应该不是关系我和欣儿的儿女情事,这种事情在山庄内院的书库或者小厅就可以说了。需要摆到山庄前院议事大厅说的事情,会是什么事呢?难道是为了昨日大江帮的杨石三? 刚进议事厅,就发现这里面坐了一大帮子人。 慕容高父子三人俱在,除了柳云龙昨日先行返回怒蛟帮之外,前日金盆洗手大会上贵宾席里见过的少林明光大师、武当清智道长、九宫堡堡主江云涛、唐门掌门唐破冰、青城掌门余杰、峨嵋长老圆明、红花会副总舵主韦图先、昆仑掌门叶惠康、丐帮副帮主洪水、华山掌门令狐安、河北六合堂总堂主甄毅、东海桃花岛主黄世翔、南海紫剑门掌门彭圆文、泰山派俗家高手王友东、南平镖局总镖头范钧以及缺了一臂的大江帮的杨石三都坐在厅中,还有一些他们各自的门人弟子三三两两的立在身后。 更让他奇怪的是,本郡太守瞿可和苏州总兵帐下的团练副使舒志琪也端坐一旁,身后站了几个衙役和军中校尉。瞿可看到他后面容一愁,舒志琪看了他一下后则是一副你惨了的怪异神情。舒志琪虽只有二十出头但在军中的名头甚响,从军五年时间就屡立军功,由一个军中小兵历经旗牌官、校尉、编练使而迅速飙升至团练副使一职,须知在各个州郡的地方军中团练副使是仅次于总兵、团练使的武职,升官速度不可谓不惊人。他年初在苏州总兵韩志勇的营中逗留过一段时间后,就和这个名声呵呵的年轻武将交上了朋友,曾经好几次结伴溜出军营去酒肆喝酒。 这一次,他被父帅节度使陈鹰飞遣去水师大都督袁焱鸿营中历练时,就点名要了苏州团练副使舒志琪同去浙江剿寇。前几日两人曾在太守府约好今日由他去军营中寻舒志琪的,这清晨时分,他和瞿伯怎么也跑到了慕容山庄来呢? 陈子战先上去拜见了慕容高,又向太守瞿可和团练副使舒志琪打了声招呼,转身才和慕容青说道:“慕容兄,早上好啊。不知慕容兄遣管家老韩领我来这里,所为何事啊?” 慕容青对他报以歉意道:“陈兄,不好意思!昨晚拉着你闲聊,今晨又扰你休息,实在是事出有因,勿要怪罪啊。”听了慕容青的话,议事厅中某些人的面上神色在旁人不经意中都为之一变。 “无妨无妨,慕容兄客气了,客随主便嘛。下次,慕容兄去金陵的时候,我定要拉上你聊个三天两夜,来而不往非礼也,哈哈。”陈子战心里却在嘀咕,昨晚我什么时候和你闲聊了?倒是与你妹妹行云布雨了一宿,可是见慕容青这么说法,他也不好反驳,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把自己和慕容欣的事情说出来吧,只好借着梯子就上墙客套了两句。 这时,慕容高从太师椅上起身了,向瞿可、明光大师、清智道长等人拱手施了施礼,道:“瞿大人、舒将军,大师还有道长以及诸位大侠,老朽既然金盆洗手了,江湖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也就不想过问了。这些天,庄上的事情烦多,人年纪大了有些头晕眼花,那老朽有点身感不适就先告退了。况且陈公子也到了,诸位慢聊。”然后,极有深意地看了下陈子战,轻叹了一声走出厅去了。 刚才,明光大师听到慕容高说到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时,面上长眉微微一动,似是不悦,见慕容高离场,他也起身说了两句客气的话,其他人也都站起来客气了一番。 慕容青忙吩咐慕容峰:“峰弟,你就先陪父亲过去吧。” “是,大哥。两位大人、诸位前辈、陈兄,在下那就失陪了。”慕容峰向四周打了声招呼后,也出了厅去。 陈子战刚刚在慕容青身边椅子上坐下来,就想听听把他寻到议事厅来是为何事。他隐隐有种感觉,好像今天的主角应该是自己,因为这么多人都似在等他,可能瞿伯和老舒过来也是为此事,只是究竟为了何事呢?正在纳闷着,就听见有人在一旁好像叫他的名讳了。 “姓陈的!你要为我们堡主偿命!”抬头一看,一个家丁模样的人一脸愤恨,堡主?好像是那赵一初堡中的,昨日拿着刀剑想找茬的人中就有他,有点印象。偿命?赵一初死了? 陈子战刚要张口,就见缺了一臂的杨石三高喝道:“姓陈的,你好心狠手辣,昨日赵堡主揭了你和百花仙子的丑事,晚上你就杀了他泄愤!” 啪!一声掌掴。 伴着这清脆声的前后瞬间,一道蓝光连续闪了两下,就见杨石三的坐脸颊上多了五道血印,奇怪的是,杨石三被这么重重地击了一下,却没有见他吐出牙齿鲜血什么的,由此可见这一出掌的人手上功夫是拿捏得多么准了。 看着杨石三怒极而不知所措的样子,陈子战心中一乐不由得失笑起来:“杨副帮主,不用找了,是我。”的确是他,因为他穿的是一身淡蓝色的衣服。 不少人不禁暗忖,这个公子哥儿太让人不可思议了,看不出他年纪轻轻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一身骇人功夫竟似能跻身武林一流高手行列,尤其是刚才这神出鬼没的轻功。 “杨石三,若是仙子知道你对她出言不敬,只怕你剩下的那只臂膀也保不住,我赏你这一章算是轻的了。”陈子战语调平稳的说道,话中的霸气十足却是令人不容置疑。 若是被人不敬两句就卸人胳膊,这百花仙子是不是该叫百花魔女啊,有人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见了刚才陈子战的手段谁也不想没事找事,只是纳闷,这杨石三好歹也是大江帮的副帮主,功夫却会如此不济。 见杨石三吃了个哑巴亏而又发作不了,陈子战略带满意地又说道:“难怪在下刚才找了半天,也没有见到赵堡主,原来是故人西去了。”此刻,陈子战已经明白慕容青方才为何要和他瞎扯了,顿时心中一阵感激,暗暗欣赏这位满有趣的大舅子,真是睁眼说瞎话脸都不红还煞有介事,心中想着口上却道:“虽然赵堡主与我有隙,不过我还不至于泄愤杀人吧?这杀人是要偿命的,凡是与我有怨的,如果我都一杀了之,在下区区一条小命能偿几次?把他的死与我扯上,不知你们几个到底是何用意啊?” 青城掌门余杰不屑一顾道:“今晨子时,贫道的两个弟子张景星和古德安亲眼目睹陈公子你在寒山寺外出现,没多久赵堡主的尸体就在寺庙山门一侧的林中被发现。昨日赵堡主揭了你的秘密,你又出言恐吓,练武场上这么多人有目共睹。夜里你就泄愤行凶也就不难理解了,你抵赖得了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不过是一个从三品的侯爵,我们武林同道倒要看看太守瞿大人是如何秉公断案的!” 陈子战闻言微微一笑,端起刚才仆人沏好后奉上的茶,轻轻掀开,抿了一口又把茶放下,道:“夜里,我一直是呆在山庄内,子时时分,我应该是和慕容兄在一起谈天说地吧。余老道,你也是来山庄道贺的贵客,把慕容山庄的庄主也拉进来,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余杰闻言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辩道:“不可能!我的弟子们亲眼看到你在附近出没!” “笑话!你的两个徒弟在现场附近出没,然后赵堡主的尸体就被发现了,余老道,你说这有什么联系呢?莫不是你青城派杀了人,然后栽赃啊?” 余杰老脸急得通红:“你这个龟,血口喷人!”或许是想到杨石三刚才挨的一巴掌,硬是生生的把那句川中名骂噎了回去。 “余道长,你急个啥子哟?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的。”陈子战不伦不类抑扬顿挫的学说了一通方言。 “哈哈。”舒志琪也忍不住笑了,他身后的两个衙役和两个校尉也笑了出来。其他人面子都强忍着笑意,毕竟余杰好歹也是个武林中大人物。这一次,余杰带了他的几个弟子到了江南后,就改说起不怎么标准的官话,生怕别人听了他们的方言后笑他们老土,不过还是免不了带有很明显的川中味道,一时性急有时候还是免不了脱口而出,刚才就差一点骂了句“龟儿子”。 赵一初与陈子战有隙,怀疑是泄愤行凶那也不过是一些人猜测而已,在凶案现场有青城派的两个门人却是不争的事实。