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 页 | 武侠情色 | 乱伦经典 | 古色古香 | 校园纯情 | 淫妻红杏 | 明星绯闻 | 暴力虐待 | 都市生活 |
  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情色 >> 武侠长篇 >> 龙侠玉姬(H版)
站内搜索:  


龙侠玉姬(H版)
服务提供:琉晶坊  文章作者:琉晶坊   内容来源:琉晶坊   发表时间:2010-05-20  文章类别:武侠长篇  阅读次数:
推荐给朋友:  


第一章千里迢迢

    惠风和畅,碧空如海,照耀着沅江两岸的万顷桃林。

    阳春三月,正值桃花怒放,举目两岸,灿烂如锦,一望无际,阵阵桃花特有的芬芳,迎风拂面,熏人欲醉。

    江中清波波涟,渔舟浆声钦乃,提边村姑浣纱,远山翠熏如画,好一片宜人景色!

    就在这一望无垠的锦绣花海中,远远的现出一座树木繁盛的大庄园,在浓郁苍翠中,隐约逸出数角朱漆飞檐和画栋楼影。

    一条宽约丈二的笔直大道,迳由庄前直达江边,在大道的路右边,经着一方高大木牌,上书三个大字--益阳庄。

    在当今武林中,谈起赫赫有名的益阳庄,黑白两道的侠士英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庄主铁掌银剑商耀南,更是名扬四海,威震江湖,一柄斑银剑,横扫中原。

    今天,又是商老庄主每年一度收徒之日,天下慕名前来拜师习艺的人,道为之塞。

    只见通向庄前的大道上,车辚辚,马萧萧,蹄奔尘扬,人声吆喝,宛如赛会赶集般,好不热闹。

    跟在驮骡马车之后的,俱是鲜衣骏马,携僮带仆的豪门公子哥,个个身佩长剑,大都手摇折扇,真是神气十足。

    但,就在这浩浩荡荡的鲜衣骏马行列中,却匆匆走着一个布衣老人和一个布衣少年,看来十分不衬,显得格外扎眼。

    布衣老人,年约七十余岁,霜眉虎目,方颐大嘴,一蓬落腮横飞银髯,闪闪生辉,一望而知是一位乐天豪放,古道热肠的老人。

    跟在老人身侧的少年,年约十七八岁,两道斜飞入鬓的清秀剑眉,一双湛湛有神的朗目,真似玉垂峰,方口若涂丹,虽然一身布衣,但却掩不住他聪颖刚毅,英挺韶秀的丰采。

    布衣少年,微蹙剑眉,神情显得有些不快,虽然眼前夹路桃花,美景如画,他也懒得欣赏一眼。

    两人夹在趾高气扬、身穿鲜衣的成群僮仆和车马中,大步的进。看来走得不快。实则步速甚疾,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一老一少的武功俱都不俗。

    但是,跟在马后飞扬跋扈的僮仆们,却俱都厌恶地瞪他俩两人一眼,唯恐两人影响了他们马上公子爷的光彩。

    这时,虽见这一老一少的前进步速有些透着离奇,但希望两人能尽快走过去,因而也懒得多加注意。

    蓦见布衣老人游目看了一眼每辆马车上满载的漆箱锦匣,慈祥地望着布衣少年,兴奋地笑着说,“鹏儿,今天如蒙商老庄主收你为徒,怕不要羡煞这些各地慕名前来拜师的豪门子弟呢!”

    说话之间,发现布衣少年挺朗的俊面上,毫无心动之色,不由神情一楞,接着又肃容正色说:“鹏儿,公公曾对你说过,瞩目当今武林,只有商老庄主的武功最高,声誉最隆,一双铁掌,功可开碑,力能伏虎,一套迷离剑法,独步武林,鲜连敌手,谁不想学他那身惊人功夫?”

    说此一顿,游目看了一眼身前背后的驮骡车马。突然压低声音说:“你看,这些前来拜他为师的豪门子弟,哪一个不是车载着金银珍宝,马驮着玉石古玩……”

    话未说完,布衣少年突然忧郁地说:“所以鹏儿一直不愿前来!”

    布衣老人谅异地低声问:“为什么?”

    布衣少年剑眉一蹙,说:“因为我们什么也没有!”

    老人一听,霜眉立展,反而哈哈笑了,接着,以充满了信心的口吻,笑着说:“傻孩子,你陆飞鹏和他们不同,你的秉赋高,骨骼奇,特富颖悟力,是千万人中难得一遇的上上奇才,商老庄主虽然收徒逾百,但是直到今天,仍未发现足堪继承他衣钵之人,即使他那唯一的大公于玉面小太岁商达宝,据说也非堪造之材,所以公公才坚持要你前来。”

    布衣少年陆飞鹏,剑眉一理,不以为然地说:“鹏儿总觉得一师教授百徒,总难个个指点,人人兼顾……”

    布衣老人未待陆飞鹏说完,立即爽朗地笑着说:“这就是俗语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谁的秉赋好,悟力高,谁就得到特别赏识,个别指导!”

    布衣少年陆飞鹏,迷惑地问:“可是在见面之初,商老庄主怎知鹏儿的秉赋高,骨骼奇呢?”

    布衣老人一听,立即正色说:“这当然由公公代你介绍,再说,以商老庄主阅人无数的锐利目光,入眼便知你是个上乘奇才。”

    说话之间,发现陆飞鹏温玉般的俊挺面庞上依然毫无向往之色,因而再度压低声音说:“鹏儿你必须记住,商老英雄乃时下武林中的霸主,因而也有人呼他为铁掌银剑霸中原,目前只有拜在他的门下,方能学得一身惊人本领……”

    陆飞鹏一听,立即插言说:“公公十多年来,不是已教了鹏儿一身惊人本领了吗?”

    老人一听,早已忘了道上车水马龙船的浩荡人群,不自觉地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顿时惊得行人掩耳,马嘶蹄乱!

    陆飞鹏一看,立即悄悄扯了一下布衣老人的大袖。

    布衣老人视若无睹,依然风趣地朗声笑着说:“我巫峡渔叟齐海艟那点艺业,只能下河摸鱼,入溪游水,和人家打架不吃亏,怎能算得上是惊人本领?……”

    说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陆飞鹏一听,两道剑眉立时理在一起了,这十多年来,他一直觉得齐公公即使不是世外侠隐,亦是当今第一流的高手,但是,每每谈起这个问题,齐公公总是把自己说得一文不值。

    心念问,不自觉地脆口说:“学成一身惊人本领又有何用?”

    布衣老人齐海艟,突然肃容说:“须知学成一身惊人武功,即可仗剑行侠,奔走江湖,杀贪官,除污吏,警顽劣,主正义,使恶人向善,好人升平,维护善良风气。”

    陆飞鹏感于齐公公对他的期望之段,久久才郑重地问:“公公,您看鹏儿拜在商老庄主的门下,能否学成一身惊人武功?”

    巫峡渔叟齐海艟一听,虎目突然一亮,知道陆飞鹏的心终于被他说动了,心中一喜,毫不迟疑地连声说:“当然,只要你肯虚心学习,加上你现在的根基,不出三年,公公保证你震惊江湖,轰动武林。”

    陆飞鹏终究是个大孩子,这时听了巫峡渔叟的几句豪语,胸襟一畅,顿时激起他万丈雄心和豪气。

    于是,剑眉一轩,毅然颌首说:“只要商老庄主肯收鹏儿学艺,鹏儿定不让公公失望。”

    巫峡渔叟一听,十分高兴,立即愉快地赞声说:“好,有志气有志气。鹏儿,我们走,错过今天,就得再等一年……”

    话未说完,路右桃林深处,突然有人以讽讥的口吻,高声朗吟:“但愿此去皆如意,拜得名师上青云,公公指望三年后,学成绝艺震武林……”

    虽然说是高声朗吟,但能在车声施施,马嘶蹄乱,以及御车人等的吆喝声中,仍能令数十丈外的人清晰听见,这人的武功之高,内力之厚,已可见一斑。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急忙循声一看,但见一片一望无垠的灿烂桃花,哪里有半个人影?

    转首再看齐公公,怒目望着桃林深处,只气得飞髯微抖,面色铁青,显然是听了那人暗含讥讽的打油诗,心中有气。

    陆飞鹏觉得奇怪,难道吟诗的那人一直跟在他和齐公公的身后?

    根据方才吟诗的方向和距离,至少在三十丈外,而在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居然能在晃身之间,已到了三十文外,这份轻功,该是何等惊人?

    况且,在那等快速的行动中,竞没有发出极速的衣抉破风声,而能不被齐公公发觉,这人的功力之高,可想而知了。

    尤其在晃身之间,便想妥了一首暗含讥讽的打油诗,这人虽不是个饱学之士,也是个熟读诗书之人。

    心念间,发现前进中的车马人等,突然停止了。

    举目一看,已到了益阳庄的庄林前,先到达的车马人等,已依序排列到庄外。

    再看齐公公,精神抖擞,步速加快,对方才那人吟打油诗的事似是早已抛诸脑后。

    陆飞鹏紧紧跟在齐公公身后,迳向庄林内走去。

    前进中,举目一看,只见益阳庄内,祟屋椭比。耸楼翘闻,一色翠绿琉瓦,俱是朱漆画梁,在碧空艳阳照耀下,光华闪闪。愈显得瑰丽堂皇。

    陆飞鹏自有记忆以来,便和巫峡渔里齐公公居住在巫峡北岸的小旺村,生活十分简朴,在入峡捕鱼读书之暇。即勤练水陆功夫,何曾见过这等古色古香,富丽堂皇的祟楼高阁。乍然看来,不免有些目迷五色!

    但他赋性朴实。不祟豪富。虽然看得眼花缭乱。却无丝毫向往和羡慕,他反而觉得在如此美仑美奂的庄院中。辉煌壮丽的环境里,如能练成一身惊人本领,那才真是奇迹哩!

    打量间,已到了庄前广场。

    这时广场上。已挤满了车马驮骡。到处人影幌动。喧嚷有声,加之骡马久立不耐的低嘶,显得十分混乱。

    广场的尽头。横位一排高约数丈的阔叶青杨树,正中一座雄伟大庄门。左右一色大红墙,气势十分雄壮。

    庄门下,肃静地立着十数崭新劲装的彪形壮汉。个个挺胸凹肚,俱都神气十足,对门前麋集的车马人群,看也做得去看一眼。

    陆飞鹏看了这等声势,想到即将在这座似侯门,赛王府的大庄院内学艺三年,心情也不禁有些紧张激动。

    人人都须依序停止,唯独巫峡渔叟齐海艟,带领着陆飞鹏,迳向庄门前走去。

    各地慕名前来拜师的豪门子弟,见这一老一少两人,毫无忌惮地大步向庄门走去,俱都以为必是大有来历的人物。

    陆飞鹏紧跟齐公公身后,在拥挤的人群车马中前进,这时他才发现车上装载的漆箱锦匣上,俱都贴有封条,乍然看来,几疑是到了镖局门前。

    打量间。蓦见身前齐公公,侧首低声说:“鹏儿,看到了吗?外间传说商老庄主珍宝无数,金银逾万,今日看来,才知这话果不虚传。”

    说话之间。己到了庄门前。

    齐海艟转身望着陆飞鹏,继续说:“鹏儿,你在这里等一等,公公去门上通个名。”

    说罢。迳向雄伟的庄门下走去。

    陆飞鹏静静地望着走向庄门的齐公公,他根据眼前的情势,在这一刹那,他方才建立的一点信心,不知怎的突然动摇尤其庄门下傲气十足的新衣庄汉们。俱都以迷惑轻蔑的目光望着勿匆走去的齐公公,这更令他信心全逝,因为这些庄汉的嘴脸。足以代表他们的主人。

    这时。满面堆笑的齐海艟已到了庄门下,向着十数庄汉一抱拳。谦和地笑着说:“请四位进内通报商老庄主一声,就说巫峡齐海艟特为老庄主荐徒来了!”

    十数庄汉见齐海艟浑身土气,一身布衣,俱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理都没理!

    陆飞鹏看在眼内,不由暗泛怒火,心想,仅看这些庄汉对待客人的傲慢态度,便可知道铁掌银剑商耀南的平素为人如何了。

    心念间,发现齐公公毫不生气,依然抱拳笑着问:“诸位中是哪位负责?……”

    话声未落。其中一个庄汉。浓眉一跳,瞪眼沉声说:“我们总管进内通报还没出来,要见老庄主荐徒弟,也得有个先后次序。”

    说着。举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手拉白马,从仆簇拥的华服青年。不耐烦地继续说:“去去去。请在那位公子的身后等着陆飞鹏一见,顿时大怒,正待向前斥责那个庄汉无礼,蓦见庄门内勿匆走出一个身穿青绸长衫,手中拿着一张大红拜帖的中年人。

    只见青衫中年人,细长身材,黄瘦面皮,平眉斜眼薄嘴唇,一到门前,立即望着大红拜帖。朗声高呼:“陕北绥镕县。黄百万黄老员外的二公子黄宜平……”

    拜帖尚未念完,人群中早已有人兴奋的囚答说:“晚生在!”

    青衫中年人立即望着答话方向。笑容可掬地一招手。轻快地笑着说:“老庄主请!”

    陆飞鹏循声一看,只见骚动的人群中,急步走出一个腰悬宝剑,身穿粉缎公子衫,年约二十四五岁的白面青年来。

    白面青年,神情兴奋地挤出人群,急步向青衫中年人面前走去。在他的身后,尚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灰衣仆人。

    灰衣仆人一出人群,即向麋集广场中的车马人等挥了挥手,车马中立即响起数声吆喝马嘶和辘辘车声。

    紧接着,两辆双人驾驭的大马车,载着满车的箱匣和行囊,急急驰向庄门前,在马车的后面,跟有数名仆从,尚拉着配有金鞍银蹬的一匹高大骏马。青衫中年人-见马车,急忙向肃立门下的十数庄汉施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立即奔了出来,引着两辆马车,迳向十数丈外的侧门奔去。

    麋集在广场上,待命谒见的豪门子弟们,个个情绪不安,惧都以羡煞的目光望着神情兴奋的白面青年黄宜平。

    尤其那些较白面青年黄宜平来得尤早的豪门子弟,更是频频举袖拭汗,俱都惴惴不安,格外显得焦急。

    仍立在庄门下的巫峡渔叟齐海艟,惊觉机不可失,立即向着青衫中年人,谦和地抱拳含笑问:“请问阁下可是病三郎乌贵西乌总管?”

    青农中年人闻声转首,这才发现一身布衣,方颐飞髯的齐海艟于是眉头-皱,斜眼望着齐海艟,仅“唔”了-声,点了点头。

    齐海艟对病三郎乌贵西的傲慢态度,毫不介意,依然谦和地笑着说:“老朽齐海艟,匪号巫峡渔叟,今天特来拜会商老庄主,烦请乌总管代老朽通报一声!”

    病三郎一听“巫峡渔叟”四字,面色顿时一变,急忙一整神色,立即换了一副笑脸,急上数步,连连抱拳,谄笑谦恭地说:“原来是息隐巫峡的齐老英雄,失敬失敬,在下即刻进内禀报老庄主出迎,请老英雄在此稍候片刻!”

    齐海艟也急忙谦逊地说:“不敢,不敢,有劳总管!”

    乌贵西再度谦逊两句,即向身穿粉缎公子衫的黄宜平一招手,两人匆匆走进庄内。

    正在怒火高炽的陆飞鹏,看了病三郎前倔后恭的丑态和震惊神色,才知齐公公果是武林中有名的前辈人物,不禁感到十分傲气,因而心中的怒气也消了。

    心念未毕,齐公公已含着祥笑,兴奋地走回来。

    巫峡渔叟尚未到达陆飞鹏身前,已忍不住愉快地笑着说:“鹏儿,我们到那边去等吧!”

    说着。指了指手拉白马。神色已有些焦急不安的华服青年。

    陆飞鹏看了乌总管对待齐公公的恭谨态度,刚刚动摇的信心,又坚定了不少,因而,欣然跟着齐公公走到华服青年的左近。

    这时,麋集在门前广场上的豪门子弟和仆从,俱都以惊异的目光望着陆飞鹏和齐海艟,纷纷交耳议论,似乎闹不清赫赫有名的乌总管,何以对这个布衣老头如此恭敬。

    片刻过去了,病三郎乌贵西,又满面堆笑地走出来。

    陆飞鹏看得心中一喜,正待向齐公公说什么,发现乌贵西的手中,依然拿着一张大拜站,因而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病三郎乌贵西,根据拜帖上的名字,又唤了一个身穿银缎劲装,腰悬长剑的青年进去。

    陆飞鹏看得暗暗生气,因为他发现乌贵西在转身进内之际,曾冷冷地觑目瞟了一眼他和齐公公。

    抬头再看身边的齐公公,依然是满面祥和,手捻飞髯,显得是那么气定神闲,对方才乌贵西冷冷瞟来的一眼,似是未曾看见。

    但陆飞鹏却不知齐公公只是佯装镇定,而他心中却早已看出事情不如他想象的那么乐观。

    巫峡渔叟隐居巫峡十多年,生活淡泊,几乎是与世隔绝,虽然耳闻昔年有些清誉好评的商耀南已经大不如前,但他仍不相信商耀南会变得如此薄义重财。

    就在这时,庄林石道上,又传来一阵辘辘车声和马嘶。

    接着,一个身穿黄缎公子衫,头戴方巾,跨骑红马。携有四名从仆的青年,穿过广场上的人群车马,迳奔庄门前。

    庄门下的十数庄汉,一见黄衫青年,似是早已经过交代,立即迎出一人来。

    黄衫青年翻身下马,急由马后仆从手中。接过一个红漆小拜匣,在众目睽睽下,交给了庄汉,同时,谦和地含笑说:“这是礼单!”

    陆飞鹏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病三郎乌贵西唤人的那张大红帖子,竞是慕名拜师人携来的金银珠宝和珍玩清单!

    心念间。黄衫少年已递过拜匣,遵照庄汉的指示退至一侧。

    麋集门前广场上的仆从人众,又是一阵议论骚动。想是对黄衫青年的华衣骏马大加评论。

    片刻又过去了,病三郎乌贵西又唤进去一个鲜衣少午。

    这一次。乌总管连看也没看巫峡渔叟齐海艟一眼。

    陆飞鹏自幼即在淳厚朴实,亲善和睦的小旺村长大。加之年轻气盛。看不惯这种易反易覆的小人嘴脸,因而,忿忿地说:“公公,我们走……”

    巫峡渔叟深知陆飞鹏的刚毅个性,因而未待陆飞鹏话完,立即平和地作了一个“忍耐”

    手势。

    陆飞鹏只得将胸间翻涌的怒气忍下去。

    就在这时,蓦见庄门下的十数庄汉,突然神色一变,个个面现紧张,俱都不时觑目偷看门内。

    陆飞鹏看得迷惑不解,正待向齐公公询问,门内深处已传来一阵中气充沛的快意大笑!

