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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侠玉姬(H版)
服务提供:琉晶坊  文章作者:琉晶坊   内容来源:琉晶坊   发表时间:2010-05-20  文章类别:武侠长篇  阅读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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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龙驹黑子

    说“启禀小姐,老爷在厅上等你,请你快些去!”

    白衣少女见笑春神色急急,不由迷惑地向:“什么事,笑着?”

    笑春急声说:“小婢不知,只看到厅上坐着那个时常来向老爷要钱的姓钟花子……”

    话未说完,白衣少女的精神一振,不由脱口急声说“那一定是发现了陆飞鹏的行踪,老爷可曾派人去请薛姑娘她们?”

    说话之间,已向笑春走去。笑春急忙回答说:“老爷已派喜春去请了。”

    白衣少女也急声说。“那我们也快去吧!”

    于是,笑春跟在白衣少女之后,通过小桥,迳向花厅后的那片富丽宅院走去。陆飞鹏听了白衣少女的口吻。断定她即使不是金员外的女儿,也是关系极密切的人。

    心念间,白衣少女和笑春的背影,已消失在前面花竹间。

    于是游目看了一眼园内,立即沿着花树央流的小径轻灵地向前追去。穿过一排芙蓉花树。即是一排观赏园景的曲廊长楼,楼下中央一座过厅,屏后直通内宅。

    由于厅上燃着四盏宫灯。陆飞鹏不敢贸然进入,只得一长身影。腾空而起,轻捷有如灵猫,已登上了楼脊梁。

    游目一看,前面房屋栉比。崇楼,高阁,巨厅,灯火辉煌,人影走动,好大一片堂皇宅第。再看宜林城内,何止万点,光亮冲天,隐隐传来街市上的喧嚣叫卖声。

    陆飞鹏看罢,立即沿着一条青竹夹植的通道房面。轻灵地向着那座灯火特别明亮的大厅前驰去。这时,院中到处有人走动。处处灯火,陆飞鹏机警地向前潜进,丝毫不敢大意。

    因为,这座金府内,不但有雅兰三女和宜君,还有那位神秘难测的金员外,至于是否尚有其他高手隐迹宅内,尚不可知,一旦被发现,要想顺利脱身,恐怕难如登天了。

    心急间,距离大厅已经不远了,但由于院广厅深,只能看到大厅内灯火辉煌,人影摇晃,尚看不清人的面目。于是,鹭行鹤伏,轻灵闪动,迅速潜至大厅的对西屋脊后。

    在脊后略微伏俯。暗察左右形势,确定周近身后确无可疑之处后,方悄悄探首,藉着屋脊上的泥红砖孔向内一看,面色立变!

    只见富丽堂皇的大厅锦屏前,独特的一张锦技大椅上端正地坐着个头戴员外帽,身穿紫锦袍,年的四十余少的中年人,显然就是金员外。

    只见金员外,修眉长目,胆鼻朱唇,五柳长须,在垂腹前。不但仪如富绅,而隐隐中透着威严。

    但,最令陆飞鹏震惊的是,金员外手捻长须,神色凝重而目光正注视着他隐身的房间。

    陆飞鹏有了白衣少女在花园中的教训,他宁愿叫金员外指名喝出来,也不轻易走出去。

    在金员外左前方的一张漆椅上坐着老丐钟邦,右前方的三张漆椅上。坐着雅兰霜梅和玉姬,三女娇靥上的神色,都有一些焦急,不对望一眼厅外,似是在等候白衣少女宜君。

    在大厅的两角。静静地立着两个小童和三五个侍女,厅上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闷寂静。

    就在这时,蓦见注视厅外的雅兰三女的目光一亮,面现笑容。陆飞鹏定睛一看,白衣少女和侍女笑春,刚刚到达厅前。

    白衣少女走进厅内,即向略展祥笑的金员外、拉沃万福,歉然恭声说:“君儿来迟,爹爹勿怪!”

    陆飞鹏果然揣的不错,白衣少女宜君,正是金员外的爱女。金员外捻须一笑说:“只是你蓝妹妹等得已有些不耐罢了!”

    身穿玫瑰红的玉姬一听,立即撒娇分辨说:“君姊姊心事重重,爱好清静,她一人在花园独坐,笑春哪能找得那么快。。。。。。”

    话未说完,白衣少女金宣君,已微红着娇靥,也微笑分辩说:“谁心事重重?我只是希望尽快赶回竹庐伺奉师父!”

    金员外一听,立即捻须笑着说。”君儿,既然你心急回山,明日你薛姐姐她们走后,你就启程吧!”

    白衣少女金宜君微微躬身,恭声应了个是,随即坐在蓝玉姬的身侧。老丐钟邦,一俟白衣少女坐稳。立即起身,面向金宜君,躬身抱拳,恭声说:“钟邦参见金姑娘!”

    金宜君欠身还礼谦逊说:“钟舵主少礼,请坐。”

    钟邦恭声应是。随即谦逊地说。“老丐奉员外之命,侦察那个破衣少年陆飞鹏的行踪,幸不辱命,今天竟被老丐找到了。”

    薛雅兰和顾霜梅沉静地互看一眼,尚未发活,红衣少女蓝玉姬,柳肩一挑,精神一振。

    不由迫不及待地问。“他现在哪里?”

    钟邦谦恭一笑说:“方才老丐请他在醉仙楼饮酒,如今不知他是否仍在城内——。”

    话未说完,蓝玉姬突然一剔柳眉,以责备的口吻沉声问:“你为何不将他擒住?”

    钟邦被问得尴尬一笑,老脸通红!

    金员外赶紧圆场说:“姬儿,你仍是那样的不懂事理,试超,飘香尚且擒陆飞鹏不住,钟舵主岂是他的对手?”

    红衣少女蓝王姬,看来对金员外似有三分惧意,虽然小脸上仍有耿耿之色,但却不敢再出言发问。钟邦急忙难为情地笑一笑,自我解嘲地解释说:“昨夜员外吩咐老丐时,曾经一再叮嘱,切不可贸然出手,以免误了大事。是以老丐才未下手,否则,猝然—击,也许成功了!”

    薛雅兰和顾霜梅—听,不由同时蹙了蹙眉头,娇靥上略显轻蔑之色,金员外则莞尔笑了笑。

    蓝玉姬似是急切想知道发现陆飞鹏的全般经过,再度沉声问:“你们是怎样发现的那个破衣少年?”

    钟邦胸有成竹地说:“是本舵一个叫野仔的弟于在早市上发现的,老丐闻讯,立即赶至街上,故意以丐帮的暗语盘诘他,谁知。他竟—句不知……”

    一直静听的薛雅兰,突然冷冷地问:“他没有发怒?”

    钟邦毫不迟疑地摇摇头说:“他和气得很,所以我也就借机请他至醉仙楼吃酒。”。

    顾霜梅不由迷惑地问:“你好端端地请他吃酒,他会去吗?”

    钟邦得意地一笑,说:“不瞒诸位说,他也正有事要拜托我呢?”

    如此一说,薛雅兰、顾霜梅,以及蓝玉姬三人不由同时淡淡地问:“他有什么事要拜托你?”

    钟邦神秘地一笑说:“他向老丐打听这两天可有一个年约十六七岁,身穿玫瑰红劲装,短剑氅的小姑娘,和两位身着紫长衫和黄长衫的姑娘由城内乘马经过……”

    话未说完,雅兰三女的面色不由同时一变,俱都楞了。

    一直捻须静听的金员外,目光一亮,也不禁吃了一惊,立即沉声问:“奇怪,他为何打听薛姑娘三人的行踪?”

    钟邦摇摇头,微一欠身说:“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话声甫落,蓝玉姬倏然由椅上立起来,明目一瞪,怒声说:“哼,一定是你这老花于看出薛姊姊和顾姊姊身着男衫,“有意捏造故事,企图多骗几个赏钱……”

    钟邦一见,佯装大吃一惊,不由慌得急忙起身,解释说:“老丐怎敢多骗员外的赏钱,那个陆飞鹏不如此问,老丐也不敢如此说,他还说其中着紫衫的姑娘是去九嶷山……”

    话未说完,雅兰三女不由娇躯一战,面色大变,齐声惊啊,俱都呆了。

    一直静坐的白衣少女金宜君,不禁迷惑地说:“他怎的知道薛姊姊一人要去九嶷山?”

    钟邦歉然摇摇蓬头,强自笑着说:“老丐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似乎非常清楚这几位姑娘的行踪和目的!”

    金员外的脸上已没有了笑意,只见他沉声问:“你可曾问他为何要探听三个女孩子的行踪?”

    钟邦胸有成竹地佯装略微沉吟说:“他对老花子说,穿紫衫的姑娘身上似有一幅画像,是送往九嶷山给一位老前辈看的……”

    雅兰三女一听,格外震惊,神色再变。须角间的香汗,顿时渗出来,同时,齐声惊呼:“啊,那夜在花园中的谈话,必是被他在暗中听去了!”

    红衣少女蓝玉姬尚铁青着娇靥,继续恨声说:“这厮胆子真大,居然胆敢擅登神女蜂!”

    金员外冷冷一笑,说:“有了陆飞鹏前去,你们才有出头之日。你那偏激的思师脸上才会看到笑容!”

    雅兰三女一听,不由愕然齐声问:“金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晚辈等不懂!”

    金员外黯然一叹说:“你们还都是孩子,不需要知道这些,将来你们自会知道。”

    金宜君见父亲神色有异,不由迷惑地问:“他怎的会跑到神女峰栖凤宫的后宫花园内去窃听?”

    蓝玉姬琼鼻一哼,忿忿地说:“还不是飘香姊姊引他去的?”

    金员外一听,立即正色说:“这与飘香绝对没有关系……”

    话未说完,雅兰立即恭声说:“金前辈,他的确是跟踪飘香妹前去的,因为飘香妹入园不及片刻,那个陆飞鹏便也去了!”

    金员外毫不为然地摇摇头,说:“那也是时机凑巧,其实飘香不回宫,那个陆飞鹏也会前去!”

    薛雅兰和顾霜梅以及蓝玉姬,虽知金员外的话中必然另有原因,但却没有敢追问原因的真相。

    白衣少女金宜君,十分迷惑地望着雅兰,问:“兰姊姊既然知道陆飞鹏进入园内,当时为何不立即将他擒获?”、薛雅兰的娇靥微微一红,略显懊恼地说:“我当时虽然惊觉到,但诸位师妹均说决不可能是陆飞鹏,因为据家师说,近数十年来,从没有人敢擅登神女峰巅,而且,没有超绝的轻身功夫,也难升上断峰崖。加之陆飞鹏与栖凤宫毫无渊源,因而也就疏忽了。”

    金宜君愈加迷惑地问:“姊姊只是根据惊觉而断定陆飞鹏进入后宫花园?”

    薛雅兰急忙解释说:“不,是我所到红果坠地的声音,而那个红果又不到自落的时候……”

    。话未说完,蓦见老丐钟邦双目一亮,突然惊喜地说:“姑娘们说的红果,可是这个?”

    说话之间,已在怀内取出一个又红又大的大红果来,同时,托在手掌上。炫露在众人面前。

    雅兰三女一见,面色再度大变,不由同时急声问:“这只红果你由何处得来?”

    钟邦见三女吃惊,只得肃容解释说:“就是那个陆飞鹏送给老花子的!”

    蓝玉姬只气得娇靥铁青,怒哼一声,恨恨地说:“那厮倒是很慷慨,这样珍贵的果子居然随意送人,今后我若遇上陆飞鹏,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消我心头之恨。”

    一直蹙眉沉思的金员外,突然望着雅兰,问:“兰儿,那幅绘像你可带在身上?”

    薛雅兰立即恭声说:“晚辈想证实钟舵主迢见的是否确是陆飞鹏,已经将绘像带来了。”

    说话之间,已在右袖内退出那个长约二尺的绢轴来!

    隐身屋脊后的陆飞鹏一看,顿时大喜,他前来金府的目的,就是要侦知雅兰三女的住处,以便伺机将绘像盗走。

    如今见雅兰将绘像取出来,觉得如能在厅上乘机将绘像取走,不但能收震赫之效,而且定能煞尽那个红衣少女蓝玉姬的狂傲气焰。心念间,立即向厅前移去,这时厅上的顾霜梅已帮着薛雅兰将绢轴启开,呈献在金员外面前。

    金员外略微欠身,蹙眉捻髯,凝目一看绢轴上的绘像,目光冷芒如电一闪,面色顿时大变,不由脱口赞声说:“果是举世难觅之材!”

    蓝玉姬立即轻哼一声,轻蔑地说:“哼,那是飘香姊姊特地费了一番心血画的。”

    金员外似是深知蓝玉姬的偏激娇纵习性,是以目注绘像毫不介意,久久才转首望着钟邦,说:“钟舵主,你来看看,遇到的陆飞鹏可就是他?”

    老丐钟邦,恭声应是,迳由椅上立起来,趋前一看,立即顿首恭声说:“不错,正是小的今天遇见的陆飞鹏!”

    说此一顿,故意摇头迟疑,表示疑意。。金员外立即迷惑地问:“还有什么不对吗?”

    钟邦故意迟疑说:“这幅绘画,虽然绘得酷肖逼真,只是尚无法将陆飞鹏的超然仪范和勃勃英气表露出来。”

    话声甫落,蓝玉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问:“陆飞鹏对你有什么好处,要你这老花子帮他说话?”

    钟邦佯装大吃一惊,连连后退数步,急忙惶声说:“老花子老眼昏花,有时糊涂,没有姑娘你看得清楚,老花子失言之处,尚请姑娘原谅息怒!”

    金员外突然一沉脸,注定玉姬沉声问:“姬儿,你见过陆飞鹏?”

    蓝玉姬急忙收敛怒容,但仍忿忿地说:“哼,假设早先是姬儿遇到他,恐怕他陆飞鹏的尸体早已僵硬冰冷了。”

    金员外似已有些动怒,再度沉声问:“你自信比飘香的艺业高强?”

    蓝玉姬虽然神态已极恭顺,但口中仍不服输地说:“姬儿除轻功稍逊香姊姊外,透心神针及剑术,尤较香姊姊有独到之处!。

    金员外淡然—笑说:“姬儿,莫说你那点艺业,越是合你姊姊九人的玄天剑阵也经不住陆飞鹏的一掌震云……”

    话未说完。雅兰的面色突然一变,急声说:“金前辈,姬妹还不知道这些事!”

    金员外惊异地“噢”了一声。脸上立即掠过一丝失言后的懊悔之色,为了转变话题,于是望着静坐的爱女金宜君,祥和地说:“君儿。依也过来看看,尔后也好注意!”

    金宜君恭声应是,立即走至画前,低头一看,花容失色,不由脱口惊呼:“啊!竟……

    竟是他?”

    金员外和雅兰等人看得一愣,心知有异,不由齐声问:“你认识他?”

    金宜君一定神,急忙连瑶臻首,颤声说:“不不不,可能是君儿看错了!”

    金员外心知有异,不由焦急地问:“君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宜君不敢隐瞒父亲,即将那夜庐前练剑,遇一布衣少年隔溪窥看,后被师傅云昙师太震吓落水的事,说了一遍!

    话声甫落,薛雅兰立即肯定地扬言说:“那一定是他了,飘香妹妹说,陆飞鹏武功不但高绝,水功也极惊人,数十丈宽的滚滚河面,一个潜游已到了对岸。”

    金员外侧首捻须,指着绘像,又含意颇深地望看金宜君问:“君儿,你是否也认为那个偷看你练剑的布衣少年,就是陆飞鹏?”

    金宜君不知父亲问话的用意,因而不敢肯定地说:“那个布衣少年,立身树下,继而落水山溪,君儿不敢肯定说就是陆飞鹏,只是有些相似罢了。”

    金员外莞尔一笑说:“如此说来,这次回家,心事重重,一直闷闷不乐,想必就是为的此事喽!”

    金宜君一听,一张娟丽秀美,貌如春花的娇靥,顿时变得排红,直达耳后,急忙垂首分辩说:“君儿回家已满一月,急切回山侍奉师父,君儿如再迟延回山,恐怕师父也要悬悬不安了。”

    金员外老经世故,一见女儿羞态和绝口不谈陆飞鹏三字来判断,心中已经明白,不由朗声哈哈笑说:既然不是也就罢了,何必那等急恼,明日俟你薛姊姊她们启程,你也回山去吧!”

    钟邦见大功告成,诸事顺利,立即抱拳躬身:“天色已经不早,员外如无别事,小的就此告辞了。”

    金员外神采奕奕,满面含笑,突然显得特别高兴,立即愉快地一笑说:“钟舵主,此翻探得消息,非常重要,特赏你纹银一千两,以备冬季困苦时期之需,明日即令管家与你送去。”

    钟邦大喜,立即深深躬身一揖,同时恭声说:“多谢员外!”

    说罢又辞过雅兰金宜君四女,迳向厅外走去。

    金员外一向礼贤下士,立即起身相送。

    雅兰和霜梅,两人匆匆将像轴卷起,顺手放在高几上,也和宜君、玉姬跟在金员外身后。

    已经潜至厅檐前的陆飞鹏,一见机不可失,立即移至厅后,略微一看,飘身而下——紧接着,飞身纵至锦屏后,探首一看,绢轴就在数尺外的高几上,只是左右厅角下,尚立着三五个小僮和侍女。

    陆飞鹏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一旦立定厅口的会员外等人转身回来,再想拿绢轴,势比登天尤难了。

    正在暗自焦急之际,蓦闻金员外突然似乎想起什么,高声说:“钟舵主请回来!”

    如此一高声呼喊,厅内的几个小僮侍女,本能地纷纷向厅外观看。

    陆飞鹏哪里还敢怠慢,闪身而出,仲手握住绢轴,飞身退出后厅门,身形不停,腾空纵上房面,疾如电掣般驰出金府去。

    这时,宜都城内,晚市正盛,灯火辉煌,到处是拥挤的人潮。

    陆飞鹏画轴到手,格外高兴,立即将乌金杖挟在腋下,借着月光迫不及待地匆匆将画轴打开,定睛一看他自己的画像,顿时呆了。

    那真是绘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十分传神,简直像极了。

    看了这幅画像,他突然对那个叫飘香的少女有了几分好感,这份好感,仅是对她那笔神妙丹青所起的钦佩而决无私情。

    正观赏间,感应中突然惊觉有人奔来,举目一看,正是老丐钟邦。

    急急奔来的钟邦,一见陆飞鹏。立即兴奋地挥手欢声说:‘师叔,成功了,一千两!”

    说话之间,已奔至陆飞鹏的面前。

    陆飞鹏也兴奋地将画轴向钟邦面前一展,愉快地说:“我也成功了,你看!”

    钟邦正感迷惑,低头一看,面色大变,不由脱口急声说:‘师叔,这怎么使得,你怎的将画取来了?”

    陆飞鹏冷冷一笑说:“我就是要刹刹那个叫蓝玉姬的傲气!”

    话末说完,钟邦已愁眉苦脸地急声说:“这下完啦,刚刚到手的一千两纹银,又飞啦!”

    陆飞鹏听得一楞,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

    钟邦焦急地解释说:“你想,在金府上丢了这幅画像,金员外和四位姑娘的颜面丢光,一怒之下,哪里还会给赏钱?”

    陆飞鹏一听,不由笑了,但却正色说:“你放心,绝对不会,因为去盗画的是我;这与你钟舵主毫无相干,再说,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是同道前去。”

    钟邦一听,也觉有理,只得点点头,即和陆飞鹏迳向小庙奔去。。到达小庙门前,里面早已鼾声四起,讨了一天饭的花子们,俱都安然入睡,是以,庙内除了鼾声,一切是静悄悄的。

    于是,两人各抱兴奋心情,并肩走入庙门,迳向无门无窗的正堂走去。

    一进堂门,陆飞鹏和钟邦的面色同时大变,脱口一声低呼,双双飞身退出门外来。

    就在两人双足刚刚落地的同时,正堂内已缓步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那个宜都首富的金员外。

    只见金员外,满面怒容,目光如灯,手中持着一柄描金小扇,怒目注视着陆飞鹏和钟邦,缓步走下阶来。

    陆飞鹏虽然感到意外,但神色间毫无惧色。

    老丐钟邦却早已震骇得汗下如雨,魂飞天外了。

    金员外走下堂阶,立即望着钟邦,冷冷一笑,说:“钟邦,你没想到吧!”

    老花子钟邦,已完全失去了镇定,浑身颤抖,连连惶声说:“小的该死,员外饶恕!”

    说话之间。躬身哈腰,连连后退数步。

    金员外又神色忿怒地望着陆飞鹏,命令似地沉声说:“陆飞鹏,把画像给我!”

    说着,竞伸出左手,缓步走来。

    陆飞鹏卓然而立,岳峙渊亭,毫不为金员外缓缓逼来的声势所动,反而冷冷一笑,沉声问:“凭什么?”

    金员外听得一楞,似这等对他谈话的人,数十年来绝无仅有,于是心中一动,立即沉声说:“就凭了老夫与你师父展隆丰的莫逆交情!”

    陆飞鹏见金员外直呼恩师金杖神君的名讳,神色不禁有些迟疑,但他灵智一动,却沉声说:“但家师并没有谈过金前辈。”

    金员外淡淡一笑说:“你对你师父的往事,可曾尽知?”

    陆飞鹏摇摇头说:“晚辈只要找到栖凤妃子前辈,恩师的往事自然全知。”

    金员外立即赞许地一颔首,说:“好,我现在告诉你,她们的师父就是栖凤妃子翁华玉。”

    陆飞鹏见金员外把话已经说清楚,只得向前一步,将画轴恭谨地交给金员外,但他却郑重地说:“有关钟舵主的赏银,希望金前辈如数付给他。”

    金员外毫不迟疑地顿首说:“当然!”

    说话之间,已将画铀插在后颈衣领内,接着一伸左手,突然沉声说:“把乌金杖给我!”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面色立交,不由怒声说颔:“金前辈,你这是何意思?”

    金员外毫无笑容,仅淡淡地说:“没什么意思,只是乌金杖在时下武林中,尚不宜出现,你如不交给我保管,必为武林招来祸患。”

    陆飞鹏毅然摇头,沉声说,“不,晚辈自会保管,不劳前辈分神!”

    金员外一听,双目冷电一闪,面色突然一沉,震耳一声大喝:“拿来!”

    大喝声中,出手如电、左手迳向陆飞鹏的乌金杖抓去!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金员外伸手可及,但是机警过人的陆飞鹏,早有准备,一个神妙旋身闪开了。

    同时,大喝一声,乌金杖反臂挥出,挟着如潮劲风,势如奔电般,迳向金员外的腰间扫去。

    金员外果然不是庸手,而且似是知道陆飞鹏的以杖作剑招式,身形同样的玄妙一旋,恰好躲过陆飞鹏的拦腰一击。

    紧接着,描金折扇,刷声张开,幻起一串金光闪闪的扇影,闪电切向陆飞鹏的右腕,一经接触,刷刷便是三招。

    陆飞鹏见金员外出手神速,招式玄奇,一连三招,均被金员外在杖动之间截回,显然知道乌金杖的剑式。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金员外既然与栖凤妃子前辈交称莫逆,与恩师金杖神君必然也极熟悉,对乌金杖式必然也略知底细,加之金员外又是金宜君的父亲,更不便施展煞手,或天罡风。

    于是,心中一动,大喝一声,疾演齐公公仗以成名的闹海翻江,招式一变,以杖代桨,猛向金员外攻去。

    陆飞鹏这时是何等功力,加之巫峡渔叟的桨法不俗,一经施展开来,漫天杖影,劲风呼呼,立将金员外逼退数步!

    金员外对金杖神君展隆丰的杖式,略知一些浅鲜招式,加上他数十年的临敌经验,故而和陆飞鹏打了一个平手。

    这时见陆飞鹏的杖势倏变,突然变得强劲刚猛,非杖非鞭,乍然间竟闹了个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庙外蓦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同时,传来数声娇呼:“父亲,可将陆飞鹏截住?”

    “金前辈,务必捉住陆飞鹏!”

    说话之间,那阵衣袂破风声已到了庙门外。

    金员外一听,大吃一惊,如果金宜君和薛雅兰等人前来,陆飞鹏在情急自卫的情况下极可能施展天罡风和无坚不摧、霸道无匹的震云雷。

    因而,心中一急,故意高声急呼:“你等不要进来,快快将小庙围住。”

    陆飞鹏一听,不由暗吃一惊,既然不能伤及任何人,又得不到一丝栖凤妃子前辈的消息,已无继续搏斗下去的必要。

    心念已定,大喝一声,一连攻出三杖,再将金员外逼退数步,身形一闪,腾空而起,飞身登上房面。

    金员外一见,并不追赶,反而关切地大声说:“陆飞鹏,你年纪尚小,何苦涉足在老一辈的恩怨情仇之间,你的武功虽已胜我,但仍不是妖道、毒煞、恶尼等人的敌手!”

    陆飞鹏略微停身,回头朗声说:“雪师仇,报师恩,身为弟子者义不容辞,岂能遇险而退,怕死畏缩,放弃弟子之责?金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话声甫落,倏然转身,蓦见后檐红影一闪,飞身纵上一人,正是那个偏激任性的蓝玉姬。

    陆飞鹏一直想着刹刹蓝玉姬的傲气,这时焉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大喝一声,手中乌金杖,一招“乌龙出洞”,猛向蓝玉姬刺去。

    蓝玉姬足尖刚刚踏实瓦檐,尚未看清陆飞鹏的面目,一道乌光已到了身前。

    心急之下,无暇多想,一长身形,娇躯腾空而起。

    陆飞鹏一声冷笑,急进两步,左袖振臂一拂,天罡风应袖挥出,一道巨大潜力,猛向空中的蓝天姬卷去。

    地上的金员外一见,面色大变,不由吓得脱口直呼:“陆飞鹏使不得!”

    呼声未落,腾空而起的蓝玉姬,一声尖叫,娇躯被一股巨大潜力推动着,再向半空升去。

    金员外惊得面色如上,再度高声疾呼,“君儿,快将你姬妹接住!”