听得陈子战的巧妙辩解,旁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陈子战面容一整,冷冷道:“余道长,念你是一派掌门之尊,你方才栽赃我,我可以看作是你误信门人谗言,我可以不予追究。不过你那两个门人,瞿大人会不会饶了他们两个的诬陷罪,只能自己祈求多福了。” “阿弥陀佛。”一声低沉的佛号响起,明光大师手捻佛珠道:“世间万事,皆有因有过。施主与老衲徒儿纠纷,老衲也闻之一二。青城乃我武林名门正派,门中弟子想来不会对其掌门虚言,人命关天也不会无风起浪。余掌门如此说法必有缘故,施主岂能推脱得一干二净?” 厅内众人听了俱是暗自佩服,这位明光大师当真是好深的涵养功夫,自己徒弟被人打死了,到现在才发话,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这老和尚说得一本正经,陈子战忍不住怒了,不客气道:“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看大师也是得道高僧,可是这等强词夺理在大师口中说来却是如此轻松,就不怕将来不能飞天高升?” “你!”明光的僧袍顿时鼓了起来,像是被充满了气,一双怒目圆睁,两道重眉扬了起来,双手紧捻佛珠似已怒极。 第一卷 江湖险恶 第十二章 慕容暗助 作者:【鹰飞】 议事厅里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一直端坐太师椅上的太守瞿可也不禁微微动容,这帮子江湖人似乎根本没有把他这个三品官放在眼里嘛。 慕容青忙做和事佬:“大师息怒,陈兄有话好说。在座的诸位前辈大侠都是远道前来敝庄,为家父前日金盆洗手大会助兴的,已是给我们慕容山庄极大的江湖面子,家父和敝庄上下也深为感激在心。在下不才,前日刚接掌山庄之位,江湖阅历尚浅,还望诸位前辈大侠再给在下个薄面。诸位也看到了,今日有本郡太守瞿大人在此,相信瞿大人定会秉公行事。”议事厅里的这些人都是前几日来慕容山庄道贺的宾客,怎么说也不能把客人们都给得罪了,否则,以后姑苏慕容的牌子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慕容青见他老爹把烫手山芋们都甩给自己而托称退出江湖不问闲事,他也是头疼的要命,是该把瞿太守给抬出来了。 “咳,咳。”瞿可轻咳了两声,以示官威,翘着腿端坐太师椅上,慢条斯理道:“本官与总兵韩大人昨日同接到节度使府驿报,派遣本郡团练副使舒将军陪同威远侯陈公子前往浙江水师大营袁大将军帐下,为剿灭沿海倭寇尽力,着本官亲自督办。陈公子前日到此为慕容老先生金盆洗手会贺喜,一直逗留于山庄内。本官也不敢怠慢,今晨特与舒将军同来此与威远侯相商军务。既然适才闻得昨夜本郡辖地内出现命案,本官当不会不闻不问。” “阿弥陀佛,老衲多谢瞿大人了。”明光赶紧道谢。 “大师不用多礼。”本朝历来礼佛,明光又是少林罗汉堂首座,瞿可也忙还礼客气一下,然后又是慢条斯理地道:“本官曾有耳闻。那位赵一初堡主曾言江湖恩怨与官府无涉,如今,他遭遇不测死因未明,难道本官就真的要依其所言而置之不理?诸位放心,本官拿官家俸禄,做一方官就要为一方百姓做主,此事既发生在本郡,本官自会尽心尽力。” 听得瞿可的话中似有冷嘲热讽之意,明光大师与清智道长的脸上也是不由地一阵尴尬。 “余道长!”瞿可一声威喝。 余杰一愣,旋即又明白,马上恭声道:“贫道余杰见过瞿大人。” 瞿可问道:“余道长,赵一初的尸体是在何时何地,为何人发现?” 余杰答道:“今晨子时时分,我门下弟子张景星和古德安二人与寒山寺山门外一侧树林中发现了赵堡主的尸体。” 瞿可斜看了他一眼,问道:“报官了没有?” “这,这个。”余杰心里嘀咕,你这龟儿子怎地这么多废话,要是都报官,老子一生杀人无数岂不是要成天住在衙门里,把你府衙当我道观了? 正在余杰不知如何回答间,就闻瞿可一声斥道:“大胆,人命要案,为何不报官?难道藐视王法不成?” “无量寿佛!瞿大人息怒,请恕贫道不知礼数,此事确实尚未来得及报官,明光大师乃赵一初施主授业恩师,此次苏州之行大师一直都是挂单宿于寒山寺中,事发后,青城两位弟子遂入寺报知予大师,贫道因机缘巧合算是赵施主的半个师父,闻讯后也连夜从虎丘真如观中赶往寒山寺。赵施主或许是丧于江湖仇杀,大师与贫道觉得查看要害伤处要比衙门仵作验得真切,故斗胆延迟了报官时间,还望大人体谅。”武当的清智道长替余杰客客气气地回禀了一下。 既然清智这么谦恭,瞿可也只得作罢,又问道:“余道长,方才本官闻得你指控威远侯陈子战泄私愤而杀赵一初,有何证据?” “回瞿大人,子时时分,贫道门下弟子张景星和古德安二人曾在寒山寺外见到这位陈公子。”余杰心里很是恼火,你这龟儿子少拿这官府的派头压我,惹急了,格老子夜里刺了你。 “可曾看清楚了就是这位陈子战陈公子?”瞿可沉声问道。 “这个,这个。”余杰有点犹犹豫豫,刚才慕容青和陈子战的寒暄之语,让他听了还真拿不定主意怎么回答。 见他吞吞吐吐,瞿可喝道:“到底是还不是。” 余杰忙道:“昨日夜里云多,月光不是很明,加之他们二人看到的是一道掠过的人影……”他顿了一下,暗自咬了咬牙道:“不过,基本上看得很清楚就是这位威远侯陈子战陈公子。” 瞿可追问道:“子时时分,夜半三更时刻,这两个人为何会去那寒山寺外?莫非欲行不轨之事?” 余杰一听,心想你怎么个没完没了,只得信口胡诌道:“这,寒山寺外枫桥美景天下皆知,我那两个徒儿想必是赏月去了,此事贫道也未细问。”他想,就是马上对质起来格老子也不怕。 “这张景星、古德安二人现在何处啊?”瞿可问道。 “回瞿大人,他们就在山庄内休憩。” “那就传他们二人过来对质。” 余杰听了,只好对身边站着的一个弟子吩咐道:“裕祥,去把你那张师弟、古师弟叫来。” 瞿可也转头和身后的一个衙役说道:“考文斌,去随这位道人把那二人传上来。” “是,大人。”衙役应声随那个青城道人出了厅。 瞿可接着向陈子战问道:“陈公子,今晨子时时分在哪里啊。” 陈子战起身拱手揖道:“回瞿大人的话,子时时分,我与慕容青庄主正在山庄内院花园凉亭内品茗闲聊。” 瞿可端起茶,喝了一口道:“这半夜三更,不在房中休息跑到花园中做甚啊?”心道,你这小子,每次跑到苏州来,不是把我太守府就是把韩总兵的兵营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前日你自作主张跑到了这慕容山庄,我给大帅的信函还未收到回复,今日你又摊上了人命官司,怕是两番怪罪要合到一起了。 可能是越想越愠,口中语气也似严厉了很多。陈子战听了心想,这瞿伯真有意思,比我那大舅子还能装,于是笑道:“至于这半夜三更时分,为何休息不得,就得问慕容庄主了。”说着,就将包袱甩给了慕容青。 这时,慕容青站起来,向瞿可、舒志琪施了个礼,又向明光、清智、峨嵋长老圆明、=昆仑掌门叶惠康、丐帮副帮主洪水、华山掌门令狐安等人一一施礼,然后朗声道:“两位大人、诸位前辈大侠,我慕容青以我慕容山庄数百年的武林清誉作担保,陈兄与赵堡主的被害绝无牵扯!”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一片哗然。因为,这一番话意味着姑苏慕容山庄,公开表示了不买赵家堡和青城的帐,甚至不给少林和武当的面子。 其实,慕容青说这番话的时候,确实是坦坦荡荡毫无虚言。陈子战昨日潜入慕容欣的香闺之中,可是被他瞧得清清楚楚,少年人情热之中缠绵一夜都是有可能的,陈子战怎么可能去杀那赵一初泄愤?再说,他那妹夫是何等身份,岂能和赵一初这等粗人一般见识?潜意识里,慕容青已经不由自主的把陈子战当一家人了。大江帮副帮主杨石三与怒蛟帮柳云龙比斗惨败而公然偷袭,赵家堡赵一初肆意挑衅金陵节度使府二公子,青城派稼祸陈子战,这些不合常理且匪夷所思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已经让他和他父亲心生揣测,尤其是昨日练武场上陈子战教训赵一初的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事后更让他顿生醒悟。