    紧接着。十独衣着不一,高低不等的男女,像众星捧月般。簇扔着一个身躯修伟的皂者和一个手持拂尘的老道走出来。

    老道头戴九梁冠,身穿水火袍,生得三兔眼,扫帚眉,勾鼻削腮吹火嘴,一望而知不是善类。

    再看身躯修伟的老者,红光满面,八字霜眉,暴突眼。蒜头鼻;头戴玄狐长毛皮幅,身穿韶皮青缎长袍。足登厚毡靴,裤翻羚羊毛,一身严冬的装束。

    江南暮春,已近初夏,棉衣已极少见,何况毛皮?只看得陆飞鹏浑身燥热,十分难过。

    再看皮衣老者的身后,紧跟着一个华服青年和一个鲜衣少女。

    华服青年,白净画皮,两道黑浓浓的眉毛,一双和皮衣老者酰肖的暴突眼睛、高额、钩鼻、厚嘴唇,神气十足,一股的傲鲜衣少女。年约十七八岁。一身猩红劲装。肩披短剑氅。桃形脸,柳叶眉,俏目,巧鼻。鲜红嘴。右腮上一点黑痣,隐隐中透着一股泼辣劲。

    在鲜衣少女的身后,尚有十数人之多,老少不等,肥瘦不一,俱是锦衣人物。病三郎乌贵西,则跟在华服青年的身后陆飞鹏尚未一一看完。已迫不及待地低声问:“公公,那个穿皮衣戴皮帽的老头是谁?”

    齐海艟立即压低声音正色说:“那就是铁掌银剑商耀南,商老庄主。”

    陆飞鹏十分不解地问:“公公,他可是在患疟疾?”

    巫峡渔叟虽觉陆飞鹏问得天真,但却没有丝毫笑意,也许是看了铁掌银剑的这身隆冬装束,有了太多的感触,因而仅感慨地摇了摇头。

    陆飞鹏一见,不由又迷惑地问了句:“公公。那他为什么穿皮衣?”

    巫峡渔叟勉强解释说道:“因为商老庄主的功力深厚,已到了寒暑不侵的境地。”

    陆飞鹏立即不以为然地说:“既然功力以达寒暑不侵的火候,何必定要在暮春初夏之际穿皮衣?这不但有炫耀夸张之嫌,也兼有装腔作势之意……”

    巫侠渔叟齐海艟,深知陆飞鹏生具侠骨。赋性刚宜,颇有乃父之风,对商耀南这种夸张丑态和收徒方式。自然感到厌恶。

    这时见陆飞鹏愈说声音愈高,愈说神情愈激动,唯恐被商耀南听见,不由急忙低声说:“鹏儿,你怎可如此高声批评,耍让商老庄主听见,那还了得?”

    齐海艟一面低声阻止。一面焦急地向庄门看去!只见商耀南,正仰面哈哈干笑,抱拳目送老道。

    老道朗声说了声‘免送”,故意转身展开轻功,身形宛如一一只巨鹤,与过广场上的车马人等,飞身纵入林内,眨眼已去得无影无踪。

    陆飞鹏看在眼内,也不觉感慨地摇摇头,心想:这真是物以类聚,一丘之貉。

    那些慕名前来拜师的豪门子弟和从仆,何曾见过这等快速身法,个个看得变颜变色,俱都惊得张口结舌。

    就在众人既惊且羡地望着老道的背影发楞之际,病三郎乌贵西已悄悄走至商耀南的身侧,恭谨地低声说了几句话。

    由于声音过低。陆飞鹏虽然凝神静听,但仍所不清乌贵西说些什么。不过他断定必是说的齐公公。

    岂知,病三郎把话说完,竟举手指了指刚刚到达尚不及片刻的那个骏马黄衫的悬剑少年。

    陆飞鹏一见,顿时大怒,正待催齐公公离去,蓦见商耀南八字霜眉一度,傲气吩咐说:“唤他进来!”

    说罢,转身就待进去。

    巫峡渔叟齐海艟一见,立即朗声高呼:“商兄请留步!”

    高呼声中急步向门前走去!

    商耀南闻声止步,蹙眉向急步走来的巫峡渔叟望去,神色装得十分迷惑。

    齐海艟满面堆笑,停身抱拳笑声问:“商兄一别十余年,尚识得昔年故人否?”

    商耀南强展微笑。仔细端详。突然以恍然大悟的神态。朗声哈哈一笑说:“我道何人,原来是息隐巫峡的世外高人。齐兄一向可好?”

    齐海艟对商耀南的讥讽。毫不介意。依然朗声笑着说:“托福,托福,欣闻商兄武功盖世。广收弟子……”

    商耀南一听,立即哈哈一笑说:“齐兄休要见笑,无奈以此糊口罢了。”

    巫峡渔叟齐海艟,急忙谦和地说:“商兄太谦虚了。愚弟此番千里跋涉面来,特为商兄推介一位资质上乘,秉赋奇高的少年英才……”

    商耀南早经乌贵酉报告过,但他这时却霜眉一蹙,佯装不知,故意“噢”了一声。抚髯惊异地问:“他现在何处?”

    齐海艟转身一指岳峙卓立的陆飞鹏,自我解嘲似地风趣说:“喔,就是那个身穿布衣的小伙子!”

    商耀南不得不应付似地举目一看,目光倏然一亮。面色立变。而立在他身后的鲜衣少女,尤为震惊,她瞪着一双明如秋水的俏目,完全呆了。

    只见卓然而立的陆飞鹏,剑眉微剔,星目闪辉,涂丹般的双唇,紧紧闭成一个下弯的弧形,英姿勃勃。卓越不群,隐隐中透得凛然之气,果是商耀南平生仅见的上上奇才!

    而陆飞鹏在鲜衣少女的心口中,却是貌若宋玉,美如潘安。是她自有记亿以来,第一次见到的英俊俏郎君。因而,她一双俏目,一瞬不瞬地盯在陆飞鹏的俊面上。

    商耀南看罢,霜眉颤动,面现惊喜,有力地一点头,低沉地喝了个“好”。

    齐海随一见,十分高兴,信心大增,即向陆飞鹏一招手,兴奋地说:“鹏儿,来,快来叩见商老庄主。”

    陆飞鹏见商耀南明知齐公公是谁,偏要佯装不识。既然认出,又不请入庄内,心中十分不服,至于拜在商耀南门下学艺的事,他早巳不作如是之想。

    这时见齐公公兴奋地招手,虽然有些迟疑,但仍举步向前走去。

    但,就在他举步的同时,立在商耀南身后的华服少年,突然向立在身后的病三郎乌贵西递了一个眼神。

    乌贵西会意地一颌首,即至商耀南的身畔,恭谨地低声提醒说:“庄主桃李满天上,没有一人是市衣1”

    这话恰让陆飞腕听见,因而立即停止了脚步。

    再看商耀南,脸上惊喜之色,果然全逝,紧蹙着八字霜眉,一双暴突眼,冷冷地扫向门前十数鲜衣骏马的豪门子弟。和近百名随从惶外。

    巫峡渔叟齐海艟,一心想让陆飞鹏学成迷离剑法。仗义行侠。这时虽听到乌贵西的进诌之话。但仍向着停步不前的陆飞鹏,催促说:“鹏儿,快过来!”

    陆飞鹏不愿让齐公公生气失望,只得走了过去。

    巫峡渔叟齐海艟一俟陆飞鹏走至阶前,立即一指紧皱着霜眉,捻髯傲立的商耀南?肃容说:“鹏儿,这位就是当今武林技冠宇内,誉满天下,公公时常对你谈起的商老庄主?快快上前见过!”

    陆飞鹏俊面深沉,毫无笑意,闻声抱拳当胸。面向商耀南躬身朗声说:“后生陆飞鹏,参见商老庄主!”

    巫峡渔叟一看,心知要糟,多年来的希望,可能就此幻灭,抬头一看商耀南的面色。果然大变。两道八字霜眉几乎蹙成一个人字了。

    商耀南自从夺得武林霸主之一。一向作威作福,后生见者,均须下跪。垂手恭立,俯首应对,方能称心。

    这时见陆飞鹏当着这多人的面前,居然抱拳躬身,直呼“商老庄主”,一张红润老脸,立时变得铁青。

    但在众目暌暌之下,又不能不装出一付长者宽宏的涵养态度,于是微微点头,转首望着巫峡渔叟,强自含笑问:“他今年几岁?”

    陆飞鹏听口气,知道商耀南问的是齐公公,因而他也懒得出声答对。

    齐海艟急忙含笑回答说:“一十八岁!”

    商耀南懒懒地点点头,又问:“他可曾扎了些根基?”

    齐海撞见问,精神不由一振,因为这是他平生感到最得意最欣慰的问题,于是,霜眉-扬。兴奋地笑着说:“鹏儿这孩子,可说得上是天生异秉,三岁即学盘坐,五岁已能吐呐,八岁开始授水陆功夫,不是愚弟夸口,水中技艺,在时下后生晚辈中,能入险恶万分的巫峡戏水者,敢说仅鹏儿一人。他的轻功。尤为可喜,踏遍巫山十二峰。升腾纵跃,奔驰如飞。

    愚弟一柄镔铁桨,挥舞自如,可谓天生臂力,不怕商兄见笑,偶尔试招,就是愚弟,有时尚不及他呢!”

    立在商耀南身后的华服青年。只听得嘴晒冷笑,一脸的不屑神色。

    鲜衣少女则听得眼波流动,粉面生辉,一双秋水目光,不停地在陆飞鹏的俊面上闪来闪去,娇路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谅喜。

    商耀南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轻蔑地“唔”了一声,晒然一笑问:“如此说来,齐兄在他的身上,已付出了不少心血喽!”

    齐海艟连连点头,神色略显黯然地说:“因为鹏儿这孩子有一个离奇身世。他自襁褓中便由愚弟抚养至今……”

    商耀南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可否将他的身世说出来听听?”

    齐海艟歉然一笑说:“商兄必须先允收下鹏儿为徒后,愚弟始敢相告。”

    商耀南略显不快地“噢”了一声,紧蹙着霜眉。面现难色,游目又看了一眼麋集门前的十数豪门子弟,和停放在广场上的驮骡和马车。

    立身一侧的病三郎一见,又急忙走至商耀南身侧,再度恭声说:“情面固然难却,门规尤不可废。恭请老庄主三思!”

    巫峡渔叟一听,顿时大怒。本待发作,又恐功亏一篑坏了大事,只得将上冲的怒火忍下去。

    陆飞鹏反而不生气了。因为他已下定决心,即便铁掌银剑商耀南应允留他在益阳庄学艺,他也不学了。

    就在这时,蓦见鲜衣少女粉面一沉!怒目瞪了病三郎一眼,急上一步,面向商耀南恭声说:“爹爹设馆三年。收徒已经逾百,竞无一人堪继衣钵。爹爹为此经年郁闷?常叹良材难得。今日齐前辈千里荐徒,资质上乘,岂能墨守门规而失璞玉之材,女儿之言,尚望爹爹三恩。”

    华服青年听得面色一变,立即沉声驳斥说:“妹妹怎可以貌衡人、轻信虔词,而破坏爹爹多年建立的门规馆律?”

    鲜衣少女一听,显得又气又忿。理也不理华服青年的驳斥,继续恭声说:“爹爹如果碍于门现,可将陆飞鹏暂留庄内,假以时日,不难测知他的资质良劣……”

    话声甫落,病三郎突然躬身诌笑说:“陆飞鹏生长在穷乡僻土,地瘠民贫之区?每日三餐尚且不继。哪有闲时去读诗书,小姐请想。一个大字都不识的人。还谈什么上远资质?”

    鲜衣少女一听,突然柳眉一竖。嗔目厉声说:“哪个要你多嘴,你怎的知道他没读过诗书?”

    病三郎顿时被斥得满面通红,虽然心中暗泛怒火,但却连连躬身应是。

    麋集广场上的人众一看,知道这位鲜衣少女,就是商老庄主一向倔强任性的掌上明珠商嫒嫒,听他们的称呼,那个华服青年,显然就是商老庄主的唯一儿子玉面小太岁商达宝了。

    商艘南对独女商嫒嫒,十分溺爱,这时见爱女不快,不由得又将陆飞鹏仔细打量了-番。

    陆飞鹏卓然峙立,镇定如山,朗朗星目中冷辉闪闪,并没有因商耀南等人的炯炯目光注视而畏怯俯首。

    蓦见商耀南目光一闪,霜眉微轩,突然望着病三郎,沉声说:“乌总管。你先去试试他的火候!”

    病三郎乌贵西,正有满腔的怒火没处泄气,一听吩咐,躬身应是,飞身纵至陆飞鹏的身前一丈处。

    鲜衣少女商嫒嫒一见,粉面立变,情不自觉地急声说:“乌贵西,你可不能伤他!”

    陆飞鹏一听,不出冷冷笑了!

    麋集在门前的豪门子弟和仆从人等一见,立即掀起一阵不安骚动,不少心地淳厚仆人,暗暗为陆飞鹏的安危捏了一把冷汗。

    因为,任何人都知道,益阳庄的总管乌贵西,武功惊人,骄横自负,经常代商老庄主授徒,是以许多豪门子弟,要想踏进益阳庄的庄门学艺,少不得也要暗中给他送份厚礼。

    那些豪门子弟,在不安中却又觉得这是一瞻赫赫有名的乌总管一展惊人身手的大好机会。

    是以,全场人众,个个屏息静气,俱都瞪大了眼睛望着乌总管,看他如何击败那个布衣少年。

    这时,乌贵西已在陆飞鹏的对面一丈处立好,而以长者的口吻沉声问:“陆飞鹏,你是否需要找一件合手的兵刃?”

    陆飞鹏一见乌贵西那副师父教徒弟的神态嘴脸,心中就不禁有气,因而冷冷地说:“在下使的是重逾百斤的镔铁桨,贵庄上未必见得有,再说,兵刃无眼,万一失手伤了总管,岂不让你当众出丑?”

    麋集在门前的人众一听,立即掀起一阵骚动,俱都以怀疑惊异的目光望着陆飞鹏,只有商耀南的娇纵女儿,掩口笑了。

    乌贵西一向骄横自负,除了商耀南一人外,目无余子,这种话他焉能明进耳里,不由气得浑身微抖,于是有力地一颌首,切齿沉声说:“很好,我就试试你的掌上功夫!”

    巫峡渔叟齐海艟,虽知陆飞鹏除他之外,从未和别人动过手,但他根据平素的考验和试招,断定陆飞鹏,至少可和乌贵西,周旋个四五十招而不败。

    觑目一看陆飞鹏,见他虽是面对赫赫有名的益阳庄总管,但他却依然是毫无怯意,气定神闲,这份镇定功夫,确是他齐海艟所未料及的。

    但,他也深怕陆飞鹏年轻好强,不知厉害,因而肃容叮嘱说:“鹏儿,你令番能否拜在商老庄主的门下,就在此一举了,须知乌总管乃是当今有名的一流高手,朝夕随侍商老庄主左右,耳满目染,武功更是不凡,你必须全力以赴,格外小心!”

    乌贵西早已等得不耐,恨不得挥臂一掌,飞起一腿立将陆飞鹏打翻。

    这时见巫峡渔叟尚煞有介事地殷殷叮嘱,不由轻蔑地冷冷一笑,不屑地说:“在下只是奉命试试他的火候,齐老英雄何必如此紧张!”

    说罢,傲然注定陆飞鹏,沉声催促说:“快立式进招!”

    陆飞鹏早已想到,乌贵西能在益阳庄担任总管之职,决不是武功泛泛之辈。因而早已暗凝功力,蓄势以持。但在他的外形上,却依然是神色自若,随意而立。这时见乌贵西催他出手,不由傲然晒笑说:“俗语说:强宾不压主,在下如先出手,即使赢了也不光彩,我看还是阁下先递招吧!”

    乌贵西何曾受过这等奚落,顿时大怒,厉喝一声:“好狂妄的小辈,我就先打你这初生之犊!”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左掌迎空一挥。右掌巧出暗手,一招“二龙夺珠”,戟指猛攫陆飞鹏的左右眼珠。

    巫峡渔叟见乌贵西出于狠毒,这哪里是试招式?不由顿时大怒。正传出声喝阻。只见陆飞鹏身形一闪,横跨半步,一招“游龙戏水”,就在乌贵西肋下冒险,向后滑去商耀南见陆飞鹏小小年纪,居然能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手法,冒险进招,不出大吃一惊,脱口一声大喝:“小子不可伤人!”

    大喝声中,不自觉地急进两步!

    就在商耀南举步的同时,阶下已暴起一声嗥叫,陆飞鹏在乌贵西的肋下滑过时,横肘撞了一下。

    乌贵西大吃一惊,魂飞天外,一声嗥叫,飞身横纵。险些冲进围拢过来观看的人群中,只吓得面色苍白,目闪惊急,一手抚着肋下,一面暗自运气。

    再看陆飞鹏,依然气定神闲地立在原地。

    麋集门前的人众,傻了!

    立在商耀南身后的十数高手,楞了!

    玉面小太岁商达宝,也惊呆了。

    只有巫姨渔叟和商嫒嫒暗自笑了,尤其巫峡渔叟齐海艟,也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铁掌银剑商耀南,双目炯炯闪光,神色十分难看,他刻意地打量着陆飞鹏、他不相信巫峡渔叟能调教出如此出色的少年英才2就在这时,病三郎乌贵西已暗自运气完毕,当他发觉自己并未受伤,因而胆气大壮,于是厉喝一声,飞身再向陆飞鹏扑陆飞鹏傲然一笑沉声说:“切磋试招,点到为止,难道乌总管定要流血拼死不成?。

    话声甫落,商耀南也大喝一声:“乌总管退下去!”

    病三郎听了“流血拼死”四个字。已胆怯心寒,这时再经商耀南一喝阻,立即趋势刹住身形。但他仍瞪着一双斜眼,怨毒地望着陆飞鹏。

    商耀南喝住了病三郎乌贵西,随即望着巫峡渔叟齐海艟,阴沉着老脸,强自含笑问:“齐老兄,这陆飞鹏果是出你一手调数出来的?”