    呼声未落,一道白影,凌空射起。宛如升空的白鹤,直向翻滚上升的蓝玉姬扑去。

    陆飞鹏一击完毕,心中不禁有些悔意,因而没有即时离去,但就在他—迟疑间,身后一声娇叱,一道寒光已经刺向左肩。

    慌急间跨步一闪,转首—看,竟是一身乳黄公子衫的顾霜梅。

    于是,金杖一式“大鹏展翅”挟着一团劲风,疾如奔电,已格向刺来的长剑。

    但是,陆飞鹏反臂封出的一杖太快了,只觉乌光一闪,右臂震痛酸麻,当的一声清响,溅起数点火花,一柄精钢长剑,脱手而飞,直射半天。

    金员外一见,震耳一声大喝:”不可伤人!”

    大喝声中,顾不得再看雅兰宜君救玉姬的结果,飞身已登上房檐,一挥手中折扇,猛切陆飞鹏的右腰,同时大声说:“梅儿快下去!”

    陆飞鹏不知自己的功力骇人,尚以为顾霜梅不堪一击。这时见金员外一扇切来,不退反进,一式“分花拂柳”,闪过折扇,反刺金员外的丹田。

    金员外知道陆飞鹏的这招杖法厉害,一个玄妙旋身,斜飞闪向对檐,同时再向发楞的顾霜梅,焦急催促说:“快下去!”

    话未说完,陆飞鹏快如奔电的乌金杖,一招‘顺水推舟”已到了腰间。

    金员外一见,面色大变,只得左袖一拂,身形如电一闪,如飞退向另一座房面。

    但是,就在金员外飞身倒退的同时,疾逾奔电的乌金杖尖,已扫中了他的左袖雪白绫口。

    嚓——的一声裂帛轻响,两尺多长的雪白袖口,已应声飘落房下!

    陆飞鹏自知犯了冒犯尊长的大错,只是他自己也不知怎的会在“分花拂柳”之后,突然施展一招巧妙的“顺水推舟”!

    这时既然闯了祸,哪还有心看蓝玉姬是否已被跌死,于是展开轻功,飞身纵向另一房面,直向正南如飞驰去!

    刚刚纵过两道横街,身后蓦然传来金员外的焦急高呼:“姬儿,不要追他!”

    陆飞鹏一听,知道蓝玉姬安然无恙,回头一看,只见小庙前的房面上,手持短剑的蓝玉姬,柳眉如飞,杏眼圆睁,紧紧咬着樱唇,娇靥铁青,正向这面飞身追来。

    在蓝玉姬的身后七八丈外,正是一面高呼一面追来的金员外。

    雅兰、霜梅和宜君,深怕怒极任性的玉姬有失,是以紧紧跟在金员外身后,钟邦内心惶恐,也率领着两名中年花子远远追来。

    陆飞鹏见蓝玉姬安然无事,自是放心不少,但对她的任性追来,却暗暗生气。

    为了尽快摆脱他们,直向东南灯火昏暗处驰去。

    到达城墙,腾空而上,所幸墙上无人,飞身而下,直落城外,超过护城河,直奔东南一片丘陵地带。

    驰过数段瓜田,身后仍不时传来金员外的焦急呼声。陆飞鹏断定蓝玉姬仍在身后穷追不舍,心中不由暗冒怒火,他觉得像蓝玉姬这等任性的少女,真是世间少有。

    这时夜风习习,月光蒙蒙,原野一片虫声。

    陆飞鹏怀着满腔郁闷怒火,身形愈驰愈快,片到已达一片丘陵地带,直向一座高岗上驰去!

    飞驰中,回头一看,顿时大怒,只见百丈以外,人影数点,蓝玉姬等人,依然穷迫不舍。

    于是,怒哼一声,探手取出一只翩跹铃,大喝一声,振臂投出一道金光,疾如奔电,挟着一阵慑人厉啸,直向当前奔来的蓝玉姬射去。

    翩跹铃一出手,数十丈外的数点人影中,立即传来金员外的慌急高呼:“姬儿快停止,千万不可用剑击铃!”

    高呼声中,数点人影,同时刹住身形!

    投出的翩跹铃,挟着慑人厉啸,宛如疾雷电闪,划过蓝玉姬和金员外等人头上,直射百丈以外,接着斜飞升空。

    陆飞鹏一见,怒哼一声,再度取出一只翩跹铃照准手横短剑,双月闪辉的蓝玉姬,振腕打去!

    这次投法,狠淮特别,较之第一只尤为快捷,厉啸尤为惊心悦耳,令人毛骨悚然。

    第二只翩跹铃一出手,数十丈外的金员外,立即尖声厉嗥!

    “姬儿快卧倒!”

    想是金员外的啤叫变了声调,加之刺耳慑人的金铃厉啸,倔强任性的蓝玉姬,也不由惊得伏身卧倒。

    就在金员外等人卧倒就地的同时,翩跹金铃已经射到。

    金铃过处,劲风旋动,挟着惊心厉啸,带起地面扬尘,就在五人背上三尺处,掠地飞过,直向百丈以外飞去。

    深知金铃厉害的金员外,一俟金铃飞过,立即挺身跃起,一连数声催促,率领着蓝玉姬等人,如飞向宜都城驰去。

    陆飞鹏忿忿地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觉得如此一来,至少可杀杀蓝玉姬的傲气,一候金铃盘旋飞回,收了金铃,直向东南驰去。

    有了金员外的警告,他突然惊觉到恩师的这柄乌金杖的确需要隐藏起来,在未与栖凤妃子前辈会面时,不宜暴露在武林英豪的面前。

    因为,只有栖凤妃子才知那些恶魔是残害恩师金杖神君的人,万一遇上恶魔而遭暗算,实在无法防及。

    心念至此,又想到金员外突然向他强取乌金杖的事,这时想来心中仍有余悸。万一被对方将金杖枪去,要想再夺回,势必要将金员外震毙!

    一想到金员外,娴静端庄,玉肤冰肌的金宜君的影子,立即浮上他的脑海,在这一刹那,他突然对她有个奇异的期望,希望她不是一个对男孩子偏激而厌恶的少女。

    他又想到冷静沉着,天香国色的雅兰和朴实无华,姿丽娟秀的霜梅,以及不可理喻的蓝玉姬。

    一想到蓝玉姬,同时也联想到泼辣刁钻的商媛媛,这时想来,商媛媛的脾性较之蓝玉姬似乎又和善多了。

    陆飞鹏的神志恍恍惚惚,许多人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轮番出现,许多疑问的事情,也在他心里相互盘算,但他的脚下却逐渐增长功力,快逾流矢。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突然光芒一闪,接着传来一阵隐隐雷声!

    陆飞鹏心中一惊,顿时由恍惚中醒来,抬头一看夜空,不知何时已是阴云满天。

    再向前看,一片起伏山岭,横亘无边。

    陆飞鹏觉得奇怪,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什么山?

    再看夜空,无月无星,既不知是何方位,也不知是何时辰。

    回忆方才飞驰的经过,似是沿着一道大河,溯河而来,似是变了方向。

    细看前面山势,虽然峰岭绵延,但其中五峰,特别凸出,岭嵘险峻,挺拔超群,宛如一群儿孙中的五个老人。

    正打量,一阵凉风吹来,俊面上突然落了两滴小雨点。

    陆飞鹏心中一惊,知道要落雨了。

    游目一看,已近山麓,十数里内,根本没有人家,只有奔至山前找一方石洞暂避一时,待天明辨清方向再走。

    心念已定,尽展轻功,身形宛如一缕青烟,眨眼已至山前。

    就在他到达山前之际,前面树林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惨的马嘶。

    陆飞鹏听得剑眉一蹙,觉得这声马嘶,声音颤抖,几近哀鸣,与平素听到的马嘶迥然不同。

    但他一心避雨,不愿多事,继续向林内驰去。

    一进林边,立即听到由深处传来的急骤蹄声!

    陆飞鹏凝目一看,只见一团黑影,两眼亮如明灯,穿过树隙,带起枯草扬尘,正如飞向他奔来。

    恰在这时,夜空突然一道电闪,接着一个响雷,滴滴雨点,随即落下。

    陆飞鹏借着电光一看,那团黑影,竟是一匹昂首竖鬃,通体漆黑,鞍辔齐全的神骏大马。

    黑马一见陆飞鹏,立即绕圈跃跳,昂首哀嗥!

    陆飞鹏见黑马神骏非凡,鞍辔齐全而不见它的主人,断定这匹通灵宝马,必是代它的主人前来求援。

    这时雨点已经大起来,只得向黑马挥挥手,迳向黑马奔去。

    黑马果然通灵,长嘶一声,转身狂奔,直向深处驰去。

    穿出树林,即是一座山口,就在山口的左侧斜岭上,有一座山洞。

    黑马奔上斜岭,回头望望紧跟身后的陆飞鹏,长嘶一声,直奔洞内。

    陆飞鹏到达洞前,已经浑身全湿,探首向内一看,洞内一片漆黑,仅能看到数丈内的两只明亮马眼和隐隐闪光的马鞍。

    黑马一见陆飞鹏探首,立即摆头低嘶!

    陆飞船凝目一看,发现马前地下果然隐约倒着一个人影。

    于是急步奔至近前一看,竟是一个衣着华丽,蓄着短须的中年人。

    只见华衣中年人,头戴公子帽,身穿锦花绣缎,面色铁青,满额冷汗,双目紧紧合闭,显然负了重伤。

    陆飞鹏觉得身负重伤的中年人,虽然已四十多岁,但却充满了膏粱纨绔之气,似乎不是正派人物。

    心念间,蹲身下去,伸手去试中年人的鼻息。

    但,就在他的手刚刚放在对方的鼻前时,那人突然睁开冷芒闪射的眼睛,厉声说:“我还没有死,何必试鼻息!”

    陆飞鹏骤然吃了一惊,不由顿时大怒,倏然立起,正待怒斥,华衣中年人已经双手抚胸,喘息不已。

    华衣中年人,满头大汗,双眼合闭,久久才喘息着恨声说:“我怕是不行了,想不到我龙鹤公子一生中不知败过多少高手,此番竞栽在两个丫头手里。”

    把话说完。魁然—叹,接着放缓声音问:“你会武功吗?”

    话虽说得缓和。但仍有命令的意味。

    陆飞鹏满腔怒火,本待不理,又觉对方身负重伤,性情自是躁急,岂能和一个生命垂危的人争意气?

    心念已定,立即沉声说:“只是略通一些拳脚而已!”

    华衣中年人龙鹤公子,似乎不信地喘息说:“你深夜飞驰,夜走山区,没有相当的艺业,也没有这份胆气,你骗不了我!”

    陆飞鹏立即不耐烦地说:“我看你伤势不轻,应该如何救治,请你快些告诉我,时间一久,也许更恶化棘手了!”

    龙鹤公子紧紧闭着眼镜,缓缓摇摇头说:“没有希望了,中了栖凤妃子的透心神针,如没有那老虔婆的特制解药溶针丹,必死无疑!”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脱口急声问:。你遇见了栖凤妃子?”

    如此一问,龙鹤公子突然睁开了满布血丝的双目,怒声说:“怎么?你认识那个老虔婆?”

    陆飞鹏心中灵智一动,立即解释说。“我听说武林前辈人物中,似是有这么一个栖凤妃子的透心神针?”

    龙鹤公子缓慢地摇摇头说:“不是老虔婆,是她的两个女弟子……”

    说到此一顿,似是不愿再谈这件丢尽颜面的事,突然沉声说:“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我且问你,你可有胆量骑我的黑子?”

    陆飞鹏根据龙鹤公子的谈话,断定对方是与栖凤妃子有仇嫌的人,因而联想到,也许与残害恩师金杖神君的恶徒有关。

    于是,故意略微沉吟说:“在下的骑术虽然不佳,如果你有要事,在下倒愿试试,不过在下不能因你的事羁延太久,而误了我的正事。

    龙鹤公子的痛苦情形,似是较方才为剧,他强自点点头说:“很快,你只要骑上黑子,任由它自己飞驰,自会将你带到我师父那里。”

    陆飞鹏心中一动,不由关切地问:“不知尊师是哪一位?”

    龙鹤公子摇摇头说:“说出来你也不知,因为他老人家久已不在江湖现身了!”

    说此一顿,极痛苦的喘息一阵,继续说:“现在请你即乘黑子前去我师父处取一粒白凤丸来,我必重重赏你,并愿传你三招绝技!”

    陆飞鹏何曾将龙鹤公子的三招绝技放在心上,但他却不解地问:“在下对尊师说你受害,他怎的肯信?”

    龙鹤公子说:“他老人家一见黑子,自然会信?”

    陆飞鹏继续说:“假设尊师怀疑在下是强力抢夺阁下的马匹,在下岂不是有口难辩?”

    龙鹤公子一听,痛苦地脸上立即掠过一丝轻蔑冷笑,同时傲然说:“黑子乃龙种宝马,机警通灵,未得我的许可,任何人休想靠近它!”

    陆飞鹏见龙鹤公子呼吸已极困难,怕他支持不到回来,因而提议说:“如此往返费时,待我回来,你的伤势也许已经恶化,不如在下抱你上马,一同去见令师。”

    龙鹤公子痛苦地摇摇头说:“我已不能再受颠簸。护心真气一散,随时可死,我师父就在此山区居住,你乘黑子前去,往返最多一个时辰,我仍有活命机会!”

    陆飞鹏见他坚持在洞中等侯,只得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会尽快赶回来。”

    说罢,伸手拉着神骏高大的黑马,迳向洞外走去。黑马非常温顺,静静地跟着陆飞鹏走出洞来。

    这时,洞外大雨已停,雷声已经远去,滚滚乌云,掠过树梢,直向山外飞去。

    陆飞鹏亲切地伸手拍拍马颈长鬃,刚刚举手,顿时一楞,这才发现马缰上嵌翡翠,缀雪玉,珊瑚垫鞍,尾上尚嵌着无数七彩宝石。

    前后四个鞍囊,个个高高鼓起,不知里面装些什么。一柄袖珍小巧马鞭,挂在鞍前,似乎仅为装潢而用。

    因为,在那柄小马鞭上,也缀满了麦粒大的缤纷珍珠和宝石。

    陆飞鹏看罢,对洞中龙鹤公子的身世和来历,感到非常惊奇。

    根据他的绰号判断,极可能是某一巨豪富绅家中的公子,但根据马匹对他师父住处之如此熟悉,显然就住在这座山区内。

    心念间,手扳鞍头,足踏亮银镫,正待上马,洞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嚎。

    陆飞鹏心中一惊,飞身纵向洞口,探首向内一看,只见那个龙鹤公子,伏卧地上,弯曲的十指,已痛苦地深深扣进石内。

    看了这情形,陆飞鹏再度吃了一惊,但确没想到这个龙鹤公子竞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而他师父的武功如何也可由此而知了。

    心念间,急忙将龙鹤公子的身体翻过来,只见脸色铁青,腮肉痉挛,暴突着双眼,已经气绝了。

    陆飞鹏看了龙鹤公子的惨像,想到几番和飘香动手她都没用透心神针,想必是手下留情。

    想到在宜都城与玉姬交手,万幸一见面即将她震飞,如果让她先发透心神针,这时自己的死状,恐怕与龙鹤公子一般无二,毫无两样了。

    心念未毕,洞口蓦然传来一声凄凉低嘶。

    陆飞鹏一定神,立即将龙鹤公子托起,决心将对方的尸体一并带去。

    奔到洞口,即将乌金杖插在前鞍囊的兵刃插座内。飞身纵落鞍上。

    就在他纵落鞍上的同时,黑子已迫不及待地昂首发出一声忿怒长嘶,放开四蹄,沿着岭脊迳向深处疯狂驰去。

    黑子一声怒嘶,声如焦雷,震耳欲聋,群峰回应,历久不歇。

    黑马四蹄翻飞,连声长嘶,身影如烟,急奔似电,马腹几乎擦着地皮。

    陆飞鹏何曾骑过这等急如奔电的奇速快马,只觉两耳风声呼呼,左右景物如飞向后倒逝,只听得蹄声嗒嗒震耳,不知黑马蹄下踏在何处。

    他神情紧张,暗暗心惊,几番想跳下马来展开轻功飞行。

    但是,黑马虽然奔驰逾箭,陆飞鹏坐在马鞍上,却极平稳,因而令他放心不少。

    有时穿林涉溪,有时沿着绝壁悬崖飞驰,但飞奔的黑马,速度不减,如履平地。

    如此狂奔,左弯右转,足足奔驰了半个时辰,又绕道一座绝高峰角,到达一道生满杂树怪石的绝壁下,黑马自动停止陆飞鹏仰首一看,已到了五座突拔的高峰之间。

    再看绝壁下,怪石如林,杂树横生,既没有道路,也没有山洞,而黑马却不停地摆头甩尾,低嘶连声。

    陆飞鹏心知有异,托着龙鹤公子的尸体,飘身下地。

    但,他的双脚尚未立稳,黑马低嘶一声,已向怪石杂树间走去。

    陆飞鹏跟在马后前进,断定绝壁下定有蹊跷。

    通过怪石杂林,绝壁下草高过人,而黑马迳向绝壁下走去。

    直到绝壁下,方始发现草后有一山洞,洞中也生满了高草和小树。

    山洞深约七八丈,但一两丈内已无草木,而洞势也变为平坦,黑马一声长嘶,放蹄向深处驰去。

    陆飞鹏紧跟马后,举目一看,深处竞有隐约亮光。

    到达亮光处,原来是洞的出口,而眼前竞是一座花木葱笼,但生满了高大石笋的地方。

    仰首一看天空,乌云渐散,已有曙光,三座高峰拱围四周,一道狭窄飞瀑,掠空而下,蔚为奇观。

    黑马再度一声高昂直冲云上的长嘶,立向石笋深处驰去。

    陆飞鹏托着龙鹤公子的尸体,一面打量周围形势,一面跟着黑马飞驰前进。穿过二三十座高大石笋,跟前视线突然开阔,目光不由一亮。

    只见眼前细草如茵,生满了各色细小碎花,宛如一张锦绒毯,非常美观。在七八丈外的草地尽头,品字形建有三间石屋,正中一间的门口,立着一个矮小人影,但两只微泛绿光的眼神,却如一道鬼火电闪,令人一见,不由内心生寒。

    黑马连声高昂长嘶,但却停止不前陆飞鹏一看这情形,知道黑马不敢践踏草地,只得托着龙鹤公子的尸体,大步的向草地尽头的石屋前走去。

    前进中凝目一看,心头不由一震,只见立在石屋门前的矮小人影,竟是一个失去两褪,白发蓬乱的老人。

    白发老人,面色铁青,目泛绿光,腮肉不停地索索颤动,显然已看出龙鹤公子已经气绝。

    陆飞鹏看了蓬发缺腿老人的神色表情,想必就是龙鹤公子的师父了。蓬发缺腿老人,神色逐渐凄厉,浑身颤抖得厉害,紧紧相咬的牙齿,隐隐发出令人心悸的‘格格”响声,他虽然双目绿色光芒逐渐增长,但却不发话先问。

    陆飞鹏看了这倩形,断定老人是哑巴,既然哑。必然也聋,说话也听不清。

    走至屋前空地上,首先将龙鹤公子的尸体上下托了托,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七八丈外的黑马表示送来之意,也没有发话!

    蓬发断腿老人一见,突然—蹬暴眼,震耳一声大喝:“你这小于可是哑巴?”

    陆飞鹏原以为缺腿老人是哑巴,现在老人反骂他是哑巴。

    心中不由冒火,立即沉声说:“在下托着令高足的尸体,走完这片草地,你既然不讲话,在下自然以为你是哑巴,你怎的不感激在下将令高足的尸体送回,反而乱发脾气……”

    话未说完,缺腿老人顿时大怒,震耳厉声说:“好个狂妄小辈,见了我老人家既不施礼,也不下跪,居然还敢与我老人家顶嘴,你好大的胆子!”

    子字出口,右掌一翻,迳向陆飞鹏的面门遥空掴来。

    陆飞鹏心中早有防范,立即将龙鹤公子的尸体竖起来,叭的一声闷响,龙鹤公子的头部猛地向右摆动,数颗牙齿,应声射出来。

    蓬发缺腿老人似是没想到陆飞鹏如此机警,竟拿龙鹤公子的尸体挡上右掌的遥空一击,不由顿时一楞。

    陆飞鹏可着实吃了一惊,他虽然早已料到龙鹤公子的师父,必然较龙鹤公子技高一筹,但却没想到竞具有遥空击人的本领。

    虽然心中吃了一惊,但他却轩眉怒声说:“在下与令高足,素味干生,毫不相识,在下将他的尸体送回,只是基于武林道义……”

    蓬发缺腿老人想是自知理屈,因而未待陆飞鹏话完,立即沉声说:“你在何处与鹤儿相遇,他是怎么死的?”

    陆飞鹏早已想好说词,以便侦察缺腿老人的底细,因而毫不迟疑地说:“在下四更时分经过山下,发现一匹黑马守着一个蜷卧地上的华服中年人,近前一看,已经奄奄一息,在下细察一遍,身上并无血渍……”

    话未说完,缺腿老人突然沉声向:“那时他是否尚能说话?”

    陆飞鹏摇摇头,说:“言语已经不清,但他仍知催促在下快些抱他上马,并断断续续地说师傅和白凤丸等字。”

    缺腿老人一听,凄历凶残的青脸上,立即掠过一丝痛苦神色,深沉地沉声问:“他还说些什么?”

    陆飞鹏故意略显迟疑地说:“他似乎说什么“……神针!”

    缺腿老人一听,面色突然大变,飞身向陆飞鹏身前扑来,同时,急声问:“可是透心神针?”

    说话之间,已扑到陆飞鹏面前,伸手将龙鹤公子的尸体抢过去,立即放在地上。

    紧接着,右手在龙鹤公子的前胸上,运指一划,嗤的一声裂帛轻响,胸襟应声裂开了一道长缝。

    只见缺腿老人神情惶急,两手猛地将龙鹤公子的胸襟分开了,立即露出一片蜡黄前胸。

    缺腿老人一看不由狠狠地拍了龙鹤公子的小腹一下,万分懊恼怒声说:“总是自负自大不听话,放着天丝锦不穿,终于死在贱婢的霸道暗器透心神针之下!”

    说此一顿,突然抬起头来,怒声问:“他还说些什么?”

    陆飞鹏摇摇头说:“令高足说话已不清楚,仅是含糊地咒骂两个丫头!”

    缺腿老人怒哼了一声,切齿恨声说:“定是遇到贱婢的女徒!”

    说着,恨恨地将右掌平贴在龙鹤公子的左乳根穴下。

    陆飞鹏静静地望着缺腿老人,断定他必是要吸出进入龙鹤公子心房中的透心神针!

    心念未毕,蓦见缺腿老人的右掌一翻,掌心突然多了一滩乌血!

    陆飞鹏低头一看,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

    只见缺腿老人掌心中的那滩乌血中,竞有八九支细如牛毛,银光闪闪,长仅八分的细小银针。

    陆飞鹏再度吃了一谅,不由震惊地急声问:“这就是透心神针?”

    缺腿老人满脸怨恨,紧咬牙齿,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掌心中的牛毛银针,恨恨地点点头,切齿说:“不错!”

    陆飞鹏心中一动,故意吃惊地赞声说:“世上竞有如此厉害的暗器!”

    缺腿老人忿怒地蹬了陆飞鹏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那贱婢的透心神针虽然发射时无影无声,专破各种护身神功,但是唯独对我残毒尊者的天丝锦无可奈何!”

    陆飞鹏虽然不知残毒草者是谁,但他断定必是多年前的武林高人,愈加引起他探听恩师金杖神君等人事迹的决心。

    于是,佯装不知地和声问:“前辈说的贱婢是谁?可是杀死令高足的那人?”

    残毒尊者厌烦地瞪了陆飞鹏一眼,似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当他的目光一接触到陆飞鹏的目光时,冷芒一闪,突然用鼻嗅了一嗅,迷惑地问:“你身上怎的会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惊,顿时想起恩师金杖神君闻出他体内蕴藏着何首乌灵气的香味。

    心中一急,灵智立生,急忙在挎囊内取出仅存的一个大红果来,解释说:“就是这个大红果的香味!”

    残毒草者一见大红果,面色大变,突然厉声问:“你是栖凤贱婢的什么人,怎会有神女峰上的大红果?”

    说话之间,两臂微圈,指掌关节间“喀嚓”直响!

    陆飞鹏一听,心知要糟,但他佯装茫然急声说,“前辈说的话,在下一点也不知,这个大红果是令高足得自两个发射神针的丫头,在来此之前,令高足赠给在下作报酬,还要传我三项绝技答谢。”

    残毒尊者一听,神色立变缓和,他似乎知道,任何男人攀登神女峰后,休想再活着下来,与栖凤宫的女弟子交手的男人,也极少有人逃得活命。

    是以,他缓和地点点头,略显黯然地望着龙鹤公子的尸体,叹声说:“为了一个生津止渴的大红果而丧了命,实在太不值得。”

    陆飞鹏由于残毒尊者已嗅出他身上的奇异香味,不敢再羁延逗留下去,因为残毒尊者不论在外貌上,绰号上,都不像是一个善良的人,于是,拱手一揖,说:“令高足的尸体己经送回,在下尚有急事待理,就此告辞了。”

    说罢一揖,转身大步走去。

    转身未走五步,身后蓦然响起残毒草者的厉声大笑!













   第六章狐媚女魔

    陆飞鹏闻声止步,回头迷惧地望着残毒尊者,沉声问,“前辈为何发笑?”

    残毒尊者依然笑声说:“你进得老夫的石笋谷。还想走吗?”