慕容山庄这一颗小小的秤砣究竟压在哪一边,作为姑苏慕容的新任家主,昨夜,他已经有了深思熟虑。 瞿可眼中晃过一丝亮色,故意不经意地问道:“慕容庄主此话怎讲啊?” 慕容青示意大家安静,笑答道:“请容在下细细回禀大人。昨日清晨,内人的娘家稍过来口信,说在下岳母不适卧榻。内人闻讯后心急如焚,为了宽内人的心,昨日午后在下陪内人回去探视,夜里戍时才回到庄中。在下经过内院花园时,见陈兄正欲从凉亭中起身,便拉陈兄留步。在下与陈兄自金陵一别后,已有数月未见,一些要紧的事情一直未有机会说与陈兄听。而陈兄作客敝庄中数日,在下又因琐事烦多,未得时间谈。昨晚见陈兄也无甚事,便索性聊个一宿。今晨鸡鸣报晓时分,在下与陈兄适才各自回房中就寝。”慕容青说完后,朝余杰又拱手揖道:“依照方才余掌门言之确凿的说法,在下与赵堡主的被害想来是也脱不了干系了。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余掌门以为然否?” 余杰顿时无言,脸涨红得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这时,方才被瞿可差出去传人的那个衙役和那青城道人回来了,只是他们身后并无其他人跟得进来。 衙役上前禀报道:“启禀大人,那张、古二人已经跑了!” 那个叫王玉祥的道人也走到余杰身边,低声怏怏道:“师父,张师弟和古师弟他们,他们跑了。” 瞿可大怒,闻言立身而起,拍桌道:“大胆道人余杰,竟敢欺骗本官,你可知罪?” 轰的一声,那红木八仙桌给拍了个粉碎,细细的木粉铺了一地。 太守瞿可竟身藏绝技,明光和清智二人的脸上均是一惧,因为以他们的修为与眼力,居然均未看出瞿可乃练武之人,怎能不惊。 余杰这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道袍袖上拴挂着的佛尘都似抖了起来。把这红木八仙桌拍碎,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能把一张结实的红木八仙桌拍成一地细细的均匀木粉,试问他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办到。作为一个习武之人,他本能上突然产生了面对这样一种骇人高手时的丝丝惧意。他这一次可以说是颜面失尽,腮帮子直抖而说不出一句话来。 瞿可那一击随之带出的怒气向四周漫开,厅里的空气顿时像凝固了下来,那种呼吸时受到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唐门掌门唐破冰和红花会副总舵主韦图先面上不舒服的表情尤为明显,唐门是以用毒、暗器和轻功见长,并不擅于内功较劲,而红花会一般是在绿林中行事,也不精于内功修为,这番感觉确实不好受。那些各门派的一般门人,尤其是那两个衙役和军中校尉的神情简直就是痛苦死了的样子。 还好,只是短短瞬间,随着瞿可又一次开口说话,众人的心情才如释重负。 “余杰!本官念你是作为一派掌门误信门中弟子谗言,才有今日无心之过,本官就不追究了。至于你那两个散布谣言的弟子,希望你能严加管教,好自为之!” 余杰闻言,满面愧色的躬身谢道:“贫道多谢瞿大人宽恕之恩。”说完,又向慕容青歉声道:“慕容庄主,陈公子,敝门弟子不肖,多有得罪了。余某也自觉无颜再呆在这里,诸位,告辞了。”也不待众人言语,转身就往厅门外走,其他几个青城派的弟子都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阿弥陀佛,慕容施主,多有得罪。老衲告辞了。” “无量寿佛,贫道也告辞了。” 这时,少林的明光大师和武当的清智道长上前来和慕容青打了招呼,寒暄几句后,这一僧一道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其他如九宫堡堡主江云涛等人也都一一和慕容青打招呼起身离去,慕容青忙客套一番,也累了一阵。 这时,议事厅内就剩下慕容青、陈子战、瞿可和舒志琪,以及两个衙役和两个军中校尉了。 陈子战这才又上前揖手道道:“瞿伯,本来我还准备今天去你府上道别的。” 瞿可也是一脸笑意中带着一丝责怪:“你这小子,每次到苏州来尽给我惹一堆麻烦,我都怕了你了。” 陈子战闻言笑嘻嘻道:“呵呵,瞿伯,您这是哪里话,您谁都不怕只怕伯母呀,呵呵,我岂敢抢功劳……”不等他再说下去,瞿可忙几个怒视的目光阻止了他的瞎扯。 舒志琪好像见怪不怪一样,忍着笑意道:“陈兄,这两位是我手下的校尉。他们两个都和太湖上的湖匪打过好几年交道了,身手都是了得。这一次我带上他们去袁将军水师营中历练历练,去宰几个倭奴,哈哈,来见过陈兄吧。”说着,从身后把二人拉了上前来。 “宗南见过公子。” “杨小八见过公子。” “免礼,免礼,两位不用如此客气” 陈子战也转身向慕容青告辞道:“慕容兄,小弟打扰多日了,来贵庄几日添了不少麻烦,还望慕容兄海涵啊。今日慕容兄痛斥宵小,援手之恩以后必定报答,这就告辞了。” 慕容青闻言在陈子战肩上拍了下,朗声笑道:“陈兄言重了!此去浙江,路途甚远,岂能无千里良驹代步,我的那匹乌骓就赠与陈兄了。”言罢,冲厅外高声扬道:“老韩,去把我的那匹乌骓牵过来!” …… 回首望去,慕容山庄前石狮耸立,朱漆大门,堂皇门楼,煞是气派。再极目延伸过去,屋脊巍峨,形如宫殿,数不清的房屋随着山水起起伏伏,俱是雕栋琉瓦,朱漆红砖。陈子战坐于马鞍上,手勒缰绳,勒马侧身揖道:“慕容兄留步,小弟告辞了,后会有期。” 刚才,慕容青把他们送出庄门外数百丈远,一直到了官道旁。 “陈兄。”慕容青这时神秘兮兮地凑到近前,大有深意的笑道:“下次来敝庄的时候,可不要再夜入香闺,当正大光明啊,哈哈。” 陈子战一惊,昨夜当真是被这大舅子给瞧见了!人不由的在鞍上一倾,一只手下意识的扶住了马脖子,乌骓马一个不痛快,甩开四蹄往前奔去,就听得慕容青在后面高呼:“陈兄,后会有期啊,一路顺风!” 舒志琪和宗南、杨小八忙策马扬鞭追了上去,顿时,官道上尘土飞扬,四骑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了。 第一卷 江湖险恶 第十三章 佛道惨变 作者:【鹰飞】 已是近中午时分,头顶上的烈日也渐渐热辣起来。 两旁的树木随着疾奔的马蹄飞快的向后退去,座下的这匹乌骓纵是千里良驹,在这么闷热的天里,也要不时的喘一下。 吁——!陈子战勒马站定一会儿后,才听得后面数十丈外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来,那是落在后边的舒志琪和宗南、杨小八三人,骑的俱是清一色的军中黄骠马。 等三人策马赶到在身旁停下后,陈子战手中马鞭指了指官道一旁的界碑,高声道:“志琪,再往前去就是松江郡了。”说话间松开手里的缰绳,弯腰取下挂在鞍囊旁的水壶,咬开壶塞子,扳起来就咕咕的灌了几大口。脚下马镫轻触了下马肚,座下乌骓于是又向前缓步了起来。 宗南和杨小八也是酷热难耐,都各自取下自己的水壶饮了几口。 舒志琪拉了拉手中缰绳,双腿轻夹马腹,让马儿靠了上去和那乌骓并肩走在一起,笑骂道:“你小子跑到苏州来,也不找我喝酒,却去慕容山庄凑什么热闹?”这两人到了一起后,相互之间嘻笑怒骂从来没有顾忌。上午刚出慕容山庄的时候就要问他了,谁知他一上官道就放辔疾驰,一直没有逮到说话的机会。 陈子战哈哈笑道:“我听瞿伯说,这些日子里你们和衙门里的人都忙的不得了,我哪敢去扰你老兄啊。” 舒志琪叫苦道:“何止是一个忙字!昨日,华山派和昆仑派的人在茶馆拔剑对峙,如果不是见我领了官兵赶到,说不定顷刻之间那茶馆都要被他们拆散了架。