    巫峡渔叟见商耀南有些不信,心中甚是不快,不由谈谈一笑说:“是即是,非即非。何必欺骗蒙蔽?况且愚弟前来旨在将鹏儿推荐给商兄。并非前来挑衅滋事,再说,愚弟曾明言在先。

    鹏儿是个天生异秉,悟性奇高的孩子,平素试招,愚弟在不觉中往往技逊一筹,商兄如果慨允授艺。不是愚弟夸口,三五年后,必可名满天下。震惊武林,商兄绝学,亦后继有人了!”

    商耀南一候齐海艟话完,立即仰天发出一阵傲然哈哈大笑,接着,故作谦逊地笑声说:“陆飞鹏的武功已经登堂入室,即可行道江湖,无需再学本人这点微末之技。这并非本人蓄意峻拒,实因有违本门宗旨和馆律,陆飞鹏虽然资质尚可,但与本人理想。仍差相当距离,齐兄盛情心领请恕老朽失陪!”

    说理,礼也不施,迳自转身走进门内。

    巫峡渔叟—见,急忙高声疾呼:“商兄请留步,愚弟尚有下情……”

    但是,商耀南理也不理,大步走进庄内。

    神情格外焦急的商援援一见,低呼一声“爹爹”,急步向商耀南追去。

    陆飞鹏一看,再也捺不住腹中怒火。立即怒声催促说:“公公,我们走,鹏儿就不相信离开益阳庄便学不到惊人绝艺。”

    玉面小太岁商达宝和病三郎乌贵西,冷冷一笑,同时轻蔑地说:“很好,你尽可去访名门大派的高手和世外奇人。”

    巫峡渔叟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不由感慨地摇了摇头,怀着懊恼的心情,向着陆飞鹏一挥手,当先向广场对面的茂林走就在这时,广场对面的半空中,蓦然有人高声朗吟:“润泥堆中藏乌玉,可惜真货无人识!

    浑人捡起看了看,噗咚丢进水沟里。

    若要问他为什么?

    硬说是块打火石。”

    广场上的人众一听,神情俱都一楞,纷纷仰首向半空望一看之下,立即掀起一片惊啊,不少人惊呆了。

    陆飞鹏一听那阵熟悉吟声,心中不由一动,循声一看,心头猛地一展,也不禁险些脱口惊呼!

    只见场边一株高约近九丈的青杨斜技上,正仰身卧着一个蓬头垢面,一身破衣的老乞丐。

    颤颤巍巍,摇摇欲坠。而他偏篇摇动着二郎腿,摆出一副卧看白云的悠闲姿态,在那里朗声高吟。”

    这老丐的轻身功夫,较之方才那个如飞驰去的老道,真不知又要高超了多少倍。

    广场上不少胆小不谙武功的公子少爷和仆人,这时只看得头昏目眩,腿打战!

    陆飞鹏看罢,急步跟上齐海艟,急声说:“公公,方才在桃林吟诗的那人,可能就是他!”

    齐海艟面色惊异地望着树枝上摇摇欲坠的老丐,肯定地点点头,正待说什么,庄门前蓦然传来玉面小太岁厉声地大喝:“又是你这饿不死的恶丐,上次饶你不死,这次胆敢又来!”

    陆飞鹏闻声回头,只见玉面小太岁商达宝和乌贵西等人。正纷纷向广场对面的大树下奔去。

    巫峡渔叟一看,立即催促说:“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鹏儿,我们走!”

    说话之间,已到了护庄林口,沿着大道,迳向林外走去。

    陆飞鹏急步跟上齐海艟,不由关切地问:“公公。那个老丐是谁?”

    齐海艟略一迟疑,感慨地说:“公公十多年未历江湖,世事变迁,人事全非,中年人变成须发灰白。老年人已是龙钟老态,这个老丐,公公虽然不识,但可断言是丐帮中的老辈人物。”

    话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烈马怒嘶!

    巫峡渔叟回头一看,面色立变,脱口悄声说:“鹏儿,快进林去!”

    说话之间,拉着陆飞鹏,飞身纵进林内。

    陆飞鹏见齐海艟突然面透紧张,乍然间,虽然闹不清怎么回事,但他仍随齐公公飞身纵入林内。

    一进林内,两人立即隐身在一方大石后。

    陆飞鹏迷惑地举目一看,只见一身猩红劲衣,短剑氅,背插宝剑的商嫒嫒,骑着一匹高头枣红马,宛如一朵红云般,迳出庄内如飞奔出来。商援援坐在飞奔的红马上,神情焦急,凤目闪辉,目光炯炯地望着庄门前,似是在找寻什么人。

    飞马奔至庄门下的商援援,游目一看门外,猛地一收马缰,红马痛嘶一声,倏然人形而立。

    就在红马立起的同时,商援援已怒目瞪着十数庄汉,焦急地怒声问:“他们呢?”

    十数庄汉似是知道小姐问的是谁,举手指了指庄外。

    商嫒嫒未待庄汉发话,猛地一拨座马,红马一个剧烈旋身,放下前蹄,向着这面疯狂奔来。

    陆飞鹏和齐海艟一见,本能地将头隐在石后。

    一阵急如骤雨的蹄声过去了,陆飞鹏抬头一看,只见商嫒嫒坐在急如奔雷的红马上,带起滚滚烟尘,直向庄外驰去!

    陆飞鹏看了商援援的矫健身手和惊人骑术,也不禁暗暗赞服,但她那副性急,跋扈的泼辣劲,却不禁令他大摇其头。

    就在他摇头的同时,身边的齐公公,已悄悄地一拉他的衣袖。低声说:“鹏儿,我们走了!”

    陆飞鹏紧紧跟在巫峡渔叟身后,迳向庄林深处走去,同时,他发现匆匆前进的齐公公尚不时游目林内。神色似是仍极谨慎,不由迷惑地问:“公公,商耀南的女儿去追谁?”

    巫峡渔叟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追我们!”

    陆飞鹏听得一楞,不由急声说:“追我们?”

    巫峡渔叟继续说:“商援援生性倔强,是个出了名的刁钻泼辣丫头,她见你击败了乌贵西,心中必是不服,看她马鞍挂剑,满面怒容,定是找我们来了。”

    陆飞鹏—听,恍然大悟,原来齐公公拉他匆匆进入庄林的原因,竟是躲避商耀南的女儿商援援!

    虽然这是齐公公息事宁人的意思,但他却觉得大大地损伤了他的男孩自尊心。

    巫峡渔叟继续说:“商援援这丫头伶俐,资质不俗。比她那宝贝哥哥不知高超了多少倍,一身武功尽得商耀南真传,不是公公长他人的志气,即使你我两人联手,也不见得赢得了她手中的剑。”

    年轻人大都心高气傲。好胜争强,陆飞鹏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他明里没说什么。心中确实不服。

    巫峡渔叟想是又想起了商耀南独步天下的迷离剑法。突然又黯然一叹,说:“没想到商老儿正在心动之际?偏偏出来个多嘴的乌贵西。唉……”

    陆飞鹏一听,心中不禁有些难过,他非常清楚齐公公对他的希望是如何的殷切,他也知道齐公公十多年来苦心教导他水陆功夫的原因。

    尤其这次前来益阳庄,齐公公明知希望渺小,但他仍要前来碰碰运气,当然是希望他能够拜在商耀南的门下,学成迷离剑法,成为武林中扶弱小,主正义,造福人群的有为人物。

    念及至此,心中一动,突然又想起那个吟诗老丐,不由再度关切地问:“公公以为那个老丐的武功如何?”

    齐海艟略微沉吟说:“论功力,当然不在商耀南之下。但是在兵刃上,可能赢不了商耀南的迷离剑法—…。”

    陆飞鹏一听,不由忿忿地说:“难道普天之下,再没有任何一种剑法,可以赢过迷离剑法吗?”

    巫峡渔叟一听,知道已引起了陆飞鹏的争胜豪兴,心中暗自一喜,立即肃容说:“当然有,那就是少林派的达摩剑法!”

    陆飞鹏听得星目一亮,正待说什么,又见巫峡渔叟忧虑地说:“出于这套剑法深奥绝伦,全派之中仅悟善大师一人习成,可是这位悟善大师,早在我息隐巫峡时,使离寺云游去了。”

    陆飞鹏剑眉一轩,突然似有所悟地说:“十多年前下山云游,这时也早该回寺了呀……”

    巫峡渔翌一听,精神不由一振,立即兴奋地笑着说:“是呀。公公真是愈老愈糊涂了,怎的竟连这点道理都想不起?走,我们再去少林寺碰碰运气!”

    说此一顿,突然又正色说:“这次前去少林。切不可再说你学过武功!”

    说话之间,两人已走出庄林,举目一看,日已西斜,一望无垠的繁盛桃花。凭添几许霞辉,愈显得绰丽宜人:于是,两人沿着桃林小径,展开轻功,直向正北,如飞驰去……

    这天,苍弓深邃,碧空如海。

    巫峡渔叟和陆飞鹏,抱着满腔的信心和希望,终于登上了五岳之首的嵩山,到达了雄伟壮丽,气势磅礴的古刹少林寺。

    陆飞鹏已下定决心,定要刻苦勤练,学成举世闻名的少林绝学——达摩剑法,而不让商耀南横霸中原。

    他看了嵩山挺秀而险峻的山势和少林雄伟而壮丽的寺院,方知少林寺果然不愧是天下有名的古刹,震慑武林数百年的大禅院。

    陆飞鹏跟着齐公公,登上少林寺的巍峨大山门,心情也不禁有些紧张和激动。

    因为,能否学成达摩剑法,能否仗义行侠,就看今番能否拜在悟善大师的座下为徒了。

    进入山门,是片细砂铺地的平坦广场,广场的尽头,即是气势磅礴,巨松拱围的大雄宝殿。

    只见殿中香烟弥漫,琉灯百盏,黄幔中的佛像,隐约可见,正有一样善男信女,跪在佛前顶礼膜拜。

    两人正打量间,一个着僧袍,披着月白袈裟的中年僧人,迳由大雄宝殿中,匆匆迎出来。

    巫峡渔叟一见,即对陆飞鹏悄声说:“在知客僧面前,切忌眼神外露,不可让他看出你会武功。”

    说话之间,知客僧已至近前,双手合什,微一躬身,和善地宣了个佛号说:“不知两位施主光临,请恕贫僧失迎之罪……”

    巫峡渔叟未待知客僧说完,急忙抱拳含笑说:“老朽巫峡渔叟齐海艟,千里登山,特来拜会贵寺方丈广缘大师!”

    知客僧一听“巫峡渔叟”四字。面色立时微微一变,这时又听要见掌门方丈,立即肃容宣了声佛号说:“阿弥陀佛,请老英雄随贫僧至斋室待茶!”

    说罢转身,趁势看了陆飞鹏一眼,当先在前引路。

    巫峡渔叟说声“有劳”,即和陆飞鹏跟在知客僧之后,穿过环绕大维宝殿的蔽天古拍,即是一座一厅两厢的精舍独院。

    院中修篁一簇,奇花数盆,显得十分淡雅。

    进入客厅落座,即有两名小沙弥,分别送上两杯松子茶。

    巫峡渔叟一俟小沙弥退下,即向知客僧抱拳含笑问:“请问大师法号是?……”

    知客僧急忙合什回答说:“贫僧印空!”

    印空答罢,立即又谦和地向:“不知老英雄何事要见本寺方丈?祈请见告,贫僧也好代老英雄转达!”

    巫峡渔叟见问,立即谦和地笑着说:“老朽这次前来,特为贵寺悟善大师推荐一位资质上选,悟性奇高的弟子!”

    印空一听,立即看了一眼坐在侧椅上的陆飞鹏。接着歉声说:“老英雄息隐巫峡,想必久已未历江湖,本派早在三年之前,即行通告天下,本门不再收留俗家第子。”

    巫峡渔叟一听,面色立变,久久说不出话来。

    陆飞鹏只觉脑际轰然一响,当头如道雷击,几乎无法自制。

    巫峡渔叟一定神,不由焦急地关切地问:“请问悟善大师可在寺内?”

    印空和尚立即肃容说:“悟善师叔正在坐关。”

    巫峡渔叟听得精神一振,不由急声问:“不知悟善大师何时启关?”

    印空略一迟疑,肃容说:“今年八月十六日。”

    巫峡渔叟机智一动,虎目突然一亮,接着兴奋地说,“老朽多年前,曾与云游巫峡的悟善大师相遇,交谈之下大师深感练剑人材难求。似有命老朽代为物色之意……”

    话未说完,印空和尚的面包大变,急忙合什说:“既然有约在先。老英雄请稍待,贫僧即去禀报方丈知道。”

    说罢躬身,以锐利的目光看了一眼陆飞鹏,匆勿走出斋室。

    巫峡渔叟看了印空的紧张神色。心中恍然似有所悟。昔年悟善大师云游四海,想必就是为了发掘练剑奇才,没想到方才竟被他无意中说中了!

    想到方才自捏造之词,旨在设法见到少林方丈,在衡论武林大势,详谈江湖时事之际,借机将陆飞鹏推荐给悟善大师。如今,无意被自己胡乱猜中了少林寺的绝大机密。稍时见了方丈大帅。如何向他解释?

    心念至此。巫峡渔叟顿时急出一身冷汗。看看陆飞鹏。剑眉微蹙,似是满腔扰郁,本待将自己的忧急心事说出,偏偏门口立着两个精灵的小沙弥。

    就在这时,神情肃穆的印空和尚。已由院门外走进来。一登厅阶。立即肃容合什,恭声说:“奉方丈师伯之命,恭请老英雄至禅房谈话。”

    巫峡渔叟一听,便知自己揣测的不错,由于未说“小施主”,知道不便带陆飞鹏同去。

    于是,含笑起身,转首望着陆飞鹏,宽声说:“鹏儿,你在此地稍待。公公去去就来。”

    陆飞鹏起身应是,望着巫峡渔叟和印空走出院外。

    十多年来,他从来没看到齐公公的脸上有过忧急之色。但是,方才离去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齐公公满面愁容,想必是担心他不能拜在少林门下学剑而忧急。

    他一直揣不透齐公公为什么坚持要他学剑。难道说这与他离奇的身世有关?但是,他的身世究竟如何的离奇呢?

    他静静地坐在椅上,想前想后,思潮起伏,他不但想到他的身世父母,他也想到这十多年来和齐公公在一起的朴实而快乐的生活……

    时光在不觉中溜走了,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陆飞鹏抬头一看。只见齐公公和印空和尚已由院外走进来,于是急忙迎下阶去。

    齐海艟一见陆飞鹏。立即停身笑着说:“鹏儿。我已见过方丈大师,已蒙大师格外俯允,将你留在寺内,待等八月十六日。见过悟善大师后,再看你的福缘如何了!”

    陆飞鹏听罢,毫不觉得高兴,因为他发觉齐公公脸上的笑容笑得有些勉强,但他仍恭声应了声是。

    齐海艟仰首一看天色,立即笑对印空,说:“天色已经过午,老朽就此告辞,鹏儿在寺,诸事要拜托大师了。”

    印空双手合什,谦和地说:“老英雄但请放心,本寺自会善待小施主!”

    说罢,三人走出院外,迳向山门走去。

    陆飞鹏默默地跟着走,想到自有记忆以来即生活在一起的齐公公,就要分手了,心中一阵难过,几乎落下泪来。

    就在这时。蓦闻走在前面的齐公公,关切地说:“鹏儿,你看到了吗?那就是举世闻名的罗汉堂!”

    陆飞鹏闻声抬头,只见大雄宝殿的左侧,巍然一座朱门大长房,门上赫然写着三个大金字——罗汉堂。

    打量间,又听齐公公继续说:“鹏儿,将来你技成艺满,必须要闯过这座罗汉堂方能离开少林寺,否则,你便终生不得下山。”

    陆飞鹏恭声应是,因而又格外注视了一眼罗汉堂。

    但他一抬头,突然发现印空和尚神色轻蔑,暗含讥笑,似是在说。要想通过罗汉堂,谈何容易?

    陆飞鹏赋性刚毅,年轻好胜。不由看得暗泛怒火,心说:哼!我终有一天将罗汉堂打个落花流水,让你们闻名天下的十八尊罗汉,变成烂铜破铁。

    出于心中的怒火和好胜心,因而减低了不少依依离愁。

    到达山门外,齐海艟当先停身,望着陆飞鹏。语意深长地说:“鹏儿,记住公公的话:吃得苦小苦,方为人上人,忍让非懦弱,吃亏便是福。”

    陆飞鹏戚然点点头,恭声说:“公公请放心,鹏儿决不会让您失望!”

    齐海艟欣慰地一颌首,黯然笑着说:“八月十六日那天,公公定来看你,望你自己保重。”

    说罢,又向印空道声“后会”,沿着青石大道,大步走去。

    陆飞鹏望着齐公公离去的背影。顿时升起满腔依恋之情,心中一阵难过,星日中立时涌满了泪水。

    蓦闻身边的印空和尚,低声宣了个佛号,沉声说:“小施主,请随贫僧来!”

    说罢,当先向寺内走去。

    陆飞鹏举袖拭干了泪水,昂然抬头,毅然跟在印空身后。

    绕过大雄宝殿,走上侧殿曲廊,只见经阁楼台,雄伟巍峨,僧舍佛堂,连绵不绝,全寺遍植古松修篁,夹道奇花异卉争研,寺内又是一雷壮丽气象。

    走完三重大殿,穿过无数僧舍,寺内形势渐趋僻落,但是印空的脚步依然不歇不停。

    陆飞鹏虽然有些不解,但又不便发问。

    又走过一段广场,前面现出一座青松拱围的广大独院,院中炊姻浓重,热气蒸腾,原来是为全寺僧侣炊饭的大伙房。

    陆飞鹏一看,恍然大悟,原来印空是引他前来进餐用饭。

    心念间,已进入广大独院,只见许多光头僧人,担水劈柴,洗米切菜忙作一团。

    印空首先停步,立即朗声高呼:“通凡何在?”

    呼声甫落,热气蒸腾的伙房内,立即响起一个洪亮声音:“弟子在!”

    接着,大步走出一个身穿半旧僧衣,挺着如鼓肚皮的胖大和尚来。

    胖大和尚年约三十余岁,浓眉大眼,紫红面膛,虽无凶恶之气,隐隐中却透着跋扈傲态!