    陆飞鹏一听,顿对升起满腹怒火,不由冷冷一笑,说:“前辈自信能拦得住在下吗?。

    残毒尊者一所,神情一楞,面色大变,目光凶狠地望着陆飞鹏,久久才突然仰天一阵哈哈大笑说:‘你这小子的眼神一入我的眼,便知你的内功根基已经不凡,如今再听你的自负大言,尤见你的狂妄大胆。”

    说此一顿,再度厉声一笑说:“小子,你自信能在老夫翻掌之间,逃进石笋林内?”

    说话之间,右掌一翻,七八丈外的一座石笋尖。轰的一声爆响,碎石四射。青烟激旋,一座石笋尖,顿时不见。

    陆飞鹏看得心中一惊,喑呼厉害,但他却冷冷一笑,轻蔑地说:“在下倒愿试试!”

    残毒尊者一听,凄厉铁青的脸上,残笑顿失,阴沉地缓声问:“小子,你可知任何护身神功,挡不住我遥空一击,中者粉身碎骨,当场立毙,毫无还手余地!”

    陆飞鹏冷冷一笑,依然傲声说:“未必见得!”

    残毒尊者一听,顿时大怒,双目中绿芒一闪,突然厉声问“你小子果真要溅血当地?”

    陆飞鹏朗声一笑,傲然沉声说:“你怎的知道在下一定死?”

    残毒尊者一听。顿时愣了,久久才放松声音说:“小子你拜老夫为师,不但可得一件武林至宝天丝锦,还可学得老夫一身冠绝天下的惊人功夫。

    陆飞鹏淡然一笑说:“在下自信武功已达超凡之境,无需再学什么惊人功夫……”

    话未说完,残毒尊者突然厉声大喝:“好狂妄的小辈,老夫今日不给你一些厉害颜色看看,你永远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说罢,神色凄厉,面目狰狞,右臂微微圈起,切齿厉声说:“小辈,你能在老夫三字出口的同时奔进石笋林,老夫就放你活着离去!”

    陆飞鹏冷冷地点点头,全身暗凝功力,沉声应了个好。

    残毒尊者,目泛绿光,咬牙切齿,怨毒地望着陆飞鹏,久久才恨声数了个一。”

    陆飞鹏知道要想走出这座石笋谷,必须和残毒尊者冒险一拼,只要能进入石笋林,不怕他不准自己离去。

    这时见残毒尊者数一,立即蓄势准备,决心向第四第五座石笋之间奔去。

    心念末毕,残毒尊者已数到“二”字,但他的“三”字却紧跟而出。

    陆飞鹏心中一惊,暗骂一声‘狡狯”,身形一个神妙旋身,宛如电光石火,直向石笋林扑去。

    同时,运足功力的天罡风,左袖一弹,振臂挥出。

    砰然一声大响,接着是一声闷哼,两道巨大潜力相撞中,残毒尊者竞被震得一连在地上滚了两个翻身,而机警的陆飞鹏,却早已进入了石笋林中。

    陆飞鹏进入石笋之间回头一看,也不禁愣了,他确没想到猛然一击,竞将残毒尊者震了两个翻身。

    心念未毕,只见残毒草者大喝一声,腾身而起,飞身向前扑来,同时厉声问,“小辈,展隆丰老狗可是你的师父?”

    厉喝飞扑中,双掌轮番拍出。

    陆飞鹏一听残毒尊者呼骂恩师“老狗”,顿时大怒,身形一闪,飞身纵上八九两座石笋之上,方才停身的四五两座石笋之间,立即爆起数声大响。

    残毒尊者虽然没有两眼,但飞扑的速度却快得惊人,就在连番爆响的同时,他也扑进了石笋林。

    陆飞鹏一见残毒尊者,立即大喝一声,右掌一扬,闪电射出一道白芒。

    残毒尊者神色一变,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轰隆一声霹雳暴响,砂石飞射,尘土激扬,只震得地动树摇,风声呼啸。

    陆飞鹏深知残毒尊者的遥空掌厉害,左袖盲目挥出一道天罡风,身形疾落石笋之中。

    但,就在他挥袖疾泻的同时,身前三尺处,砰然一声大响,残毒尊者暗中击来的一掌,已与挥出的天罡风相撞。

    陆飞鹏心中一惊,暗呼好险,假设不是盲目挥出一道天罡风,这时他的头颅已被击碎了。

    空中砰然一声大响之后,再没有看到残毒尊者的身影,也没听到对方的叫声,但是,陆飞鹏却断定这恶魔正隐身暗中,伺机向他攻击。

    根据残毒尊者的辱骂金杖神君,陆飞鹏已断定这恶魔必是残害恩师有关的狂徒。

    陆飞鹏原本希望迅快离开此地,如今,他却决心制服残毒尊者,拷问一番他痛恨恩师金杖神君的原因。

    心念问。双臂凝满功力,沿着石笋间隙,悄悄向前逼进,并不时机警地看一眼头上身后。

    这时,天空已经大亮,但云层仍低,山风徐徐,略有凉意。

    石笋林中,静得有些沉闷可怖,陆飞鹏竭尽他的耳力去听,仍察不出残毒尊者隐身何处。

    又蹑足绕过一座石笋,脚下杂草碎石间,徐徐飘来一丝淡淡白雾,而且愈来愈浓重,迅即将他罩住。

    陆飞鹏觉得奇怪,这阵白雾来势如此迅速,而最令陆飞鹏感到惊异的是,白雾一近身前,立即旋飞回避。

    聪明过人的陆飞鹏心中一动,断定这是残毒尊者暗中施放的毒烟或毒气,至于毒气为何不敢近身,乍然间他无暇理。

    就在这时,洞口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黑子的欢嘶!

    陆飞鹏心中一惊,顿时想起放在马鞍兵刃座上的乌金宝杖,而黑子这声欢嘶,显然是看到了残毒尊者。

    如此一想。顿时急出一身冷汗,顾不得残毒尊者暗中发掌的危险,腾身飞上石笋,迳向洞口方向驰去。

    举目一看,大惊失色,只见残毒尊者正神色惊急地向着黑子扑去,而他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插在鞍上的乌金杖。

    陆飞鹏一见,无暇多想,大喝一声:“恶魔休动小爷的宝杖!”

    大喝声中,身形腾空而起,直向残毒尊者扑去。

    残毒尊者闻声转首,发现陆飞鹏并没有被他施放的五毒云烟毒死,的确吃了一惊!

    心惊之下,大喝一声,右掌一翻,遥空向陆飞鹏劈去!

    陆飞鹏断定残毒尊者的这一掌,必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因而也尽十成功力挥出一道天罡风。

    这次由于发现得快,两团劲力就在残毒尊者的身前一丈处相遇了。

    砰然一响,又是一声闷哼,残毒尊者的身体,立即被震得向后滚去。

    陆飞鹏见机不可失,厉喝一声:“恶魔纳命来!”

    厉喝声中,双足已经落地,右掌一扬,震云雷应掌而出,闪电射出一道三尺白芒!

    残毒尊者由于双腿残缺,无法钉马拿桩,是以身形连连向后翻滚!

    这时一听陆飞鹏的喝声不远,心知不妙,暴喝一声,双掌击地,身形腾空跃起。

    但是,他的身体离地尚不足三尺,快逾电闪的层云雷已将他击中。

    一声霹雳暴响,挟着一声凄厉惨嗥,血浆四射,骨肉横飞,残毒尊者顿时不见了踪影。

    陆飞鹏震毙了残毒尊者,突然信心大增,他觉得本身的功力,足可对付残毒恩师的那些强仇大敌。

    至于残毒尊者,虽然不敢肯定就是那些恶魔之一,但根据辱骂恩师金杖神君来看,极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人。

    现者,根据残毒尊者骂恩师‘老狗”来判断,他的年龄比恩师年轻,但他骂栖凤妃子前辈贱婢,显然他的年龄又比栖凤妃子前辈大了多岁。

    心念间,已到了双耳高竖,神情震惊的黑马身前。

    陆飞鹏首先抱歉地拍拍黑马乌黑发亮的长鬃,顺手撤出金杖,立即奔进出口的山洞。

    黑子虽然是登山涉水的龙种宝马,而他又是有恩于它的主人龙鹤公子的人,但是他却不愿乘如此惹人注目的好马。

    他希望通灵的黑子,自由自在地活在这座石笋谷内,甚至按它的心愿找它的新主人。但是,他一奔进洞口,黑子一声低嘶,却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奔出洞外,黑子依然跟随在身后。

    陆飞鹏停身看看,这等神骏高大的黑马,浑身找不出一根杂毛来,也的确令人可爱,于是拍拍黑子的长鬃,风趣地笑着说:“黑子,咱们把话先说在前头,我这个主人可是穷光蛋,有买干粮的钱,可没钱住店,我睡破庙,你啃野草,从今算是和上等草料绝了缘,你干不干?”

    宝马虽然通灵,哪里懂得那些人语?黑子见陆飞鹏亲切地抚摸它的长鬃,心里高兴,立即昂首发出一声欢嘶!

    陆飞鹏一见,立即点点头说;“很好,既没怨言,那咱们就下山!”

    把话说完,飞身上马,黑子放开四蹄,直向山外如飞驰去。

    陆飞鹏坐在平稳快捷的宝马上,时高时低,飞纵跃驰;宛如腾云驾雾,好不舒服。

    他仰天哈哈一笑,心想,有了黑子,还怕追不上玉姬、雅兰。

    黑子果然奔驰神速,加之山路又熟,不足半个时辰,已到了东麓。

    陆飞鹏一夜奔驰搏斗,腹中早巳饿了,但他见疾如脱免的黑子愈驰愈快,不愿就此停下来。

    不出两个时辰,前面隐约现出一座巍峨箭楼和一线雄伟城影。

    陆飞鹏深知城内人多眼杂,像他这样一身破衣,骑着一匹宝光四射,金鞍银蹬的神骏大马,必然引人注意,极可能惹得歹徒觊觎。

    心念间,发现数里外一片起伏地区,草肥树盛,必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于是一拔马头,越野向前驰去。

    到达起伏地区,处处垂柳,尽是草地,就在一处池塘旁边停下马来。

    为了让黑子得到舒适休息,尽快恢复体力,陆飞鹏迅即将马鞍卸下来,任由黑子吃草饮水。

    陆飞鹏将鞍垫放在一株柳树下,立即在挎囊内取出两个麦饼,慢慢地啃嚼着,想到由宜都城进金府,以及在山洞中遇到龙鹤公子,震毙残毒尊者,真是漫长而遇事最多的一夜。

    一想到龙鹤公子,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毫光闪闪的马鞍,和四个鼓鼓鞍囊。

    陆飞鹏一见鞍囊,心中不由一动,立时想到龙鹤公子的家世和来历,如果在鞍囊中找出一些可寻的蛛丝马迹,将这些东西送回他的家人,并告诉他们龙鹤公子已死的消息也是一件阴功义举。

    心念已定,顺手去开后鞍上的两个鞍囊盖一看,尽是通宝,金锭,白银。陆飞鹏有些失望池又去开前左方的一个,掀开囊盖一看,仅有一个黄绸小包,想必是替换衣物。

    但是打开绸包一看,金光一闪,突然澎涨,提起一看,竞是一件似丝非丝,似线非线的短小马褂。

    陆飞鹏看得迷惑不解,只得将马褂又包起来,但是就在他包裹之际,蓦见黄绸布上绣着三个金丝小字—天丝锦。

    这一惊非同小可,陆飞鹏几乎由地上跳起来,这正是残毒尊者借以自豪,专破透心神针的天丝锦。

    陆飞鹏兴奋地将绸包放进鞍囊内继续开最后一个,但是囊内仅有一个小漆匣。

    打开漆匣一看,陆飞鹏顿时呆了,只见小匣内的白绢上,端正地放着一本薄薄皮书,上面赫然写着五个朱砂楷字—秘宗遥空掌。

    也就在陆飞鹏望着皮书,震惊发呆之际,身后蓦然响起一阵银铃似的狐媚娇笑。

    陆飞鹏听了那阵荡人心弦的狐媚娇笑,着实吃了一惊,猛地合上小匣,挺身跃了起来,回身一看,不由愣了。

    只见身后一丈处的一株柳树下,竞轻佻地立着一个身上穿着红绸罗衫,下着百花长裙的狐媚少妇。狐媚少妇,年约二十七八岁,生得粉面桃腮,巧鼻红唇,一双眯眯眼,闪着诱人光辉,尤其唇角挂着一丝浅笑,更为迷人。

    她轻佻地斜身站立,香肩倚着树身,一手插腰,一手纤指点着樱唇,那双荡人魂魄的眯眯眼,正撩拨性地斜睇着陆飞鹏。

    陆飞鹏一看少妇这副轻佻相,心里就不禁有气,断定这个狐媚少妇定然不是什么好女人。

    但是,这个狐媚少妇,接近到他身后一丈附近,而未被发觉,她的轻功造诣,定然也相当惊人。尤其,浑身上下,既未佩镖囊,也未带兵刃,她的武功如何,也可想而知了,陆飞鹏特别提高了警惕,顺手将小匣放进鞍囊内,以便迎敌。心念末毕,狐媚少妇再度“格格”

    一阵媚笑,轻佻地说:“小兄弟,别怕,姊姊和你商量件事……”陆飞鹏一听,不由轩眉沉声说:“请你放尊重些,哪个和你呼姊称弟?”

    狐媚少妇佯装一楞,接着一蹙柳眉,故意忸怩作态地说:“不呼你小兄弟,难道叫我呼你小心肝不成?”陆飞鹏见狐媚少妇没羞没臊,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你如再胡言乱语,在下立即要你血溅此地!”狐媚少妇佯装一惊,故意娇笑着说:“哎哟,看你长得不错,说起话来倒蛮凶。”

    说话之间,尚风骚地瞟给陆飞鹏一个媚眼!

    陆飞鹏见狐媚少妇依然一副荡人媚态,不由剑眉一轩,怒声说:“你可是以为在下不敢?”说着,右臂微微一圈,缓步向前逼去。

    狐媚少妇毫无惧意,格格一笑,依然轻佻地斜睇着陆飞鹏,说:“啊,我怎敢不信。龙鹤公子那等武功高绝,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尚死在你的手里,我九宝仙娘郭美琪,焉是你的对手?”

    陆飞鹏一听,立即停步正色说:“在下郑重告诉你,龙鹤公子的确已死,但不是死在我的手里。”狐媚少妇九宝仙娘郭美琪,立即刁钻地问:“那为何龙鹤公子的宝马在你的手里?”

    陆飞鹏不愿扯得太多,深恐又节外生枝,因而沉声说:“在下遇见龙鹤公子时,他已奄奄一息,相谈没有几句话,他便死去,黑子是他赠给在下的!”九宝仙娘一听,立即发出一阵“格格“媚笑,同时轻佻地说;“我九宝仙娘郭美琪,在龙鹤公子的身上。付出了不少代价,不知耗去了多少心血,结果非但目的未达,反而让那小魔头占尽了便宜。如今,你不费吹灰之力,却得了他所有的东西,你真的好福气。”陆飞鹏冷哼一声,轻蔑地说:“我陆飞鹏虽然出身在清贫的小渔村,但还没将这些珍珠宝石看在眼内。”九宝仙娘听得目光一亮,但却轻蔑地问:“既然没看在眼内,为何又偷偷翻动鞍囊内的东西?”

    陆飞鹏一听“偷偷翻动”,心中再度火起,立即怒声说:“在下要将鞍囊内的东西,全部送还给龙鹤公子的家人,在下翻动鞍囊,只是希望在他的遗物中,找出他的身世来历!”

    九宝仙娘一听,桃花般的娇靥上,立现惊喜,殷红的嘴角,立即掠过一丝诡笑,以抱歉的口吻,笑着说:“如此说来,我倒错怪了你了?”陆飞鹏听得剑眉一蹙,闹不清九宝仙娘的话是何意思!

    心念末毕,九宝仙娘突然伸出一只春葱似的纤纤玉手,理直气壮地柔声说:“拿来吧!”

    陆飞鹏一听,心中突然似有所梧,不由冷冷一笑,沉声问:“拿什么?”

    九宝仙娘佯装一楞,惊异地说:“天丝锦和小匣内的遥空掌秘籍呀!”

    陆飞鹏已完全洞烛九宝仙娘的企图,不由怒声问:“凭什么?”

    九宝仙娘的娇靥突然一沉,冷冷一笑说:“告诉你,我就是龙鹤公子的妻子……”陆飞鹏未待九宝仙娘话完,突然仰天发出一阵怒极大笑!

    九宝仙娘一见,娇靥上立现煞气,突然竖眉怒声说:‘这有什么好笑?你去打听打听,哪一个不知我九宝仙娘和龙鹤公子是天生的—对恩爱夫妇……”陆飞鹏缓缓收敛大笑,轻蔑地笑着说:“你如在现身之时如此说,天丝锦和秘籍,以及两囊金锭白银,也许早己交给你。”九宝仙娘冷冷一笑,沉声说:“现在说也不迟!”

    陆飞鹏轻蔑地摇摇头,笑着说:“太晚了!”

    九宝仙娘一听,倏然立直身体,怒声问:“你到底给不给?”

    陆飞鹏再度摇摇头,淡淡地说:“不给!”

    九宝仙娘冷冷一笑说:“哼,早知你如此不知好歹,本仙娘在你经过前面松林时,就应该用化脓珠向你袭击!”陆飞鹏一听“化脓珠”,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同时,愈加肯定这个九宝仙娘决不是个善良的女人。心中一动,暗起杀机,决心将这个狠毒女人防去,于是冷冷一笑,讽讥地说:“可惜,你错过了一个好机会!”九宝仙娘一听,柳眉一剔,突然厉声说:“现在杀你也不迟!”

    说话之间,举手在耳畔取下一个白色珍珠,玉腕一扬,纤指轻弹,一道白线,直向陆飞鹏的面门射来!陆飞鹏知道白珠里面就是绝毒无比的化脓珠,不由勃然大怒,陡起杀机,震耳一声厉喝:“你是自己找死!”

    厉喝声中,右掌早已扬起,掌心白芒一闪,射来的白珠顿时无踪,柳树下,同时暴起一声展耳霹雳。轰隆暴响中,砂石四射,泥草旋飞,九宝仙娘身侧的那株柳树,四分五裂,连根技起,直飞空中,声势骇人。但是,狡狯机警的九宝仙娘,却在陆飞鹏举掌之际,早已腾空而起,同时,借着激射的刚猛劲力,身形宛如一朵红云,身形再向半空升去,直如劲风吹起的柳絮。陆飞鹏看得暗吃一惊,心想,难怪她能接近一丈以内,尚不致被发现,原来她具有这种奇妙的轻身功夫。心念未毕,半空中的九宝仙娘已挺身疾泻而下。

    九宝仙娘玉靥苍白,花容失色,头上如云的秀发已有些紊乱,身形刚一落地,立即震骇地厉声问:‘姓陆的小辈,你到底是谁?”谁字出口,玉腕已扬,数点蓝光,挟着“嗤嗤”

    声响,冒着丝丝绿烟,再向陆飞鹏打来。

    陆飞鹏断定这些蓝光绿烟暗器,必然较方才的化脓珠尤为狠毒,因而愈加怒不可抑,于是再度厉喝一声说:“再告诉你一遍,小爷叫陆飞鹏”鹏字出口,右掌已翻。

    但是,已经知道厉害的九宝仙娘,早已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陆飞鹏怒哼一声,右掌蓄势末发,左臀弹袖挥出一道天罡风。

    呼的一声,狂风带啸,一团刚猛潜力,挟着万钧之势。直向半空中的九宝仙娘卷去。

    正待飘身下落的九宝仙娘,一遇刚猛的天罡风,娇躯宛如断线的风筝,一声惊呼,身形再向半空升去。同时,愈加震骇地尖声惊呼:“姓陆的小辈,你的师父到底是谁?”

    陆飞鹏根据九宝仙娘一见震云雷便震惊地追问他的师门来看,断定她早巳知道他的思师就是金杖神君,这时的一再发问,只不过要亲自证实而已。于是,剑眉一轩,震耳厉声说:“你是明知故问?”

    问字出口,右掌遥空一扬,一道三尺白芒,挟着—声霹雳暴响,直射半空中的九宝仙娘。

    九宝仙娘一见,大惊失色,魂飞天外,一声嗥叫,娇躯疾如殒星般疾泻而下,直坠地面。

    但是,光芒电闪的半空中,却留下残裙点点,罗衫片片,数百细小破碎布片,随风纷纷飘下,有如天上落下的红花。九宝仙娘一落地,挺身跃起,蓬头散发,破衣褴楼,转身纵出林外,直向正西狂奔,同时,怨毒地回头厉声说:“姓陆的小辈,告诉你,展老狗的风雷啸天,永远奈何不了华莲法尼和她的徒弟。”陆飞鹏见九宝仙娘居然胆敢辱骂恩师金杖神君,原本有饶她逃走之心,突然又变成了满腹怒火,于是,再度一声厉喝:“贱妇纳命来!”

    厉喝声中,探手取出一只蹁跹铃,右臂一扬,震腕打出一道金光,疾如奔电,挟着慑人厉啸,直向林外狂奔的九宝仙娘射去。九宝仙娘一听大啸,又是一声惊叫,看也不敢回头一看,立即仆倒。猛向左侧急急滚去。那只金铃,呼啸而过,直向半空升去。陆飞鹏根据九宝仙娘躲避蹁跹铃的奇妙方法,断定对方的师父华莲法尼必然也是残害恩师的恶人之一,因而,决心将九宝仙娘擒住,追问一些来历。心念一定,再度取出两只蹁跹铃,振腕一扬,同时打出。

    两只金铃一出,啸声刺耳惊心,尤为慑人,两道刺眼白光,掠地而来,直向翻滚中的九宝仙娘射去。九宝仙娘一闻刺耳厉啸,立即将娇躯平站地面,再也不敢动了。

    陆飞鹏一见,随在铃后,飞身向九宝仙娘扑去。

    飞扑中,凝目一看,不由吓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倏然刹住身势。

    只见卧倒地上的九宝仙娘,秀发蓬散,衣裙破烂,一只雪白如凝脂的玉腿和香肩,几乎全部裸露在外面。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完全呆了,久久不知上前。

    卧倒地上的九宝仙娘,一直怒目望着陆飞鹏,一俟金铃掠背飞过,立即翘首厉声说:“姓陆的小辈,要杀要剐,任凭于你,否则,下次死在本仙娘手下的就是你!”俗语说:好汉不打卧虎。陆飞鹏虽然满腹怒火,暗伏杀机。却不愿在九宝仙娘袒胸露腿的情形下将她击毙。于是,冷冷一笑,沉声说:“今日本当将你击毙。既然你如此说,在下倒要看看你下次怎样要在下死!”

    说罢转身,看也不看九宝仙娘一眼,迳向放马鞍的树下驰去。

    就在他转身飞驰之际,身后已传来九宝仙娘的忿怒声:“姓陆的小辈,告诉你,今天你虽然不杀我,但下次遇见我,我仍然要杀你。”

    陆飞鹏懒得再理九宝仙娘,继续向前疾驰。

    到达鞍前,第一只金铃已盘旋飞回,而第二号三号两只,也紧跟飞至,于是一招手,立即将金铃收回来。

    抬头再看,九宝仙娘早已逃得无影无踪。陆飞鹏感慨地摇摇头,觉得在巫峡小旺村时,脑海中只知有一个武功冠绝宇内的铁掌银剑商耀南。

    但是,自从遇见恩师金杖神君,进入了世外高人的圈圈内,觉得每一个人都有一身超绝的武功。

    如今想来,方知铁掌银剑商耀南,只是在高人息隐,不屑过问的情形下,任其沽名钓誉,予智自雄。加之趋炎附势之人的阿谀奉承,才造成了今日的殊荣。

    心念间,举目一看,只见宝马黑子已绕至池塘的另一面,正自得自乐地吃着肥嫩青草,显得非常悠闲。

    陆飞鹏不知如何招呼黑子,只得撮口吹了一声尖锐直上云霄的尖哨,接着,连连招手。

    黑子一听尖哨,抬头竖耳,循声望来,想是发现陆飞鹏正在向它招手,一声欢嘶,飞奔而来。陆飞鹏一俟黑子奔至身前,立即将鞍垫放在马背上,匆匆紧好了肚带,一一扣好囊盖。当他扣至装小匣的鞍囊时,不自觉地又将小匣内的薄皮书取出来。

    这时,他才发现秘籍仅有两页,一页是行功引劲图,一页是遥空掌的口诀,而整篇口诀,仅仅一百多字。

    陆飞鹏已具有金枚神君的功力和智慧,加之他秉赋奇高,根据行功图,细参口诀,不出三遍,已经豁然贯通。

    因为遥空掌和震云雷,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没有展云雷霸道,威猛,无坚不摧。

    但是,遥空掌较柔和,且可双掌连环劈出,伤人远达百步,虽数十人围殴群攻,亦难近身。

    举目一看,数丈外的一株柳树下,恰有一块数十斤重的扁圆青石。

    于是,心念一动,口诀立生,右掌一翻,青烟一旋,喀咳一声,圆石应声裂开数道长缝。

    陆飞鹏看得心中一惊,不由一楞,心想:仅用二成真力,即可将青石震开数道裂缝,假设击在人的头上,岂不当场丧命?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这与天罡风的口诀——意念心动,可刚可柔,视强弱而威猛的道理必然相同。

    陆飞鹏又学会了一项惊人绝技,心中自是高兴,匆匆将秘籍放进小匣内。飞身上马驰去。

    黑子吃饱了青草,饮足了塘水,精神大振,一声长嘶,放蹄如飞,快如一缕乌烟,震惊了不少行人。

    十数里地,瞬间即达,到达高大城门前一看,城上赫然刻着两个斗大的绿色石字“石门”。

    陆飞鹏一看石门城,方始恍然大悟,昨夜和残毒尊者交手之处,竟是五峰山。

    催马进城,街上十分繁荣,热闹不下宜都。

    但是,街上行人一见陆飞鹏,却纷纷伫立,个个惊异地注目,显然对他乘的神骏黑马和富丽鞍辔觉得有些不配。

    仅仅走了半道街,后面已跟满了行人,个个交头接耳,俱都议论纷纷,喧声如潮,片刻已轰动了石门城。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心中又气又急,如此走下去,终会引起歹徒的干涉觊觎,虽然不怕,但延误时间要紧。于是,心中一动,就在一家最富丽最豪华的大酒楼前停下马来。

    招徕生意的店伙虽然阅人无数。见过不少江湖怪客,但是像陆飞鹏这等怪异的少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时见陆飞鹏突然在他们的门前下马,店伙中立即满面堆笑地迎过两人去,同时,恭谨笑声说;“爷,请楼上坐。”陆飞鹏谦和地一笑说:“在下要在贵店等侯我家公子,可有房间?”