这上千号江湖中人齐聚苏州城,一个个佩刀挂剑的,想不出事都难。” “老兄,什么事情都没有,你拿什么升到团练副使?”陈子战和他开起了玩笑。 舒志琪抬手扶了扶头上官帽,自我解嘲地笑道:“这倒是,如果不是在太湖里剿匪有功,以我的资历升团练副使恐怕都要到猴年马月。” “将来你升总兵的时候,功劳簿上说不定就记有你剿灭倭寇的一笔。”想到此去袁焱鸿的水师营中,陈子战也不禁踌躇满志。 “我听说你在慕容山庄呆了几天,倒是大出风头啊。”慕容山庄这几日发生的大事,作为维护地方治安的团练副使,舒志琪岂能不知。 “是啊,我也猜不透他们为何如此恣意放肆,也许是仗着会飞檐走壁来去自如,他们老窝又不在咱们金陵府的管辖范围内吧。到了杭州后,我得修书一封给父帅和大哥,这等伤脑筋的事情我是懒得去劳神。”陈子战一直把舒志琪当知心兄弟,否则也不会点他的名同去袁焱鸿的水师大营了,就把与赵家堡和大江帮之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舒志琪听了之后,也若有所思道:“大江帮和青城派投靠蜀王,江湖上已经不是秘密了。少林又是和赵家堡同穿一条裤子,武当合并全真教之后就明显野心勃勃,历来又是与少林共进退。愈是不合情理,愈是有蹊跷,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一次好像他们都对上了你,我说老兄,你是撬走了哪座庵的尼姑,还是拐跑了哪座观里的道姑,以至于差不多激起了武林公愤?”他嘿嘿地笑问道,其实,他是对陈子战和百花仙子之间的绯闻更感兴趣。 两个人就这样嘻嘻哈哈地一边聊着一边驱马缓行,宗南和杨小八这两位校尉也不插话,只是一路跟在他们后面。 ………… 唐糖手执柳叶双刀,似身轻如燕般来回飞走,但对方的步法和刀阵也不含糊,她几番突围之下都硬给逼了回来,而她皮囊中的暗器却所剩无几了。 围困唐糖的九个蒙面人似是心有顾忌,也始终没有办法给她致命一击,他们自己身上不时地还要被她的柳叶刀划上一下,刚要反击的时候,她又像蝴蝶一样飞离。只见领头之人一个手势后,九人立刻加快脚下的步法移动,手中长刀也更凌厉了起来,九人阵法透露出来的杀意瞬间变浓,唐糖四下游走的身形马上感受到了从四周向她聚来的压力。 “贱人,还不交出来?”领头蒙面人喝道,只是语气显得有点生硬。 唐糖没有答他。 蓬! 兜里最后一把飞针掷出,有靠得近的两人扑通倒下,对方阵型顿时散了。 “老兄,这小娘子的模样挺俏啊,只怕不比你的百花仙子差,就是他娘的这下手也是挺狠,暗器一出手就放倒两个。”舒志琪隐身在树后,发出轻轻的感叹。 “唐门的暴雨梨花针,当然厉害,只是她还没有练到杀人于无形的境界。”陈子战赞道。 舒志琪小声问道:“你认识她?” “这暴雨梨花针是唐门绝技。”陈子战没有回头,眼睛还是盯着远处的打斗说道。就在刚才,唐糖借着对方有两人中针倒下的瞬间准备纵身脱走,不料还是被围困她的那领头之人一记迅猛的刀势硬给逼落了回去。 “原来是唐门的人。喂,你小子到底认不认识她啊?”双手执刀,重围之下还能打出暗器取人性命,舒志琪也暗自佩服。 “废话!我哪认识她,不过,她很快就应该认识我了。” “你想演一出英雄救美?”舒志琪已经看出陈子战有见色生歹意的意思了。 原来,他们一行四人驱马缓行没有多久,就听得前面林子中传来有人打斗的刀剑碰鸣声,陈子战和舒志琪忙下了马鞍,沿着官道旁半人高的草丛悄悄地潜了过来,藏身在一棵数人才能合抱住的大树后,而宗南和杨小八两人则牵了马匹留在原地待命。 “八格!”那领头之人一刀逼回唐糖后大喝一声,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只见那剩下的六个人在领头之人的指挥下迅速移动换位,七人始终呈北斗七星阵势游走在唐糖周围,而七人手中使的刀法却陡然一变。 那领头之人目中森森寒光突现,口气生硬地恨声道:“贱人,老子宰了你,照样把图拿回。”说罢,抢前一步,随着精辟步法,一刀挥起强攻了过去。 倏的,舒志琪面色一变,与陈子战说道:“围住这姑娘的是倭寇!” “不会吧?”陈子战有些不信。当然,不管对方是不是倭寇,他终归是要出手的。这群人光天化日下蒙着面,肯定就不是什么善类,何况被困的还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只是他在等待一个出手的机会,一个能让美人儿将来刻骨铭心的绝佳时机。 舒志琪沉声道:“别看他们脚下走的是武当的北斗七星步,手上现在使得却是倭人中有名的柳生刀法,只是这种刀法需配合倭人特有的倭刀才能发挥其最大的威力。我敢肯定,那领头之人十有八九是柳生太一,上次被他逃走了,今日断要取他性命。” 这柳生太一在武林中也是有些名气的,他是二十五年前辽东关外的女真族叶赫纳拉氏女子和倭奴国浪人柳生静云的私生子,出生以后被遗弃在长白山的一个山沟里,正好被路过此处的一个武当道人见到,道人心怀慈悲便将他带回武当抚养,因道人俗家姓张,于是给这个婴儿赐名张太一,教他武功和读书识字。二十年前,倭国浪人柳生静云以一手自创的柳生刀法寻上武当山,这一段隐情这才大白于天下。当时,武林中纷纷相传,倭人刀法自成一派别具一格,煞是厉害。柳生太一下山后,得柳生静云的亲传学得一手厉害刀法,多年后自号“长白太一山人”,也和柳生静云一样成了骚扰江浙沿海一带的倭寇,并还与盘踞在苏州太湖中的盗匪勾结到了一起。去年秋天,柳生静云在官军对太湖盗匪的合围中毙命,而柳生太一却从乱军中逃脱。 那边舒志琪与陈子战还在说话间,这边唐糖已经处境极危。这七人游走七星步,似是无处不在,长刀破空之声屡屡划过,刀势之凌厉简直让唐糖顿生无法闪躲之寒意。这七人每一次出刀,都是全力而为,根本不须顾及唐糖的反击,这一侧攻势闪过,那一侧攻势又袭来。几招下来,他们见唐糖没有发出暗器,明白定是她的暗器已经耗尽,顿时嗷嗷叫声不绝,一时间刀芒叠现。唐糖狼狈不堪,手中柳叶双刀根本不敢与对方刀刃相碰,只是仗着轻功了得,不住闪躲以寻找对方阵势的隙缝而突围。 虽然不是用的倭人擅长的倭刀,但他们的刀法愈使愈顺,长刀呼啸而过的杀意愈结愈浓,交织的杀意像漫天的雪花落下,把唐糖笼了个严严实实。 忽听一声怒叱,一柄长剑破空入阵,有如长江大河般携带着滚滚洪流奔涌过来,又像是漫天飞舞的雪花被天空顿现的红日巨光融化得毫无踪影一样,这七个蒙面人的阵势顿时被这股剑气冲得七零八落。随即,六道血箭冲向空中,六个蒙面人轰然倒毙,只有那领头之人闪得快而逃过一劫,但他面上覆着的蒙巾却已掉落,唇上的圆形小胡赫然在目。 果然是一群倭寇!陈子战在心里冷哼。 唐糖一张俏脸已经惊得苍白,呆立一旁,刚才她几乎要暗叹“我命休矣”了。 领头倭人一脸惧意,双手合举刀柄退靠在一边,眼睛怒视着陈子战。 “柳生太一,别来无恙啊!”身后一侧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脸上神色连变了数次,怒道:“混帐,八格!” 舒志琪双手抱着腰刀靠在胸前,冲张太一轻蔑地笑道:“八个?呵呵,算上被老子劈死的柳生静云,你们这群王八蛋倒是正好凑成八个。” 自古有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想来倭寇也不例外。那柳生太一闻言,一言不哼只是嘴里不住的嗷嗷吼叫,直奔舒志琪挥刀杀了过来。舒志琪一手握住刀柄,腰刀未出鞘只是以鞘背挡了一下,叮!一个闪身后,刀鞘已经弹出寒光立现,舒志琪冷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芒?”提刀纵身斜劈过去,杀意势不可挡。 柳生太一被其气势所摄,竟心生胆怯退了一步,舒志琪大喝一声,刀锋又横扫了过去直迫柳生胸口,柳生大吃一惊忙架刀上挡,刀锋相碰火星四溅。舒志琪借势飞起一脚,蹬在对方腹下,柳生痛叫一声长刀坠地,整个人被向后踹飞了出去。舒志琪手一扬,刀像闪电般激射而出,穿透对方的胸口将其生生钉在一棵大树上,柳生太一顿时一命呜呼。 