    陆飞鹏见胖大和尚一面前进,一面以炯炯的目光向他打量,神色显得十分迷惑,想必是为收他这个俗家弟子而惊异。

    通凡来至近前,即向印空施礼恭声问:“印空师叔有何吩咐?”

    印空立即沉声说:“这位小施主来自巫峡,要在本寺暂住一些时日,奉方丈师尊之命,派来厨下,做些杂务之事。”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正待质问,印空和尚已望着他正色沉声说:“佛门无有白食人,小施主当知缘粮化来不易,在此作些杂工,正好也锻炼锻炼你的身体。”

    说罢,不待陆飞鹏回答,转身迳自离去。








  第二章金杖神君

    陆飞鹏气得浑身颤抖。俊面铁青,望着印空离去的背影,久久说不出活来。

    正在怒恼之际,葛闻身后的通凡命令似地洪声说:“跟我到这边来!”

    陆飞鹏闻声怒目回头,只见通凡正大步向着院角一排木墩上放着的十数对大小不一的铅捅走去。

    他一看这情形,心中怒火尤炽,但想到齐公公临去时的叮嘱,只得强捺怒火,忿忿地向院角走去。

    来到一排大小不一的铅桶前。通凡立即命令说:“你今后每天的工作是提满院后十缸水,何时提满,何时休息,这些铅桶任你自选一对……”

    陆飞鹏看了那些以木桶担水的和尚一眼,立即不满地问:“我为什么不能用木桶?”

    通凡大眼一瞪。怒声说:“等你熬到了头。自然让你用木桶。”

    陆飞鹏知道多说无用,恨恨地应了个“好”,忿忿地走至木墩前,顺手提了一对二号铅桶!

    二号铅桶一入手,陆飞鹏不由暗吃一惊,低头一看,面色立变!

    只见铅桶,高约二尺,厚约两寸,直径尺半有余,两手一提,重量至少百斤。

    尤其令陆飞鹏震惊的是,铅桶底部尖尖,除特制的木墩外,地上无法放置,这分明是锻炼臂力、腕劲的一种工具。

    念及至此,抬头再看,只见通凡的紫红面庞,早巳惊得变为苍白,神情显得十分震骇。

    陆飞鹏一看这馆形,心知要糟,再要将桶放回去已不可能了,只得勉强问:“请问到什么地方取水?”

    通凡一定神,傲态尽敛,急忙一指寺外,连连点着光头,谦和地说:“寺后有道山溪。”

    陆飞鹏一听,提起了铅桶,迳向院后走去。

    这时,他才发觉吵杂的炊事房中,突然变得十分宁静。游目一看,只见宙前门口。广院中,立满了担水洗菜的炊事和尚。个个神色震惊,俱都瞪大了眼睛。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十分懊恼,想。齐公公常说:急怒躁进。十足误事。这话果然不假,今后应该谨记今日的教训。

    但是,如果齐公公对少林方丈曾经谈到他不会武功、后果又该如何呢?

    走至后院一看,发现院中摆满了数十口大荷缸,那些由后门进来的担水和尚,纷纷将水倒进大荷缸内。

    陆飞鹏看得剑眉一蹙,心想:这等大的荷缸,每缸至少装十担水,十缸水岂是一个普通人一天所能完成的?况且,铅桶大虽然容水多,但是它的份量也重,小桶虽然重量轻,可是容水也较少,这等大缸,如用小桶,势必要提两百担。岂不是强人所难?

    心念间,已出了少林寺的后侧门,门外一道百阶石级,直达十数丈下的山溪前。

    举目一看后山,峰峦竞秀,万木密峙。仰望诸峰,缭绕云烟,气势之雄伟,确届罕见,果然不傀是中原第一名山。

    陆飞鹏看了壮丽而秀美的山色,懊恼的心情略微舒展,提着铅桶,沿级而下,直奔溪边。

    山溪水流甚急,但水清见底,由于铅桶是特制的尖底,他无法用手去捧些溪水饮,但他深信必然是清凉甘口无疑。

    陆飞鹏满腔的懊恼闷气,悉数发泄在提水上,他双臂各提一桶,脚下轻灵,登阶迅捷,对身侧往来担水的和尚,视若无睹。

    不觉红日西下,已是满天彩霞的时候了。

    陆飞鹏自己也不知提了多少桶水。倒满了几个大荷缸。

    就在这时,一个干瘦的老和尚,已向陆飞鹏谦和地笑着说:“小施主。该用晚饭了!”

    陆飞鹏见老和尚和气,也含笑点点头,将铅桶放回墩上,即随老和尚走出院门。

    这时,彩霞漫天斜照少林,那层层的巍峨大殿和佛堂经闻,愈显得瑰丽夺目,金碧辉煌。

    出了广院,即是一片稀疏有序的古柏林,柏林中孤独的建有一间小木屋,距离后寺墙已不太远。

    老和尚将陆飞鹏引至小木屋外。立即停身谦和地说:“方丈师尊念小施主不便与僧众同舍,特请小施主暂宿此地。房内虽然较为狭小,倒还宁静清洁。晚餐盘碟可于明日工作时一并携至厨下,小施主半日辛劳,就请尽早安歇吧!”

    说罢微一躬身,转身迳自离去。

    陆飞鹏一听老和尚的话,断定午后之事,方丈大师已知,于是谦和地望着离去的老和尚说了声“多谢”,也折身走进小木屋内。

    不错,屋内果然十分清洁,一张木床一条被,小木桌上正放着热气蒸膀的素菜和麦馍。

    陆飞鹏的确有些饿了,立即吃了个碗净盘光。

    饭后因身床上,这才感到两腕酸麻臀发胀!

    他一面轻轻按摩一面想,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齐公公。

    他不知道齐公公和方丈大师谈了些什么,根据他离去的匆匆和临别时的关切叮嘱,令他感到非常的迷惑。

    他心里在想,八月十六日悟善大师启关的那天,齐公公为什么一定要再来?

    想到印空的轻蔑神色,胖和尚通凡的跋扈飞扬。以及迫令他以铅桶提水十缸等等,似乎都不像有意收他为徒应有的态度和步骤!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心说:难道他们碍于情面难却,不得不将我留下,有意给我种种折磨,迫我自己因畏苦而自行逃下山去不成?

    念及至此,心中十分生气,想到齐公公临别对的叮嘱,他觉得少林方丈如此做,也许另有作用和目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对,不管少林寺的和尚对他是否有意折磨,抑或是另有目的,他都要耐心地等到八月十六日。

    由于多日的奔驰和午后的劳累,在心意一定之后,立即沉沉睡去。

    不知道了多久,沉睡中的陆飞鹏,突然被浑身抽筋剥皮般的痛苦惊醒了。

    他想睁开眼睛,眼睑十分沉重,他想竭力挣扎,但四肢已不听指挥,他想张口怨吼,喉咙却不能发声。

    他的神志忧伤,又似是正在梦中!

    但他模糊的心灵中却掠过一个极可根阴四影,那就是少林寺的僧人,必是在饭菜中放了剧毒!

    渐渐地,他感到似乎有一双纤纤细手在他的周身捏拿。根据浑身的剧痛,他断定那是恶意的。

    恍惚中,他似是闻到一丝高雅的香味。

    但他无法分辨这是什么香,是鲜花的芬芳香抑或是少女们用的脂粉香。

    一想到少女的脂粉香,和那双恶意捏戳他的纤纤细手。他恍惚的神志中,忽然想起一个飞马追踪他的少女——商媛媛!

    但是,他既不知脂粉是何香味,又没见过纤纤细长的玉手,怎敢肯定就是商媛媛?

    陆飞鹏在恍惚朦胧中,一面胡思乱想。一面竭力挣扎!

    突然,他的眼睛睁开了,身形也随之由床上跃下来!

    只见窗外,月华似水,皖洁如练。松涛阵阵,呜呜咽咽,哪里有什么人影?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不自觉地笑了,心说:果是一场恶梦。

    由于梦中挣扎,浑身已是热汗如洗,他决心到寺后山溪中去洗个澡。

    刚一举步,突然发觉腰上似乎系有一件东西,低头一看,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楞了。

    只见腰间,光华闪闪,彩毫烁烁,果然系有一件东西。

    凝目一看,竟是—方四环圆形的玉,玉佩上的金丝穗恰好系在他的腰带上,而那阵阵异香,似乎就是发自玉佩上。

    陆飞鹏一看这种小巧玲珑的玉佩,应该是女孩子喜欢的珍玩玉器,如今却系在他的腰带上,怎不令他感到谅异?

    有了这个玉佩。已经证实方才不是梦境,有了这个玉佩,因而也证实方才捏拿他身体的那人必是商媛媛无疑。

    一想到商援援,心中立生警惕,赶紧暗凝功力。

    一经运气,真力畅通无阻,他不由楞了,心想,她前来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千里追踪,就为了送这块玉佩来?

    心念间一捏玉佩,入手尚有余温,因而心中一动,断定商媛媛离寺尚不太久,送还玉佩必仍来得及。

    于是,飞身纵出门外,直向寺墙前奔去。

    急奔间转首一看,发现广院后的那道担水便门,似是虚掩未关,因而他断定商媛媛是出便门离去。

    奔至近前一看,便门果然未关,也末细加思索,闪身纵出门外。

    举目一看。只见后山群峰寂寂,蒙蒙云烟,潺潺流泉声中,尚传来隐约可闻的隆隆水鸣!

    陆飞鹏看了这情景,也不由愣了,往哪个方向去追商媛媛呢?有心放声喊,又怕惊动了寺内憎众。

    就在这时,蓦见西北蒙蒙的云烟中,一闪一闪,幻起一片银光,在皎洁的月光下,似是就在对面横岭上,又似是极为遥远。

    陆飞鹏看得十分不解,根据银光忽升忽降,倏隐倏现,时而光华大盛,时而银芒骤敛来看,他断定有人在那边练剑!

    一想到练剑,他立即又想到商媛媛,心想,必是她在那边炫耀父亲的成名剑法,而借以引他前去。

    心念已定,轻哼一声,决心前去找她,于是迳向对面的横岭上驰去。

    飞驰中,不时仰首去看那片银芒剑影!

    就在他将要到达横岭时,那片银光突然不见了。

    登上岭巅一看,只见青竹摇曳,荒草迎风,哪里有半个人影?

    举目再看,那阵如银剑光,似是又在前面的矮堆上,飞舞不停!

    陆飞鹏一看,立即怒哼一声,心说,你就是跑上西天边,我也要追你到瑶池畔。

    于是,奔下横岭,再向矮峰前弛去。

    陆飞鹏唯恐商媛媛再度遁走,几乎是尽展轻功!

    但在他飞驰中。突然发觉他的丹田中,已没有了往日那种竭力凝气的迟滞现象。而且,相反的中气充沛源源而来2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断定方才必是遇到了异士奇才,而不是商媛媛。

    登上矮峰。只见松摇竹动,怪石如林。依然没有半个人影!

    由于有了中气充沛的奇异现象,他不自觉地又伸手去摸悬在腰带上的那方玉佩!

    玉佩入手,又是一惊,飞驰了这么长时间。那方毫光闪射的玉佩,依然有些微温!

    陆飞鹏心惊之下,这才想起低头凝目细看。只见玉佩上刻了许多形如记号的文字,又有些像是梵文!

    想到焚文,他不自觉地想到了少林方丈。

    举目一看,只兄那片巍峨大禅寺,已被蒙蒙的云烟掩没再回头,星目又是一亮,只见那片翻该如银的耀眼匹练就在数百丈外,由于那面没有了云烟,剑光已能清楚可见!

    陆飞鹏神志已渐冷静,他根据那片剑光的暴涨光芒,断定那是一柄宝刀,而那面,定然隐居着一位剑术高绝的异人。

    一想到剑术高绝,他立即想起悟善大师,他认为在少林寺的左近,除了悟善大师,谁敢在此深夜舞剑?

    念及至此,好奇心动。他决心前去看看,也许悟善大师念他一片真诚,慨然应允收他为徒。

    于是。纵身疾驰,直向那片剑光处如飞奔去。

    前进中,发觉那阵隆隆水鸣,愈来愈真切,愈来愈震耳了。

    举目前看,只见前面一道宽约十数丈的洪流山溪,迳由群峰间,滚滚流来,在皎洁的月光下,矫若游龙,不知流向何处。而那阵闪闪剑光,似是就在洪溪的对崖!

    陆飞鹏随着斜斜上升的山势飞驰,那片飞舞的剑光,愈来愈近了,果然在洪溪的对面到达崖边,陆飞鹏立即隐在一株大树后,这时他才发现洪溪仅有七八丈宽。而溪中的水势,却隆声震耳。急如奔雷,一个激流大浪,直溅崖上,声势险恶至极。

    窥人练武,乃武林之大忌,因而,陆飞鹏十分机警地探首向对崖看去。

    只见对崖,纫草如菌,方圆数市,地势极为平坦,三面目竹,一面临水,翠竹掩映中,似是有两栋茅屋,由于场中剑光担涌翻该,无法看清舞剑的是什么人。

    稍顷,剑光夏然停止了,陆飞鹏的星目一亮,也呆了。

    只见剑光敛处,竞是一个白衣素裙,年约十六七岁的绝美少女。

    白衣少女,手横一柄光芒四射,耀眼生花的青锋短剑。卓然立在草地上,在剑光月华映照下,愈显得她雪肤玉貌,美若天仙!

    尤其,银丝束着披肩秀发,身罩银缎无袖长襦,高雅雍容中,格外衬出她的天生丽质。

    陆飞鹏的确看呆了,他不相信世间竞真的有如此倾国的绝色少女!

    如果把她比作深谷幽兰,泼辣任性的商媛媛便应该是株多刺的玫瑰!

    正在看得入神,蓦见对面的白衣少女,凤目冷芒一闪,绝美娇容凝霜,突然怒容向他望来。

    陆飞鹏大吃一惊,暗呼一声不好,转身就跑——就在他转身举步的同时,砰的一声,眼冒金星,竟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拾头一看,面色大变,不知何时,身后竞立着一个面带愠容的白眉老尼姑。

    陆飞鹏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呼一声,飞身暴退!

    他的身形一起,对崖的少女和老尼姑,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陆飞鹏一听,顿时惊觉身后就是势如奔雷的洪流山溪,但是再想上岸,已来不及了。

    只听“扑通”一声大响,水花高溅一丈,陆飞鹏的身体,仅在激流中滚了一滚,再没见他上来!

    白眉老尼姑和白衣少女,两人一见陆飞鹏落水,俱都大吃一惊,同时急叫一声,沿着溪边,飞身向下流追去。

    但是,水流汹涌,势如奔雷,愈往下追,洪流愈宽,水势愈凶。而落水的陆飞鹏,却一直再没有翻上水面上来。

    白眉老尼姑追了近百丈距离,首先绝望地刹住身势,她知道,那个因惊吓过度而落水的布衣少年,活命已是无望了。

    对崖的白农少女一见,立即停身娇呼:“师父,前面回漩处,也许会将他漩出水上来!”

    这声娇呼,宛如黄莺呖语,悦耳的银铃,在深山的月夜长空里,一直飘荡开去,久久不歇。

    白眉老尼姑,黯然望着汹涌的激流,仅摇了摇头,她双手合什,低声宣了个佛号,愧疚地自语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吾佛慈悲吧,愿那孩子早登极乐!”

    说罢转身,黯然向着上流走去。

    白衣少女微蹙着黛眉,又伤感地游目看了一眼水声震耳的滚滚激流,才黯然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回。

    她并不认识陆飞鹏,与陆飞鹏也没有情感,她的黯然神伤,只是因为她有一付善良的心肠。

    但是,落在洪流中的陆飞鹏,却如蛟龙入海,又庆生还,暗暗感激上苍的保佑!

    陆飞鹏刚一落水之际,的确吃了一惊,但经冷水一激,他的神志顿时清醒,于是心中一动,立即闭气下沉,顺着洪流潜游下去。

    洪溪中的水流虽然凶猛,但较之势如万马奔腾的巫峡恶水,仍要逊色的多,是以,他在水下潜泳,顺水而下,疾如奔马。

    陆飞鹏深怕老尼姑沿溪追来,因而竭力避免浮出水面,以免被白眉老尼姑发现。

    就在这时,激流突然猛力回旋。

    陆飞鹏熟谙水性,知道到了漩涡之处,他害怕水下有深穴大潭,急忙双臂一展,挺身直射水面。

    升上水面,立即游目两崖,只见夜空高远,月华如练,早已没有了白眉老尼姑和白衣少女的影子。

    就在也游目观察之间,身形一旋,再度随流而下,似乎又向正西流去。

    但他抬头一看,面色顿时大变,只见前面数十丈外,山势突变,竟是两座数十丈高的夹溪断崖。

    陆飞鹏一看这情形,心中顿时慌了。

    他伯涧中黑暗,怪石如林,在如此汹涌的激流下,一个不慎,便要粉身碎骨,是以,急急向崖边游去。

    游至岸边一看,他完全绝望了。

    只见崖石,光滑如镜,寸草不生,根本没有握手之处。而且,愈住下游,崖岸愈高而愈无法上去。

    数十丈距离,在如此湍急的水注下,眨眼已到涧口。

    陆飞鹏虽然焦急万分,但到了此时此地,也只得抱着侥幸活命的心里,随波流了进去。

    一进夹崖涧口,立即伸手不见五指,只觉水声隆隆震耳,涧风刺面砭骨,不时溅起巨浪,隐约看见水中怪石。

    抬眼一看夜空,夹崖绝高,壁立云霄,崖巅上,树木掩映,星月无光,即使能握住一些物体,也难攀至崖巅上。

    陆飞鹏看了这等情形,只得逐流前进,然后再见机行事,他这时看了涧中水势,才知实不亚于巫峡中的惊险恶水。

    所幸,他水功精湛,尽得巫峡渔叟真传,他七岁即在巫峡中戏水,十岁即已潜入恶水中捉鱼,涧中水势虽然凶猛,但他仍能沉着应付。

    这时他竭力放松肌肉,漂浮水上,顺势逐流。虽然有不少惊险,但均被他巧妙地渡过去。

    这座夹岸涧,既深且长,足有数里,经过一阵汹浪搏斗,目光一亮,终于出了洞口。

    游目一看,心中一喜,前面又是一道激漩回转处,而且,崖岸最多三尺,这次,他决不放过登岸的机会。

    待至近前一看,他的剑眉立时蹙在—起了。

    只见回漩处,尽是峨嵯怪石,奇形怪状,石色不一,令他有些目眩神迷。

    打量未完,已至石前,借着激流,猛然一旋之势,他伸臂抱住一个怪石。

    但是,石上生满青苔,又黏又厚,奇滑如油,陆飞鹏竞没有将怪石抱住,两手一滑,身形立被激浪冲走。

    陆飞鹏借着激浪之势,猛提真气,振臂挺身,再向另一怪石扑去。

    扑至石前,猛将怪石抱住,十指弯曲如钩,运劲扣向石内。

    但是,石滑浪猛,青苔如油,陆飞鹏虽然将怪石抱住,但仅顿了一顿,又被一个大浪冲走。

    回旋一过,直流而下,再无法接近岸崖,陆飞鹏只得再随激流向下游去。

    蓦然,他惊觉到水势较前更凶猛了,疾如脱缰奔马,声势突然变得骇人。

    陆飞鹏侧耳凝神一听,顿时大吃一惊,隆隆震耳的水声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心动魄的骇人水啸!