    茶房店伙和跑堂的人最是势利眼,这时一听陆飞鹏的话,恭谨的态度立即减低了一半,但仍笑着说;“原来是马僮小哥,请进来吧。”说话不但失去恭谨,态度也变得有些随便了。

    陆飞鹏也不介意,将黑子交给拉马店伙,取下乌金杖,随着引导店伙,送向店内走去。

    引导的店伙一面前进一面望着陆飞鹏,轻松地问:“马僮小哥,你家公子爷是住上房还是宿独院?”陆飞鹏淡淡一笑,谦和地说:“住上房,宿独院,都没什么紧要,倒是鞍辔和马鞭上的珍珠宝石,一颗也不能少。”店伙一听,面色立变,顿时想起陆飞鹏马上的那副珠光宝气的马鞍。

    根据店中规定,珍贵物品。应由客人自行保管,当面交代清楚,以免失窃被盗,招惹事端。店伙心中一惊,顿时急得满头大汗。回头一看,拉马的店伙根本没扛着马鞍跟来,于是急忙陪着笑脸,阿谀地说:“小哥儿放心,保证少不了一粒,刘七拴好马就会将鞍留送到房里来。”说此一顿,突然神秘地一笑,特地压低声音说:“我给你找一间雅静上房,给你找一个标致的小姑娘,保你满意。”说罢,匆匆向前走去,虽然态度显得轻松,神色间却万分焦急。因为,假设陆飞鹏回头硬说鞍上的珍珠少了一粒,他焉能赔得起?不但要丢掉饭碗,还要和刘七一同吃官司。觑目一看陆飞鹏,神情悠闲,丰神俊逸,对那副价值连城的鞍辔,似是根本没放在心上似的。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这位小爷八成就是那匹宝马的主人,方才一时放肆,必然已得罪了这位小官人。

    心念间,已到了一座四周围有曲栏的通明上房,于是急步登阶,迅即掀起竹帘,恭谨地笑着说:“爷,您看这间上房可满意?”陆飞鹏见店伙一会换了三个称呼,心中不由暗自好笑,举目一看房内,窗明几净,陈设不俗,立即颌首说:“很好。”

    说着,举步走了进去。

    恰在这时,身后已传来刘七的焦急声音:“马僮小哥,这等珍贵的马鞍,院讹应由你马僮小哥自行保管。”陆飞鹏闻声回头一看,只见方才拉马的店伙刘七,满头大汗,扛着马鞍。正神色十分焦急地惶慌奔来。

    引导店伙早巳放下竹帘迎下阶去,同时焦急地悄声说;“刘七,要喊小爷。”

    扛着沉重鞍辔的刘七,一看面色苍白,神情焦急的引导店伙张三,心知要糟,赶紧点头改口道:“好好,喊小爷。”

    说话之间,张三掀帘,刘七扛进马鞍,举目一看,发现陆飞鹏早巳坐在正中的大漆椅上。

    刘七张三一见,心里更加明白,肋哨定破衣少年就是公子爷,于是,两人同时恭谨地问:“爷,您的马鞍?”

    说着,将马鞍恭谨地放在一张方凳上。

    陆飞鹏一见毫光闪闪的马鞍,心中不由一动,立即谦和地说:“我家公子曾对我说,鞍有宝石明珠九十九,鞭有珍珠碎石一千三,请你两人查查看,多出来归你们,少的数字由你们添……”

    话末说完,刘七张三的面色顿时大变,两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同时惶声哀求说:“爷,小的两人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对客人放肆无礼了……”

    陆飞鹏并不是真的有意让刘七张三为难,一方面是教训这些势利店伙,另一方面也想借此知道鞍辔上究竟有多少珍珠宝石。

    这时见两人跪地哀求,立即沉声问:“你两人可是偷了上面的宝石?”

    刘七张三一听,慌得急忙摇头,正色分辨说:“绝对没有,小的们也不敢。”

    陆飞鹏看了一眼马鞍,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说:“好吧,既然你两人不数,只有请你们掌柜的来数,须知少了一颗宝石,在下便有性命之忧……”话未说完,刘七张三早已慌得急声说:“爷,小的们给你数数看,千万别喊掌柜的来。”

    说话之间,两人匆匆由地上爬起来,急忙走向马鞍,刘七查马鞭,张三则数马鞍,两人俱都忙得满头大汗。恰在这时,房门竹帘一掀,闪身走进一个身穿破衣,肋背讨饭袋,手拿打狗棒的中年花子。中年花子身躯魁梧,一身破衣,生得浓眉大眼,络腮胡须,威猛刚直中透着几分傻气。

    陆飞鹏一见中年花子,知道是丐帮石门县分舵上派来的人,首先礼貌地由椅上立起来。

    中年花子一见陆飞鹏,立即急上两步,抱拳恭声说:“陆师叔在上,石门分舵的阮大有结您叩头。”说罢,躬身一揖,屈膝跪在地上。

    陆飞鹏急上一步,伸手将中年花子阮大有扶起来,同时谦逊地说:“不敢,不敢,有话请坐下谈!”

    中年化子阮大有恭声应是,尚未落座,刘七和张三已同时苦丧着脸说:“阮当家的,您老说个情吧。”

    阮大有早已看见刘七和张三,只是不知他们为何一个观赏马鞍一个细看马鞭,这讨一听两人哀求,心中恍然大悟,大眼一瞪,沉声问:“可是你这两个东西狗眼看人低,惹俺师叔生气?”

    刘七张三立即苦声分辩说:“小的们怎敢?”

    阮大有闹不清是怎么回事:望着陆飞鹏,恭谨地问:“师叔,刘七张三……”

    陆飞鹏也不知如何回答,因而,未待阮大有话完,立即淡淡一笑,望着刘七张三,谦和地说:“你两人去吧,稍时在下有赏。”

    刘七和张三一听,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还担心两人吃官司丢饭碗,如今阮当家的一来,一切大事烟消云散,稍时还有赏钱。心中一阵惊喜,立即连连作揖,同时恭声说;“谢谢小爷。谢谢阮当家的。”

    两人说罢,立即退出房去。

    陆飞鹏一俟刘七和张三退出房外,立即望着阮大有谦和地问,“阮舵主是怎地知道在下在此打尖?”阮大有立即欠身恭声说:“方才接获在街上讨乞的一个弟子报告说,城内来了一个骑宝马穿破衣的少年,惹了不少的行人围观,弟子一问衣着容貌及鞍上插的兵刃,断定是师叔来了。陆飞鹏未待阮大有话完。立即谦和地笑着说:“你来了更好,我正要去街上找你。”

    阮大有听得一楞,不由惊异地问:“师叔有事尽管吩咐。”

    陆飞鹏谦和地笑一笑,正待说什么,隔壁房间内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阮大有一听,立即机警地指了指隔壁。悄声说:“师叔,隔房有人!”话声甫落,蓦闻一个洪亮沙哑而略带女人腔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催促说:“好啦,快送两个人的上好酒莱来!”接着是一声沉重物体放在桌面上的声音,显然是重兵器。

    一个店伙,连声应是,似是走出房去。

    蓦然,又是那个沙哑略带女人腔的人,似是想起什么,突然沉声说;“回来,别忘了那穷小子的公子爷来了……”

    话未说完,另一个极轻微的声音脱口怒叱说:“闭嘴。”

    一声怒叱后,隔室立趋沉闷。阮大有江湖阅历丰富,立即望着凝神静听的陆飞鹏,悄声说:“主仆二人或是长幼二人……”话未说完,又是那个沙哑略带女人腔的,怒声说:“呆什么,还不去拿酒菜。”想是那个店伙不没走,只听连连惶声应是,急步走了出去。阮大有一听,迅即奔至房门,隔着竹帘看了一眼,接着回头望着陆飞鹏,悄声说:“师叔,我认识那个店伙,要不要去问问隔房的底细?”陆飞鹏摇摇头,悄声说:“不必了。”

    阮大有一听,立即走回椅前,以示警的口吻说:“师叔,这两人是缀着您来的。”陆飞鹏淡谈一笑,说:“我知道!”

    阮大有立即惊异地问:“师叔途中已经发觉了?”

    陆飞鹏断定隔室两人如非九宝仙娘的同门。便是认识龙鹤公子的人,于是略一沉吟,说:“目前想活捉我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隔壁是属于哪一路的人。”阮大有一听,大吃一惊,立即正色地说:“师叔,既然不知,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探听一下他们的衣着相貌,总比茫然不知要好。”陆飞鹏淡淡一笑,但却感激地说;“不必了,现在时间无多,你必须在天黑之前代我办好两件事情,否则,依然是于事无济。”阮大有顿时想起方才两人要谈的事情,于是悄声应个是,立即注目静听。

    陆飞鹏凝神听了听隔壁,异常沉寂,断定厢房两人也必然正在凝神窃听,立即凑近阮大有的耳畔,悄声说了几句话。

    阮大有悄声应是,连连点头。最后站起身来,悄声说:“师叔请放心,您要的第二件东西,南街古董店中正有,”

    陆飞鹏一听,非常高兴,即在鞍囊内取出一个金锭,交给阮大有说:“这个拿去你用,余数留在舵上济急。”

    阮大有也不客气,说声“多谢师叔”接过金锭,顺手放进怀内。

    陆飞鹏再度叮嘱说:“不可来得过早,避免惹人注意。”

    阮大有再度恭声应了个是,急步走至门前,首先机警地看了附近一眼,掀开竹帘,闪身走了出去。

    陆飞鹏望着阮大有威猛魁梧的背影,不由暗暗赞服,看他虽有几分俊相,但办事相当机警,丐帮能派阮大有负责石门分舵,不是没有原因的……

    心念未毕。隔壁突然传来那个沙哑略带女人腔的声音,惊异地低声说:“小姐,隔壁那穷小子是丐帮的人,一个臭要饭的,刚刚由他房里走出去……”话未说完,突然“嘘”的一声,接着是焦急地轻声叱骂:“蠢丫头,轻声些……”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惊,急忙凝神静听,他确没想到,隔壁两入不但是主婢二人,而且还在暗中监视他的房门。心念间,又听那个嗓门沙哑宏亮的丫头,压低声音说:“小姐,那匹马八成是那穷小子偷来的……”又是一声娇声低叱:“如花,你再多嘴,我即命店伙去唤似玉来,让你去看马匹。”

    陆飞鹏一听,断定隔房跟踪他的是主婢三人,而隔房的丫头叫如花,还有一个似玉不知留在何处照看马匹。根据两个丫头的芳名来判断,必然个个俏丽娇美,俱都生得如花似玉,只是那丫头的声音,实在不敢恭维。念及至此,竭力回忆,离开柳林到城门,在这十多里地的官道上,是否有这么主婢三人,而且都有马匹?心念未毕,又听那个叫如花的丫头,有些不高兴地低声说:“表小姐说的那个陆飞鹏,手里只有一根奇形兽头铁棍,根本没有马匹,所以我才说那穷小子的马是偷来的……”那位小姐没有回应,想必是听到房外有了脚步声。

    陆飞鹏听得十分迷惑,暗暗心惊,愈加揣不透对方主婢三人。是属于哪一方面的人物。

    尤其令他迷惑的是“表小姐”是谁?怎的会一见他的面,便知他是陆飞鹏?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他断定隔墙主婢三入并不认识他陆飞鹏,而是看了插在鞍侧的乌金宝杖才跟踪下来。

    因而,愈加赞成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心念未毕,蓦闻隔房传来店伙的恭谨声音问:“两位爷还要点什么?”

    陆飞鹏一听,顿时想起方才的店伙也是如此称呼,立时断定隔壁的丫头小姐,必然也是易钗而弃,俱都着男装。

    心念间,隔壁的小姐,已学着男声谦和地说:你去吧,要什么我会再通知你。”

    店伙应了个是,立即离去。

    隔壁一阵沉寂,突然那个如花丫头,有些不高兴地低声说:“明天就是表老爷的寿涎之期,假设那穷小子是往江北去,难道小姐您还跟着他再回去不成?。

    如花的话声甫落,那个小姐立即叱声说:“你这笨丫头好没脑筋,你没看见他是由北关进城的吗?”

    说此一顿,突然又命令说:“快吃些东西,去门口盯着他……”

    话未说完,如花突然不高兴地问:‘那穷小子如果今天不走呢?”

    小姐略一迟疑说:‘此地距沅江不远,明天清晨启程仍可赶上表老爷的寿诞。

    又听如花倔强地问:“要是那穷小子一年不走呢?”

    那位小姐一听,想是发了脾气,突然清脆地娇声怒叱说:“哪有在店中住一年不走的客人?”一声娇叱之后,厢房又趋沉寂。

    陆飞鹏听了两人的对话,愈加揣不透两人是何路数,既不认识他们的表小组是谁,也不知他们的表老爷是何许人物。蓦然,陆飞鹏的星目倏然一亮,不由脱口自语说:“沅江?那个沽名钓誉,重财薄义的铁掌银剑商耀南的益阳庄,不是就在沅江西岸吗?……难道隔壁说的表老爷就是他?而表小姐就是商媛媛?”。继而一想,又觉不妥,沅江长达数百里,怎知说的就是商耀南?

    但是,住在沅江两岸的人,除了商媛媛知道他叫陆飞鹏,手中有—柄兽头乌金杖作兵刃外,沅江可说再无别人。陆飞鹏自觉有生以来所受到的最大羞辱,莫过于在益阳庄门前。

    而且,他也从来没忘记玉面小太岁商达宝的骄横狂傲,病三郎乌贵西的小人嘴脸,以及铁拳银剑商耀南的予智自雄,自以为剑术已经是天下无敌,独霸中原。因而,不管明天是否是商耀南的寿诞,他决心去益阳庄看看。

    他并不是存心报复或专程去给商耀南难堪,而是要人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少借银剑无敌的虚名,欺众敛财。而且,此番前去九疑山。也必须经过沅江西岸,正是一举两便。心念一定,立即运功调息,而隔壁的主婢二人,也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蓦闻一个低粗的声音,大声焦急地问:“小姐,天都黑了,我们还走不走,再不走明天辰时以前到不了啦!”陆飞鹏闻声惊醒,睁服一看,室内已经暗下来。

    又听那位小姐低声怒叱说:‘似玉,你总爱大惊小怪,下次定不带你们两人出来。”

    陆飞鹏一听似玉,不自觉地哑然笑了,他觉得隔房那位小姐的两个侍女,俱都有一个美丽动听的芳名,但是她们的声音却个个粗哑得吓人”心念未毕,蓦闻那个如花丫头,有些不高兴地埋怨说:“要不是老爷硬派我们来,我如花和似玉,宁愿在厨房里洗衣劈柴。”陆飞鹏一听,不由笑了,心想,原来是做粗工的丫头,根据她们的嗓音和工作,她们的身材决窈窕不了,而她们的小姐,八成也是一位粗线条。恰在这时,店伙张三已将晚餐送来。

    陆飞鹏一俟店伙燃起油烛,摆好碗盘,立即匆匆进罢晚餐。

    有了龙鹤公子的惨死经验,陆飞鹏深深惊觉到透心神针的厉害,在阮大有未回来前,他首先将天丝锦穿在衣内,并将秘籍贴身放好。

    他知道,下次再遇到玉姬和霜梅,两人决不会放过他,也许一怒之下,暗射透心神针,而他不得不格外小心。这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整个客店内,处处灯光,吆唱喧哗,正是呼洒要菜,宿店选房的时间,情形十分混乱。陆飞鹏一看店内情形,断定阮大有该来了。

    心念刚动,即见阮大有挟着一个包袱和一件长长的布囊混在店伙和宿店的客人中,机警地向这面走来。阮大有匆勿走至阶前,乘人未加注意之际,一个轻巧纵身,已至竹帘前。

    陆飞鹏急忙将帘掀开,阮大有闪身走了进来。

    阮大有一进房门,立即催促说:“师叔,要走快步,再迟恐怕要关城了。”

    陆飞鹏听得一楞,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

    阮大有将东西放在桌上。压低声音说:“方才东城酒楼上有人酒后杀人,现在城内风声很紧。”说着,勿勿去解那件长长东西的布囊,同时略显得意地说:“师叔,您看这具古琴如何?”说话之间,已将长囊解开,立即现出一具古色斑斓,长约四尺四寸,颜色已呈墨绿色的嵌玉古琴来。陆飞鹏一见,十分高兴,轻轻一拨。琴弦“琮”然一声,余音飘荡,历久不绝,不由赞声说;“好琴,好琴。”阮大有见陆飞鹏满意,心中也极高兴,立即得意地说:“师叔早来一天也没用,晚来一天必定被别人买去,今天弟子午前才在古董店看见,师叔就要这么一具,可见这张古琴合该是师叔你的。这正所谓是名器不落凡手哇!”说罢,不自觉地失声笑了。

    陆飞鹏谦和地一笑,感激地说:“这应当完全归功于你。”

    话未说完,阮大有已兴奋地解开另一个衣物包,愉快地问:“师叔,您看这套衣服可满意?”陆飞鹏一看,两道剑眉,立时蹙在一起了。

    只见衣包内,非绸即缎,亮光闪闪,不由沉声说:‘我曾对你叮嘱……”

    话未说完,阮大有已谦恭地笑着说:“师叔,俗语说:‘人饰衣衫,马饰鞍’,您穿的衣衫如果不配黑子的马鞍,前途仍有麻烦。您先穿一穿,不合适弟子再去换。”说着,已拿起一件乳黄色的缎质公子衫,比了比陆飞鹏的双肩。

    陆飞鹏仔细一看,包中尚有一方杏黄色的绢质儒巾和一套雪绫衣裤,以及白袜粉底福字鞋。阮大有见陆飞鹏一直皱着眉头,立即不安地问:“师叔,您看怎样?”

    陆飞鹏觉得以阮大有这等威猛憨厚的人,能买到这等朴素、儒雅而不俗的衣物,的确是难能可贵了。于是。谦和地一笑说:“还好,俱是淡雅的颜色,能买到如此配衬的衣物,足见你的限光不俗。”阮大有一听,高兴至极,立即催促说:“师叔既然满意,就请即刻换衣,弟子这就去准备马匹。”说罢扛起鞍垫,匆勿走出房外。













第 七 章 夜会丽媛

作者:hsrhui


    第七章夜会丽媛

    陆飞鹏一俟阮大有走后,立即以乌金杖的锋利尖锥,在古琴的头端,轻轻划开一个圆洞,谨慎地将乌金杖由洞口放进去。

    古琴虽长四尺四寸,而乌金杖仅有四尺一,但由于兽头较大,仍无法完全放进琴身内。

    那颗畸形兽头,露在琴外,龇牙咧嘴,目光炯炯,血红的宝石,配上墨绿色的琴身,另增不少奇异情趣,若非内行人,尚以为是琴头上的装饰。

    陆飞鹏将乌金杖放好,立即将古琴放进琴囊内,迳至内室,匆匆脱下布衣。

    内室原无灯光,一脱布衣,满室顿时一亮!

    陆飞鹏心中一惊,这才发现是身上的天丝锦大放光芒,但他无暇多想,立即换上新装。

    最后,束好儒巾,理了理发髻,携起琴囊,迳自走出房来。

    这时院中已恢复平静,仅一些送酒菜的店伙,匆匆来往走动。

    陆飞鹏携着琴囊,从容就步,令人一见,有松风明月之感惹得不少店伙转首注目,即使刘七、张三,乍然间也不知是谁,只觉得有些面熟。

    走出店门,神骏高大,鞍辔齐全的黑子,正拉在一个店伙手中,阮大有则恭谨地站在黑子的身边。

    阮大有一见从容走出店来的陆飞鹏,双目一亮,顿时呆了。

    只见换上新装的陆飞鹏,丰神俊逸,儒雅英迈,“玉树临风”已不足状其轩昂仪态,真是星目朗朗,剑眉含烟,唇红而齿白。

    打量间,陆飞鹏已走至近前,阮大有立即愉快地赞声说:“师叔换上新衣,英武中透着书卷气,即使子都、宝玉在世,亦不足与师叔争衡媲美!”

    陆飞鹏谦和地一笑,正待说什么,蓦见对街客店前立着几个衣着华丽,俱都携有兵器的青年,显然都是武林人物。

    因而心中一动,立即改口问:“根据方才宿店客人的情形看,石门城内似乎有什么大庆典……”

    话未说完,阮大有立即以恍然大悟的口吻,解释说:“明天是沅江益阳庄铁掌银剑商老英雄的华诞……”

    陆飞鹏一听“商老英雄”四字,俊面突然一沉,不自觉地哼了一声。

    阮大有生像威猛,头脑却极机警,一看陆飞鹏的神色,急忙改口说:“这些三山五岳的英雄豪杰,可能都是去益阳庄凑热闹,打牙祭,也许……也许别有目的……”

    说着,即将陆飞鹏手中的琴囊接过,系在鞍后。

    陆飞鹏听得到剑眉一蹙,不由迷惑地问:“什么目的?”

    阮大有神秘地一笑,特地压低声音说:“商耀南这次作寿,极可能趁机选个乘龙快婿。”

    陆飞鹏一听,脑海中立即掠过一个一身猩红,泼辣艳丽的少女,因而不自觉地急声问:“这话是真的?”

    阮大有误以为陆飞鹏有射雀之意,特地风趣地说:“师叔不信,明天去时便知!”

    陆飞鹏一听,俊面通红,顿时火起,不由怒声说:“枭雄之女,谁人肯娶?大丈夫何患无妻,而定要作那沽名钓誉的商耀南的东床佳婿?”

    际大有见陆飞鹏怒声变色,忿言忿语,愈说愈声高,愈说愈有气,不由吓得连连惶声应是。

    尤其,商耀南桃李满天下,徒弟多是巨绅豪富的子女,万一被对方的门下听去,立即便有是非。

    觑目一看,对街几个华服青年,果然停止了交谈,纷纷转首望来。

    阮大有一看,心中愈加不安,根据几人的神色,似乎没有听得十分清楚,于是,急忙抱拳恭声说:“恭请师叔上马,祝您一路风顺!”

    陆飞鹏想到商耀南,心中便不禁有气,尤其听说要选女婿,不知怎的,更是怒火倏起。

    但是,他由店伙手中接过马缰,仍谦和地向阮大有略致谢意,并愉快地说声“后会”,接着飞身上马直向南关驰去。

    到达南关,城门已有一扇关起,再迟片刻便不能出城了。

    陆飞鹏一出南关,立即放马飞驰,沿着南行官道,乘着夜色,疾如脱兔,快如乌烟,直奔正南。

    这时,夜空高远,繁星万千,远近景物,隐约可见。

    陆飞鹏坐在快如流矢的宝马上,迎着清凉夜风。照说应该身心舒坦,但他却烦躁不安。

    尤其是商媛媛的艳丽影子,以及在南阳郊外见他纵身河内的惶急戚呼,一直在他的脑海心灵里飘来浮去,时隐时现。

    他自觉并不喜欢商媛媛,而且还有点看不惯她那付泼辣劲儿,并且更气恼他的父亲商耀南。

    但是,不知怎的,自他听说商耀南欲趁寿诞之便,暗选东床的消息后,他突然变得焦躁不安。

    这也许是在益阳庄前,商媛媛曾经一再向商耀南美言,也许是在南阳郊外,受了她那声惶急呼唤的感动,而对她有所关怀。

    这时,陆飞鹏的心里是矛盾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力量,这是什么原因。

    总之,他觉得商媛媛不该嫁给别人,但他似乎也无意娶她为妻。

    陆飞鹏在恍恍惚惚的心情下任由黑子默默放蹄飞奔,只觉满天繁星旋舞,大地飞掠倒逝,劲风迎面,响声呼呼。

    蓦然,胯下飞奔的黑子,突然昂首一声震撼原野,直上夜空的悠长怒嘶。

    陆飞鹏心中一惊,急忙定神,举目一看,前面官道上现出三个黑影,扬起三点烟尘,断定那是三个星夜乘马赶路的人。

    继而游目一看,东天已升起一勾朦胧弯月,大地已罩上一层蒙蒙月色,已是二更时分了。

    黑子果然是一匹追风宝马,就在他游目原野的一瞬间,前面三个黑点,已清晰地看出是两男一女和三匹马影。

    最能显出黑子神速的是那三匹快马,同样地正在放蹄向前飞奔。

    这时,前面三马上的两男一女,已警觉到后面有人,纷纷回头望来,三人六道目光,闪烁明亮,宛如夜空中的寒星。陆飞鹏根据三人冷芒四射的目光,断定前面的两男一女非但俱是武林人物,而且俱都功力不俗。

    黑子的确太快了,眨眼已追至三马身后不远。

    陆飞鹏凝目再看,暗呼不好,面色大变,前面三人正是玉姬、霜梅和雅兰,这真是冤家路窄。

    就在这时,黑子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嘶。

    雅兰三马一听,只吓得惊惶连嘶,纷纷窜下官道。

    雅兰、玉姬、霜梅三人,猛力收缰,齐声怒叱。但是,三马依然挣扎四奔,根本不听指挥。

    就在三马惊惶四窜之际,黑子挟着一声悠长怒嘶,就在三马之间,如飞而过。

    也就在黑子如飞而过的同时,蓦闻玉姬一声怒极娇叱:“兰妹妹,他是龙鹤公子!”