陈子战不禁赞不绝口:“志琪,半年不见,你的刀法又精进了几层。” 舒志琪走上前去,从树上抽出腰刀,扑通一声,柳生太一的尸体跌落地上。就着柳生太一的外衣,把刀上血迹擦拭干净,才收刀入鞘。转身一看愣了,问道:“子战,那位姑娘呢?” 陈子战闻言忙扭头一看,哪里还有佳人芳踪。 这时,宗南和杨小八已经牵马过来。陈子战朝舒志琪摇摇头苦笑道:“走咯,上马!” 四人蹬鞍上马,一拨马头,轻夹马腹,四匹马儿陆续窜上官道。各人手中马鞭落下后,就听几声悠长嘶鸣,马儿们四蹄翻飞,蹄声如雨带起滚滚尘土,很快就不见了。 ………… 怒蛟帮的柳云龙一招击败大江帮的杨石三,杨石三恼羞成怒偷袭重创柳云龙,陈子战剑劈杨石三一臂,赵家堡堡主赵一初白天挑衅陈子战夜里即被人截杀,青城派放出传言是陈子战泄愤行凶却很快又被戳穿。 前几天,这些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一时间在武林中引起不小轰动。但很快就像流星划过子夜一样,少有人议论了,也许是因为武林中人过惯了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早习以为常,倒是有关百花仙子以及武林十大美人的故事仍在传说着。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仅是这江南姑苏一地,就让来慕容山庄道贺的近千江湖好汉流连忘返。虎丘山色心旷神怡,小桥流水别有风味,园林风光更是惹人醉,五月十五的金盆洗手大会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就在这帮人游兴阑珊时,又传来一则令人动心的好消息。六月初一,四年一度的杭州赛西施花魁大会又将开锣,而且有传闻说主持这项花会的杭州巨商古迹已经邀得当今武林十美中的某位美人亲临助兴,有的说是百花仙子,还有的说是“广寒宫”的楚月,听得众人个个心动不已。 前几天的金盆洗手大会上,武林十美中的柳云蓉在贵宾区的席中露了一面,只是第二天她就回了怒蛟帮,以至绝大多数宾客都没有能够一睹芳容;而慕容欣从金盆洗手大会一直到现在,则根本就没有露面,也让不少登徒子大叹遗憾。前来慕容山庄道贺的宾客中有过一半俱是武林中近几年来崭露头角的青年才俊,他们大多是随各自长辈前来提升见识和阅历的,热闹几天后本该返回各自门派,哪知这些年轻后生们闻得杭州选花魁的消息后个个打起花花心思。这些各派长者也都架不住晚辈们的央求,在苏州城游玩数日后,齐齐相约直奔杭州城去,就连青城派的老道和峨嵋派的老僧也打着游历江湖的幌子领着一帮道士与和尚们夹在其中。 这日午后,夏日的骄阳虽然已经开始西斜,还是异常毒辣,这一干往杭州去的武林人士都急着快马加鞭,以早点找个歇息的地方避避荫,当行到快到杭州城郊的一个荒郊野岭旁的官道时,有眼尖的发现官道一侧数两三里远的地方有一片连成荫的树林,且似有水塘。尽管杭州城已经在望,甚至极目隐隐可见远处的城墙轮廓,他们还是一个个勒马准备过去小憩一下,另外要整整衣冠洗洗弄弄一番,赶了一天的路,都落了一身的尘土,谁也不想呆会儿让杭州人像瞧叫化子一样瞧自己。到了近前才发现树林那边的小山谷一片狼藉,打斗痕迹异常明显,纷纷下马查看,须臾之后,现场仅有的两具尸体让他们个个瞠目结舌:少林明光与武当清智横尸谷中。 唐门掌门唐破冰、青城掌门余杰、峨嵋长老圆明、红花会副总舵主韦图先、昆仑掌门叶惠康、华山掌门令狐安这几个各派主事的强抑住内心的惊悸,最后得出一直结论:少林罗汉堂首座明光大师全身经脉尽断,浑身血管爆裂而亡,似是为武当三清真气所致;武当清智道长全身骨骼碎裂而亡,似是被佛门金刚掌力所击,其尸体像是一只软绵绵的布袋。 而且众人还发现,明光与清智两人在双双毙命之前,可能还有一场小斗,明光断了左臂,清智断了右臂,都是齐肩而断。佛道双方斗得如此惨烈,不禁让众人一个个唏嘘不已。 这群人中还有有几个年轻女子,何曾睹过这般惨象,当下无不惊得花容失色;那些年轻后生们尤其是看到这一僧一道如此惨死,都似噤若寒蝉,饶是唐破天这样心狠手辣之辈,也要心有余悸。 后有周史。廿三卷记载:……显庆七年,乙卯月廿一日夜,少林武僧明光火并武当道士清智于杭州郊,皆毙命,佛道惨剧,武林惊变闻所未闻,街头巷尾之议不绝于耳,遂成千古未解之谜。…… 江湖厮杀见于正史,这是首次。 第一卷 江湖险恶 第十四章 劫后余生 作者:【鹰飞】 背后一股杀气陡然袭至,看也不看左臂一挥,回手就是一招“秋水绵绵”迎了上去。 秋水绵绵,看似缓慢,其实绵里藏针威力不可小视。 嘣! 明光和尚的拳头正中自己的掌心,“秋水绵绵”蕴含的无极真气与一股极为强横的佛门金刚劲不期而遇。 自己体内真气,本来就若先天而生无极而来,遇弱不弱遇强则强,立刻毫不犹豫地自觉反制了过去,正所谓“他横任他横,清风拂山岗,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两人拳掌相接似粘合在一起,相互间竟无法挣脱开。 佛门金刚劲与无极真气砰然激荡,两股气流立刻搅合成一股气流,由拳掌交击处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涌泻,四周残存的树木纷纷连根拔起,断木、残枝、碎土、裂石卷起无数,把山谷中的月色几乎要遮盖尽。 清智也不会闲着,身形激驰,他剩下的那只左掌幻出无数掌印带着三清真气直拍过来,数不清的掌印中也不知道哪一只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没有丝毫迟疑,自己右臂一伸,单掌化刀,虚空划出“水天一色”。 “水天一色”是无敌大师的“无敌剑法”中极为霸道的一式防守,气机有如从天而降般置了一幕墙,如果是无敌大师雷动本人使出这一招,应当是固若金汤牢不可破,甚至这股气机能借助对方的攻势形成一道巨大的反噬之力,将对方摧得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水天一色”,果然霸道! 清智的攻势在这股气机面前现出了原形,幻出的无数掌印踪影全无。可惜,先天无极真气固然生生不息,源源不断,怎奈何还要力抗身后明光和尚的佛门金刚劲。力有未逮的电光火石间,清智的三清真气在“水天一色”的防守气机中生生撕开出了一道口子,那只瘦骨嶙峋的枯掌乘虚而入,直接印上了他的前胸,银色月光之下显得那么狰狞! 我命休矣! 啊!陈子战猛的一惊,倏的从榻上坐起来,一颗颗汗珠顺着脖子从胸膛和背上淌了下去,衣衫被映湿后贴在身上。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不听控制的扑通扑通般悸动。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从噩梦中惊醒来了,在梦里,那一个生死瞬间无数次的回复闪现。 他伸手把脸搓了一下,使劲睁了睁惺忪的眼,定了定心神。窗前悬着的帘子遮住了光线,使房间里显得很暗,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脱下湿透了贴在身上的衫裤,顺手拿起身旁的枕巾,把一身的汗擦拭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起身离榻打开了房门。 走出房间,一道清晨的霞光直刺双目,竟让他有些睁不开眼,难道我回来之后竟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他心里有点难以置信。 以往每日行在阳光下,并没有什么别样感受。此刻,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心里百味丛生,似踏实、似庆幸、似……如果再没有机会站在这朝阳下,那种感觉会让他发狂,会让他无法忍受,更不可想象。 