    一听水啸,陆飞鹏虽在水中,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他对这种水啸太熟悉了。巫峡十二奇峰间,千仞瀑布不下十数道,这种骇人水啸,正是由万丈悬崖下泻的水瀑声响。

    陆飞鹏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游目两岸,但是,两崖俱是光滑如镜,闪闪发亮的青石,根本没有可攀之处。

    再向前看,星目倏然一亮,只见数十丈外,巨浪汹涌,水花高溅,因而断定那面必是一道凶猛激烈的回水处。

    这是他上岸活命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必须尽一切他所能施展的技能和努力,攀上岸去!

    打量间,汹涌浪涛的流速,突然骤增,陆飞鹏也顺势向巨浪澎湃处扑去。

    到达近前,突然一个巨浪将陆飞鹏掀起来,直向高约近丈的崖边冲去。

    紧接着,巨浪猛然下降,陆飞鹏已到了岸边,借着巨浪再起之势,提气纵身,仲臂攀住了溪崖!

    陆飞鹏已有了两次失败经验,知道崖边生满了厚厚水苔,因而,双掌一触岸边,立即大喝一声,身形随浪而起,果然飞身纵落崖上。

    但是,崖上水苔特厚,陆飞鹏双足一路,立即跌了一个跟头,身形随着退浪,再向崖下滑去。

    陆飞鹏心中一惊,再度大喝一声,手脚并用,运足全功,猛向崖内滚去。

    一连十数个翻滚,依然在奇滑如油的原地滚动,而无法滚进崖内!

    就在这时,又是一个巨浪扑上崖来!

    陆飞鹏骤觉身后一股巨大推力,趁势一阵猛滚,终于滚至七八丈外的草地上。

    于是,双掌一撑,挺身跃起,再看巨浪,正向崖下溪中退。

    陆飞鹏望着汹涌澎湃的巨浪和势如奔马的溪流,断定不出数百丈,必有一道倾泻千仞的大瀑布,这时想来,心中仍有余悸。

    他反头看了一股已经偏西的明月,光华仍是那么明亮皎洁,心中立即升起一丝再世为人之感!

    转首一看,只见前面是片不算太大的松竹杂林,但是,在杂林的左右前三面,竟环绕着高达近百丈的绝壁突崖。

    陆飞鹏看了这等山势,断定前面不但是座死谷,也是一处绝地,但他仍毅然向松竹林前走去。

    因为他认为悬崖终有攀上之日,绝地终有逢生之时,但是旋近倾泻千仞的大瀑布只有粉身碎骨。

    进入松竹杂林,立将月华蔽住,只见林内小树杂生,草高过顶,但是那些高大苍松和巨竹,相间而生,似是井然有序。

    陆飞鹏一看林内形式,断定这座松竹杂林,从来罕有人至,因而愈加肯定前面是座死谷。

    根据他往日深入巫山飞行的经验,进入原始森林,设非遇有天险,应该通往直前。一经变换乱走,极易失迷方向,永无出林之日。

    是以,陆飞鹏进入杂林,方向不变,穿松越竹,一往直前。

    但是,深入不足数丈。突然发生奇异现象,当他分开荒草,穿过横直的一排高松时,突然狂风呼呼,飞砂走石,声势十分骇人。

    陆飞鹏误以为附近有大蟒猛虎,心中一惊,飞身扑向对面成排的巨竹。

    一穿过巨竹,风砂立止,但却变得冷焰刺骨,阴气森森。陆飞鹏神色一愣,顿觉毛骨悚然,他惊异地游目一看,只见远近魔影憧憧,鬼眼闪闪,宛如到了地狱阴间。

    他心中一惊,飞身向一憧鬼影扑去。

    扑至近前一看,竞是一株畸形矮松,而那闪闪鬼眼,竟是由巨竹枝叶中射下来的月光斑点。

    陆飞鹏看罢,误以为自己在水中经过一阵紧张挣扎,也许是因疲倦而眼花,是以继续前进。

    穿过鬼域巨竹,突然水啸尖锐,刺耳惊心,似是又回到了溪边。

    陆飞鹏心中一惊,飞身扑至对面松树间,探首树外,依然是荒草及肩,穿过松树,水声立止。

    这时,陆飞鹏已惊觉到这座松竹杂林,有些离奇,怪异,但他仍不顾一切地照直向深处走去。

    又经过数处奇异区域,目光倏然一亮,已经穿出松竹杂林,眼前竟是一座方因数十亩地的小绿谷。

    只见谷内,花树葱笼,蔚然清秀,气温突然变得和暖,在争妍斗艳的奇花间,掠地飘绕着谈谈薄雾,给人一种奇幻之感。

    徐徐的山风,在飘绕的薄雾中,吹来阵阵特异的花香,前面一塘碧水,在皎洁的月华下,光可鉴人。

    在碧水池塘的对面。蒙蒙的薄雾中,拟是有座爬满了藤萝,生满了奇花的土台,孤峙独立,五彩缤纷,显得十分秀丽。

    陆飞鹏确没想到,这座小绿谷中的景色,竟是如此的清幽绮丽。

    走至池塘边沿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黏满了水苔,除了悬在腰间的那块玉佩外,已没有一寸干净地方,而且衣裤数处也划破了裂缝。

    陆飞鹏一看到那方玉佩,心头一震,顿时想到了少林寺,不管将玉佩悬在他腰间的那人是谁,他必须在天亮前赶回少林寺。

    于是焦急地抬头看看偏西的明月,再看看三面拱围的接天峭壁,他完全绝望了。无论如何,天明前也赶不回少林寺了。

    既然不能赶回少林寺而不被通凡和尚等人发现,索性脱下黏满了水苔的布衣洗一洗。

    就在他心意决定,尚未解除外衣腰带之际,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阵苍劲而感慨的叹息声:“苍天不负苦心人,蛟龙终非池中物,我展隆丰心愿得偿果然有望矣!”

    陆飞鹏一听,大吃一惊,不由本能地退后半步,震骇地游目打量全谷。

    由于谷内没有茅舍石屋,也没看到何处有明显的洞府,因而,他无法看出那阵感慨叹息发至何处。

    蓦然,他的目光一亮,发现碧水池塘的对面。那座鲜花缤纷的假山上,似是有个盘坐人影。

    陆飞鹏看得心中一动,沿着池边,谨慎地向前走了数丈,凝目再看,不错,绿叶艳花中,果然盘坐着一个人影。

    既然有人,小谷便不是绝地,因而精神一振。绕过池塘,急步向假山前走去。

    将至近前,凝目再看,依然停止脚步,顿时愣了。

    只见爬满了藤萝,生满了鲜花的高堆,不是土台,而是一堆石块瓦砾积成的废墟,根据废墟的面积和形式判断,昔年可能是座小庙,或者是一栋小楼。

    而闭目盘坐在废墟上的那个人影,上身赤裸,无发无须,下体己掩蔽在枝吐里,骨瘦如柴的身体,乌青泛光,似是一尊青石刻成的石像!

    陆飞鹏看罢,觉得奇怪。方才发话的人是谁呢?

    心念间,不由再游目看去,但,就在他转身之际,那阵苍劲的声音,又划空传来:“既然进得阵来,便是三生有缘,何不过来谈谈!”

    陆飞鹏听得浑身一战,急忙凝目细看谷内。

    刚一转首,那苍劲的声音又响了:“傻孩子,我就在这里,来,到我身边来!”

    说至最后,声音中充满了慈祥。

    陆飞鹏虽然有胆识有毅力,但他究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尤其在这月夜深山的绝谷中,这不能不令他怀疑,震惊。

    但是,苍劲声音中的慈祥韵味,却给了他不少胆气。

    他游目再看,脱口一声惊啊,本能地退后半步!

    只见废墟堆上的那尊石像,紧闭的双目,竟射出两线精光冷芒,而那只干枯仅剩了皮包骨的右手,已经抬起来。正向着他困难地招手。

    陆飞鹏的确吓呆了,他不知道那等石像,是神抑或是鬼!

    奇怪,石像人似是看透了陆飞鹏的心事,因而慈祥地说:“不要怕,我不是鬼,也不是神,我是被恶徒残害的人,来,到我身前来,我有话问你!”

    陆飞鹏被那慈祥的声音吸引了。他心中虽然仍有惊悸,但他却不自觉地向生满了鲜花的废墟前走去。

    他抬头再看,废墟花丛中的石像,右手已经放下,深深下陷的双颊上,已现出一丝干涩的微笑。

    那丝微笑,给了陆飞鹏更多的镇定和勇气。

    走至废墟前,这才发现破瓦石块中和生满了鲜花的枝叶下,散布着不少乌骨和羽毛。

    于是,面向石像人,躬身肃立,抱拳一揖,同时恭谨地说:“晚辈陆飞鹏,失足落水,顺流冲至,实无意擅闯老前辈的仙修圣地……。”

    话未说完,半空中突然响起一阵哈哈大笑!

    陆飞鹏心中一惊,他不知道是否把话说错了,抬头一看,只见石像人依然盘坐末动,只是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并未见他张口大笑。

    看了这情形,陆飞鹏尤为震惊,他不但断定石像人是人,而且还是一位武功绝高的异人。

    他曾听齐公公说,武功高绝的人,可以用千里传音的功夫和人交谈而声如蚊蝇,如今,这位石像人说话,都荡空满谷而不开口,不知道又是一种什么功夫?

    心念未毕,石像人已朗声笑着说:“失足落溪,尚能登岸走进谷来,你的水陆功夫,不但有了相当火候,就是先天易数,也有了极高造诣!”

    陆飞鹏一听,心中一动,断定石做人的话意,必与谷口的松竹怪林有关,因而恭声说:“不瞒老前辈说。晚辈水陆功夫,的确扎了一些根基,至于先天易效,晚辈确实一点不知!”

    石像人又是哈哈一笑,说:“果真如此,愈见天意使然。足证你我有缘!”

    说罢,再度困难地一招手,慈祥地笑着说:“来,到我身前来,让我试试你的根基,究竟到了什么火候!”

    陆飞鹏一听,剑眉微蹙,神色不禁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碧水池塘边的一株松树上,突然飞来一只巨大枭鸟,同时发出两声毛骨悚然的刺耳枭鸣!

    陆飞鹏心中一惊,正待回头,蓦然石保人向他招手的右掌,翻腕一扬——那只巨大枭鸟,一声惊骇嘶叫,鼓动双翅,身不由己地向着这面飞来。

    陆飞鹏大吃一惊,面色顿时大变,一阵劲风过处,那只巨大枭乌,已到了石像人的身边!

    紧接着,空中又是一阵朗声大笑说:“傻孩子,快上来将它缚住,稍时天明,你我都有一份丰富的早餐了。”

    惊呆了的陆飞鹏,急忙一定心神,只得踏着破瓦石块登上墟堆。

    登上墟准,才发现石像人的身下,竟是一方大石台。

    陆飞鹏不待石像人吩咐,立即将巨大枭鸟的双翅扭起来,一提之下,至少十斤。

    石像人一待陆飞鹏将枭鸟缚好,立即慈样地说:“傻孩子,不要怕,坐在我的膝前。”

    陆飞鹏俊面一红,只得坐在石像人身前。同时恭声说:“晚辈听了老前辈的慈祥声音,如沐春风。早已毫无惧意!”

    石像人慈样地赞声说了两个“好”,立即将干枯的右掌。艰难地放在陆飞鹏的头顶天灵穴上。

    陆飞鹏觉得石像人的右掌,寒凉透心,坚硬有如石手,心头一紧,毛骨悚然,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

    石像人立即慈祥地笑着说:“孩子,不要伯。闭上眼睛!”

    话未说完,一道缓和热流,已由陆飞鹏的顶心进入体内,徐徐进人丹田,继而分别四肢……

    心情紧张的陆飞鹏,觉得热流进入体内,不但没有痛苦,相反的舒畅十分,因而恐惧之心立逝。

    但,就在热流刚刚遍布周身的同时,热流嘎然而断,顿时消失了。

    紧接着,石像人的右掌震惊地收了回去,同时,激动地沉声问:“你的武功得自何人?”

    陆飞鹏闻声睁开眼睛,发现石像人的干枯面孔上,已没有了笑容,因而迷惑地问:“老前辈,有什么不对吗?”

    石像入突然变得厉声说:“我问你的武功得自何人?”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心知有异,断定石像人在试他武功之际,必是发现了什么,因而坦诚地说:“是齐公公!”

    石像人听得一愣,略微放缓声音问:“你齐公公是谁?”

    陆飞鹏见问,心中不由一动,他深伯石保人与齐公公有什么嫌隙,由于一时大意而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因而,不自觉地恭声问:“请问老前辈尊姓大名,可否见告晚辈?”

    石像人立即斩钉截铁地说:“我说出你也不知,再说。这多年来,我自己也几乎忘记了我自己的名字是否就是叫展隆丰!”

    陆飞鹏一听“展隆丰“觉得十分陌生,在齐公公述说的前辈人物中,似是没有这个人,因而坦诚地说:“传授晚辈武功的齐公公,就是息隐巫峡多年的巫峡渔叟齐海僮!”

    把话说完。久久才听到石像人茫然不解地自语说:“齐……海……僮?——”莫非是他的徒孙?……。

    陆飞鹏一听,断定石像人不认识齐公公,因而宽心大放,但对石像人的自语,却感到十分迷惑。心念未毕,石像人迷惑地问:“你的齐公公可是当今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人?”

    陆飞鹏立即摇摇头说:“不,当今武林第一高手是铁掌银剑商耀南!”

    石像人一听‘商耀南”,又是一阵沉默,显然同样地茫然不知。

    久久。才听石像人自语说:“奇怪?……难道时下武林中,个个艺业不凡,俱都是功力超绝的顶尖高手?但,何以又用那等庸俗的名词为绰号?”

    陆飞鹏一听,断定石像人指的是铁掌银剑商耀南,因为在世外奇人的心目中,一双铁掌算得了什么,一柄银剑又有何用?

    心念未毕,蓦闻石像人不解地问:“你远在巫峡,为何跑来嵩山?”

    陆飞鹏恭声说:“因为齐公公将晚辈送来少林学剑!”

    石像人一听。立即兴奋地哈哈笑了,同时,激动地说:“我正感奇怪,为何你小小年纪,已被高人打通了任、督两脉,有了如此惊人的根基,原来你是洪元的俗家弟子……”

    陆飞鹏一听,顿时楞了。这的确令他震骇,莫非在小木屋的睡梦中,果然遇到了异人奇士?

    继而一想心中又是一惊?方才石像人说的洪元不是少林上几代的主持方丈洪元大师吗?

    听他口气似乎尚是洪元大师的长辈,难道石像人竟是少林寺的前辈高僧?

    如今。洪元大师圆寂已近百年,难道石像人的年龄已超过了百岁不成?

    心念未毕,蓦闻石像人连声兴奋地催促说:“好孩子,快起来为我解开背后穴道,快……快……”

    陆飞鹏楞楞地立起来,听了石像人迫不及待的催促声音,也不禁焦急地说:“晚辈不知怎么解穴……”

    话未说完,石像人已兴奋而爽朗地急声说:“你只要立在我背后三尺之处。运集全身功力,双掌猛击我的左右气海,我的穴道便可自开。”

    陆飞鹏虽然有些迟疑,但他仍依言退后三步,立即功集两臂,力透双掌,大喝一声,猛推而出——但,双掌击出的刚猛狂飙劲风,一经接触石像人的后背,立即化为无踪,觉得毫无一丝力道。

    陆飞鹏心中暗吃一惊,但他断定发出的掌风,尽被石像人吸收或化解了,因而关切地问:“老前辈,穴道可曾击开?”

    久久,石像人才黯然一叹,绝望地摇摇头说:“天数不可逆,此乃命也,你如能早来十年,此时我已腾身跃起行动自如。”

    陆飞鹏一听,也不禁有些失望地问:“老前辈的穴道没开?”

    石像人略感欣慰地点点头说:“我的穴道虽然没开。但我的颈部已可转动,我的口齿已可启合,我的两臂也可举起。”

    说着,将双手缓慢地举起来。

    陆飞鹏一听,急忙走至石像人的身前,定睛一看,不但他的头能动,手能举起来,他的口果然张开了。

    蓦见石像人的双目一睁,冷芒如电,但仅一闪,精光立敛,接着黯然说:“依照恶道的特殊点穴手法,仅需六七百斤的力道即可击开,而你的掌力至少九百斤,足证岁月太久了。”

    陆飞鹏听说他的掌力至少“九百斤”,心头一震,面色立变。他断定他的功力增加,必然与住督二脉打通有关。

    心念问,又听石像人欣慰地缓声说:“以你现在的功力,足可接受我的几项薄技而可速成。”

    陆飞鹏一听,心中大喜,“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立即伏身叩首,恭声欢呼:“师父在上,受徒儿陆飞鹏大礼参拜!”

    话声甫落,蓦闻石像人沉声说:“且慢,须知我不收有师之徒!”

    陆飞鹏心中一慌,急忙解释说:“徒儿从来未拜过任何人为师……”

    石像人双目倏睁,精光如刃,立即沉声问:“你既在少林寺,为何未曾拜师?”

    陆飞鹏依然伏俯在地,坦诚地说:“徒儿在少林寺厨下工作,每日提水十六缸,要待到八月十六日悟善大师启关后,才可拜他为师学剑!”

    石像人沉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洪元剑术。名满天下,般若禅功。技震武林。为何不拜洪元而要找悟善?”