    陆飞鹏心头一震,急忙回头——只见猛力勒着挣扎座马的蓝玉姬,右掌已经扬起,无数银丝正向他射来。

    陆飞鹏心中一惊,知道是透心神针,慌急间,右掌一翻,遥空掌猛力劈出。

    但是,无数银丝竟穿过遥空掌的掌风,继续向他射来。

    陆飞鹏这一惊非同小可,再想施展震云雷已来不及了,仓促间,倏然转身,迅即伏在马鞍上。

    就在他伏向马鞍的同时,身后已传来蓝玉姬的娇声怒叱:“姓龙的鼠辈,你已中了本姑娘的透心神针,快将恶魔残毒尊者的藏身之处说出来,本姑娘饶你不死。”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知道他背上已中了无数透心神针,由于没有痛苦感觉,断定是天丝棉发挥了奇功。

    心念间,又听霜梅催促说:“姬妹,我们快追,不出二三十里,他一定会跌下马来。”

    陆飞鹏佯装伏在鞍上,悄悄回头一看,只见蓝玉姬三人的身形和马影,已分不清楚了。

    由于身后官道上的三点扬尘,断定雅兰三人已经飞马追来。

    陆飞鹏坐直了身形,暗暗庆幸穿上了天丝锦,并不停地连呼厉害,他这时才恍然想起透心神针专破各种护身神功,岂能穿不透遥空掌风?

    同时,他也明白了龙鹤公子何以被透心神针击中,乃是因他忘记穿上天丝棉。

    一想到龙鹤公子,他立即联想到昂首竖鬃,电掣飞驰的黑子。

    黑子的确是一匹千里宝马,在世外高人之间和他们之间的弟子门人们,似乎对黑子的来历形状非常清楚,所以,黑子一入蓝玉姬的眼睛,便能脱口呼出龙鹤公子。

    而蓝玉姬的出手之快,腕劲之强,功力之厚,在黑子急如奔雷般的飞驰中,仍能将透心神针击中,的确令人震惊。

    身为诸妹妹之首,艳绝群妹的薛雅兰,不知为何一直沉默,似是有着满腹心事。

    心念间,前面已传来阵阵隐约可闻的水鸣!

    陆飞鹏急忙一定心神,知道距离沅江已不太远了。

    举目一看,数里外一片黑压压的繁盛茂林,一望无限。

    陆飞鹏知道那就是沅江一带著名的夹岸桃林,仔细算来,再有二三十天,桃子便可丰收了。

    回头再看,只见官道的尽头,依稀有三点灰暗烟尘扬起,知道雅兰和玉姬三人,仍在身后紧迫。

    打量间,水声愈加清晰,前面已现出堤影一线。

    陆飞鹏知道前面就是江边了,沿江向南,不出二三十里,便是铁掌银剑商耀南的益阳庄了。

    一想到益阳庄,他立即联想到商媛媛,因而趁顺路之便,决心前去看看。

    但是,身后尚有紧紧追来的玉姬、霜梅和雅兰,必须设法甩掉三人的穷追才好。

    心意间,民道两侧,已是结满了鲜桃的茂盛桃林,紧接着,黑手一声长嘶,如飞奔上江堤。

    陆飞鹏回头再看,只见三点黑影,依然如飞驰来,于是心中一动,拨马奔下江堤,迳自驰进林内。

    林内枝叶茂盛,鲜桃密结,压得细枝几乎接地,因而无法飞驰。

    陆飞鹏怕折损了桃枝,撞落了桃子,只得飞身下马,牵着黑子向深处疾奔。

    黑子相当机警,一看陆飞鹏的神色行动,似乎已知道小主人必是发生了事情,因而静悄悄地跟在身后。

    一阵疾走,深入至少半里,来至一处乱石小径交叉之处,立即停了下来。

    陆飞鹏为了证实薛雅兰三人是否确已过去,因而将黑子隐藏在数丈大石之间,折身向来时的江边驰去。

    飞驰中,凝神一听,周围数里内竟没有马奔蹄声。

    陆飞鹏觉得奇怪,心想,难道她们已经过去了不成?

    心念间,飞身纵上江岸,游目前后,哪里有半个马影?

    正打量间,七八丈外的桃林深处,突然传来一个清脆而迷惑的声音,说:“奇怪,小妹清清楚楚看见他在附近奔进林来,怎的竟会不见?”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这声音正是蓝玉姬,只是不知她怎的有如此精锐的眼力,居然在数里以外,而能看清他入林的位置。

    心念间,又听霜梅附声说:“是的,小妹也看到他马鞍上的那蓬毫光就在附近一闪,再没看到出现。”

    陆飞鹏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她们是根据马鞍上那些明珠宝石,在蒙蒙月光下的反光,而断定人在此地进入林内,因而肯定地在附近找寻。

    有了此番教训,他觉得在必要时,应该将马鞍用毛毯掩蔽起来。心念未毕,又听薛雅兰迷惑地说:“照说,他早该坠下马来,怎的会支持这么久仍未晕厥?”

    蓝玉姬肯定地说:“兰姊姊,我们再往深处找找看,他在马上如此颠簸,必然加速血液循环,死得更快……”

    话未说完,突然传来一阵急如骤雨般的紧密蹄声。

    立在江堤上的陆飞鹏,循声一看,只见来时的官道上,三点快速马影,带起三道滚滚扬尘,如飞驰来。

    根据三马的飞奔情形,显然比雅兰三马的品种和马速又高了一等。

    打量未完,蓦闻林中的霜梅急声说:“不好,一定是姓龙的恶徒溜了,我们快去岸上看看。”

    陆飞鹏心中一惊,飞身纵进江岸内面的芦苇中,悄悄隐好身形。

    随着蹄声的清晰,三匹奔来的快马,显然已不太远,桃林深处的雅兰三人,也拉着座马,匆匆地奔出来。

    陆飞鹏举目一看,这才发现身着紫衫的雅兰,背后仍背着那幅绢轴画像,在她芙蓉般的娇靥上充满了焦虑神色。

    霜梅的柳眉间,暗透忧急,而玉姬的美丽面庞上,却尽是气恼和忿懑。

    雅兰三人向着奔来三马一看,似乎都有些感到失望,于是三人顺着江岸又举目向正南察看。

    陆飞鹏悄悄探首芦外,凝目一看,只见三匹快马上,坐着一个俊美少年和两个肥胖壮汉,形成品字如飞驰来。

    当前白马上的俊美少年,束粉蓝儒巾,着淡青公子衫,腰悬长剑,生得修眉细目,唇红齿白,鹅蛋形的脸上红润白皙,一望而知是个富家弟子。

    马后两个胖汉,一个高一个矮,高的黑,矮的白,一律男仆装束,但都衣着华丽,显示出他们都是豪门的仆奴。

    高个子男仆,着缎质黑衣,生得肥头大耳,小眼秃眉,蒜头鼻子厚嘴唇,光下巴没有胡须,看来最多二十岁。

    矮个子男仆,着缎质青衣,生得白胖胖的南瓜脸,大眼平眉,小鼻子撅嘴,同样的没有胡须。

    两个男仆的身材虽然高低不等,但他们用的兵刃却都相同,俱是数十斤重的多棱多齿的镔铁杵。

    打量未完,三马已如飞似地奔上堤来,陆飞鹏定睛再看,星目倏然一亮,神情不由一呆。

    只见马上主仆三人的鬓角不但相同,而且俱都又长又低。

    陆飞鹏虽然江湖阅历不多,但对于女着男装,易钗而弁的少女,却入眼便能看出她们的底细。

    飞马冲上江堤的主仆三人,八成都是女儿。

    心念未毕,蓦见身着青衣的白胖男仆,突然向着拉马四望的雅兰、玉姬三人,不太客气地大声问:“喂,你们可曾看见一个骑黑马的穷小子由这里经过?”

    陆飞鹏一听,这阵洪亮沙哑而略带女人腔的声音,顿时恍然大悟,马上三人正是客店隔壁的一主两婢,而发话的男仆,正是那个叫如花的丫头,只是不知她们怎的发觉而追来的。

    雅兰蹙了蹩黛眉,霜梅仅冷冷地看了一眼如花三人没有理,而一直不如意的玉姬,却徽剔黛眉,沉声说:“哪个有闲情管你们的闲事。”

    说话之间,如花三人已到了近前,同时勒住马匹。

    另一个高胖黑脸的想必是似玉,突然一瞪小眼,怒声说:“你这人怎的这样不懂江湖规矩,问一问你,也不会问掉你身上的一块皮!”

    陆飞鹏一听,心知要糟,这位似玉准要吃亏。

    果然,蓝玉姬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娇叱说:“你这蠢才,居然胆敢教训起姑娘来。”

    来字出口,玉手已扬,纤细如春葱似的中食二指,已然弹出一缕劲风,直奔似玉的天灵穴。

    陆飞鹏看得大吃一惊,知道玉姬心情忿懑,因而怒下煞手,如被弹中,似玉的天灵盖势必被贯穿一个洞。

    基于救人,陆飞鹏本能地翻腕劈出一道遥空掌风。

    也就在陆飞鹏翻掌的同时,当前白马上的身着蓝衫的小姐,也惶恐地将右掌高高举起,连连挥动,同时慌声说:“姑娘别生气……”

    话未说完,噗的一声,陆飞鹏的掌风和蓝玉姬的指力恰在似玉的马头上空相触。马上的蓝衫小姐和如花、似玉看得一愣,闹不清怎的会“噗”的一声。

    但是,玉姬、霜梅和雅兰却神色一变,俱都惊异地望着白马上的“俊美少年”。

    那位蓝衫小姐,看来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她的惶急挥手,只是希望蓝玉姬不要生气,避免发生冲突。

    这时趁雅兰三人一愣之际,就在马上,急忙拱手一揖,面向蓝玉姬歉声说:“姑娘乃是武林侠女,何必与两个奴才一般见识?请看小生薄面,饶过这两个奴才,小生这厢赔礼了。”

    说罢就在马上一揖。

    薛雅兰见蓝玉姬不睬,急忙拱手还礼,但却谦和地问:“敢问少侠属何门派,尊师何人,可否见告?”

    隐身芦苇中的陆飞鹏一听,知道雅兰已疑白马上的蓝衫小姐必与残毒尊者有渊源。

    心念间,马上蓝衫小姐已谦和地回答说:“小生无门无派,也无师承,些许肤浅剑击,乃是得自父兄……”

    话未说完,雅兰突然脱口问:“敢问少侠可是姓龙?”

    马上蓝衫小姐一听,误以为雅兰已识破她的乔装,不由双颊顿时一红,因而略显羞怯地颔首应了个是。

    蓝玉姬一听,立即微剔黛眉,沉声问:“这么说来,龙鹤公子就是你的哥哥了?”

    马上的蓝衫小姐一听,顿时愣了,不由木然摇摇头。

    白白胖胖的如花,两眼一瞪、突然怒声说:“我家老爷龙万钧,我家少爷龙腾云,我家小姐叫龙茵茵,龙家的少爷自然呼龙公子,这还用问。”

    蓝玉姬心中本就有气,这时经如花一抢白,怒火再起,黛眉一剔,正待说什么,雅兰已向她作了一个“忍耐”手势。

    霜梅似乎也知道问错了,因而有意转变话题,问:“你们方才可是说追一个穷小子?”

    马上蓝杉小姐龙茵茵一听,明眸不由一亮,急忙连连颔首说:“是的,是的……不不,他已换了一身华丽儒服!”

    雅兰和霜梅同时茫然摇摇头,表示不知,也只好就此各自赶路。

    但是,多嘴的似玉却忿忿地说:“这个姓陆的穷小子,本来是一身破衣,不知怎的偷了一匹鞍上缀满了明珠宝石的黑马,又换了一身黄绢儒服,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位豪门公子……”

    雅兰三人一听“姓陆的破衣少年”,骄躯一颤,面色大变,不由同时急声问:“你们可知那个姓陆少年的名字?”

    如花怒哼一声,耸起鼻子忿声说:“就是那个害得我家表小姐终日哭哭啼啼,非他不嫁的穷小子陆飞鹏。”

    雅兰三人一听,芳心深处同时掠过一个可怕的影子,俱都呆了。

    白马蓝衫的龙茵茵,修眉微剔,怒目瞪着如花,叱声说:“你这是怎的讲话?这与表小姐何于?”

    如花依然不服气地说:“表小姐终日以泪洗面,本来就是陆飞鹏那小子害得嘛!”

    龙茵茵见如花仍不停嘴,只气得浑身微抖,正待说什么,玉颊苍白的薛雅兰,已惶急地问:“请问那个陆飞鹏的儒服是何颜色?”

    似玉以漫不经心的口吻冷冷地说:“杏黄儒巾乳黄衫,雪绫绢裤粉底靴……”

    雅兰三人一听,不禁惊得有些张口结舌,鬓渗冷汗,不由震骇地齐声问:“他的马……”

    如花也冷冷地说:“黑马金鞍,袖珍马鞭,银镫丝缰,后有琴囊……”

    话未说完,蓝玉姬“哎呀”一声,翻身倒向地面。

    人影一闪,连声娇呼,雅兰和霜梅,伸手将玉姬扶住。

    白马上的龙茵茵一见,飞身纵下马来,立即奔向雅兰,同时急声问:“这位姑娘怎样了?”

    雅兰抱着娇小艳丽的蓝玉姬,惊急惶声说:“她晕厥了!”

    龙茵茵走至近前一看,只见蓝玉姬,黛眉紧锁,樱口紧闭,秀丽的面庞上已没有一丝血色。

    如花、似玉两人也下马走了过去,低头一看蓝玉姬,立即以兴灾乐祸的口吻说:“方才还那么凶,如今已断了气。”

    正在为玉姬推拿的霜梅一听,顿时大怒,正待出手惩治两人,龙茵茵已剔眉睹目,脱口怒声说:“你两人站远些。”

    怒叱声中,玉手已扬,叭叭两声脆响,立即掴了如花、似玉每人一个耳光,吓得两人抚着面颊跑了回去。

    雅兰、霜梅一见,救人要紧,无心再去计较。

    龙茵茵叱退两个蠢丫头,立即望着雅兰、霜梅关切地说:“敞表亲的益阳庄就在前面十数里外,可去庄上救治比较方便!”

    雅兰立即感激地说:“谢谢你,不必了!”

    话声甫落,昏迷中的蓝玉姬,嘤咛一声,接着睁开了眼睛,雅兰和霜梅,立即让她盘坐调息。

    雅兰一俟玉姬坐好,立即望着龙茵茵谦和地说:“舍妹已经醒来,少侠有事请便!”

    龙茵茵很知趣,立即谦逊几句,迳由如花手中接过马匹,说声“后会”,即和如花、似玉上马迳向正南驰去。

    隐身芦苇中的陆飞鹏,一直愣愣地望着蓝玉姬,感到十分迷惑,他闹不清蓝玉姬为何会晕死过去。

    心念未毕,蓦见雅兰忧虑地望着霜梅,问:“梅妹,你看方才黑马上的那人,可是龙鹤公子?”

    霜梅紧蹙柳眉,沉思良久,才不安地说:“马好像是龙鹤公子的,马上的人似乎要比龙鹤公子英俊年轻,好像有些面熟,但小妹不敢肯定就是陆飞鹏!”

    雅兰看了一眼盘坐地上,垂目调息的蓝玉姬,忧急地说:“我想姬妹妹发针时,一定看清了那人的真正面目……”

    话未说完,盘坐地上的蓝玉姬,突然掩面哭了,同时颤声说:“那人回头时,很像陆飞鹏,当时小妹吓呆了,但一直不敢说……呜呜……果如金前辈说的那样,陆飞鹏死了,师父一定会悲痛欲绝……”

    霜梅早已听得娇靥失色,不由忧急地说:“可是他为什么施展恶魔残毒尊者的遥空掌?”

    玉姬一听,不由懊恼地哭声说:“他为什么不用震云雷,他为什么不用震云雷……”

    雅兰不知何时已流下两行晶莹泪珠,黯然戚声说:“假设他施展震云雷,哪里还有你的小命在?”

    玉姬痛苦地嘶哑哭声说:“这时想来我宁愿死了好!”

    雅兰黯然一叹,流着泪说:“姬妹不要哭了,我们再进林内找一找他吧,假设他仍有一口气在,还有希望将他救活过来!”

    玉姬无奈,只得立起身来,抽抽噎噎地拉马跟在雅兰和霜梅的身后,走下江堤,进入林内。

    陆飞鹏愣愣地望着三人进入林内的背影,愈加闹不清栖凤仙子与恩师金杖神君间,究竟有何密切关系。

    根据他们的对话,金员外显然已对她们说了全盘经过,否则,偏激的蓝玉姬,不会突然改变了态度。

    心念间,悚然一惊,已听不到雅兰三人的蹄声了。

    继而一想,目前仍不宜和他们照面,最好是同时到达九嶷山,先会见栖凤仙子前辈。

    心念已定,飞身纵出芦苇,绕过一段桃林,迳向放马处驰去。

    到达放马处的乱石地,黑子早已探首石外,昂首竖耳,马目闪光,正机警地向他望来。

    陆飞鹏先含笑挥了挥手,奔至黑子身前,又亲切地拍了拍黑子的马颈,拉起丝缰。沿着小径,徒步向正南疾走。

    通灵的黑子一见陆飞鹏的神色,似是知道事态严重,也一声不吭地悄悄跟着走。

    陆飞鹏拉马疾走,前进至少数百丈,才飞身纵上马鞍,直向正南驰去。

    飞驰中,举目一看,只见十数里外,一片广大荫影,灯火点点,光亮冲天,断定那就是商耀南的益阳庄。

    陆飞鹏一见益阳庄,在心情懊恼下,也不禁有些感慨激动,想到数月前和齐公公来投奔商耀南拜师时,何曾想到有今天。

    但想到商耀南、乌贵西以及那些孤假虎威的庄丁嘴脸,便恨不得立刻到达益阳庄……

    心念未毕,发现数里外的桃林间,隐约现出一幢房影,似是护桃林的人家,又似是一座祠堂。

    继而衡量一下那座房影和益阳庄间的距离,最多五六里地,正好寄放马匹。

    心念已定,加速疾驰,瞬间已距那座房影不远了。

    就在这时,前面树荫下,突然响起一个洪亮声音,谦和地问:“前面来人,可是为商老英雄祝寿的?”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他确没想到益阳庄竟在数里外的大小道路上,派有迎接贺客的人。

    心念间,早已朗声回答说:“不错!”

    说话之间,已至树荫近前,发现树下竟立着一个年轻花子。

    陆飞鹏心中一动,飞身下马,立即望着神情突变惊疑的年轻花子,急声问:“你可是丐帮的弟子?”

    年轻花子急忙颔首说:“不错,我们是常德分舵特来为商老英雄的寿诞帮忙的。”

    陆飞鹏立即急声问:“你们舵主可在?”

    年轻花子迷惑地望着陆飞鹏,神色有些迟疑。

    陆飞鹏急忙由怀中取出温玉佩,顺手交给年轻花子,说:“你就说有个陆飞鹏求见!”

    年轻花子看了看温玉佩,立即恭声说:“请您等一等!”

    说罢转身,急步向七八丈外的房影奔去。

    陆飞鹏与丐帮已有了几次接触,渐渐了解一些帮中组织,他根据年轻花子不识温玉佩,断定他是四代弟子。

    他望着年轻花子匆匆奔进一座砖墙侧门,但是,久久不见出来。

    陆飞鹏心中有些怀疑,不觉拉着黑子,迳向房影前走去。

    前进中,这才发觉四周围墙完好,可能是座小庙。

    看看将近侧门,才见那个年轻花子跟在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花子后面,神色紧张地匆匆走了出来。

    同时,两人一面前进,一面比着手势,低声交谈。

    陆飞鹏见两人有些诡秘之色,心中十分不解,有心离去,但玉佩仍在对方手里。只得停下步来。

    正匆匆前进的老花子,蓦然抬头一看,发现陆飞鹏已经距离不远,慌得急上数步,抱拳躬身朗声说:“常德分舵,弟子季隆鼎叩见师叔!”

    说着,屈膝就待下跪。

    陆飞鹏急忙伸手相扶,同时谦逊地笑着说:“不敢不敢,老当家的免礼。”

    说话之间,那个年轻花子,早已口称“师叔祖”趴在地下叩了四叩!

    老花子季隆鼎一俟陆飞鹏还礼命起后,立即恭声问:“师叔前来何事?可是前去为商老英雄拜寿?”

    陆飞鹏强自一笑说:“在下路经此地,今夜想顺便前去看看,这匹马就暂时寄在舵上。”

    聪明的年轻花子,早已将黑子拉了过去。

    老花子恭声应是后,立即以提醒的口吻,恭声说:“现在益阳庄已到了不少三山五岳的有名人物以及各派掌门人的代表或长老,仅商老英雄的出师弟子就有数百人之多。”

    陆飞鹏暗自冷冷一笑,但却谦和地说:“在下知道!”

    老花子又语意深长地恭声说:“再说,往事已经过去,请师叔也不必再去计较,俗语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迷惑地问:“这些事你怎的知道?”

    老花子被问得一阵支吾,久久才惶声说:“这是弟子的一点孝敬关切之意,敬请师叔参考。”

    陆飞鹏一听,不便再说什么,只得谦逊地说:“谢谢你,在下自会小心!”

    老花子恭声应是,立即抱拳恭声说:“师叔早去早回,弟子在堂内备酒恭候您!”

    陆飞鹏拱揖说声多谢,转身大步向南,一俟看不见季隆鼎两人,立即腾空而起,踏枝直向灯火辉煌的益阳庄,如飞驰去。

    商耀南名满天下,贺客必然盈门,其中自是不乏能人奇异之士,谨慎自是应该的。但是,他却猜不透老花子季隆鼎何以知道他曾前来拜师的事?

    心念问,蓦然感应到后面似是有人跟踪,急忙回头一看,在蒙蒙的月光下,只见桃枝迎风摇曳,树叶徐徐晃动,哪里有半个人影?

    但是他却确信感应到背后十丈附近有人跟踪。

    既然没有什么发现,只得继续前进。

    前进不足二里,再度感应到身后有人跟踪,这次距离显然较方才远多了,回头看看,一望无垠的树梢上,依然没有半个人影。

    几番回顾,已到了益阳庄外的护庄林外,同时,有热闹的喧哗声传出来。

    俗语说:艺高人胆大,陆飞鹏虽然惊觉后面有人跟踪,但他仍毅然向高大的红砖庄墙前驰去。

    陆飞鹏根据庄中楼阁房影的情形判断,这是益阳庄的侧面,根据庄中灯光明亮,大部份的人仍未入睡。

    打量间,飞身纵上庄墙,举目一看,到处灯火明亮,无数人影走动,在前面高搭席棚的广场上,传来劈劈啪啪的烹饪声和阵阵肉香。

    陆飞鹏知道那是置办酒席的炊事场,那面工作的人必多,灯火也亮,只得踏着一排蓉树,如飞奔向前庄。

    经过两处独院,已到了飞阁连云、高楼如林、灯火光明如画的内宅,而院中檐前走动的也多是仆妇侍女。

    陆飞鹏知道商耀南这时仍在前庄,立即越过一座横阁,沿着一座曲楼后侧,即向前庄驰去。

    就在他经过曲楼阴影的同时,前面楼窗内,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悲痛哭声。

    “……除非他陆飞鹏死了……”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急忙刹住身形,他听得出那阵悲痛而有些沙哑的哭声,正是商媛媛。

    陆飞鹏一听商媛媛的哭声,倏然刹住身形,他似乎正有意要找商媛媛,但是又说不出要找她的原因。

    于是,机警地游目看了一眼房面和地上,即向那排灯光明亮,垂着竹帘的楼窗前轻巧地移去。

    他根据断断续续的哭声和隐约可见的富丽陈设,断定商媛媛必是住在向左曲,最左边的那一间。

    心念间,已到了右曲的一间,侧身觑目向内一看,里面有两排书架,桌上有徽墨玉砚和纸张书简,一看便知是间书室。

    闪身移至中央一间,发现四名俏丽侍女正神色凝重地肃立在窗前,所幸俱都侧立相对,目光呆滞地望着红绒地毯,似是在静听商媛媛的悲切哭声。

    室内中央一张汉玉檀桌,四周围着檀登茶几,在两壁几幅山水画下,放着几盆秋海棠,正含苞待放。

    陆飞鹏看了客室和书室的布置,觉得像商媛媛那等泼辣跋扈、刁钻任性的少女,确没想到尚有如此不俗的心思。

    越过客室后窗,商媛媛的哭声听得更真切了,就在窗内。

    陆飞鹏知道商媛媛耳目灵敏,虽然她正在伤心哭泣,但他仍不敢大意。

    他贴身倚在楼壁上,悄悄移至窗前,侧首向内一看,星目不由一亮。

    只见一个秀发高挽,一身淡青罗衫的秀丽少女,侧身坐在一张锦墩上,微蹙着黛眉,神色黯然,正忧郁地望着抚面啜泣的商媛媛。

    陆飞鹏一见少女的侧影,便知她是已诙复女儿原貌的龙茵茵。

    掩面哭泣的商媛媛,已换了一身粉色罗衫,藕色百褶长裙,由于她玉手掩蔽着娇靥,看不清她的艳丽面目。

    但根据她横插凤钗,有些蓬松的秀发来看,她的娇靥必然已没有以前娇艳。

    她坐在右角一张粉色纱帐的牙床前,面对着一座华丽妆台,看她香肩抽动的厉害,必然极为伤心。

    陆飞鹏方才曾听到商媛媛哭喊着他的名字,似乎还很恨他,不知怎地这时又不说了。

    心念未毕,蓦见秀丽的龙茵茵轻声一叹,黯然说:“媛妹,这也是姨父的一番好意……”

    话未说完,商媛媛已倔强地哭声说:“小妹不要出嫁,也不希望爹爹分神。”

    龙茵茵柳眉微微一蹙,正色说:“自古以来,儿女的婚姻,都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商媛媛一听,愈加任性地说:“这些我都不管!”