也算是劫后余生吧,何况还有点因祸得福,这是陈子战此刻万般思绪中不变的清晰感受。 那一刻,当他实实在在的感受到,清智的掌心印上了他的胸口时,那一刻,他的脑海中没有想起什么人,也没有想起什么事情,那一刻,他的思维只停滞在:我是这样死的。 那一个瞬间,他体内的先天无极真气却照样生生不息,并没有因为他思维的瞬间停滞而成为无源之水,依旧一波接一波地与佛门金刚劲生死相搏。那一个瞬间,他体内的先天无极真气没受他的控制,而是随心所欲的自我运行…… 陈子战却不知道,其实在清智的眼里,陈子战这个年轻公子哥的功夫并不值得高看,即便在慕容山庄的议事厅里亲眼目睹过对方施展轻功掌掴杨石三,也不过认为是旁门左道而已。而这个年轻人那招“毁天灭地”的轰然一击,才迫使他以断臂的代价收回傲慢与轻视,二十年前,武当七子在扬州瘦西湖边合战当时如日中天的无敌大师,对方一招“翻江倒海”使武当七子的北斗七星阵顷刻间支离破碎,此等羞辱,永生难忘!见明光以佛门无上金刚劲缠住陈子战,什么高人风范,什么趁人之危,什么道家清规,统统见鬼!倾毕生功力,三清真气提到极至,武当太极掌幻变而出,追求一击必杀! 当掌心印在陈子战的胸膛上,当这个年轻人就要被武当太极掌蕴含的三清真气震碎五脏六腑的时候,清智却没有来得及感受他那股油然而生的前所未有的快意,他只能体会自己的掌心被对方的胸口深深吸附住而丝毫动弹不得的懵然与不知所措,顷刻间他经脉中内力的流失就像大河入海般不知所踪,而且根本无力停止,一种绝望的感觉立刻充斥了清智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本来,明光的佛门金刚劲与陈子战的先天无极气的相搏是一种均势,这种均势却因从清智体内过来内力的加入而被打破了。陈子战体内的真气无极而生,遇强则强,明光一截截地提升自己的金刚劲,不料对方的真气居然毫无示弱也是几乎同时提升,两人内力相搅始终处于一种均衡。突然之间,由陈子战掌心处输出的真气功力陡然升高一倍。明光促不及防之下只觉得一股道家三清真气透体而入,震得他全身经脉寸寸碎断,浑身血管尽裂,立刻爆毙! 无敌剑法中的“水天一色”虽是防守剑招,却有反噬作用,而被陈子战以剑招融入拳掌之中后,更添霸道色彩。当那股三清真气震倒明光的时候,它还是在陈子战体中游离于无极真气之外,但转瞬即融入了无极真气中,随着清智体内内力流失得越来越多,无极真气也越来越壮大,原来被撕开一道口子的“水天一色”布下的气机迅速聚合缺口,融入了三清真气后的无极真气立刻雷霆万钧势反击过去。顿时,清智体内的骨骼、经脉、血管、肉身纷纷而碎。如果不是“水天一色”本身还有一点柔和色彩的话,清智很有可能尸骨无存,正是由于那反击的力道中有了一丝柔和,让清智保留了一张皮囊,这也是他的尸体被发现时像一只软绵绵布袋的真实原因。 天空蔚蓝如洗,朝阳初升。初夏的晨光里清风徐来,空气中还带有丝丝的潮意,深深一吸,疲惫与困顿尽消,精神焕发一新。为什么清智的内力能被自己吸附过来,陈子战也有点费解,自觉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明白的,一时之间他也不想去探究,反正对方已经殒命而自己还活着,况且自己的内力不知平添了多少倍,这种运气与感觉挺好的,不过却也兴奋不起来,毕竟这是拿命换的。想着想着,他的嘴角不由地轻扬起,暗笑了起来。 “总算看到你了!”叶海川的声音在他身后一侧响起,打断了他的冥想。 知道这小子在身后站着有一会儿了,只是刚才没空理会他,转身问道:“怎么了?” “老兄你知不知道,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你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了,任谁唤都唤不醒。在我的印象之中,我记得你应该只不过是长我一岁,没听说过你是属猪的。”叶海川抬手挠挠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子战有点尴尬,心想这下误会大了,前天夜里一夜未归,昨天早晨回来一睡就是一天一夜,要是被叶海川这个大嘴巴恶意散布一番,自己是怎么说也说不清了,于是支支吾吾地岔开了话题:“海川,这两天没什么事情吧?” 叶海川凑上前来,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难怪会休息这么久,大哥,怕是大战了三百回合也不止吧?可是我们都查过了,你没有去清河坊啊,能不能给小弟我透露透露?下次也让小弟我前去乐乐?嘿嘿……” 陈子战闻言哭笑不得,连忙摆手否认道:“你这混小子,居然敢奚落我,找打是不是?” 叶海川也不客气道:“你这家伙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一宿,大家寻你又寻不着,还害得我被我家老头子训了一通。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整个杭州城,不,整个武林可能都要闹翻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陈子战心中当然有数。 “总之,是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以为吊起了胃口,谁知他一点好奇的反应都没有,叶海川只得悻悻道:“前天夜里,少林寺的明光大师和武当派的清智道长在城外火并,最后两个人都死了,而且听说都死得很惨,你说是不是大事?少林和武当居然干上了,真是奇闻!” “少林为什么就不能和武当干上?”陈子战以一口很平常的语气说道。 叶海川不疑有他,还当是抬杠,不过想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忙道:“虞伯父在老头子的书房里等你。” “虞叔怎么来了?”陈子战心里暗暗叫苦,不会是父帅遣虞叔过来拿他回金陵去问罪的吧? “前天晚上,虞伯带了旋风十八骑从金陵直接过来的,只逗留了一个时辰就连夜走了,不过今天一大早又来了。” 哦,那就应该是公事了。陈子战松了一口气,又问道:“叶伯父也在书房吧?” “老头子可能去衙门了吧,你去了就知道了,我今天还有要事要办呢。”叶海川有点不耐烦地道:“过几天就要选花魁了,却被那死和尚死道士横插了一杠子,把我们花魁大会的风头都给抢了,我还得赶紧去和古迹那老鬼商量商量。”前天,这家伙自己一个人去找乐子,也不稍带上自家兄弟,叶海川想想就忿。 陈子战闻言脸色一放,一把拽住转身就要跑的叶海川,一时怒不可遏道:“原来那个什么赛西施花魁会也有你的份!是不是你小子造谣说琳儿要来捧场的?” 叶海川讪笑道:“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一听说百花仙子就是我大嫂,就顺便借了一下仙子大嫂的盛名。”说罢,咬咬牙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广寒宫的楚月那丫头真的是作为嘉宾要出席花魁会,她是古迹那老鬼的外甥女。大哥,要不要帮你引见引见?小弟知错即改一定替大哥创造结识机会,那个那个,嘿嘿,怎么样?” 眼中亮色一闪,陈子战将信将疑道:“真的?我听说那楚月不但精通琴艺,更是貌若天仙,你就不会监守自盗?”拽着他肩膀的一只手,也不自觉的用上了些许力道。 “哎哟!”叶海川一脸苦相,道:“小弟岂敢啊。” “这还差不多。”陈子战沉声吓他道:“我饶了你便是,嘿嘿……不过,将来琳儿要是找你算帐,大哥我也没有办法。我知道她们百花谷一种秘药叫春禽粉,是专门用来惩罚男人的,只要掺在茶水里让你不知不觉喝下去,只要出了门就会有成群成群的雌狗雌猫跟在你屁股后面追,撵都撵不走,听说这春禽粉连解药都没有。”