    陆飞鹏急忙解释说:“洪元大师,乃少林寺数任前的掌门主持,早巳圆寂将近百年了……”

    石像人一听,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仰天发出一阵直上晨空的哈哈狂笑!

    陆飞鹏心中一惊,抬头一看,只见石像人,仰面张口大笑,双目精光如电,神态十分骇人!

    石像人逐渐收敛大笑,但却悲痛凄厉地望空怒声说:“山中无岁月,岁月不饶人,难道恶尼,凶魔,妖道,毒煞,早已不在人世了不成?”

    陆飞鹏不知石像人说的是什么,因而不敢接口问话。

    石像人一阵激动过后,突然望着陆飞鹏沉声说:“你起来,我已答应收你为徒,但是为师未了的心愿,你必须代为师完成,不过这几件事,俱都十分艰巨,万分危险……”

    陆飞鹏未待石像人说完,立即肃容恭声说:“师父请放心,虽赴汤蹈火,鹏儿在所不辞,如有诳言,天必厌之I”

    石像人欣慰地一领首,连声赞好,同时,右手向着七八丈外的一株巨松一招,呼的一声,枝摇叶动,一道乌光,快如脱箭,疚射而来。

    陆飞鹏心中一惊,正待跃起,乌光已到面前,定睛一看,石像人的手中,已多了一根长约四尺的兽头拐杖!

    石像人手持拐杖。双目注视着怪兽杖头,神情似乎有些激动,接着,目注陆飞鹏,黯然沉声说:“鹏儿,这是为师昔年仗以成名的兵刃,自今日起,为师要授你一套举世无匹的精绝杖法!”

    说话之间,两手平托拐杖,高高举在头上,尤其说至“举世无匹”四个字,铮然有力。

    目射精光。

    陆飞鹏一听,立即肃容恭声说:“鹏儿有幸,得以师父成名兵器为兵器,一旦艺满,必以此杖,尽歼群丑,扫荡群魔,尽早完成师父未完之心愿!”

    说罢叩首,膝行向前,双手将杖接过来。

    陆飞鹏接杖在手,觉得十分沉重,至少四五十斤。

    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校长四尺,粗如鸭卵,一端怪兽为头,一端尖锐如锥。杖身光滑,隐现黑芒,尤其怪兽的两只暴睛。红光闪烁,似是宝石明珠。

    再看杖身上,纵刻一行金色行书草字,龙飞凤舞,铁划银钩,苍劲至极。

    细读上面的字迹是:“神兵乌金杖,奇剑曰黄光,天欲宝刃现,交锋会清霜。”

    陆飞鹏看罢,正感不解。蓦闻石像人镇定地说:“孩子,这柄拐杖乃纯质乌金铸成,是为师得自台前这座古潭。尖锐可穿甲贯石,专破各种横练功夫,兽头双珠,功能防水避火。

    且能拒邪祛毒,你根据这柄金杖,当知为师是谁了……”

    话未说完,陆飞鹏的面包大变,不由震骇地望着石像人,惊急地惶慌颤声说:“师父……是……是是……武林神话…。。神话中的……的……金杖……神君……”

    石像人一听,仰天发出一阵骇人惊心的凄厉狂笑,说:“金杖神君……金杖神君……我自己都不复记忆了,而世人却把它编成了危言耸听的武林神话……哈哈……”

    三伏天气,挥汗如雨,人们像罩在蒸笼里。

    但是,嵩山太室峰下,连崖横亘的小绿谷中,却清风习习,凉爽如春,毫无一丝暑气。

    在金杖神君盘坐的鲜花石台之前,碧水池塘的后端,—团乌光,千百杖影,风声呼呼震耳,厉啸摄人惊心。远远看去,宛如飞腾在水面上的出水乌龙。

    蓦然,乌光骤敛,啸声嘎然停止了!

    陆飞鹏轩眉含笑,俊面闪光,手横乌金杖。伏身跪在地上,仰面望着金杖神君欢声问:“师父,您看鹏儿练的‘萤霜剑式’可有错误?”

    金杖神君愉快地哈哈一笑,说:“很好。只是功力不足以敌妖道等人而已!”

    陆飞鹏唯恐金杖神君失望,立即恭声解释说:“鹏儿随师父学艺,仅仅两月,即学成了震云雷,天罡风。萤霜剑法,蹁跹铃四种绝世武功,而且已有小成,如果假以时日,不难炉火纯青……”

    话未说完,金杖神君突然仰天发出一阵凄厉惊心的哈哈狂笑,声震山野,直上云霄。

    陆飞鹏心中一惊,急忙伏身叩首惶声说:“师父请息怒,鹏儿并无骄妄自满之意,实不愿师父失望!”

    金杖神君倏敛狂笑,感慨地说:“你的孝心,为师自知。并无怪你之意,须知妖道毒煞等人。均较为师年长,算来已近两百岁,如今是否仍在人世,尚未可知。如果你不能在短期内将武功大成,不但为师心愿永无得偿之日,而萤光宝剑也将永埋土中!”

    陆飞鹏一听,立即毅然恭声说:“师父请勿忧虑,鹏儿自今日起,加倍努力,日夜练武,必可事半功倍!”

    金杖神君黯然一叹。接着颌首赞声说:“汝志可嘉,但时不我予,鹏儿,你上来,让为师试试你这两个月来,究竟增长了多少功力!”

    说着,将干枯的右手,缓缓地平举起来。

    陆飞鹏恭声应是,急步登上石台,盘膝坐在金杖神君的面前,立即合上双目。

    因为在两月之前,他已有过一次经验,是以,他镇定而熟练地坐在金杖神君的面前。

    但,这次金杖神君放在他天灵穴上的干枯右手,较之上次迥然不同,非但手心有些汗意,而且右臂有些微微颤抖。

    陆飞鹏心中诧异,正待恭声发问,蓦闻金杖神君,深沉而有力地问:“鹏儿,乌金杖上的几句偈言,你可记熟?”

    陆飞鹏急忙恭声说:“鹏儿俱已熟记!”

    金杖神君沉声说:“背一遍为师听!”

    陆飞鹏毫不迟疑地诵声说:“神兵乌金杖,奇剑曰荧光,天欲宝刃现,交锋会飞霜!”

    金杖神君赞许地点点头,继续沉声说:“获得萤光剑后?”

    陆飞鹏立即回答说:“威震海内,技冠宇寰,恶魔闻风敛踪,群丑望之丧胆。”

    金杖神君,继续问:“谨记何事?”

    陆飞鹏毅然回答说:“杖不离人,人不离杖。杖在人在,杖失人亡!”

    金杖神君突然朗声问:“离开为师先去何处。先办何事?”

    陆飞鹏虽觉金杖神君有些怪异,但他仍毫不迟疑地回答说:“即去巫山神女峰,访栖风妃前辈……”

    话未说完,一股如火热流,已由天灵穴注入体内,直向丹田冲去。

    陆飞鹏心巾一惊。知道师父已开始试探他的功力火候。赶紧合上双目,急忙祛虑凝神。

    但是,气流如炙,其热难耐,宛如长江大河般。滚滚注入,令他无法支持。

    陆飞鹏这一惊非同小可,不自觉地急忙运功相抗,但是那股巨大热流,力逾万钧,丝毫无法抗拒!

    终于周身火热,汗下如雨,逐渐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吹来,将晕厥中的陆飞鹏吹醒陆飞鹏睁眼一看,发现金杖钟君双目微睁,面含祥笑。神情似是极欣慰地望着他!

    抬头一看天空,红日已经偏西,他足足晕睡了两个时辰,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声问:“师父,鹏儿……?”

    话未说完,金杖神君已平静地含笑说:“鹏儿,为师已试过你的功力,较之两月之前。

    果然已有惊人进步,如能辅以机智,足可对抗诸魔了……”

    陆飞鹏一听,不由震惊地急声问:“真的,师父?”

    金杖神君极缓慢地点点头,平静地说:“的确如此,只是你自己不知,不能将内在的潜力,巧妙的运用,尽量的发挥罢。”

    陆飞鹏知道金杖神君急切希望他早日成功,尽快下山,完成他多年未完的心愿。但是,他仍不敢相信金杖神君说的是事实。因而迟疑地问:“果真如此,鹏儿应该可以下山了?”

    金杖神君依然缓慢地点点头,说:“鹏儿。为了证实为师言之不假,你不妨取出一支蹁跹金铃竭尽全力,往空一投试试!”

    陆飞鹏疑信参半,恭声应是,飞身纵至台下,即在腰间取出—个蹁跹铃来。

    蹁跹铃形如两个合并的小碟子,直径大约寸半,中空有核,上有数十孔,五金合铸而成,外刃锋利。其快无比。专破各种暗器和护身是气。

    陆飞鹏握铃在手,举目一看,只见数十丈外的一株插天古柏树尖上。正落着一只凶猛苍鹰。

    这是他一直梦想打到的距离,但是,每次均在中途便盘旋飞回,如今,有了金杖神君的鼓励,决心全力一试。

    心念已定,暗凝功力,望准古柏尖端的苍鹰,振臂扬腕,猛力投出。

    蹁跹金铃一出手,陆飞鹏不由大吃一惊,顿时楞了。

    只见一道耀眼寒光。挟着—阵慑人惊心的刺耳厉啸,疾逾奔电般,直向插天古拍的尖端射去。

    落在古柏上的苍鹰,闻啸转首,震骇惊叫,鼓翅尚未飞起,金铃已经射到。

    厉啸一敛,立即响起一声凄叫,羽毛旋飞中,苍鹰疾坠而下!

    但是,那支蹁跹金铃。去势丝毫未减,依然夹着厉啸,再向近百丈高的绝壁上空射去。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完全惊呆了,伸出去的右臂,一直不知收回来。

    只见蹁跹金铃,到达绝壁上方,突然拔起,斜斜上升,立射半空。

    紧接着,一个回转,盘盘旋旋,蹁跹而回,速度虽然转慢,但来势仍被骇人,而厉啸之声尤甚。

    陆飞鹏完全惊呆了,往日每投一次蹁跹铃总有气促力竭之势,尤其听了金铃的厉啸,立感气动心浮。

    但是,今天却迥然不同,非但振臂一掷。真力充沛,即是听到较往日尤为刺耳的厉啸,也未感到气动心浮。

    心念未毕,金铃已经飞回,但来势仍极凶猛。只得大喝一声,凝功一吸,招手将金铃收回。

    陆飞鹏楞楞地望着手中闪闪发光的金铃,有如大梦初醒,急忙一定心神,望着台上的金杖神君。兴奋地欢声说:“师父,鹏儿的功力果然增加了!”

    金杖神君,浑身微抖,冷汗直流;缓缓点着头,颤声道:“为师看了也极高兴,你不妨再尽兴施展一招天罡风和震云雷!”

    陆飞鹏神情振奋,惊喜欲狂。对金杖神君的浑身发抖,冷汗直流,并未注意,因为他自己也正激动得浑身颤抖,手心渗汗。

    这时一听金杖神君吩咐,立即兴奋地恭声应是,转身面向数丈外的一片畸形怪石,心念一动,口诀立生!

    蓦然,右掌翻腕一扬,震云雷应意而生,一道银芒一闪,数丈外的畸形怪石,立即暴起一声霹雳暴响,坚石四射,划空带啸!

    紧接着,左袖振臂一挥,狂飙过处,竹断树折,草木飞射!

    陆飞鹏有了方才的掷铃经验,这时再看了这等骇人声势,信心大增!

    于是,大喝一声,运集全力。右掌震云雷,左袖天罡风,一掌继一掌,一袖接一袖——顿时。坚石暴射,草飞木折,狂飙石烟旋飞,碎石破空带啸,刹时间。惊天动地,烟尘弥空,声势骇人惊人,霹雷震耳欲聋!

    陆飞鹏神情如狂,剑眉如飞,丹田内滚滚而出的刚强神力,宛如汹涌澎湃的山洪,几乎令他无法停止!

    一阵疯狂的劈掌振袖之后,数丈外的怪石已经残缺狼藉,怪石间的花草青竹,也没有了踪影,整座小绿谷中,石烟飞膀,宛如隆冬的浓雾!

    陆飞鹏一看这等声势,惊喜如狂,欢呼一声师父,急步向石台上奔去。

    但是,就在他转身奔步的同时,他目光一亮,面色突然大变,急忙刹住身势。

    只见盘坐石台上的金杖神君,满头汗水,双目紧闭,浑身变成灰白色,再没有隐隐泛射的青光!

    陆飞鹏心知有异,不由脱口凄呼:“师父——”

    凄呼声中,飞身扑上,咚的一声跪在金杖神君的膝前。

    拾头再看金杖神君的胸肋间不但没有了那丝呼吸起伏,而且在他的鼻孔内,也垂下两道玉注!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心中大骇,不由伏地大哭!

    但是,结束了他一百八十多岁苦难生命的金杖神君,却再没有回应。







第 三 章 仙姝影楼

作者:hsrhui




    第三章仙姝影楼

    陆飞鹏虽然不知他的功夫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惊人,但却断定金杖神君是为此而死!

    当然,他更清楚金杖神君对他的期望,何以牺牲自己的生命而为他增加功力!

    陆飞鹏赋性刚毅,立止悲哭,他决心用方才震碎的块石,为恩师砌一个大石墓。

    他首先取起乌金杖,将蔓延台上的藤萝清除。但,就在他用杖去挑金杖神君身前藤萝时,突然发现石面上刻满了十分潦草,逐渐模糊的字迹。陆飞鹏心中一动,立即蹲跪下去,定睛一看,面色立变,石面上的潦草字迹,竟是金杖神君留给他的。











   第四章力助丐帮

    蓦闻那个身穿玫瑰红的少女玉姬冷然说:“真奇怪,那个叫陆飞鹏的,好端端的怎会跑到我们后花园里来。”

    紫裳少女轻声一叹,无可奈何地说:“将来你捉住了陆飞鹏,自然会明白我这时不是狐疑乱猜。”

    红衣少女玉姬一听,立即发出一降惊喜欢呼说:“真的呀,那我又可以下山游玩了!”

    飘香轻哼一声,立即暗含讽讥地说:“任何姊妹下山前,必须先背熟师父严厉的告诫条例。”

    玉姬也轻哼一声,讥讽地说:“前五年我就背熟了。”

    说罢,竟仰首望着夜空,沉声背诵说:“自律三条例:一、见俊美男子而暗生情愫者,杀勿赦!

    二、与男性交手该杀而不杀者,杀勿赦!

    三、与男性授受者,杀勿赦!

    惩治三条例:一、见女色而生邪念者,杀之。

    二、与女同行调逗嘻笑者,杀之。

    三、侮蔑女性者,杀之。”

    立身水中的陆飞鹏,只听到小亭上一片“杀”字,令人闻之惊心,不寒而栗。

    红衣少女玉姬背诵完毕,立即神气地望着紫裳少女,问:“兰姊姊,你看小妹背得可有错误?”

    紫裳少女立即赞许地说:“姬妹背得一字不差,你今夜即可随你霜梅姊姊,扮演成师兄妹,同下山,前去甘陕一带,活捉陆飞鹏。”

    红衣少女一听,立即兴奋地抱住那个黄衣少女,风趣地欢声说:“霜梅姊姊,下山以后,你可不能耍师兄的威风哟!”

    诸女见她说得有趣,俱都忍不住哑然笑了。

    紫裳少女又望着彩衣少女金蔷和飘香,吩咐说:“你二人扮成表兄妹,再至豫南、黔、湘一带,暗探陆飞鹏的行踪,务必将他活捉回来!”

    飘香一听,立即为难地说:“小妹已与陆飞鹏数度交手,即使恢复女儿面目,恐怕他仍认识!”

    紫裳少女尚未回答,那个身穿水绿云裳的少女已抢先说了:“香妹尽可放心前去,天下男人个个粗心大意,陆飞鹏虽然和你数度交手,他哪能看得那么仔细,何况你又饰演表妹!”

    紫裳少女见诸女皆无异议,立即起身说:“这等重大事情,我必须星夜赶赴九嶷山,尽快禀告恩师知道,然后大家在洞庭湖会面。”

    身穿黄衣的少女霜梅,一俟紫裳少女话完,立即为难地说:“我们只知道陆飞鹏是个破衣少年,世上破衣少年那么多,怎知哪个是陆飞鹏?”

    紫裳少女立即解释说:“现在诸妹即随我去丹青殿,让飘香妹将那个破衣少年陆飞鹏绘出来,给诸妹看。”

    于是,众女纷纷走下亭来,宛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紫裳少女,迳向那片回廊宫殿走去。

    陆飞鹏悄悄攀上小桥,望着已经走远的诸女背影,连声暗呼“好险”。

    根据诸女的交谈,断定诸女的师父,极可能就是栖凤妃子前辈。

    至于栖凤妃子为何如此深恶痛绝男人,的确令人费解。

    依照她们如此痛恨男子的偏激性情,四海温玉佩的主人,似乎不可能是栖凤妃子前辈。

    但是,那个身穿粉缎公子衫的少女飘香,却说他陆飞鹏正是她师父一直要找的人,而且定要捉活的!

    陆飞鹏愣愣地想了良久,愈想愈迷惑,愈想愈糊涂。

    如今,要想揭开这个谜,必须先找到诸女的师父!

    如果诸女的师父就是栖凤妃子,不但恩师金杖神君的身世得晓,就是残害恩师的恶魔是谁,以及原因和目的,亦可迎刃而解。

    现在,要想顺利找到诸女的师父,而证实是否就是栖凤妃子前辈,必须暗中追随紫裳少女。

    同时,必须事先看一看诸女下山时的服饰衣着,以便防范被她们发现。

    心念间,定睛再看紫裳少女等人,早已越过那片白石回廊。

    这时,他已无须再进入宫内,只要隐身在上下峰崖的石屋附近,必可看清她们下山的装束如何。

    心念一定,沿着曲池飞身向东墙下奔去。

    到达枝叶茂励,结满了红果的果树下,香气扑鼻,令人不禁神清气爽。

    陆飞鹏奔驰半夜,腹中已有些饥渴,想到在小屋附近等人的无聊,纵上果树,顺手摘了几个红果。

    紧接着,飞身越过宫墙,直向石屋小院前驰去。

    这时,夜空高远,月华如练,不徐不疾的山风,吹得满峰上花摇草动,松竹有声,隐约中尚有叽叽虫鸣。

    到达小石院前,立即隐身在一簇翠竹内,面对宫殿方向而坐,以便注意紫裳少女等人走来。

    他一面吃着香甜味美,清脆可口的大红果,一面回想方才目睹的种种经过。

    这时他才惊觉到,万幸没有贸然进入宫内,否则,被那些恨男人如蛇蝎的少女困住,那还了得?