    龙茵茵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媛妹,姊姊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姨父的一片苦心,他老人家趁寿诞之日,在数千宾客中选一位快婿,正是他老人家慎重其事的原因。须知各门各派的优秀弟子、少年精英,大都随他们的掌门或长老来了,想想,这该是多么体面的事……”

    商媛媛突然放下玉手,满面泪痕地望着龙茵茵嗔声问:“茵姊如果觉得体面光荣,明天就算为你选女婿成不成?”

    陆飞鹏听得剑眉一蹙,觉得商媛媛有些不讲道理,但看到她微显深陷的杏目和削瘦的玉颊,心中又不禁有些同情。

    龙茵茵似是深知商媛媛的个性,听了商媛媛的气话,毫不介意,仅娇靥微微一红,黯然一叹,说:“你这样痴情,陆飞鹏可知?”

    商媛媛流着泪说:“他总有一天会知道!”

    龙茵茵感慨地摇摇头,说:“陆飞鹏行踪飘忽,你到何处去找他呢?”

    商媛媛毅然说:“不管海角,无论天涯,即使我红颜变白发,我也要找到他!”

    陆飞鹏心地善良,乃性情中人,听了商媛媛的话,甚是感动。

    心念间,蓦见龙茵茵黛眉一蹙,突然似有所悟地忧虑说:“媛妹,春天姨父收徒的那天,听说曾当众给陆飞鹏难堪,你看,他会不会前来挑衅寻事?”

    商媛媛毫不思索地说:“来了更好,要他们得次教训,再不要目中无人!”

    龙茵茵非常震惊地问:“你是说要他击败姨父,使姨父一生英名扫地?”

    商媛媛娇躯一颤,似乎感到事态的严重,因而有些迟疑焦急地说:“他也许胜不了爹爹的迷离剑法!”

    陆飞鹏一听,心中不由冷冷笑了,心想:明天寿诞席前,我要叫你亲眼看见我将沽名钓誉的商耀南击败。

    心念间,蓦见龙茵茵忧虑地自语说:“但愿他是路经此地,而不是前来寻事!”

    商媛媛听得一愣,不由惊异地问:“姊姊你遇见了他?”

    龙茵茵黯然点了点头。

    商媛媛明眸一亮,倏然立起身来,关切地急声问:“他在什么地方?”

    龙茵茵平静地说:“在石门客栈,根据路上遇见的三个少女的神情判断……”

    商媛媛一听,特别关注地急声问:“什么?三个少女?”

    龙茵茵点点头,继续说:“据她们的表情神态判断,陆飞鹏似乎就在益阳庄外,着情形,明天也许他真的会来……”

    话未说完,室门口人影一闪,一个身穿紫衣的俏丽侍女,手里拿着一张白纸条,神色十分紧张地奔进来。

    紫衣侍女一见商媛媛,立即惶声说:“小姐,您看!”

    说话之间,已到近前,急忙将纸条递给商媛媛。

    商媛媛一看侍女的惊慌神色,心知有异,一面接纸,一面惊疑地问:“这是谁给你的?”

    紫衣侍女急声说:“是楼檐上掉下来的!”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心中立有一种“不妙”的预兆。

    心念方动,龙茵茵已惊异地急步走至商媛媛的身前,同时低头看着那张白纸上的潦草字迹!

    商媛媛神色惊异,紧蹙柳眉,一面望着字迹,一面低声念道:“媛丫头见字切莫嚷,陆飞鹏就在你的后窗!”

    陆飞鹏一听,大吃一惊,身形一闪,已至左曲的楼栏上,足尖一点,已翻上了楼脊。

    但,就在他双足立稳的同时,两道纤影一闪,商媛媛和龙茵茵,已经双双飞了上来。

    商媛媛目光精锐,陆飞鹏虽然已换了儒巾公子衫,但她仍能第一眼便认出正是她日夜相思的心上人,因而又惊又喜,不自觉地戚声低呼:“陆……小……侠!”

    低呼声中,不自觉地滴下两滴晶莹泪珠。

    正待飞身离去的陆飞鹏听了商媛媛的呼唤,看了商媛媛的幽怨神色,不自觉地停下身来,同时迅即游目看了一眼全庄房面。

    游目一看,全庄十分宁静,并无任何人影,仅正北那片炊事场上有喧哗人声。

    打量未完,商媛媛已匆匆理了理秀发云鬓,谦和而有技巧地问:“小侠匆忙前来,可是有急事见告小妹?”

    陆飞鹏明知商媛媛为他找理由,但是他却不知怎样回答,于是俊面微微一红,勉强谦和地说:“在下路经常德,欣闻明日乃令尊华诞之期,特来看看来自三山五岳的贺客和寿堂布置,俾增见识。”

    龙茵茵误以为陆飞鹏特来与商媛媛幽会,因她在旁不便,因而催促说:“此地谈话不便,请小侠即至客室待茶!”

    陆飞鹏怎好深夜进入少女的绣楼,急忙谦逊说:“今夜天色已晚,不便进内打扰,在下就此告辞了。”

    说罢,拱手一揖,转身就待离去。

    商媛媛一见,花容立变,满眶泪水,立即涌出来,再也忍不住哭声说:“陆小侠……”

    陆飞鹏心中一阵迟疑,不由转首望着泪痕斑斑的商媛媛,但是商媛媛悲从中来,已是抚面而泣,不知如何启齿了。

    龙茵茵一旁看得明白,立即含意颇深地叮嘱说:“请陆小侠明日午前务必前来,切莫错过寿诞筵……”

    话未说完,前庄灯火最明亮的大厅方向,“荒”然一声巨钟大响,声震耳鼓,房瓦颤动。

    陆飞鹏骤吃一惊,商媛媛和龙茵茵同时脱口惊呼:“啊,有人犯庄!”

    话声甫落,“荒”然一声,第二击钟又响了。

    钟声一响,全庄惊动,到处响着惊呼吆喝之声,正北那片炊事广场上,更是人影四窜,惶声呐喊。

    紧接着,无数矫健人影,各携兵刃,立即纵上外庄房面,各站警戒位置,纷纷向内庄的房面望来。

    这时,钟声杂乱无序地响着,不时传来声声狂笑、数声嚎叫和怒喝,十分宁静的益阳庄,顿时大乱。

    陆飞鹏一看这情形,心知要糟,不知哪路高手,居然胆敢前来偷袭震赫武林的益阳庄。

    心念未毕,商媛媛已万分关切地急声说:“陆……快躲到我房里去……”

    龙茵茵也在旁焦急地催促说:“陆小侠,快下去吧,万一被发现了,他们会误以为你是前来犯庄的人……”

    话未说完,前庄大厅方向,突然纵上数十人影,势如潮水般向这面扑来。

    商媛媛一看,花容大变,不由脱口急声说:“啊,不好,我爹爹和前来祝寿的各派掌门和长老们来了!”

    陆飞鹏一听也慌了,在未被发现前,他当然不愿在今晚和商耀南照面,因而闪身隐在暗影下。

    但就在他闪身的同时,扑来的数十人影中,不少人同时高声呐喊:“快来拿陆飞鹏呀……”

    “别放走了陆飞鹏……”

    龙茵茵一听,顿时惊呆了。

    商媛媛不知老爹爹怎知道,只急得失声哭了,她断定这件事,必与那个送纸条的人有关。

    陆飞鹏一看眼前情势,觉得必须尽快离开益阳庄,即使出不去,也不能在商媛媛的绣楼上与商耀南会面。

    心念已定,飞身纵出阴影,直向东北驰去。

    商媛媛见东北房面上,已有一百多人扑来,俱是身着华衣、手持长剑的师兄师弟,不由流着泪,惶急地低声说:“陆……飞鹏,那面你闯不出去!”

    说话之间,佯装追击,即向陆飞鹏追去。

    龙茵茵似乎知道陆飞鹏曾经击败过益阳庄总管病三郎乌贵西,因而一面随在商媛媛身后,一面提示说:“陆小侠,你最好奔正北,正北都是乌贵西训练的弟子。”

    陆飞鹏哪里肯听,商耀南他都没放在眼里,还会怕商耀南的徒弟?是以,依然向涌来的一百多名华服青年迎去。

    涌来的一百多个华服青年,这时已发现了陆飞鹏,纷纷挥剑齐声呐喊:“擒住陆飞鹏,不要放走了陆飞鹏……”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飞身跃过一排长房,向着最先扑至十数丈外的一人,右掌一翻,叭的一声脆响。

    那人一声惊呼,脸上立被打了一个耳光,身形一个踉跄,立即跌下地去。

    紧跟而至的六人,尚以为那人失足,继续向陆飞鹏截来。

    陆飞鹏大喝一声:“尔等快些闪开!”

    开字甫落,双掌连翻。

    但听叭叭脆响,连声嗥叫惊呼,当前之人,相继跌下房面。

    其余人等一看,个个面色大变,俱都神情一呆,纷纷刹住身势,但其他房面的高手和客人,仍继续向前扑来。

    龙茵茵和商媛媛也惊呆了,乍然间尚闹不清陆飞鹏是发射的暗器,抑或是一种神奇功夫。

    陆飞鹏一看机会难再,直向东北无人处如飞驰去。

    就在这时,正西一座高楼上的阴影中,突然响起一个苍劲有力的笑骂声音:“陆飞鹏小子,既然来了,就别怕,何必吓得拔腿就跑?”

    说罢,兀自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陆飞鹏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只是乍然间想不起发话的人是谁,因而,立即刹住身势。

    又听那人哈哈笑着说:“陆飞鹏,你小子既然有胆量前来和媛丫头幽会,索性再壮起胆子见见未来的老丈人……”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正待喝令那人闭嘴,身后蓦然响起一声厉喝:“果然是你这小辈!”

    陆飞鹏闻声回头一看,只见八九丈外,如飞奔来数人,当前一人正是面黄肌瘦、平眉斜眼的病三郎乌贵西。

    想到乌贵西那天的小人嘴脸,陆飞鹏愈加怒不可遏,立即大喝一声:“不错,正是小爷!”

    爷字出口,右掌猛地翻出。

    叭的一声重响,同时一声闷哼,乌贵西叫都没叫,立即翻身栽倒,在瓦面上滚了两滚,咚的一声跌下地去。

    四面八方涌来的护院高手和商耀南的豪门子弟,俱都吓得神情震骇,纷纷止步,再没有人敢向前来。

    只有头戴立狐帽、身穿貂皮衣的铁掌银剑商耀南,率领着大批高手,继续向前驰来。

    这时的商媛媛一看,心忧如焚,只急得鬓角渗汗,泪下如珠,她既怕陆飞鹏惹恼了老爹,又怕陆飞鹏不敌而负伤。

    因为在她的心目中,陆飞鹏虽然武功惊人,但仍不是独霸中原的老爹的对手。

    龙茵茵同样地关心陆飞鹏的安危,因而焦急地催促说:“陆小侠,趁那面无人把守,还是快些离去,明天再来也不迟,须知明天是堂堂正正的贺客,今晚却是偷偷潜入的犯庄人……”

    陆飞鹏一听,倔强地沉哼一声,愈加不肯离去。

    商媛媛见陆飞鹏坚持不走,不由急得掩面哭了。

    龙茵茵气得一跺脚,有些生气地沉声说:“陆小侠,你是聪明人,你怎能听那人的恶意相激?”

    话未说完,正西楼影中,立即传来那人的苍劲大笑,说:“龙丫头,你敢骂我这个玉皇大帝驾前的月下老人,如果我老人家一生气,嘿嘿!保你一辈子也找不到女婿……”

    龙茵茵一听,顿时羞得粉面通红,不由望着西楼阴影怒声问:“你是什么人?”

    那人哈哈一笑,说:“你别管我是谁,就是你老子龙腾云见了我老人家,也要呼声老前辈……”

    话未说完,铁掌银剑商耀南,率领着大批高手,已到了商媛媛和龙茵茵两人立身的房面。

    陆飞鹏乍然间,虽然不知西楼阴影中的那人是谁,但却断定他必是一位嘻戏风尘的老前辈。

    这时举目一看,只见商耀南率领来的高手,有僧有道,有俗有尼,高低不等,胖瘦不一,均是衣着华丽之辈,竟有数十人之多。

    而那天在庄前广场上,当众施展轻功的瘦削老道,手持一柄拂尘,也赫然立在商耀南身后。

    在商耀南身左的是一个身穿黑僧衣,手持铁禅杖,豹睛浓眉的胖大和尚。

    一个身材瘦小白眉毛的老尼姑,手拿一串念珠,正瞪着一双精光闪射的小眼睛盯着陆飞鹏。

    月前在南阳城外梅花桩较技场上见过的南阳判常锡安和双钩太保孟刚,也立在商耀南身后。

    商耀南的儿子玉面小太岁商达宝,则满面怒容,神气十足地夹杂在一群衣着华丽,俊丑不一的青少年中。

    显然,这些青少年,俱是各门各派杰出的少年精英,特地前来问鼎商耀南的乘龙快婿。

    立在商耀南左右较远的房面上,尚有数名老道、老者以及数十名中年劲装人物,想必是无意介入这场纠纷的贺客。

    这时,商耀南满面怒容,老脸铁青,首先怒目看了一眼陆飞鹏,神色略微一愣,似是感到意外。

    于是,急忙一定神,立即望着商媛媛,沉声问:“媛儿,他就是陆飞鹏?”

    商媛媛掩面啜泣,仅点了点头。

    南阳判和双钩太保两人一见,立即走至商耀南的身侧,同时有些紧张地低声说:“商老哥,不错,他就是陆飞鹏,不过他已换了衣着,也没拿兵刃。”

    商耀南一面听,一面用忿怒而惊异的目光,不停地打量陆飞鹏,一俟南阳判说完,立即望着陆飞鹏,恨恨地沉声说:“陆飞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单身徒手前来……”

    陆飞鹏冷冷一笑,傲然沉声说:“你益阳庄又不是龙潭虎穴,在下为何不敢前来?”

    立在较远处的几名老道和老者,以及各派的少年精英一听,面色同时一变,俱都为陆飞鹏的安危担了一份心。

    因为,铁掌银剑商耀南,自视是武林霸主,剑术第一,像这样单身徒手前来犯庄寻事,可说是有始以来所未有的事。

    尤其,明天是他的华诞之日,当着这多天下高手和各派的掌门代表,以及自己的门人弟子,可谓颜面丢尽。

    商耀南霜眉一轩,突然厉声问:“你今夜潜入庄内,究竟为了何事?”

    陆飞鹏轻蔑地一笑,正待说什么,蓦闻西楼阴影中的那人哈哈一笑,朗声笑着说:“商耀梅,你何必明知故问?再说,陆飞鹏前来益阳庄也不仅这一次,现在我不妨当众再说一次,他是来找媛丫头的……”

    商媛媛一听,只气得一跺脚,由掩面啜泣突然放声大哭了。

    立在四周的护庄高手和近百弟子,个个听得神情一呆,前来祝寿的各派代表和少年精英,俱都面面相觑。

    陆飞鹏更是俊面通红,浑身微抖,诺非前有大敌,他定要飞身扑了过去。

    商耀南顿时大怒,不由震耳一声厉喝:“放屁!”

    西楼阴影中的那人,毫不生气,依然哈哈笑着说:“商耀南,你老小子也别不知足,如果你真的选中陆飞鹏为女婿,那是你老小子的福气!”

    说此一顿,突然有些郑重地说:“商耀南,你睁开老眼看一看,立在你身后的那些小伙子,哪一个能和陆飞鹏比?正所谓玉树临风不足以状其美,子都宋玉不足以比拟其俊逸;论武功,睥睨天下,谈剑术,天下无敌。你老小子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如此一说,各派的掌门代表个个大怒,那些少年精英和商耀南的豪门弟子,俱都暗暗不服!

    商耀南只气得浑身颤抖,银髯飘动,但他却不自觉地去打量俊面带煞,剑眉微轩的陆飞鹏。

    立在商耀南身侧的胖大和尚,望着西楼凶睛突然一瞪,震耳厉声说:“见不得人的东西,只知斗嘴,有胆量你就现身,也好让佛爷教训你,何必做见不得人的缩头乌龟?”

    陆飞鹏虽觉胖大和尚口出不逊,但他也希望把那人激出来,看看他到底是谁?

    岂知那人毫不生气,依然哈哈笑着说:“五台山的花和尚禅心,你也别神气,你那采花犯案的狗徒弟,也别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商媛媛的主意,商耀南也不会选个采花贼作女婿……”

    如此一说,群豪震惊,纷纷向数十少年中的一个身穿粉红劲装,黄瘦面皮薄嘴唇的青年望去。

    胖大和尚禅心,只气得手横铁禅杖,暴跳如雷,哇哇怪叫。

    又听西楼那人笑声说:“花和尚,你也别装腔作势乱叫,不出半个时辰,我老人家保你去见如来佛。”

    话声甫落,那个三角眼,扫帚眉,头戴九梁冠,身穿水火袍的嚣张老道,望着西楼突然冷冷一笑,轻蔑地说:“既然有那份惊人本领,现在就请出来送禅心大师去见佛,何必再等半个时辰之后?”

    那人哈哈一笑说:“你这专在孕妇肚子里挖小孩的恶杂毛,你也别得意,稍时也少不了你!”













    第八章方朔奇丐

    老道一听,顿时大怒,拂尘一指正西,厉声说:“老狗,你滚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惊人本事。”

    那人轻蔑地一笑,不屑他说:“我老人家早已戒杀,两手已有数千年没有沾血了,稍时我自会命艺冠字内的陆飞鹏杀你……”

    话未说完,自眉小眼的老尼姑,突然不服气他说:“你如此恭维陆飞鹏,又把他吹得天下无敌,而他却又听命于你,你到底是陆飞鹏的什么东西?”

    那人一听,哈哈一阵大笑说:“我虽然不是陆飞鹏的什么东西,但我老人家一现身,陆飞鹏至少要向我下跪行大礼!”

    陆飞鹏一听,心中突然似有所悟,正待说什么,突见铁掌银剑商耀南,双目一瞪,震耳厉声问:“这么说陆飞鹏就是你的高足了?”

    那人淡淡一笑说:“至少有我老人家的二分之一!”

    陆飞鹏一听,心中恍然大悟,在西楼阴影中发话的那人必是方朔奇丐无疑。同时,他也恍然大悟,方才在庄外跟踪,以及向商媛媛揭发他陆飞鹏立在窗后的必然也是方朔奇丐无疑。当然,没有他的事先打通任督二脉,当然也没有今日的成就,他自称有一半师义,并不为过。

    心念未毕,暮见商耀南望着西楼阴影,忿忿地怒声说:“这么说,方才在前厅胡乱撞警钟,大声咄喝陆飞鹏在媛儿的绣楼上的人,也是你?”

    方朔奇丐失声一笑,说:“不错,正是我老人家!”

    凶眉暴眼的胖大和尚掸心,突然一横手中铁禅杖,大声说:“既然你是陆飞鹏的传艺人之一,就请你出来会会佛爷的铁禅杖,也好让大家瞻仰一下你这位世外异人。”

    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说:“你这喝洒吃肉不戊色的花和尚,还没有资格和我老人家动手过招,只要你打败了我的徒弟,我这个师父自然会出去……”

    掸心见方朔奇丐尽在大家面前揭他的隐私,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卅天,于是把肥胖脑袋狠狠一点,切齿偎声说:“好,佛爷打败了陆飞鹏,不怕你这老狗不出来!”

    说话之间,一提铁掸仗,就待飞身纵向陆飞鹏立身的房面。就在这时,摹闻数十华衣青年中,突然暴起一声大吼:“师父且慢!”大喝声中,飞身纵出一人。

    陆飞鹏举目一看,正是那个油头粉面,一身粉红劲衣的黄瘦青年。只见黄瘦青年,向着禅心一躬身,做然沉声说:“杀鸡焉用牛刀子,待徒儿先会会他!”

    禅心也不拦阻,仅沉声叮嘱说:“必要时可用飞天抓杀他……”

    话未说完,黄瘦青年的身形已腾空面起,迳向陆飞鹏立身的广大房面扑去。

    南阳判深知陆飞鹏的厉害,立即谦和地高声说:“今日乃商老英雄的奇诞大吉之日,依照武林规矩,陆小侠应该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话未说完、西楼阴影下的方朔奇丐,立即朗声笑着说:“不行不行,我老人家的徒弟与众不同,不动手则已,动手就要横尸当地!”

    附近房面上围立的高子人等一听,个个大吃一惊,俱都心头猛震,不少人发出震骇啊声;这时的黄瘦青年,早已纵落房面,一听方朔奇丐的话,顿时大恙,暴喝一声:“大爷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将大爷横尸当地!”暴喝声中,飞身向前,右掌一招力劈华山,猛向陆飞鹏的面门劈去。

    陆飞鹏恨帽方朔奇丐的话意,已知黄瘦青年和胖大和尚禅心,均是万恶的采花淫贼,因而决心将他们师徒除去。这时见黄瘦青年挥掌劈来,既不闪也不避,依然卓立原地,一俟对方右掌劈到头顶上方,身形略微一侧,左手轻巧地托出,逞握对方的右腕,而右掌却猛地一招“淮月窗外”,闪电向黄瘦青年的前胸印去,出掌之快,无与伦比。

    商耀南等人一见,俱都面色大变,不由脱口大喝:“不可伤人!”

    胖大动尚掸心,早已惊得暴喝一声,一抡手中铁掸杖,飞身向陆飞鹏击去,企图救下他的徒弟。但是,已经迟了,只听砰的一响,接着是一声凄厉惨嚎,陆飞鹏的一掌,着实击在黄瘦青年的前胸上。黄瘦青年的身肚,宛如断线的风筝,直向另一座屋面上横飞过去。

    就在这时,西楼阴影下的方朔奇丐,突然哈哈一笑说:“怎么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原本想吃天鹅肉,如今一命丧黄泉,可怜,可怜!”

    说话之间,凌空下扑,择杖猛击的禅心已到了陆飞鹏立身的房面上空,再度一声怪瞰“佛爷和你拼了!”了字出口,胖大和尚身形疾泻而下,以万钧威猛之势,连人带棍,猛向陆飞鹏砸去。

    就在禅心飞身下击的同时,另一房面上,哗啦一声大响。接着是碎瓦横飞,黄瘦青年的身形一滚,立即横尸在房面上。禅心一听,断定爱徒已无活命希望,因而,运足全身功力。

    猛向陆飞鹏的天灵击去。

    陆飞鹏见禅心有意同归于尽,不由冷冷笑了,同时,足尖一点瓦面,一个神妙旋身,立即闪开原地。禅心用力过猛,见陆飞鹏闪开了,但是,再想收势已是不及!只听哗啦一声大响,屋瓦四射,尘烟旋飞,禅心数十斤重的铁禅杖,猛地击在屋面上。

    掸心一杖击空,心中顿时大骇,吓得一声惊叫,借看惮杖击在房面的震力,趁势向另一座房面上逃去!陆飞鹏既然知道禅心不守清规,焉能放凶僧进去?于是,大喝一声:“不留下命来想走吗?”大喝声中,身形快如电寡,未见如何作势,已凌空追上掸心,同时,右拿出手如电已拍向禅心的后背。砰的一声大晌,接着一声惨叫,禅心的胖大身体,直向地面上跌去。哇的一声,掸心的胖大身体尚未到达地面,已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接着喀的一声,坠地死去。陆飞鹏借着一掌击中掸心的反应之力,一个回旋飞身,依然落回原地。

    商耀南等人一见,个个暗自心骇,俱都面色大变,这时才惊觉到陆飞鹏的武功,果然厉害,而且,对敌之时,迅疾快捷,一经出手,登时见血。

    商媛媛早已停止了哭泣,瞪着大眼望着心上人,这时见他举手投足之间,立毙两人,不内看得暗暗惊心。虽然,禅心师徒,个个该死,但陆飞鹏出手之快,下手之狠,尤其过招见血,横尸当地,的确令人不寒而粟。

    龙茵菌看得花容失色,芳心仆仆,两道柳眉已蹩在了一起。她看得出,陆飞鹏虽然举手之间杀了两人,但他的如玉俊面上,毫无怒吝,而他英挺的眉字间,也无一丝杀气。

    围立在四周房面上的护庄高手和豪门子弟,俱抓吓呆了,各门各派的少年精英,也吓愣了。这时,全庄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一致震惊地望着陆飞鹏,正北那片广场上的人众,也都不见了踪影。

    就在这时,辜闻面楼阴影下的方朔奇丐,以笑嘻嘻的声音说:“涤真,掸心已去西天参拜他们的如来佛祖了,现在该你去见你们的三清师祖啦!”

    头戴九梁冠,身穿水火袍的老道涤真,早已惊得面色如纸,目闪惊急,额上冷汗,滚下如面。这时听方朔奇丐指名要他去死,当着这多人的面,真是又羞又急,又怒又惧,不由他不畏缩迟疑。

    阴影下的方朔奇丐,再度哈哈一笑说:“涤真,你在孕妇肚子里剖腔挖孩子的时候,可也曾想到今日?……”

    商耀南身为主人,不能眼看着客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这时未待方朔奇丐说完,立即怒声问:“这些事可是你亲眼看见?”

    方朔奇丐突然沉声说:“糊涂,我老人家什么时候说过谎话?他不挖人家妇女肚里的小孩,我老人家会冤枉他?”说此一顿,突然转变话题,继续说:“那边立着有华山的长老,武当的代表,他们都是老道,我老人家为何不说他们,只有你专爱听什么独霸中原,天下第一,昏头昏脑,尽听些奉承之语,哪还想到涤真的真正底细,……”

    话未说完,涤真老道,神色凄厉,突然一声厉瞰:“道爷今夜与你拼了!”厉瞰声中,一挥手中铁拂尘,闪过商耀南,迳向西楼阴影下疯狂扑去。

    蓄势以待的陆飞鹏一见,立即沉喝一声:“站住!”沉喝声中,已经腾身而起,身形越过小院上空,快如流垦疾矢,黄影一闪,已截在涤真老道的前面。

    涤真老道一见,也不答活,暴喝一声,进步欺身,手中铁拂尘,一方“阑云出蛐”,猛向陆飞鹏的胸击去。

    陆飞鹏原就厌恶涤真的狂妄无礼,不过并无杀抛之心,如今听方朔奇丐一点破,自是不能再留他害人。这时见涤真的挑尘扫来,哑然一笑,身形神妙地一淀,闪过拂主,右掌闪电扣向涤真的右肩。就在他的右掌,将要扣住涤真右臂的同时,突然发现涤真肩后背春一柄朱肛剑。

    于是,心中一动,身彤腾空而起,寒光如电一网,嗡然一声龙吟,趋势将涤真的长剑撤出来。涤真大吃一惊,骤敛暴喝一声,一个猛烈圈身,手中铁拂尘,应臂扫向身后。

    但是,腾身而起的陆飞鹏,却正以头下足上苍鹰搏兔之势,逞由空中,杖剑纵劈,疚泻而下。商耀南等人一见,纷纷惶声大喝:“小心头上!”