松开他的肩膀,又拍了两下,幸灾乐祸道:“小弟,你好自为之吧,琳儿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叶海川顿时傻了眼,这还没有见过面的大嫂哪是什么百花仙子啊,称百花魔女也不为过呀。 陈子战轻声叹了叹,同情道:“你要祈求多福了。”说完丢下怔在一旁的叶海川,自顾走了。 他进了叶知秋的书房后,却发现除了虞海龙,还有铁血旋风十八骑里的老大冷风剑肖寒。 …… 江心洲,是鄱阳湖中最大的一个岛屿,也是怒蛟帮的总舵所在地。岛上山峦叠嶂此起彼伏,座落在平地、山脚和山脚上的房屋多得难以计数。 江心洲占地超过万亩,岛上道路纵横,商铺、酒肆、钱庄、妓院、赌场、铁器铺等等一个都不少,一派歌舞升平的世外桃源景象,热热闹闹的繁华程度就和城里一样,在这里没有朝廷的王法管辖,人人都只受怒蛟帮的帮规约束。 怒蛟帮的总舵就是位于岛中心的怒蛟山庄,山庄占岛上险峻之地而建,据高临险易守难攻。山庄又有外庄和内庄之分,外庄住的是帮中大小头领和普通弟子及其家眷们,分布在内庄外围四周,也起护卫作用。内庄也有前院和后院之分,前院是帮主和帮中大小头领议事决议的地方,只是近两年来怒蛟帮帮主柳阔海已经退居幕后不怎么问事,帮中大小事务都是少帮主柳云龙在主持打理。而怒蛟山庄内庄的后院住的就是帮主柳阔海的一家子和一些仆人丫鬟了。 柳云蓉所住的闺楼就在这内庄后院之中的一角。 此刻,柳云蓉正在她的闺房之中整理她的一身行头,风花雪月四个侍女在一旁整理几个随身包裹,看样子,她们似乎要准备出门远行了。 第一卷 江湖险恶 第十五章 再见伊人 作者:【鹰飞】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中寺月寻桂子,郡亭枕上听潮头,何日更重游”。本朝大诗人白居易曾在此做了五年太守,卸任回到京师长安十年后,他在这篇江南忆中还是深深地眷恋这人间天堂。 在金陵节度使辖下的二十八郡中,论名望除了金陵,就要首推江南名城杭州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若论天堂美景,杭州当排在姑苏之前,不仅仅因为她有天时、地利之便,有那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有那名满天下的西湖和举世奇观的钱塘潮,还因为她是“春秋名郡,数朝都会”,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西湖,就若杭州的女儿般,充满灵气且娇美异常。湖外,游人接踵,熙熙攘攘。湖上,游人泛舟,波波涟漪。湖边四周,商铺林立,酒肆比邻,好不热闹。 陈子战和肖寒还没走进仙外楼,就闻到阵阵酒香,想必就是仙外楼的独门佳酿西子醇,果然名不虚传。现在正是中午时分,饥肠辘辘,两人进了酒楼,环目四顾,却发现几乎是满堂而坐。就见一个酒保噔噔噔跻身过来,躬了一下身后笑眯眯的道:“两位爷,楼上请。上好雅座,临窗靠湖,远可眺望灵隐双峰,近可看湖心美色,定让两位爷百斛不醉。”说话间,就把两人领到楼上临窗的一张桌边坐下。 酒保先给两人沏上一壶茶,然后问道:“两位爷,要点什么?” “小二,那就来个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西子鱼羹、叫化子鸡和松鼠草鱼,再来两壶西子醇。”陈子战对杭州的一些风味看来很熟悉,又对酒保叮嘱道:“小二,我们还要等一位朋友过来,酒菜可慢些上。” “好嘞,两位爷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置办。”说完,酒保又噔噔噔下楼了。 陈子战和肖寒等的这个人叫轩辕龙。 轩辕龙,金陵府二十八郡总捕头铁乔昆手下的“四大名捕”之一,人称“追命”捕头。轩辕龙不但身手不俗,作为捕快他的追踪功夫更是一绝,江湖中有句名言叫“只有轩辕龙不想杀的,没有轩辕龙杀不了的”。其实,四大名捕该称“四大杀手”才更为贴切,因为一旦出动他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位,都意味着欲要被抓捕的那个人已经没有关进牢房的必要了,只需直接取了性命即可。 金陵节度使陈鹰飞麾下的铁血旋风十八骑倾巢而出,又加上四大名捕中的“追命”轩辕龙,必定是为了大事。 的确,这件事可以说是举足轻重。昨日见了虞海龙后,陈子战就深感压力之大,这也是他第一次受此重任在肩。昨日,在杭州太守叶知秋的书房里,他父帅的手下大将“血狮”虞海龙递给一封信给他,信是他的兄长陈子阳亲笔所写,没有长篇家常,只有寥寥数字:战弟,只允成功,不许失败,此番危机莫测,须步步谨慎,切记。 浙江台州郑家山庄庄主郑梦鼎勾结海上作乱倭寇,罪不可赦。年初,三月十八日夜,虞海龙率铁血旋风十八骑,轩辕龙领金陵、杭州、台州三州共上千名捕快,会同水师大都督袁焱鸿麾下万余精兵于深夜间突袭包围台州郊外郑家山庄。此次突袭中,不但郑家山庄上下两千余人无一活口,而且正在山庄内修整的包括倭酋小泉纯一郎在内百余倭寇也被尽数斩杀。三月十八那日夜里,徐州、扬州、高邮、泰州、金陵、镇江、苏州、松江、楚州等十数郡的捕快官兵更是同时出动,郑家山庄在二十八郡的连锁商号全部被端。以至事后,各地的孩童们都在街头巷中纷纷传唱:“快哉三月一十八,杀得贼寇多如麻。” 事前,曾有数个卧底都在密报中估称,这些年里,郑家山庄勾结海上倭寇作乱而所聚敛的非法所得折合成白银可能达伍佰万两之巨。但是,事后从郑家山庄和各地的郑家商号查抄到的财物清点下来,折算成白银只有区区二十多万两。即使对在押的郑家余犯施尽酷刑,也没能得到一条有益的线索,这笔巨宝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昨日,在叶知秋府中的书房内,虞海龙转告陈子战,告诉他不用去宁波袁焱鸿的水师大营了。他的使命是带着旋风十八骑在三个月内寻到这笔巨宝,而轩辕龙会在暗中策应他们的行动。 陈子战看着窗外碧波荡漾,心中满腹愁绪。阳春三月,他也曾与百花仙子赵琳同游西湖,莺飞草长,当时美人在侧,满眼望去都是轻柔的绿,湖水微波泛开,心头就若涟漪欲醉。几个月后,再次凭湖临风,却是别有一副担子压肩头。 今天清晨一大早,虞海龙就在数十个军中校尉的护送下,匆匆回了金陵去。 陈子战则和旋风十八骑中的老大冷风剑肖寒,到仙外楼与轩辕龙先碰一下头。 仙外楼位于孤山南麓白公堤上,乃杭州最为知名酒楼,以西湖醋鱼和西子醇闻名于世。白公堤原名钱塘堤,东起断桥,西接孤山,是当朝翰林院大学士白居易任杭州太守时,下令修筑的一条湖堤。白太守卸任返京后,杭州百姓为感恩而改称白公堤。曾有诗人赞曰: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荫里白公堤。 轩辕龙还没赶到,两人点的几个菜和酒也还没有送上来,陈子战和肖寒两人边品茗,边透过窗欣赏这湖光山色,不时还有邻桌客人的交谈传入耳中。 忽听得有人说道:“哎哟,屠兄,怎么这么快就从辽东回来了?” “哪里,我这趟到了北平就打转了。” “屠兄,这是为何?你们不是每年都要到辽东采购药材的吗?” 就听得那姓屠的中年人无奈道:“劳兄弟,你有所不知,一言难尽啊。” “屠兄,不妨说来听听,若是有什么困难,只要我劳谋锋能出得上力,兄弟我决不含糊。”这位姓劳的人大大咧咧的嚷道,倒似一个十分讲意气的汉子。 那位姓屠的中年人于是叹道:“劳兄弟,你可曾听说过辽东的女真人?” “这个,倒是听说过一点点,好像是辽东那边放牧的,也有人说是打渔的,屠兄,你们百草药堂难道跟那女真人买药材?” 听到身后邻桌有人说到百草药堂,陈子战闻言心中一动,便扭头看去,原来是对坐着的两个中年人。正对他的那人是个高大魁梧汉子,可能就是唤做劳谋锋的那位。