    想到她们的自律和惩治条例,见俊美男子而暗生情愫者就要格杀勿赦,堪称是世上最惨酷的刑罚,而对男子尤为惨烈。

    陆飞鹏想到此处,觉得今后行道江湖,对美丽的少女,还是敬鬼神而远之的好。

    半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未见紫裳少女等人前来。

    陆飞鹏仰首一看明月,已经有些偏西了,心想:偌大一座神女峰,上下通路,岂能仅此一处?

    正感自己守株待兔的愚笨,蓦见宫殿方向的松竹外,飞身纵出两道人影,迳向这面驰来。

    陆飞鹏心中一动,再度隐蔽了一下身形。

    凝目一看,只见驰来的两人,正是飘香和金蔷。

    飘香秀发高挽,上缀珍珠玉簪,易穿水红云裳,下着百褶长裙,打扮得宛如大家闺秀。

    金蔷戴花绸方巾,着牡丹丝绸花长衫,粉裤福鞋,手拿折扇,打扮成一个花花公子模样。

    两人默默如飞驰来,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石墙小院,似是都有一份沉重心事。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觉得非常可笑,心想,既然将男子恨之入骨,偏偏还要穿着男子的衣衫。

    心念间,金蔷飘香已来至近前,两人身形未停,腾空而起,飞身纵入小院内。

    接着是一阵轻微震动和轧轧的响声,因而证实了小院中的石屋,果然是通往峰腰的通道。

    就在这时,身后蓦然又飘来一阵少女的欢笑。

    陆飞鹏回头一看,两道人影已到了数十丈外,正是扮演师兄妹的霜梅和玉姬。

    玉姬背插短剑,已换了一套玫瑰红色的劲衣,肩披短剑氅,愈衬出她的娇态,刁钻淘气。

    霜梅着米黄长衫,束杏黄儒巾,持描金折扇,完全是一副书生打扮。

    玉姬嘻嘻哈哈,神情十分高兴,看情形两人似是一面飞驰,一面正在谈话。

    只见神情有些凝重的霜梅,微蹙着眉头,似是在回答玉姬的问话而迟疑地说:“只要你我能捉住那个姓陆的破衣少年,师父一定喜欢,也许她老人家一高兴,又准你下山!”

    玉姬一听,立即愉快而肯定地说:“只要找到了陆飞鹏,我一定有办法捉住他,我总认为飘香姊姊故意在我面前说别人了不起,而诚心让我生气。”

    霜梅微一摇头,说:“不会的。”

    玉姬轻哼一声,任性地说:“你还说不会,她故意把那个穿着一身破衣、拿着打狗棒似的陆飞鹏画得那么英俊健美……”

    霜梅一听,立即正色说:“姬妹,你怎的这样不信任飘香妹,须知那幅画是雅兰姊姊带去九嶷山呈给师父看的,这等大事,岂敢儿戏?”

    玉姬听得小脸一红,顿时无言答对。

    两人到达小院前,飞身纵进小院内,由玉姬那份轻灵身法看,较之霜梅,果然技高一筹。

    陆飞鹏望着进入小院的玉姬背影,不由冷然摇了摇头,心想:万一我们狭路相遇,倒要看看你有何活捉我陆飞鹏的锦囊妙计。

    他根据飘香、玉姬四人的先后离去,因而断定那个仪态高华,美如仙子的紫裳少女雅兰,也将随后到来。

    心意未毕,深处松林处果然有一道快速人影射出来,速度之快,的确令人心骇。

    陆飞鹏不须凝目细看,来人必是那个叫雅兰的紫裳少女无疑。

    眨眼之间,那道快速人影,已使陆飞鹏隐身之处不远,陆飞鹏凝目一看,不自觉地愣了。

    只见来人,年约二十一二岁,头上束一方藕色儒巾,身上穿—袭粉紫公子衫,腰悬一柄古色斑斓的长剑,修眉细目,挺鼻朱唇,胜如温玉,色如花艳,竟是一个丰神俊秀的美少年。

    陆飞鹏的确看呆了,他虽然知道来人就是紫裳少女,但他却一丝也看不出来,她的化妆技巧如何,可想而知了。

    心念间,紫裳少女雅兰已驰至近前,但她看也不看一眼石墙小院,迳自如飞奔向峰崖。

    陆飞鹏随着雅兰的背影一看,发现她身后尚斜系着一根以绫布包裹着的二尺短轴。

    一见短轴,陆飞鹏立即断定那里面必是飘香绘的那张画像,于是心中一动,决心将画像盗过来,也好让她们知道男人的厉害。心念已定,飞身纵出竹后,转首再看,身着紫衫的雅兰,已到了峰崖边。

    只见雅兰身形一闪,双袖平展,雪白的绫袖一拂,身形顿时不见。

    陆飞鹏不敢怠慢,飞身直奔峰崖。

    到达峰崖一看,只见疾泻而下的雅兰,紫衫飞舞,绫袖飘拂,距离那片乱石平崖已不远了。

    陆飞鹏看得心头一震,不由暗呼“好快”,跟踪像雅兰这等快速身法的人,过远容易追失踪迹,过近则易被她发现,要想由神女峰跟踪至九嶷山而不被发现,恐怕极难。心意间,正待纵身而下,蓦见乱石间飞身纵出四个小黑点,齐向雅兰迎去。

    陆飞鹏一看那四点人影,断定是玉姬、飘香等人。

    只见五人会合后,立即向峰腰崖驰去!

    陆飞鹏不敢怠慢,立即疾泻而下。

    由于有金蔷、霜梅同行,雅兰和玉姬的身法自是不会太快,因而陆飞鹏也不敢过份跟近。

    到达峰下,古木蔽天,一片黑暗,雅兰和玉姬等人的身影早已不见。

    陆飞鹏唯恐雅兰等人仍在附近,静待良久,方始向山外追去。

    到达半山一座山谷,东天已露曙光,游目一看,峰峦峥嵘,苍郁翠黛,云雾飘绕,依然没发现雅兰等人的身影。

    陆飞鹏知道这座山谷,是下山人必经之处,根据他熟悉的路径和飞行的速度,他似乎应该走在雅兰等人的前头。

    心念未毕,于后山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烈马长嘶!

    陆飞鹏心中一动,立即隐身在一排小丛树中。

    又是一声马嘶传来,接着是雨点般的紧急蹄声。

    陆飞鹏根据杂乱的蹄声,断定奔马不止一匹。

    心念未毕,从谷山林处如飞奔出五匹快马,鞍上坐着三男两女,陆飞鹏凝目一看,正是雅兰、玉姬等人。

    只见雅兰一马当先,其次是玉姬、飘香、霜梅、金蔷。

    陆飞鹏看得异常不解,他们的马寄放在什么地方?何人代她们饲养?根据每匹马的高大膘肥,以及富丽的鞍辔,断定必有专司喂马之人。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神女峰下有座规模庞大的紫竹庵,以前他去游玩时,在庵后的一排长房内,曾听到有马嘶传出,这时想来,那座尼姑庵的主持师太,必然与雅兰等人的师父有关。

    心念未毕,五匹健马,势如奔雷般,越过山谷,直向山外驰去。

    陆飞鹏看了这等声势,再度期望地在心中说,若是也有一匹快马多好!

    心念间,五匹快马已消失在谷口外,于是,借着蒙蒙曙光,只得跟在马后向山外驰去。

    由于天光尚未大亮,加之山路崎岖,雅兰等人,尚不敢放马飞驰,因而,陆飞鹏也未便尽展轻功追近。

    穿林越谷,绕峰涉溪,将至东麓山口,红日已经升起。

    这时,山色翠碧,满山鸟鸣,缭绕松峰间的白云薄雾,被朝阳映得幻起各色瑰丽奇彩。

    雅兰等五马。放辔疾驰,陆飞鹏也展开轻功在后紧追。

    五马在前,狂奔如龙,陆飞鹏在后,疾驰如飞,迎着朝阳晨雾,直向山口外驰去。

    就在这时,左侧山坡上,突然传来数声惊急狂呼:“师叔祖,师叔祖……”

    疾驰如飞的陆飞鹏,不知那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本能地循声看去。

    只见左侧山坡上,两道人影,宛如星走丸泻般,迳向这面仓皇奔来。

    打量间,山坡上的两人,蓦然向着这面焦急地连连挥手,同时,气急败坏,声嘶力哑地继续狂呼:“师叔祖请站住,师叔祖请站……”

    继续向前飞驰的陆飞鹏,不知道他们在喊谁,游目身后左右,哪里有什么人影?

    再向前看,浑身一战,面色大变,闪身隐在一株云松下。

    只见前面狂奔的五马,突然勒缰停了下来,马上的雅兰、玉姬等人,俱都迷惑地向着山坡上望去,接着又向这面望来。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暗庆自己闪躲得快,否则,定被雅兰等人发现了。

    但是,山坡上飞驰而来的两人,偏偏挥动着右手,连声高呼“师叔祖”,直向他隐身之处奔来。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心中又急又气,不由暗冒怒火,真是恨透了这两人。

    借着枝叶孔隙再看雅兰、玉姬五人,正目光惊异地向着云松下望来。

    陆飞鹏心中一惊,转身向一片小树丛移去。

    见他刚刚转身,飞驰而来的两人,愈加地惶声急呼:“师叔祖请止步,斗场在山坡的那一边!”

    陆飞鹏焦急万分,游目一看,附近除了他陆飞鹏再没有任何人。

    回头再看,那两人已到了山谷,竟是两个一脸污垢,白发蓬乱,身穿百鹑破衣,手拿打狗棒的老花子。

    再看两个老花子,神情焦急,满头大汗,四道惊急目光,正期待急切地望着他。

    打量间,两个老花子已驰至二三十丈外,飞奔的速度,正逐渐地慢下来,想是看清了陆飞鹏不是他们要找的师叔祖。

    陆飞鹏一看两个老花子的愕然失望神色,知道他们认错了人,觑目再看雅兰五人,刁钻任性的玉姬,正待拨转马头转回来。

    看了这情形,陆飞鹏再向小丛林内走去。

    刚一举步,两个老花子已到了身后五丈之处,同时慌声急呼:“师叔请留步,师叔请留步!”

    急呼声中,已到了身后七丈处,四道惊异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胁下和腰部。陆飞鹏又急又怒,尤其听到呼他“师叔”,不由沉声问:“在下与两位素昧平生,不知何事将在下呼住?”

    说话之间,觑目看了一眼雅兰、玉姬等人,发现拨马欲来的玉姬,已被唤了回去,因而心中镇定了不少!

    立在左边的是个方面大眼,年龄较长的老花子,他首先恭谨地抱拳躬身说:“弟子宋璞和魏武,奉命在此恭迎师叔祖,由于看到师叔系在腰上的四海温玉佩,误以为是师叔祖老人家前来解困……”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立即低头看了一眼腰带上系着的玉佩,不由惊异地问:“你们在山坡上怎的知道我身上系着温玉佩?”

    较为瘦矮的老花子,立即恭声解释说:“师叔祖的这方玉佩,面向朝阳飞驰,金光闪射,面向落日疾奔,彩毫辉辉,是以师叔一出那道山口,弟子等便以为是师叔祖到了!”

    陆飞鹏一听,虽然感到迷惑,但他略一回忆,便立时恍然大悟,因而断定两个老花子说的“师叔祖”,必是在益阳庄前青杨树上吟打油诗的那个老乞丐……

    “时间无多,请师叔快随弟子前去斗场,也好多挽救几个枉死的白衣弟子!”

    陆飞鹏一听,立即谦和地推辞说:“两位快不要如此称呼,在下既未见过两位的师叔祖,也未拜那位老前辈为师。”

    两个老花子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惶声问:“那师叔为何有师叔祖一生不离怀中的四海温玉佩?”

    陆飞鹏剑眉微蹙,只得简单地说:“不瞒两位说,在下寄居少林寺时的一天夜晚,突然由梦中醒来,便发现腰带上系着这方玉佩……”

    话未说完,两个老花子的精神同时一振,一并齐声惊喜地说:“不错了,你就是师叔祖选中的得意弟子了,他老人家这些年来,天涯海角,奔走江湖就是为了发掘一位资质俱佳,上上奇才的弟子来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绝学!”

    陆飞鹏急忙摇摇头,正待说什么,突闻前面山口处,响起一阵杂乱蹄声。

    举目一看,雅兰、玉姬等人,正纷纷催马向外驰去。

    陆飞鹏一见,即向魏武、宋璞两人,歉然拱手急声说:“在下急事在身,片刻不能停留,请两位转告令师叔祖,就说在下陆飞鹏对他老人家的隆恩厚德,永记心中,没齿不忘。”

    说此一顿,急急指了指腰带上的玉佩,继续急声说:“这方玉佩,本想请二位代在下转交令师叔祖,如今时间仓促,只有待将来有机会再设法奉还了。”

    说罢转身,飞身向前驰去。

    宋璞、魏武似是没想到陆飞鹏说走就走,心中一急,飞身疾追,同时,惶声急呼:“师叔请止步,巴东分舵已濒临存亡绝境边缘,数百弟子都难逃被推入油锅内,师叔虽有紧急要事待理,岂能忍心不救数百弟子惨遭油炸的命运?”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倏然刹住身势,立即望着飞扑而至的宋璞、魏武两人,迷惑地急声问:“你两人方才说什么?”

    魏武老眼含泪说:“师叔如果能去解困,数百弟子则免却被油锅炸焦的惨绝命运。”

    陆飞鹏一听,立即激起他的侠义天性,剑眉一轩,不由沉声说:“竟有这等事?”

    宋璞也老泪纵横地说:“斗场就在山坡那面,师叔过去一看便知。”

    陆飞鹏虽觉跟踪雅兰前去九嶷山重要,但他认为救数百人的性命,尤为重要,莫说那位前辈异丐对他陆飞鹏尚有打通任督二脉之恩,即使是不相识之人,遇有灾难求援,亦应教人于危,仗义助拳!

    于是,毅然挥手沉声说:“走,我倒要看看世间竟有炸活人的事。”

    说罢,当先向数百丈外的山坡上驰去。

    宋璞和魏武见陆飞鹏毅然答应前去,俱都暗暗感激,两人虽然不知陆飞鹏的武功如何,但根据方才看到的快速身法和师叔祖赠的四海温玉佩,断定陆飞鹏的武功必然超绝不俗。

    为了令陆飞鹏了解全盘原因,宋璞当先追到陆飞鹏身侧,恭声说:“弟子先将全盘经过禀报给师叔知道……”

    陆飞鹏一听老花子仍呼他“师叔”,立即沉声说:“两位有话请讲,切不可再叫在下师叔!”

    宋璞和魏武同声应是,宋璞继续说:“巴东分舵多年来一直在川、贵、两湖与陕南一带募劝讨饭,但是就在去年秋天,兴山一带突然成立了一个鬼刀会。

    为首的是鬼王刀刘瞻,阴阳两堂的堂主是鱼睛鲨和广额豹,三人时常怂恿部下杀害本帮弟子,企图将本帮分舵驱出巴东地区,因而,双方选地比武,败的一方,自动退出川贵等区……”

    话未说完,三人已驰上山坡,同时,随风传来一声刺耳惊心的凄厉惨叫。

    魏武首先举手一指另一面的山坡下,悲痛地说:“师叔清看,那就是斗场了!”

    陆飞鹏无心再计较魏武为何仍呼他师叔,因为,他已被斗场中的情景和那声惊心惨叫吸引了。

    只见山坡下的一片广大草地上,南北两面立满了人群。

    站在北面的人,多是身背兵刃的劲装大汉,而南面立着的,则是清一色的蓬头垢面,身穿破衣的叫花子。

    双方相距约二十丈,在两方队前数丈处,各建一座木台,台下即是一口直径九尺的大油锅,锅下烈焰熊熊,锅内沸油翻流滚,热气蒸腾。

    尤其丐帮这边的大油锅内,油花高炸,“轧轧”响声惊心,显然里面炸着活人。

    三个蓬头老花子,飞眉怒目,满面煞气,目光凶残地望着对面木台上。

    对面木台上,也立着三个咬牙切齿,满头大汗,面目狰恶的凶汉。

    一个是青巾包头,浓眉豹眼;一个是黑衣劲表,狮鼻鱼眼;另一个则是紧身衣靠,削腮广额。

    虽是双方之人,个个咬牙切齿,互相挥手叫骂,毫无示弱认输之意,但是,双方台后的小乞丐和劲装大汉,却个个面如土灰,俱都浑身打颤,无一不是满头冷汗。

    陆飞鹏一面打量,一面听宋璞继续说:“两方交手近百场,互有死亡,但是,舵主白日游神秦旺和鬼刀会的会首刘瞻的最后一仗,苦战半日,依然不分胜负。

    最后,双方决议炸活人,哪一方示弱不敢继续推人下锅,哪一方便必须退出巴东地区……”

    陆飞鹏听罢,只气得浑身颤抖,血脉贲张,他确没想到世上竟有这等残忍疯狂,毫无人性的愚蠢人。

    心意间,又听宋璞继续说:“弟子和魏武,曾经再三苦劝舵主,但他执迷不悟,坚持要拼下去……”

    话未说完,蓦见丐帮的木台上,当前一个老花子,面目凄厉,鬓发俱张,指着对面木台上,凄声厉喝问:“姓刘的,本舵的人已炸焦了,你阁下的人还不请上来吗?须知本舵锅中的油花一沉,你阁下就输了……”

    话尚未完,对面青巾包头的凶睛恶汉,突然厉声大骂:“放你娘的屁,老子的人正在整理衣服……”

    话未说完,丐帮的三个老花子,立即仰天发出一阵得意的哈哈狂笑!

    笑声未敛,对面木台后面的长梯上,两个彪形凶汉,已拖拖拉拉地扶上一个崭新劲装的青年。

    只见那个青年,最多二十二三岁,早已吓得面如白纸,两腿打颤,如雨般的冷汗,令他已无法睁眼。

    广额削腮的凶汉一见,急上两步,猛挥一掌,叭的一声打在青年的脸上,同时厉声大骂:“鬼刀会竟有你这等孬种出来现眼!”