    涤真反臂击空,心知不妙,这时一听喝声,不由大吃一惊,仰面一看,顿时吓得浑身瘫软,魂飞天外。只见当空一道耀眼匹练,疚泻而下,宛如疾雷奔电,因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刺耳惊心的凄厉惨叫。叫声未落,耀眼匹练一暗,陆飞鹏已经挥剑而下,立将震骇无状的涤真,由顶至腹,劈为两片!紧接着,陆飞鹏足尖一点,腾身又飞回原先立身的横广房面。

    这时,远近围立在房而上的护庄高手,和豪门子弟们一看,个个面色大变,惧都吟着寒蟀。

    “痛快,痛快,总算为三湘川黔一带除了一个大害!”说此一顿,突然改变话题,继续说:“小子,我老人家的事已经完结了,现在该办你自己的事了。”

    陆飞鹏一听,剑眉倏然一扬,星目突射冷芒,注定老脸铁青的商耀南,哑然一笑,说:“商老庄主……”

    神情惶急,粉面苍白的商媛媛,一直担心陆飞鹏向老爹爹一战,这时一听,不由吓得惶声戚吼“不——不——”戚呼未落,霜眉银髯的商耀南,已仰天发出一阵极怒大笑,同时笑声说:“原来你要报数月前被老夫摒除门外之耻,特来益阳庄寻事!”

    陆飞鹏一听,立即晒然一笑,冷冷他说:“在下并无此意,因为在下原就无意拜在你的门下为徒!”商耀南一听,立即忿忿地点点头,沉声说:“好,好,那你今夜前来究竟为了何事?”

    陆飞鹏—挥手中长剑,做然沉声说:“久闻老庄主剑术精绝,天下无敌,一生尚未遭逢敌手,在下仰慕已久,渴望一瞻绝学,特来向老庄主请领教益,尚祈不吝赐教!…”

    商耀南知道这是借口,立即怒声笑着说:“好好好,你乃世外奇人的高足,艺业自是出类拔荤,老朽年迈,久疏练习,如今倒要请你多予指点了。”说罢转首,正侍吩咐取剑来,摹见立身少年群中的玉面小太岁商达宝,突然朗声说:“爹爹且慢!”说话之间,闪身走了出来。

    陆飞鹏举目一看,只见商达宝,面色苍白,额角渗汗,脸上已没有一丝狂做之态,急步走至商耀南身前,躬身说:“让孩儿先去会会他!”商耀南霜眉一擅,心里有数,知道儿子出去也是送死,不禁神色有些迟疑。

    双钩太保和南阳判,同时惶急地低声阻止说,“达宝:陆小侠艺业超群,非比等闲,你已亲目所见,此番胜负,与你爹一生英名有关,你自信有这份把握?”

    商达宝神情惴惴,面无人色,豆大的汗珠已一颗接一颗地滚下来,但他却硬着头皮,沉声说:“宝儿自幼即随父亲习剑,自信已得父亲真传……”

    话未说完,摹闻西楼阴影下的方朔奇丐,有些不烦地催促说:“既然有把握,就过去动手吧,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见识见识铁掌银剑商耀南独霸中原的迷离剑法……”

    商达宝未待方朔奇丐活完,早已大喝一声:“陆飞鹏,让少爷先来会你!”大喝声中,身形已腾空跃起,迳向防飞鹏立身的房面飞去。

    商耀南父子关心,这时一见商达宝扑去,不自觉地沉声叮嘱说:“宝儿小心,切忌大意!”

    这时的龙茵茵,紧张地立在商媛媛身右,而商媛媛却娇靥凝霜,神色镇定,秀目一瞬不瞬地望着陆飞鹏,在她的纤纤玉手中,似乎扣着有暗器。商媛媛她的心愿能否得偿,婚事能否如意,均决定在玉面小太岁商达宝和陆飞彪的今夜这一战。

    她根据陆飞鹏拒绝进入她的香闺而断,对她似是毫无爱意,但根据他的谈吐神情来看,似乎对她又有些倾心!因而,她没有阻止哥哥商达宝出战,而她也正要以商达宝的出场面试探陆飞鹏对她的爱心。当然,这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万一陆飞鹏根本没将她商媛媛放在眼内,商达宝即有横尸当场之虑。是以,她紧紧扣着三个铁疾孽,以防万一这时,商达宝已纵落在陆飞鹏立身的房面上,右腕一函,一指按哑簧呛嘟一声轻响,长剑已撤出骤外,接着轩眉怒声说:“陆飞鹏,你在家父寿诞前夕,来庄挑衅滋事,故意杀人,触人霉气,可谓恶毒至极,今夜本少爷万不能放你活着出去……”陆飞鹏一听,咽然一笑,理也没理。

    商达宝怒哼一声,继续说:“陆飞鹏,你能在本少爷剑下,走过百招不败,本少爷也许放你一条生路……”

    话未说完,西楼阴影下的方朔奇丐,已哈哈笑着说:“有父必有其子,此言果然不虚,就凭你商达宝的这几句豪语,我老人家也破例允许陆飞鹏不让你溅血当地。”

    玉面太岁商达宝一向骄狂自大,目中无人,方才见陆鹏举手投足,连毙三人,不自觉地被这种骇人产势震住。这时一经手中握有兵刃,胆气不由大壮,口之听了方朔奇丐的讽言语,顿时大怒,于是暴喝一声,飞身前仆,一招“述雾绽梅”,长剑幻成三朵银花,迳向陆飞鹏的前胸和肾冽去,而陆飞鹏蓄势以待,这时一俟商达宝剑式用实,突然力透剑身,光芒飞油暴涨,一式“拨云见日”,钵的一声金铁交呼戮起数点火星,立将商达宝的剑身拨开。

    紧接着,进步欺身,一掀自蛇吐信”,挺剑直刺,逞点商达宝的破现穴:商达宝大吃一惊,浑身猛地一质,大喝一声,飞身暴退,于中长剑,同时封格陆飞鹏的剑身。陆飞鹏见机会难再,岂肯放松?同时,他也有些不信独霸中原的迷离剑法竟是如此的不济。是以,冷哼一声,身形不停,长剑划了半个圆孤,绕过对方封格的剑身,直挑商达宝的小腹,迅捷无比,快如电掣。

    商耀南、南阳判以及双钧太保,瘦尼姑等人一见,同时大骇,纷纷脱口厉喝:“住手,住手!”蓄势准备的商媛媛,一声娇叱,震腕打出三粒铁英雾,迳向陆飞鹏的右时、右腕和剑尖射去。

    但是,陆飞鹏对飞射而来的三粒铁英萎,看也不看,仅将右时略沉,微扬右腕,剑尖划了一个小光圈,三粒铁疾黎,恰巧穿过这三十空间,而陆飞鹏的剑势依然上挑,斜扫商达宝胸肩。所有立身房而上的高手和护院一见,个个大骇,不自觉地暴起一阵惊惶的呐喊!

    西楼阴影下的方朔奇丐,似乎也大惊失色,也忍不住高声疾喝:“小子住手,杀不得!”但是,话声甫落,“嗤”的一声裂帛轻响,接着是商达宝的惊恐啤叫,陆飞鹏的身形也倏然停止了。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商达宝面色苍白,张口瞪眼,豆大的杆珠,籁鼓地滚下来。他的前胸缎质长衫,已被陆飞鹏的剑尖斜斜划开,但是并未渗出血来。

    这时,所有在房面上的人,俱都惊呆了,根据方朔奇丐的规矩——出手见血,似乎没人能相信商达宝能在陆飞鹏的剑下逃过鬼门关。

    陆飞鹏见出手两剑就将商达宝击败,根本尚未看出迷离剑法的剑势和剑路,心中不甘。

    于是,面向商耀南再度扣剑抱拳,沉声问,“商老庄主,方才令郎施展的,可是老庄主仗以成名的述离剑法?”

    铁掌银剑商耀南见问,自知数十年创下的声眷,今夜已无法保全。于是哈哈一笑,正待说什么,身倒骛然一声娇叱:“陆飞鹏,我来会你!”众人循声一看,只见商媛媛身形宛如一朵红云般,已凌空飞向陆飞鹏的身前。龙茵茵仅呼了一声“媛妹”,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商耀南见爱女出战,虽然知道出去也是枉然,但他却深信有惊无险,如果方才撞钟的那人说的话是事实,也许自己的女儿能挽回残局。这时见儿子商达宝仍痴呆地立在原地,立即慌不迭地沉声催促说:“宝儿回来!”

    玉面小太岁商达宝,早已惊得心胆俱裂,这时听了老爹的呼唤,才惊醒过来,但是,他两腿发软,已无力纵回了。机警的南阳判心里明白,立即指了指正北,压低声音催促说:“快由那边的小阁下去!”商达宝会意地点点头,沿着房面,踉跄向正北奔去。

    这时,商媛媛己飞身纵落在陆飞鹏的身前,也不发话、腾碗撤出长剑、寒光透闪,刷刷刷攻出三剑。陆飞鹏迅即出剑相迎,他没想到会惹出商媛媛,尤其这时见她神色悲忿,眉罩愁烟,杏目中泪光闪闪,威凌地连攻三剑。身手较之商达宝果然不凡。

    想到春天在益阳庄门前,人人讽讥他陆飞鹏,只有她商媛媛为他美言。在南阳城外河岸的关切呼唤,方才在绣楼中的痴情怨言,现在都困扰拢着他陆飞鹏的心灵。陆飞鹏一想到商媛媛对他的关怀和爱言,不自觉地就剑下留情,攻势乏力,虽然没被逼得手忙胸乱,但为了顺应商媛媛攻来的剑势,必须闪进飞腾。

    立身远近房面上的护庄高手和豪门子弟一看,立即掀起一阵欣喜骚动,俱都暗赞商媛援的剑法果然远胜商达室。只有铁掌银剑商耀南和南阳判,以及华山、武当两派的长老看得明白,陆飞鹏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这时,远近房面上的高手和豪门子弟们,突然发出一声为商媛暖助威的热烈呐喊!

    细观剑路的陆飞鹏,心中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定晴一看,原来自己身后三尺便是格边。继而一想恍然大悟,原来是为商媛媛助威呐喊,心中一笑,正待顺势反攻两剑,将商媛媛逼下房面。暮闻西楼阴影下的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说:“小子,要胜要输快作决定,我老人家可没闲情蹲在这儿看看你俩缠到天明,俗语说,’上场无大小,动手不饶人’,你小子……”

    铁掌银剑商耀南和双钧太保南阳判等人一听,心头一震,面色大变,不由齐声急喝“媛媛回来、媛媛回来!”

    商媛媛施完了一套迷离剑法,仍没将陆飞鹏逼上另一座房面,的确有些生气,但想到陆飞鹏当着这多人的面前向她让步,芳心中又欣慰又甜,这时正沉沦在蜜意里的商媛媛,一听方朔奇丐的活,芳心一惊,暗呼不好,恰在这时,又听老爹等人的呼叫,发出一声娇叱,身形腾空而起,直向龙茵茵的身前落去。

    正在呐喊助威的高手子弟们,突然见商媛媛好端端地退走了,俱有些莫名其妙,同时呼声也停止了。陆飞鹏原本无争胜之心,这时听了方朔奇丐的话和益阳庄的高手呐喊,对商媛媛的突然离去,不禁感到有些懊恼。再看立身龙茵茵身侧的商媛媛,正腾腕收剑,娇靥绽笑。一双明眸,深情地向他望来。

    老经世故的商耀南,一见陆飞鹏的懊恼神色,立即改变颜色,抱拳沉声说:“陆小侠剑术超绝,果然高出小女一筹,现在老朽愿以掌力作为今夜最后一场较技,不知小侠可有兴趣?”

    陆飞鹏知道老奸巨滑的商耀南,自知剑术不敌,想以一双铁掌取胜,心中一动,立即点了点头。商耀南一见,精神不由一振,立即挽起大袖,急步向房脊中央的琉璃鼎前走去。

    立身远近房面上的高手和豪门子弟们,知道商耀南要施展他仗以称雄武林的一双铁掌,俱感机会难得,纷纷向前围来。但是,但都让开了陆飞鹏立身的横广房面和远离西楼附近的阴影。

    这时,铁掌银剑商耀南,已走至屋背中央的琉璃鼎前。随之,目注鼎冠,暗凝功力,突然一声暴喝,轩眉、咬牙、蹬眼,右掌闪电劈向鼎冠。只听喀喀一声脆响,一道裂痕,山鼎冠直达底盘。紧接着,商耀南两手一分,一座琉璃泥鼎,应手分为两半,光滑而整齐。

    围立四周的护庄高手和弟子等人一看,立即暴起一声如雷烈采,直上夜空,久久不绝,即使九席场上的烹伍人员,也纷纷跑出棚来观看。

    陆飞鹏看了晒然一笑,这才知道商耀南仗以称雄武林的一双铁掌到了什么火候。当然,假设他在春天商耀南收徒的那天被留在庄上,如果看了这等声势。自然也会惊得发呆。只是现在的陆飞鹏,不但任督二脉已通,而且还承受了金杖神君的智慧和神功,对商耀南表演的这点功夫,自然毫不惊奇。心念未毕,只见面现得色的商耀南,转首望着陆飞鹏,以略带自豪的口吻谦和地一笑说:“献丑,献丑,小侠不要见笑!”

    陆飞鹏见商耀南没请他表演,知道这老人自信剑术虽然技逊一筹,但掌上功夫却遥遥领先,因而,淡淡一笑,谦和地沉声说:“老庄主眷满天下,一双铁掌果然名不虚传,今夜在下也要在掌力上略献薄技,以供诸位一晒!”说罢,迳向屋脊中央的金色大琉球走去。

    商耀南一听,颔首而笑,微皱眉头,略带傲慢神色。围立远近的人众,立时停止了议论,俱都以惊疑的目光望看陆飞鹏,似乎在说,你如此的年纪,掌上又有什么惊人的功力?

    商媛媛和龙茵茵两人,俱都关切地望着陆飞鹏,不知他的掌力,能否劈开那个琉璃泥渔球。这时,陆飞鹏已走至琉璃球近前,他决心以震云雷的口诀,用暗劲将功力由掌心逼出来,虽然不能将琉球整齐地劈为两半,但将琉球震碎,应该毫无问题。于是,心念一动,口诀立生,即将手掌平贴在球顶中央,掌劲一吐,整个房面上,同时暴起一阵轻微碎响,丝丝白烟,纷纷由瓦缝中冒出来,但是,整个琉球和瓦面,依然完好,毫无异样。

    陆飞鹏心头一震,神情一呆,他又发现了震云雷的暗劲威力和天罡风同样可刚可柔。于是,急忙一定心神,即向商耀南一抱拳,谦合地含笑说:“请老庄主和诸位英雄过来察看。”说罢肃手,身形腾空而起,迳向一座无人房面落去。

    商耀南和双钩太保、南阳判以及瘦小尼姑等人,个个神色迷惑,俱都有些不解,不俟陆飞鹏退至另一房面,纷纷腾身,逢向横广房面上纵来。各门各派的杰出少年精英,好奇心动,也纷纷跟在南阳判等人身后。

    商耀南当先纵落在琉球近前,但是,他的双足刚一踏实房面,脚下突然一软!商耀南大吃一惊,暗呼不好,身形一个跟跄,右手本能地去扶琉球,一扶之下,稀里哗啦,琉球立时粉碎。心惊之下,大喝一声,身形腾空而起,迳向另一座房面纵去。紧跟商耀南身后而至的双钩太保、南阳判,以及瘦小尼姑和各派的少年子弟,虽然看到商耀南惊慌离去,但是他们已无法中途返回。只见人影下落,哗啦连声,青烟飞旋,碎瓦四溅,惊呼惶叫:乱成一片,不少人相继跌下地面。

    商媛媛向纵回来的商耀南来去,同时谨声间:“爹爹,这是怎么一回事?”

    商耀南面色如纸,冷汗淋淋,目光惊急地望着乱成一片,惊呼呛喝,青烟弥漫的房面,震骇得已不知回答。就在这时,灰头土脸的双钩太保和瘦小尼姑,以及南阳判等人,也狼狈地由地下飞身纵上来。三人一见商耀南,立即鹰骇地连连惶声说:“厉害,厉害……”

    说话之间,纷场举目寻找陆飞鹏,但是,由于碎瓦声晌,人声呛喊,青烟飞扬弥漫无法看清陆飞鹏立身在哪一个房面。商耀南的心情已稍微平静下来,立即望着南阳判等人,黯然一叹说:“这才是俗语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明天在寿诞席上,我要郑重宣布,本压学馆,就此解散。”说话之间,动乱已经停止,吵杂之声也静下来,最关心陆飞鹏的商媛媛游目一看,不由脱口急呼:“啊,他己走了!”说罢,腾身跃起,直向正北,盲目追去。

    尤茵茵一见:不由急声阻止,说:“媛妹回来,他已经走远了!”

    商耀南慢慢地挥了个手势,同时说,“让她去追吧!”

    商媛媛穿房越脊,其快如飞,眨眼已出了庄院。举目一看,庄外一片绿萌桃林,根本看不见陆飞鹏的身影。这时的陆飞鹏展开轻功,快如电掣,距离那座词堂已经不远了。方才他看了那种混乱情形,自觉无须再停留下去,是以慧混乱之际,逞自飞身池出庄来。陆飞鹏一面飞驰,一面想到方朔奇丐,由于久久没有听到奇丐发话,因而他断定方朔奇丐这时早在词堂等他了。

    距离伺堂不远,发现黑子正在饲堂门前吃草,但是,黑子身上的鞍辔已经不见了。陆飞鹏看得迷惑不解,不知为何将鞍辔卸下来。想到方朔奇丐与恩师金杖神君,原是嫌隙最深之人,心一惊,加速向伺堂前驰去。到达词堂之前,这才发现有两个看马的小叫花,正蹲依在阶前打瞌睡。

    黑子一见陆飞鹏,立即昂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悠长欢嘶,同时放开四蹄如飞奔了过来。两个小叫花一听嘶声,立被惊醒,同时睁开了眼睛,一看阶前的陆飞鹏,吓得函身跳了起来,急忙爬在地下,连连叩头惶声说:“小光小华,参见师叔爷爷!”说话之间,黑子也到了陆飞鹏身前。

    陆飞鹏抚摸了一下黑子,即向两个小叫花子,谦和地笑着说:“小光小华快起…”话来说完,门内人影一闪,急步奔出一个蓬头老花子来。陆飞鹏抬头一看,正是丐帮常德分舵的分舵主季隆鼎。

    季隆鼎一见陆飞鹏,急忙向前孜步,抱拳躬身恭声说:“师叔回来了!”

    陆飞鹏急忙还礼,谦和地一笑说:“回来了,一切尚称顺利!”季隆鼎一听,仅恭谨地恭声应了个是。

    陆飞鹏仰首一看夜色,夜空已布满了阴云,因而心中一动,故意催促说:“在下急事在身,不便久留,就请季舵主派人备马吧!”

    季隆鼎一听,毫不迟疑,立即命令两个小花子,前去通知堂内的人取马鞍来。同心恭声解释说:“第子为让马匹尽快恢复体力,所卸下鞍辔,请师叔勿怪。”

    陆飞鹏点点头;正待说什么,桃林深处己传来一阵苍劲而熟悉的哈唱大笑,同时笑声讹:“你小子的脚下好快,转眼便不见了!”

    陆飞鹏一听声音便知是谁,循声一看,一道人影,电掣驰来,正是那天在益阳庄前的青杨树上,吟打油涛的老乞丐!同时,也恍然大悟,季隆鼎擅自将鞍辔卸下的目的,再借机迟滞他离去,否则,这时他早在七八里外…心念未完,方朔奇丐已到了近前。

    陆飞鹏感激方朔奇丐为他打通了任督二脉、于是急上两步,深深一揖,同时恭声说:“郑老前辈在上,请受鹏儿大礼参拜!”说罢屈膝,恭恭敬敬地叩了四叩。季隆鼎也在一旁向奇丐叩了一个头。

    方朔奇丐也不搀扶,仅愉快地哈哈一笑说:“快起来,快起来,我们到里面谈话!”说罢,当先向前走去。

    陆飞鹏到了此时此地,自是不便再逍离去,而且他也正要见见方朔奇丐,趁机归还他的四海温玉佩。三人走进正中堂房,早已摆虾了一桌酒菜,一盏防风灯,昏昏沉沉,看不清是些什么美酒佳肴。两个小叫花,恭谨地立在左右,陆飞鹏的琴囊和鞍辔就放在桌后供龛上。

    方朔奇丐也不客气,逞自坐在首席尊位上,陆飞鹏坐在右侧,季隆鼎则在正面恭陪。两个小叫花一俟三人坐好,立即执壶为三人满了杯中酒。陆飞鹏趁机细看方朔奇丐,只见他蓬发如银,隐隐生辉,霜眉修目,挺鼻朱唇,胸前一蓬银髯,衬托得面色格外红润,一望而知是位功力修为至深的武林高人。

    方朔奇丐饮一口酒,脸上嘻笑之态尽敛。他仔细看了陆飞鹏一眼,神情严肃,但却以慈祥的声音问:“你睡在少林寺的木屋里,好端端地怎会跑到展隆丰那里去学艺?”

    陆飞鹏一见问,不敢隐瞒,只得将梦中惊醒,后山落溪,在生死边缘挣扎进入小绿谷的种种经过,简要真实他说了一遍。

    方朔奇丐一面饮酒静听,一面频频欣慰地点头,最后“喂”了一声,沉声说:“这是你的福气,也可说是你的不幸!”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震惊地问:“鹏儿不解何意?”

    方朔奇丐神情凝重,不答反问:“展隆丰可曾对你说过,我们两个是老对头?”

    陆飞鹏心头又是一震,急忙解释说:“家师第一眼看到鹏儿腰上的温玉佩,便知鹏儿是老前辈的徒弟,他只说老前辈是他昔年行道江湖的老友,并没说什么嫌隙。所以,他老人家才愿将一生武功,倾囊相授,并为鹏儿增长功力。”

    方朔奇丐感动地点点头,感慨他说:“严格他说,我和展隆丰之间,谈不上有什么嫌隙,仅是性格不同,志趣不一,他不喜欢我视人生如儿戏的观念,我也看不惯他那种老学究的举止……”说此一顿,突然饮干了杯中的酒,急忙以有些无聊的口吻笑着说:“好啦,我们不谈这些……我先问你,此番下山,展隆丰都交代你办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觉得这正是探听师父金杖神君一生的好机会,以及他和栖凤妃子的关系。

    方朔奇丐见陆飞鹏整眉沉思,立即爽朗他说,“如不便说就不要说……照说我不该问这些,但这关系你的安危至矩……”

    陆飞鹏未待方朔奇丐话完立即恭声解释说:“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家师一生作事,忠侠尚义,光明磊落,仰不愧天,俯不作地……”

    方朔奇丐连连颔首,由衷贤声说:“不错,这一点他比我老花子强多了,尤其见了温玉佩,尚能倾囊授你绝技,说这些更应当之而无愧!”说话之间,银髯微颤,腮肉索索,显然有些激动感慨。

    陆飞鹏对方朔奇丐骤变的神态佯装未见,继续说:“家师命鹏儿下山,第一件事是先去神女峰找栖凤妃子前辈……”

    方朔奇丐霜眉一整,神色黯然,但却有些难以启口地问。“为何要你先去找她?”

    陆飞鹏一听”她”字,心中顿时似有所悟,断定方朔奇丐与栖凤妃子前辈间也有密切的关系。尤其奇丐脸上的神色和他启口问话的困难,似乎两人间的感情也不简单,因而诚实他说:“家师说,只有她知道谁是真正残害他的恶人。”

    方朔奇丐默黯一叹,说:“这就是你的不幸!”

    陆飞鹏听得一楞,茫然不解地望着奇丐,等候他继续说下去。

    方朔奇丐继续黯然说:“武林中的奇人怪事,和一切不合理的情形,你现在还不太清楚,在江湖的方面看武林大局,似是一片升平,但在一些久已绝迹江湖的前辈人物中,却时时在明争,刻刻在暗斗。”

    方朔奇丐说此一顿,慨然一叹说:“在百年前即已绝迹江湖的一些前辈人物,在一般武林后起人的心目中,正在逐渐将他们淡忘,而他们却在人迹罕至的深山绝谷中,正闹得如火如茶……”

    陆飞鹏听得不解,不由不插言问:“既然都有高绝的武功,而又没有老迈,何不在江湖上作些有益人群的善举大事情,何必早早归隐,与世隔离?”

    方朔奇丐又饮了一杯酒,感慨地一叹说:“他们哪里是真正的与世隔绝?大都是遇见了特殊异事,为势所迫,不得不隔离江湖,由于武林中久已不见其踪迹,人们便以为他息隐仙逝了。”

    说此一顿,转首看了一跟陆飞鹏,继续说:“譬如你师父金杖仲君,他是在一次飞越嵩山时,发现在一座小绿谷的碧水池塘中,射出一道毫光才获得乌金杖,因而息隐小绿谷,久与武林绝迹。但是,和他武功相若的一些人物,却四处追踪,认为他必是得到什么奇遇或什么武功高鲍的秘籍……”

    陆飞鹏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前辈可知到处追踪家师的是哪些人?”