背对他的那人个头不高却是也很壮实,他的背形看上去约莫有点熟悉。哦,想起来了,此人姓屠应该是叫屠国良,乃杭州百草药堂负责采购药材的总管,自己还曾经见过这屠总管一次。陈子战心想,不知道这位屠总管是否还认识我,他回过身来,继续听这两个人交谈。 “我们药堂购的辽东药材都是跟长白山中我们汉人猎户买的,倒与那女真蛮子无甚关系。”那屠国良唏嘘一声话锋转开,言语中添了些许伤感:“唉,那女真蛮子本来不过是辽东关外兴安岭中打猎的,共有六个部落,其中完颜部和爱兴觉罗部人数较多。二十五年前,七王谋逆的时候,女真六部趁着我们中原大乱,占了我们大周朝在辽东的大半土地,这帮女真蛮子烧杀掳掠奸淫无恶不作,甚过畜生,把辽东我们汉人百姓不是掳作奴隶就是屠杀殆尽。开平元年辽东在籍百姓尚有三十万户,如今恐怕所剩十之一二都不到了,都是给那帮女真畜生害得。”说着说着不觉悲愤起来,在桌面上狠狠的捶了几下,震的碟子盆子嗡嗡作响。 这个时候,楼上的这些食客听到这里,都站起身聚了过来,无不群情激愤。 “他奶奶的,气死老子了,朝廷为什么不出兵收复辽东,宰了这帮女真畜生?”有人愤道。 有个胆大的食客闻言立刻讥他:“朝廷?朝廷现在连北平十六州都约束不了了,还怎么出兵?” “就是!北平节度使王保为什么不出兵,他娘的缩头乌龟一个!”马上有人响应道。 肖寒一听就要起身,被陈子战使了一个眼色制止了。 “胡说八道!谁说的?王大人又不是没有和女真蛮子打过,只是被高丽棒子拖住了后腿。”听到有人臭骂北平节度使王保,马上有人出言澄清。 屠国良对众人叹道:“你们可不要小看了女真六部蛮子。在长城外的草原上,原本有突厥、契丹、蒙古这三个较大的部族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小部落。可那女真蛮子十年不到的时间里就一口气灭了契丹和蒙古两个部族,那杀人可是个狠,这契丹人和蒙古人硬是活生生的被女真人给灭了种。现在长城北面就剩下西边的突厥和东边的女真,那些小部落不是从了突厥人就是从了女真人。” “屠兄,你这一次没去辽东,是不是女真蛮子打过来了?”中年汉子劳谋锋问道。 “打到没有打过来,不过,听说女真蛮子六部已经奉爱兴觉罗部酋长孥尔阿赤为女真大汗,还和高丽棒子结了盟。为了防止高丽棒子偷袭,现在长白山那边驻扎了北平府的重兵,已经不允许百姓进山了。”大家伙听了屠国良从北平带回的辽东情况后,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甚至有食客斗胆猜测明年开春后女真蛮子就会大举发兵了,没准高丽棒子也要在背后捅刀子。众人不禁担忧,北平节度使王大人的府兵能否挡得了这两方蛮子的夹攻,也都为这大周朝的安危捏了一把汗。 杯里的茶一仰而尽,陈子战暗自发誓:他日若能领军踏上辽东收复故土,定叫那女真畜生们生不如死,一个不留斩杀殆尽。 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女真大汗爱兴觉罗。孥尔阿赤怎么也没有料到,十年之后,铁血近卫军的北伐铁骑所过之处,他的女真子民们上至耄耋下至婴儿均无一活口,几百万女真族人的尸体俱是被就地焚烧,一时之间那辽东大地上燃起的堆堆烈火巍巍壮观,煞是好看!女真一族也就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不亦快哉!后有文人任令羽在感慨白山黑水间的土地为何如此肥沃时,曾满怀豪情赋诗赞曰:北斗七星皇汉照,铁血近卫雁翎刀;白山黑水女真烧,青苗茂盛壮又高。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刚才点的菜已上齐全,酒盅也盛满,可是轩辕龙还没有到。陈子战和肖寒两人聊了一会儿,过了一个时辰酒菜都凉了,还是没有见到轩辕龙的踪影,两人心中俱是一寒,肯定是出麻烦了。 轩辕龙约肖寒在仙外楼碰面,陈子战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他们四大名捕行事都是不拘一格,也并未深究下去。他知道轩辕龙秘密跟踪一个人已经有两个月之久了,而这个人也正是涉及那笔巨宝的线索之一。 陈子战沉思了一会儿,对肖寒吩咐道:“轩辕怕是被什么缠上了,你带几个兄弟去寻一下。” “公子请放心。”肖寒淡淡地应道。 两人吃了几口菜,结了帐之后就在酒楼门口匆匆分开,肖寒须要尽快寻到轩辕龙,而陈子战则往百草药堂行去。 杭州的百草药堂座落在南屏山北麓旁,从仙外楼去到百草药堂,路程虽不近却是很好走。陈子战出了仙外楼,走了一段路后就拐上了范公堤。 范公堤南起南屏山麓,北到栖霞岭下,约莫有六、七里长,乃是本任太守叶知秋赴任后,下令疏浚西湖,利用挖出的淤泥构筑而成。为了纪念春秋时越国大夫范蠡与西施泛舟西湖的动人传说,而将此堤唤名为范公堤。长堤卧波,连接了南山北山,来往极为方便。 行于堤上,湖山胜景如画卷般展开,万种风情,如入仙境,陈子战暂时抛开了心头的忧思和肩上的压力。两旁柳枝袅袅,湖波如镜,映照无限风光,陶醉中他不禁思及佳人。记得月沉西山之时,轻风徐来,与她泛舟涟漪,那番销魂犹似还在眼前。 穿过范公堤,一路走到尽头,百草药堂的牌匾已经远远可望了。他来过一次这里,曾深深叹于她的古朴雅致和极富有江南亭园特色。 到了药堂门口,则是一派古典堂皇,窗酃雕花,漆瓦重檐。药堂大门两侧是一副对联“悬壶济世久,百草功效长”,正门顶上则悬着一块长方匾,上书“百草药堂”四个古朴大字,巍为气派。 走进药堂中,人还不少。有几个郎中正坐堂问诊,柜台后几个伙计正忙着抓药、秤药,煞是热闹。陈子战穿过前厅,侧进了一边的旁厅,旁厅中没有看病和抓药的人,连柜台后面都没有一个伙计。他轻轻步到柜台前,低头往柜台里瞧去,一位女子坐在椅上埋头盯着帐簿,手里正噼里啪啦地拨弄算盘珠。看不清她的面貌,只见她云发高挽,上缀钗环,一身藕色衣裙,想必也是位绝色。在这满店的药味中,似乎还能嗅到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 陈子战稍稍变换了下嗓音道:“我要抓几味药。” “抓药外边去。”她正烦着呢,刚才对帐居然没有对平。 “伙计们说没药。”他还是轻声道。 她没有抬头,手里又拨了下算盘珠,不耐烦地道:“你这人什么毛病?连我们百草药堂都没你抓的药?” “大夫说是相思病。”陈子战笑了,这一次他没有变换嗓音。 她这才觉察是有人轻薄调戏她,一时怒火上来也没有细听对方的声音,抬头斥道:“哪个不长眼的,敢……”话未说完,目光就与那双熟悉的眼对上了。她两颊顿时飞上一片绯色,眸子里涌上一汪深情,不知是何故,竟有两行清泪慢慢溢出,颤声道:“弟弟……” “夏丹姐姐,你还好吧?”陈子战也感觉刚才是有些过火了,心头不禁有些忐忑。 这时,就听一声天籁之音从里面内厅门口的帘子后传出:“师姐,他就是个不长眼的大混蛋,你方才骂了他,夜里可要当心他偷偷摸进你的房里去哟。” 帘子掀起,从里面出来一位佳人。 如云的秀发流泻下来,轻柔地落在淡色披肩上,她一身素装,无可挑剔的曲线像大自然般起伏,轻扫黛眉,淡如西子,果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一旁的夏丹纵然也是一位人间绝色,但与她比起来就像是皓月边上的星星。 陈子战看得忘了出声,就像初见她时的震撼。 她的清澈的眸子中柔情似水,看到他一副傻傻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有如空灵山谷中绽放的百合那样动人心魄。 非是别人,正是百花仙子赵琳。 (行云布雨第一卷江湖险恶完,且看第二卷十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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