    方朔奇丐毫不迟疑地说:“当然知道,”

    陆飞鹏精神一振,不由急声问:”都是哪些人?”

    方朔奇丐突然一叹再度说:“这就是你的不幸!”

    陆飞鹏一听,不由提高声音说:“身为弟子,为师雪恨,乃是天经地义,责无旁贷的责任,岂能畏首畏尾,贪生伯死?”

    方朔奇丐见陆飞鹏语气激昂,立即缓慢地点着头说:“以你十几岁的孩子,涉足在近两百岁的前辈人物的恩怨之中,太不值得,而且这些人虽然武功高绝,又俱已到老朽之年,不出几载,也就油尽灯干,自熄自灭,何必再去招惹他们?”

    陆飞鹏一听,再度轩眉激动他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者蒙羞而死,为人子弟者,岂能让长者永远含恨泉下……”

    “你是说展隆丰已死?”

    陆飞鹏心中一阵难过,星目中立时涌满了泪水,悲痛地点了点头。

    方朔奇丐一看,老眼中倏然隐现泪光,他有些不信地自语说:”老辈人物中,以他的武功最高,功力最厚,而且具有龟息大法,虽然被恶徒残害,但仍不至气血估竭而死。”

    陆飞鹏一听,泪珠倏然滚落下来,同时,他已了然方朔奇丐并不是残害金杖神君的恶魔之一,否则,奇丐非但不会为金杖神君的死震骇落泪,而且也不会骂自己是恶徒。

    心念未毕,鲁见方朔奇丐的双目一亮,突然似有疥悟他说:“你方才说展隆丰为你增长功力,他可是以种玉大法将百数十年的功力,转移给了你?”

    陆飞鹏一听,这才恍然大悟,但他仍不敢肯定地摇摇头,含着泪说:“鹏儿不知!”于是,即将那天金杖冲君晕死过去的情形,详细他说了一遍。

    方朔奇丐一听,不由感慨他说:“看来他对妖道恶尼等人的残害,至死尤不甘心!

    陆飞鹏一听,不由流泪要求说:“请求老前辈务必告诉鹏儿,究竟哪些人是残害家师的恶魔,他们现在是否仍活在世上,都隐居在何处?”

    方朔奇丐黯然一叹说:“不瞒你说,这件事发生时,我正在海南岛,究竟是哪些人参与其事,我的确不大清楚,这是有关师门血仇,不共戴天,我不能贸然断言!”说此一顿,突然肃容正色说:“你虽然承受了你师父的毕生功力,但你仍不能意会发挥,遇到强敌,仍然难免不吃亏!”

    陆飞鹏一听,立即忿忿他说:“鹏儿在五峰山:曾经巧遇残毒尊者,根据他的言行,极可能就是残害家师的其中一人……”

    方朔奇丐立即伸色疑重地点点头说:“不错,据传说有他。”

    陆飞鹏一听,立即精神大振,激动地怒声说:“但在鹏儿的一招‘风雷啸天,下,立被击成粉身碎骨,登时气绝……”话未说完,方朔奇丐已忍不住仰天哈哈一笑,说:“残毒尊者的功力,是几个恶魔中最弱的一个,他只是仗着一些毒烟、毒火、毒药等玩艺撑腰,只要你身上带着我的温玉佩,他对你就没可奈何,况且他年事已经老迈,两腿也被自己的毒药烂掉,根本不足为虑!”

    陆飞鹏一听,恍然大悟,那天残毒尊者施放毒烟,难怪烟雾不敢近身,总是缝绕而过,原来是温玉佩的神奇功用。心念未结,又听方朔奇丐说:“现在真正清楚你师父身世、遇害以及参与的恶徒等人,只有栖凤妃子,你应该尽快找她!”

    陆飞鹏知道方朔奇丐不咦透露昔年金杖神君的遇害详情,自然不便再行要求,只得有些懊恼他说:“据鹏儿在神女峰栖凤宫中所见所闻,栖凤妃子前辈的个性似是变得十分孤薪,见解也极侗激,鹏儿担心见到她老人家……”

    话未说完,方朔奇丐已种色黯然地作了一个“阻止”手势。陆飞鹏一见,只得住口,迷惑地望着方朔奇丐,他对方朔奇丐每当谈到栖风妃子便神色黯然,感到非常不解。

    久久才见方朔奇丐抬起头来,望着季隆鼎,吩咐说:“你带他们将鹏儿的马匹备好。”

    季隆鼎知道师叔祖要谈他昔年的心中隐秘,只得恭声应是,率领着两个小叫花,扛着琴囊鞍辔,匆匆走出词堂大门。

    方朔奇丐一俟季隆鼎走出大门,立即望看陆飞鹏,黯然一叹说:“栖凤妃子之有今日,你师父和我,都难逃疚责,现在为了完成你身为弟子之职责,你必须接受任何加看你身上的痛苦和叱责。”陆飞鹏听了半天,依然糊里糊涂,但他却毫不思索地连声应了几个是。

    方朔奇丐,似是仍怕睡在房外的其他乞丐听见,是以,低声说:“附耳上来!”

    陆飞鹏虽然不解,但仍恭谨地将耳朵凑了过去。于是方朔奇丐就在陆飞鹏的耳衅,暗授机宜,陆飞鹏则连连应是颔首,表示会意。

    最后,方朔奇丐突然恢复了嘻笑之舌,笑声问:“小子,锦囊炒计授与你,成不成功看你的!”。

    陆飞鹏听后,俊面上也略现笑意,愉快他说:“老前辈放心,鹏儿包你满意!”

    方朔奇丐一听,立即愉快地哈哈一笑说:“事不宜迟,最好能追上兰丫头她们!”

    说着,饮罢了杯中的酒,逞自起立,即和陆飞鹏向堂门走去。刚出堂门,方朔奇丐突然停住脚步,似有所悟地含笑问:“小子,你对商媛媛可有意思?”

    陆飞鹏见方朔奇丐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俊面顿时通红,急忙摇摇头,含糊其词地慌声说:“鹏儿没有什么意思!”

    方朔奇丐霜眉一堕,不解地问:“你是说明天商耀南在寿诞筵上可以为商媛媛选个年轻小伙子……”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自觉地慌声说:“鹏儿不是这个意思……”

    方朔奇丐佯装不高兴地问:“你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须知商媛媛那丫头对你可满有意思!”

    陆飞鹏听方朔奇丐满嘴的“意思”,简直不知回答他哪个意思,因而支支吾吾,自己不知说了些什么。

    摹见方朔奇丐笑着说:“好好好,你小子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老人家的身上……”

    陆飞鹏听得一愣,正待分辩解释,大门外突然传来黑于的悠长欢嘶。方朔奇丐一听,立即拍着陆飞鹏的肩头,催促说:“好啦,马已备好,快赶一程,也许午后即可追上!”于是,不由陆飞鹏分说,逢自走出门来。这时,黑子的鞍辔果然已经备好,正拉在小华的手上。

    陆飞鹏一见鞍上的片片碎玉,顿时想起怀中的温玉佩。于是,急忙由怀中将玉佩掏出来,双手捧至方朔奇丐的面前,恭声说:“老前辈,这方玉佩……”

    方朔奇丐一见,立即哈哈笑了,接着轻轻一拍陆飞鹏的手,笑声说:“我老人家的功力虽然未达绝高境地,但是普通的毒邪已不能侵我,玉佩对我已无大用,还是你留着吧,至少在必要时可运用一下丐帮的弟子!”

    陆飞鹏一听有理,因而也不再坚持,谢过方朔奇丐,收起温玉佩,接过黑子,恭声道过“珍重”,拉马就待离去。

    方朔奇丐一见,立即爽朗他说,“小子,别过分拘泥礼儿快些上马吧!”

    陆飞鹏不再迟疑,说声“失礼”,飞身纵上马鞍,高叫一声“后会”,沿着通向东岸的小径,飞马驰去!这时天空有云,林中有丝薄雾,虽然已是五更黎明,但田野依然昏暗沉沉。黑子一夜休息,体力充沛,虽在桃林小径中奔驰,依然快捷如飞。

    陆飞鹏一心想着方朔奇丐亲授的锦囊妙汁,一直盘算着见到硒风妃子后应作的步骤,对方才在益阳庄发生的事,已无心再去想它。就在这时,坐下黑子突然昂首发出一声震耳怒嘶。陆飞鹏心中一惊,急忙定神,举目一看,发现桃林的出口处,似是立着一个人影。凝目再看,心头猛然一震,立在林口出处的,正是樱唇绽笑,光颜照人,明眸闪着柔辉的商媛媛。陆飞鹏见是舒眉绽笑,面带羞涩的商媛媛,神情一呆,立即勒住了黑子。

    他9到非常奇怪,商媛媛怎会在这个小径的出口等候他?而她又怎的知道他将马匹寄放在伺堂内,而又必须由此小径离去?商媛媛一见陆飞鹏,神色立变黯然,缓步向马前走来。

    陆飞鹏虽然心急追赶雅兰和玉姬,但是既然遇上了商媛媛,只得问问她在此等候的目的。于是,飘身下马,首先拱手谦和地问:“姑娘站立此地,可是等候在下?”

    神色忧郁的商媛媛走至马前,不答反问:“你现在要走?”

    陆飞鹏点点头说:“不错!”

    商媛媛幽怨地问:“这么说,你明天不去了?”

    陆飞鹏知道商媛媛指的是能去拜寿,因而歉然解释说:“在下急事在身,无暇久停,必须即刻上路,垦夜兼程方不误事!”

    商媛媛一听,明目中立即涌满了泪,不由幽怨地问:“家父明日在寿筵前,还要附带办一件事,你可知道?”

    这件事已是人尽皆知的事,陆飞鹏自是不能说不知,于是点点头,淡淡他说:“这件大喜事,早已风传酒楼茶肆,在下岂能不知?”

    商媛媛见陆飞鹏表情冷淡,心中一酸,立时滚落两滴泪珠,同时幽怨地问:“你一点也不关心?”

    陆飞鹏一见商媛媛落泪,立即坦诚他说:“在下虽然关心,但却无能为力……”

    商媛媛听得精神一振,立即兴奋地问:“这么说,你的确关心我,愿意帮助我?”

    陆飞鹏剑眉一蟹,为难他说:“可是我急务在身……”

    商媛媛未待陆飞励说完:立即逼问了句。“我只是同你一句,你是否愿意帮我波过这重难关?”

    陆飞鹏不虑有他,立即毫不迟疑他说:“当然!”

    商媛媛一听,芳心大喜,带泪的娇靥上,立即有了笑意,于是兴奋他说:“回前只有带我走,和你一同离开此地……”

    陆飞鹏所得大吃一惊,不由瞪大了眼睛急声间:“你说什么?”

    商媛媛再度毅然说:“带我离开此地!”

    陆飞鹏立即焦急地说:“这怎么可以?万一被人张扬开去,你我尔后如何见人?”

    商媛媛一听,立即轻哼了一声,说,“方才经令师当众一嚷,哪一个不知你在我房里……”活未说完,娇靥早已红达耳后,以下的话,突然停止不说。

    陆飞鹏不由焦急地解释说:“那位老人家不是我的师父,而他的活也是一句戏语……”

    商媛媛立即沉声说:“可是别人怎知?”

    陆飞鹏一听这话不无道理,但他无论如何不能带商媛媛离去,而遭世人唾弃。

    商媛媛见陆飞鹏沉思不语,立即趁机怂恿说,“飞鹏哥,小妹跟你同去,可扮作表兄表弟,我着上男装,保你没人识得!”

    陆飞鹏听得谏然一惊,急忙摇了摇头,紧张他说:“不可以,不可以,俗语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绝对不可以。再说,男女授受不亲同行宿店,都不方便!”

    商媛媛听得杨面一红,看了陆飞鹏那副认真傻相,真是又好笑又好气,素性厚着脸皮,娇声说:“同行分马,宿店分屋,那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们早晚……是……大……

    妻……”

    陆飞鹏听得心头猛的一震,俊面通红,不自觉地脱口说:“这怎么可以……”

    商媛媛一听,芳心如遭锤击,顿时泪下如雨,久久才流着泪,咳声说:“这样不可以,那样不可以,你说怎样才可以?”

    陆飞鹏见商媛媛哭了,心中也不由慌了,因而慌声说:“你好好先回去,然后再徐图长久之计!”

    商媛媛听了”长久之计”,芳心多少有些甜蜜,至少可以看出陆飞鹏对她有些欢喜,但她仍佯怒声咳问:“假设明日寿诞筵前,家父令小妹与人比剑,暗示即是招婿,我该怎么办?”

    陆飞腑一听比剑,顿时想起商耀南一向自诩剑术无敌,因而联想到春天前来投师的事,不由沉哼一声,忿忿他说:“父亲剑术甲天下,女儿的剑击自然也不低,尤其你尽得你父真传,连我陆飞鹏都甘败下风,逞论其他了!”

    商媛媛知道陆飞鹏仍记恨前事方但想到他当众没有让她出丑,芳心仍在甜甜的,为了达到目的,反而娇靥一沉,唆声说:“哼,分明是暗观剑路,却说是甘败下风,如今逼得我当众施展完了迷离创法,明天要想取胜也没有了把握……”活未说完,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

    陆飞鹏一想,这后也不无道理,但是剑式在乎灵活运用,并不是按式演习,因而沉声说:“这倒未必见得!”

    商媛媛见陆飞鹏并不重视,只得哭声要求说:“飞鹏哥,你快为我想个办法吧!”

    陆飞鹏苦着脸,为难他说:“我一点办法也没有!”话刚说完,突然阳光乍观,桃林中顿时明亮起来。陆飞鹏心中一惊,文时想起必须飞马去追玉姬和雅兰她们,心中一急,急忙拉马慌声说:“时间已经不早,在下必须走!”

    商媛媛一见,芳心大惊,花容失色,明眸一动,计上心来,立即放声痛哭说:“我要跟你走,你不带我去,我要你想办法,你也没有好主袁,到了紊要关头,丢下人家就走,既然如此,我活着也没意思,反不如死了省事!”把话说完,两手抱头,猛向陆飞鹏身侧的一株大桃树上撞去。

    陆飞鹏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撤手丢绥,飞身前扑,伸臂将商媛媛抱住,同时,惶声说,“有话好商量,千万死不得……”

    商媛媛被陆飞鹏紧紧地抱在怀里,芳心狂跳,浑身酥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慰紧张。

    但她在心慌意乱的一刹那,仍未忘记撤娇使赖,一面挣扎,一面哭声说:“放开我,敖开我,我不要活了!”陆飞鹏紧张万分,额角渗汗,虽然温酥满怀,却吓得面色苍自,这时听了商媛媛的话,愈加抱得紧紧地不敢放开。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桃林间,突然传来一阵苍劲而熟悉的哈哈大笑!“什么事在这里哭哭闹闹,拉拉扯扯的?”

    陆飞鹏闻声心中一惊,回头一看,立在三丈外的正是蓬发如霜,一身破衣的方朔奇丐。

    商媛媛趁陆飞鹏一愣之际,猛地挣脱陆飞鹏的胸怀,“哇”的一声哭着说:“干爹,媛儿不想活了!”说话之间,飞身向奇丐扑去。

    陆飞鹏被商媛媛狰脱,心中一惊,伸手正侍拉她,一听商媛媛称呼奇丐干爹,顿时愣了。这时,商媛媛已扑至方朔奇丐身前,香肩描动,掩面而哭,同时,一连喊着“我不想活了”。

    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说:“别死别死,有干爹在此,让我问问这个不解情趣的傻小于。”说着,一脸的笑嘻嘻,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逢向陆飞鹏这面走来。

    陆飞鹏愣愣地立在原地,一脸的迷惑神色,他简直闹糊涂了,突然间,奇丐竟变成商媛媛的干爹!心念未毕,奇丐已到了面前,故意沉声不解地问:“傻小子,你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这小路口,又哭又闹,又拉又抱,吵得我老人家都不能睡早觉。”

    陆飞鹏一听,俊面一红,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同时恍然间似乎明白了这件事,八成是奇丐设的圈套。

    方朔奇丐见陆飞鹏不理,不由脸色一沉,故意怒声问:“傻小子,我老人家问你话,你怎的敢不理?”

    陆飞鹏已渐渐摸清奇丐的脾气;索性大胆地哈哈一笑说:“此地距词堂至少也有四五里地,我对你老人家的顺风耳的确有些怀疑。”

    方朔奇丐立即正色说:“怎么,小子你不信,从你两人对活的第一句我老人家都记得,要不要我老人家一句一句地背给你听听?”

    陆飞鹏一听,愈加断定方朔奇丐就在他身后跟踪,只是他一直盘算着心事而未加注意,这时见方朔奇丐一本正经,故意颔首:“也好,就请老前辈再讲述一遍让晚辈听听,实在说,方才被媛姑娘闹得六神无主,我还真的一句也没听进耳里!”

    商媛媛一听,刚刚停止了哭泣,“哇”的一声又哭了。

    方朔奇丐被陆飞鹏说得一愣,只得笑着说:“好个小鬼头,想在我老人家的面前,把事憎推得一干二净。”说此一愣,突然正色问:“我问你,去不去拜寿?”

    陆飞鹏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问:“咦,老前辈不是要我星夜追上雅兰和玉姬她们吗?”

    话声甫落,商媛媛倏然停止了哭泣,急步走过来,忿忿地问:“干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雅兰、玉姬听来好像是女孩子嘛?”

    方朔奇丐立即忍笑正色解释:“媛丫头你放心,这几个女孩子个个性情古癣,俱都恨男孩子入骨,你对她们多看两眼,她们都会杀你,她们决不会把你的鹏哥哥抢去!”

    商媛嫂粉面通红,哪里肯信?正待说什么,方朔奇丐已向着陆飞鹏一挥手,有些歉意地催促说:“这件事我弄颠倒了,你还是快追雅兰她们去吧!”

    陆飞鹏一听,宛如得到了大赦,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商媛媛一见,顿时慌了,不由急声问:“干爹,为何放飞鹏哥走了?”

    方朔奇丐立即为难地解释说:“他的事情重要!”

    商媛媛一跺小蛮靴,嗅声说:“难道媛儿的终身大事和一生的幸福都不重要了?”

    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说:“傻丫头,你放心,陆飞鹏有天大的胆子也跑不了,干爹如没有这份把握,敢让他追那些悄丫头去?”说罢,向着拉鸟发愣的陆飞鹏再度挥了挥手,催促说:“傻小子,快去吧,媛丫头的事由我老人家出主意,记住,我老人家在吕梁山等你!”

    陆飞鹏心急离去,并未对“吕梁山”三字注意,恭声应了个是,深深一揖,道声“珍重”,飞身纵上黑子,直向东堤上驰去。

    驰上江堤,太阳已高高升起,江中已有不少渔船开始捕鱼,黑子一声长嘶,沿江如飞疾驰。陆飞鹏坐在飞奔的马上,脑海中仍盘旋着商媛媛呼方朔奇丐干爹的事!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商媛媛等候在小径出口,显然是方朔奇丐的事先布置。至于这时为何又放他离去,当然是事先没想到他陆飞鹏正跟踪着雅兰和玉姬三人去找栖凤妃子。关于商媛媛什么时候在方朔奇丐的膝下作了螟岭义女,只有等待以后有机会再问了。

    今天是赫赫有名的铁掌银剑商耀南的寿诞之日,看看天色,卯时已过,红日已起;两岸前来拜寿的贺客,虽然不少,似乎没有什么显赫人物。

    到达江边渡口那条通向益阳应俪的笔直大道上,真是车水马龙,人声暄嚣,纷纷向庄前走去。但在这些贺客的面部表情上,以及他们相互交头的压低声音,和交谈接耳的情形看来,处处透着神秘。

    陆飞鹏看得非常不解,难道咋夜发生的事情,这些人早已听到了消息?继而一想,又觉不妥,铁掌银剑商耀南为了颜面,决不容许消息漏出来。心念间已到了渡口;正有一般贺客由对岸渡过来。

    这时码头上,人声喧嚷,不少久违乍会的朋友寒喧叙旧。但是,在寒喧之后,脸上的欢笑立逝,接着换上一副紧张神色,同时压低着声音谈论。陆飞鹏踏橙下马,拉着黑子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假装找人。

    就在这时,另一艘渡船也靠了码头,数十贺客,纷纷走下船来。摹然一个洪亮的声音,欢声间:“喂,武平兄,久违了,一向可好?”

    陆飞鹏循声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深蓝劲衣的中年人,正神鱼兴奋地奔向一个刚由船上下来的灰衣中年人。那个被呼为武平的灰衣劲装中年人,一见蓝衣中年人向他招呼。立即兴奋地迎过来,同时愉快他说:“李功兄,你们已经先到了?”

    蓝衣中年人李功,立即笑声解释说:“我和四弟李勋,也是刚到。”说着,即将跟在身后的劲装青年介绍给武平。李功介绍完了李勋,立即收敛笑容:注定武平,略显紧张地压低声音问:“蔡老前辈没来,可是也去了自马山?”

    武平见问,立即敛笑点了点头,机警地看了一眼左右,压低声音说:“是的,家师率领着丽珠妹和两位师凡昨夜才赶去。”

    李功一听,立即附声说:“家父也是昨夜才听到这项惊人消息!”

    李勋在旁插言说,“这件事可能不是谣传,你看前来贺寿的各门各派以及各地的有名首领,大都是派的代表,”说话之间,三人同时游目看看喧嚷的人样。

    陆飞鹏深恐引起对方注意,也故意左顾右盼假装找人。

    又听那个叫武平的中年人,几乎是用悄声说:“不过家师曾疑惑地说,据江湖传言金杖神君的修真处,似乎不可能是在白马山……”陆飞鹏听得猛然一震,一颗心顿时提到了腔口。

    李功和李勋两人同时不以为然地问:“何以见得?”

    武平压低声音说:“因为当年几个痛恨金杖仲君的恶魔,一直在江北寻找金杖神君踪迹,就从来没来过江南……”

    李功不以为然地说:“一个武功冠绝宇内的伟人,不可能终生固定一个位置不动,也许金杖神君因事前去白马山,一时有所发现,因而留下一些旷世绝学,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勋却对李功正色说:“三哥,父亲在昨晚离去时,对金杖神君在自马山修真的传说,似乎也表示怀疑,而且,据传说仅是发现了他的修真位置,并没听有人说发现什么绝学秘籍……”话未说完,武平突然正色说:“有有,但没人肯定说是什么东西,有的说是三本皮书……”

    李功一听,突然似有所悟他说:“那就不会错了,这三本皮书,必是记载着金杖神君威震武林的风、雷、杖绝学!”

    武平补充说:“听说还有他仗以成名的金仗,也留置在自马山内……”话未说完,叉有两艘波船靠岸,接着大批的贺容滴上岸来,喧嚷的人声,立即将武平三人的话淹没了。

    陆飞鹏虽然觉得奇怪,但他仍决心去趟白马山,因为在小绿谷学艺的两月时间,他对金杖神君的一切往事,同样的不太清楚,仍需前去请问栖凤妃子。

    这时,码头上的贺客,愈来愈多,武平和李功三人,也随着喧嚷的拜寿人群,走向庄前大道。

    陆飞鹏无需再听下去,因为所有的贺客,都是谈的同一问题。于是拨马上岸,大批的人群涌向益阳压,唯独他一人,放马如飞,沿着沉江直向正甫驰去。

    陆飞鹏坐在飞驰的主马上,不停地想着白马山的问题,他觉得,果真有恩师亲著的秘籍,决不容许落在他人手里。心念间,星目倏然一亮,俊面上立现惊喜,他觉得这等即将轰动武林的大事情,极可能将残害恩师的那些恶魔引来,因为他们残害恩师金杖神君的目的,就是要获得恩师的乌金宝杖和萤光剑法的秘籍。心念至此,更感到必须尽快赶到自马山了。

    陆飞鹏心急赶路,除了借给黑子恢复体力,饲喂草料的时候盘坐运功外,其余时间绝少休息,更无暇去听酒楼茶肆的传言和沿途形形色色的武林人物。

    第二天的傍晚,海拔一千多尺的白马山,已横在眼前了。由于阻云满大,四野深沉,看不清白马山的雄伟山势,只是一片漆黑。这时,山麓怪石丛村间,到处人影飞纵,但是驰向山内!

    陆飞鹏一心急于到达现场,飞马驰进一座山口,直向深处驰去。山区云气弥漫,有时伸手不见五指,陆飞鹏只得将黑子悄悄放在一个山洞内,任它自由活动。接着,折枝掩蔽了部分洞口,迳向群峰中飞身驰去。

    这时,峰岭上,谷壑间,到处都可看到三五成群,飞腾纵跃的人影,显然,这些刚刚到达的武林人物,也不知道现场在何处。陆飞鹏展开轻功,快如流垦,时而停止暗察情势,时而向可疑之处扑去。

    前来自马山的备路英豪侠士,一看陆飞鹏的快速身影,便知今夜来了一流高手。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飞身向两座高峰之间驰去。

    到达两峰近前,已有十数道快速人影奔进了两峰连接的鞍部缺口。陆飞鹏随在前面十数人之后,飞身向缺口内驰去。缺口内,乱石杂树,无路可循,大都纵跃前进。虽然,身后到处飞驰看武林人物,但都个个静俏悄的,互不侵犯,也不发言,一致向两峰间涌来。

    陆飞鹏身法奇快,亮影一闪,当先通过缺口,举目一看,奇景立现,缺口内竟是一片花树葱笼,蔚然深秀的大绿谷。

    凝目再看,心头一震,面色大变,顿时愣了。只见正面丛树掩映间,赫然一座二三十文的碧水池塘,在强劲的山风吹动下,绿波荡漾,隐隐泛光。

    而最令陆飞鹏震惊的是,在池塘的对面,赫然矗立着一座小楼,青竹为壁,枯松为梁,上面蔓延着藤萝奇花,五色缤纷,锦绣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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