    说话之间,伸手握住青年的左肩,猛然提起,直奔台前。

    飞驰中的陆飞鹏一见,顿时大怒,杀机倏起,不由震耳一声厉喝:“鼠辈住手……”

    厉喝声中,左手控杖,右手立即取出一只蹁跹金铃,接着举臂一扬,立即振腕打出。

    只见一道金光,疾如奔电,挟着摄人惊心的厉啸,直向鬼刀会的木台上射去。

    陆飞鹏这时是何等功力,加之他正在暴怒之际,那声大喝,不啻平地暴起的春雷,声震山野,群峰回应,余音历久不歇!

    丐帮分舵的数百乞丐和鬼刀会的徒众,闻声同吃一惊,纷纷循声望来。

    但他们尚未看清陆飞鹏身在何处,那道金光,挟着摄人厉啸,已到了鬼刀会的木台上。

    金光过处,盖骨横飞,脑浆激溅中,暴起一声凄厉尖叫,那个突睛削腮的恶汉,身形一旋,两手扑天,翻身栽倒台上,那个新衣青年,早已吓得失去了知觉,是以也跌倒台上。

    那道金光,挟着惊心厉啸,继续斜斜上升,直飞半天,再向山坡上空盘旋飞去!

    双方数百人众,看了这等声势,俱都惊呆了。

    紧紧跟在陆飞鹏身后,如飞奔向场中的魏武和宋璞,同时望着丐帮台上的三个老花子齐声高呼:“秦舵主,快来迎接陆师叔!”

    丐帮人众听说身穿清洁破衣,手拿奇形打狗棒的少年是舵主的师叔,立即暴起一声疯狂欢呼,声震山野,直上晨空!

    陆飞鹏这时才恍然大悟,魏武、宋璞何以一直呼他“师叔”,想是让他出师有名,以便借口。

    鬼刀会的徒众看了这情形,俱都大吃一惊,鬼刀王刘瞻和鱼晴鲨两人也完全惊呆了。

    陆飞鹏一到场边,白日游神秦旺,早已率领着另两名老丐,飞身纵下木台,急步向前迎来。

    白日游神秦旺,神色迷惑,但仍一脸的凶焰,他注定剑眉如飞,面透杀气,星目冷电闪烁,朱唇苍白紧闭的陆飞鹏,感到十分惊异,他在丐帮数十年,从没听说有这么一位少年师叔!

    但当他发现陆飞鹏系在腰带上的四海温玉佩时,他的面色一变,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于是,即和另两个阴鹫老丐,同时急上数步,抱拳躬身说:“巴东分舵主,弟子秦旺,叩见师叔!”

    说罢,“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其余两人也同时伏在地,恭声报名说:“巴东分舵,议事胡六,刑事王五叩见陆师叔!”

    陆飞鹏怒目一看场中,发现双方油锅下的空地上,分别横陈着已被炸焦的尸体,竟有十数具之多!

    有的尸体骨肉模糊,有的尸体焦烂乌黑,有的尸体缩小如同婴孩,有的尸体腹部炸开头骨爆裂,真是惨不忍睹。

    陆飞鹏看了这等惨绝人寰的残酷情形,只气得双目尽赤,俊面铁青,不由注定白日游神秦旺怒声问:“这等大事为何不向贵帮总坛报告求援?”

    伏跪地上的白日游神听陆飞鹏口称贵帮,神情不由一愣,接着挺身由地上跃起来,同时怒目厉声问:“你到底是谁?”

    其余两个老丐胡六和王五,也呼的一声由地上跃起来,飞身暴退一丈,各横手中打狗棒,做着戒备之势。

    数百丐帮的花子一见,脸上笑容尽敛,俱都愣了,似乎闹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陆飞鹏恨透了这三个凶残恶丐,他下定决心要为这一带地方除害,因而冷冷一笑说:“我是难,你无权过问,我只是问你为何不将这件大事报告贵帮总坛,而自作主张炸活人?”

    说话之间,那只绕过山坡上空的蹁跹铃,挟着厉啸,恰好飞回。

    陆飞鹏仰首一看,正待收回,蓦见鬼刀王刘瞻和鱼晴鲨张横,悄悄滑下木台,正蹑足向着人群那面走去。

    于是,星目一亮,杀机倏起,震耳一声厉喝:“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厉喝声中,拙臂扬腕,震云雷应意而出,一道银芒一闪,数丈外的人群前,立即暴起一声霹雳大响。

    尘烟激扬,砂石飞溅中,同时暴起两声骇人惨叫!

    再看鬼刀王和鱼睛鲨,腿断臂折,腹开胸裂,两人同时蜷卧在尘烟激扬的地上,早已气绝。

    鬼刀会的数百徒众一见,个个面色大变,俱都惊呆了,丐帮的数百花子,也同时掀起一阵不安骚动。

    白日游神和王五、胡六三人看了这等声势,凶焰顿敛,心中大骇,断定今天必是煞星照命,凶多吉少了。

    陆飞鹏看也不看一眼蜷卧地上的张横和鬼刀王刘瞻,注定神色震惊、面色发白的白日游神,厉声问:“用油锅炸活人是谁出的主意?”

    说话之间,右臂微圈,缓步向前退去!

    白日游神和胡六、王五早已惊得魂飞天外,三人六道惊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陆飞鹏的如钩右掌,也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但是三个恶丐非常狡狯,三人竟向三个方向退去,显然企图伺机逃走,或形成包围之势。

    陆飞鹏见胡六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右手,因而心中一动,突然厉声问:“胡六,可是你?”

    厉声喝问中,右臂同时微微抬起,做着就要劈出之势。

    胡六一见,大惊失色,不由脱口惊叫,连声惶急惊呼:“不是弟子,弟子不敢!”

    陆飞鹏突然又望着白日游神厉声说:“秦旺,那一定是你。”

    白日游神面如白纸,目闪惊急,突然一横手中青竹杖,厉声大吼说:“你不是本帮长辈,你无权过问。”

    陆飞鹏一听,仰天发出一阵厉声大笑说:“像你这等丧失人性的残毒狂徒,人人有权过问,人人可以杀你而除害……”

    白日游神一听,突然凶性大发,厉嗥一声:“胡六、王五快跑,我和这小子拼了。”

    厉嗥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青竹杖,一式泰山压顶,远足全身功力,猛向陆飞鹏的天灵砸去。

    胡六、王五觉得机会难得,果然转身狂逃。

    陆飞鹏再度一声厉笑说:“今日你们恶贯满盈,未日已到,那一个也别想跑。”

    说话之间身形早已神妙地闪开了。

    紧接着,右掌一扬,白芒一闪,轰隆一声大响,尘烟飞扬中,王五一声惊心惨叫,右手丢棒,翻身栽倒!

    就在陆飞鹏发掌的同时,那只绕飞场外的蹁跹铃,恰巧再度旋飞回来。

    陆飞鹏急将杖交右手,大喝一声,猛向掠空飞回的蹁跹铃击去。

    “当——”的一声悦耳清响,蹁跹铃飞速骤然加快,疾如电光石火般直向亡命狂奔的胡六射去。

    同时,左袖轻轻推出一股刚猛潜力,立将一杖击空的白日游神逼退!

    也就在白日游神身形踉跄,沉声闷哼的同时,狂逃十数丈外的胡六,两手扑天,张口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那只疾如奔电的蹁跹铃,穿过胡六的后胸,挟着厉啸,斜斜上升,直飞半空。

    踉跄后退的白日游神,急忙沉马拿桩,转首一看,知道他的末日果然到了。

    就这眨眼之间的时间,交手还不到一个照面,胡六、王五都倒在血泊中了。

    白日游神自知难逃一死,于是心头一横,怪嗥一声,说:“小子,若要我死,你也不能活。”

    怪嗥声中,须发俱张,神色凄厉,瞪着一双满布血丝的三角眼,张着黄牙大嘴,再向陆飞鹏疯狂扑来。

    陆飞鹏冷冷一笑说:“要死你死,哪个和你同归于尽。”

    说话之间,白日游神已到了近前。

    白日游神不用掌,不用杖,竟猛地用头向陆飞鹏撞击。

    陆飞鹏似乎有嫉恶如仇的天性,他对白日游神为死胡拼的愚蠢毫不动心,身形一闪,出手如电,立即将对方的右腕扣住!

    紧接着,震耳一声厉喝:“去吧——”

    “吧”字出口,已将白日游神的身体提起,顺势振臂一挥,白日游神的身体直向场中的半空飞去!

    想是白日游神罪孽太重,神鬼难容,陆飞鹏随意一挥,他的身形竟不偏不斜,对正油花滚沸的油锅落下。

    数百乞丐一见,浑身一战,面色大变,惊呼一声,转身狂奔,顿时大乱。

    哗的一声大响,叭叭有声,滚油飞溅,白日游神一声惨叫,腾身飞跃,但是,仅跳了一跳,立即被沸腾的滚油淹没了。

    惊慌喊叫的数百花子同时一静,俱都愣了。

    这时,全场一片死寂,除了油锅内的喀吧油滚声响和划空飞过的金铃厉啸,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陆飞鹏游目看了人人震惊,个个噤声的全场一眼,转身望着愣愣发呆的魏武和宋璞,沉声说:“贵帮如果认为在下的手段过分毒辣,这笔帐可记在我陆飞鹏身上。”

    宋璞、魏武惶得连连抱拳恭声说:“师叔生具侠肝义胆,嫉恶如仇,帮主和师叔祖接获报告后,亦当感激师叔为本帮除此狂徒的断然处置。”

    陆飞鹏见宋璞、魏武仍呼他“师叔”,立时想起系在腰带上的温玉佩,于是,急急解下玉佩,谦和地说:“这方玉佩既是令师叔祖一生不离之物,就请两位代在下转交给令师叔祖吧……”

    话声未落,宋璞和魏武连连后退,双双摇手,同时急声说:“归还温玉佩,弟子决不敢,再说,师叔行道江湖,也正需要此物,丐帮弟子遍及宇内,遇有困难,只要向当地舵主出示玉佩,无不遵命解决,奉劝师叔还是带在身上为是!”

    陆飞鹏一听,连连点头,他确没想到这方温玉佩竟有如此大的妙用,早知如此,来时途中也不致挨冻露宿,节省饮食了。

    心念间,早已谦和含笑说:“既然二位推却,只有待在下自己遇到那位老前辈时再奉还了!”

    说罢,立即将玉佩谨慎地放进怀内。

    宋璞和魏武感激陆飞鹏的毅然前来解围,挽救了舵下弟子被油炸而死的命运,因而诚恳地说:“奉劝师叔还是保留着这方玉佩为好,虽然师叔祖是昔年出了名的赛方朔,嘻戏笑骂,不拘小节,但他最不喜欢违拗他意思的人,师叔将来再遇到师叔祖时,最好能见机行事……”

    宋璞的话声未落,那只蹁跹铃挟着摄人厉啸,恰好在三人头上飞过。

    陆飞鹏抬头一看,扬手一招,那只蹁跹金铃宛如一只通灵飞鸟,尖哨一声,俯冲而下,立即投进陆飞鹏的手内。

    宋璞和魏武看得神情一呆,接着摇头感慨地说:“师叔目下的武功,武林中已少敌手,实在无须再拜师叔祖为师了。”

    陆飞鹏谦和地笑一笑,诚恳地说:“武功绝学,浩瀚如海,即使穷一人毕生之时间,也无法将其通达学全,在下将一遇到赛方朔老前辈时,仍要请他教导指点。”

    说罢仰首看天,红日已上三竿,想起飞马驰去的玉姬和雅兰等人,立即扣杖抱拳说:“在下急事在身,不敢羁延时间,就此告辞,有缘再见!”

    说罢转身,展开轻功直向山外驰去。

    宋璞和魏武知道无法挽留,只得抱拳躬身,朗声高呼:“陆师叔珍重,恕弟子等不远送了!”

    陆飞鹏驰上山坡,仍见宋璞和魏武两人并肩恭立在场边,只得再度举臂挥手,遥呼“再见”。

    到达山麓,举目前看,只见远近四野间和官道上,到处都是蠕动的点点人影和耕耘的农夫。

    为了避免惹人注意,只得大步前进,直向他生活多年的小旺村奔去。

    他和齐公公分别虽仅两个多月,但却有如两年三年,这时想到就要见到齐公公了,脚下不自觉地已经加快。

    他幻想着见到齐公公时的兴奋激动,也幻想着齐公公知道他学成一身惊人本领该是如何的高兴。

    尤其关于他陆飞鹏的迷离身世,齐公公一定会详尽地为他解释得清清楚楚。

    心意间,不知何时越野前进,已展开了轻功,树木茂盛,茅屋数十的小旺村就在眼前不远了。到达小旺村前,村内异常寂静,陆飞鹏知道,村上的渔人大都去江中捕鱼去了。

    经过数栋晒着渔网、横着破船的石土茅屋,已到了他居住多年的无院屋前。

    陆飞鹏对这间石土混合建造的茅屋,有着无比的亲切感,他在这间茅屋内长大,在这里读书习字,并在这里学会了齐公公的水陆功夫,唯一令他遗憾的是,他至今尚不知道他的迷离身世!

    绕至屋前一看,神色一变,顿时呆了。

    只见屋前落叶满地,门上一把铁锁,齐公公似是早已走了!

    他屈指算了算,距离八月十六的日期虽然稍嫌过早,但为了时间裕余,也该启程了。

    陆飞鹏虽然感到有些失望,但他却不焦急,因为八月十六那天,齐公公一定会到少林寺去的,那时再见也不迟。

    心念已定,他又依恋地看了茅屋几眼,转身向前驰去。

    为了尽快追上玉姬、雅兰,陆飞鹏依然夜间通宵飞驰,白天休息半天。这天,越过荆门山,宜都县城已在跟前。

    根据快马的脚程计算,雅兰五女可能昨夜宿在宣都,午间穿城而过,因而,决心在城内停留半日,探询一下五女的消息。

    到达宜都城内,街道宽大,商业繁荣,行人摩肩接踵,多是准备渡江之人。

    陆飞鹏每到一处,必然引起武林人物的特别注目,这不但是他身穿整洁破衣,手拿兽头乌杖较为引人,而主要的是他英俊挺拔,丰神韶秀的超尘气质和丰采,因而令人一见,便知是位不同凡响的人物。

    但早已视为常事的陆飞鹏,却毫不在意,任由那些江湖豪客,武林少女们,瞅来瞧去。

    虽然也有不少自作多情的武林少女暗自跟踪,但是,身法奇快,通宵飞驰的陆飞鹏,宛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虽在此停留,明日又不知身在何处!

    陆飞鹏走在拥挤的大街上,对纷纷向他停足注目的人视如未睹,继续向前走去,希望发现他要找的人。

    蓦然,他的星目一亮,发现前面巷口,一个年轻乞丐拿着打狗捧,背着讨饭袋,正向巷内走去。

    于是,急急直至巷口,立即向年轻乞丐追去。

    年轻乞丐特别机警,他一看陆飞鹏相貌和衣着,立即停止了脚步,显得既震惊又喜悦,同时,暗凝功力,也作着戒备之势。

    陆飞鹏一看年轻乞丐的举措,知道对方暗加戒备,为免发生误会,先向年轻乞丐谦和地点了点头。

    接着将怀中的玉佩取出来,伸手送至年轻乞丐面前,含笑问:“这方玉佩你可识得?”

    年轻乞丐注视良久,虽知这方晶莹发亮,闪闪生辉的玉佩必是本帮大有来历的信符,但他确实不知,只得茫然摇摇头说:“小的不识!”

    陆飞鹏莞尔一笑说:“你将玉佩的形状和我的衣着记下来,立即报告你们舵主知道,我在附近等你,快去快回!”

    年轻乞丐见陆飞鹏气度不凡,听口气必是帮中大有来历的人,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向巷外奔去。

    但年轻乞丐转身奔去的同时,却仍连连回头看了陆飞鹏几眼,而陆飞鹏也并未放在心上。

    陆飞鹏空闲无聊,又不便远离,只得耐着性子在巷口徘徊,等候丐帮宜都分舵的舵主前来。

    低头闲踱,愈走愈向巷内,蓦然“琮”的一声弦响,传来一声悦耳怡神的琴音!

    陆飞鹏心中一惊,倏然抬头,发现自己已走到小巷的深处,正立身在一道特别高出别家一丈的大红墙后!

    根据方才的记忆,那声悦耳琴音,似是就由大红墙内传出来。

    陆飞鹏自幼随巫峡渔叟生活起居,平素不但读书吟诗,暇时勤练水陆功夫,兼而学习音律古琴。

    这时的陆飞鹏,远非数月前可比,他不但具有了金杖神君百数十年功力,兼而有了神君的智慧,只是陆飞鹏自己不知,潜在体内而不知发挥、运用。

    那声音一入陆飞鹏的耳鼓,立即令他吃了一惊,他不但听出那声音是以拇指斜飞拨动,而且感应出在琴音中尚柔合了真力。

    因而断定墙内弹琴的那人,必是一个息隐宜都的武林异人。

    心念未毕,墙内琴声再起,铮铮琮琮,叮叮咚咚,由断续则连续,由徐缓而渐疾,琴音柔美,悦耳怡神,仿佛一叶小舟,顺水而流,漂漂荡荡,破水潺潺,有节有序,动听至极。

    陆飞鹏伫立静听,不觉完全被琴音吸引,因为墙内人弹的正是久佚古乐,小雅中的鹿鸣之三——娱嘉宾,也正是陆飞鹏最喜爱的一章。

    但是墙内人的琴艺造诣,自觉比他陆飞鹏高明得多,同时,他也断定弹琴人的身畔,必有远道而来的嘉宾。

    由于琴艺太高太炒了,陆飞鹏不自觉地要看看弹琴人的庐山真面目。

    游目一看,小巷内恰好无人,于是一长身形,伸臂攀住了墙头,悄悄曲臂上升,墙内恰有一片竹梢高过墙头。

    就在这时,墙内琴声戛然停止了!

    接着是数声清脆而热烈的掌声,同时,一个银铃般的少女声音赞美说:“宜君妹的琴艺,真是一日千里,愈弹愈引人入胜了。”

    陆飞鹏听得浑身一颤,不由一愣,这少女的声音好熟悉……

    心念未毕,尚未想起发话的少女是谁,又听另一个清脆而略带幽怨的少女谦逊地说:“由于家师责成练剑,无暇抚琴,小妹自觉进步无多,姊姊不要见笑才好!”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浑身又是一颤,这个少女的声音也不陌生。

    惊疑间,悄悄曲肘,借着竹梢掩护,探首向内一看,大吃一惊,面色立变,险些脱口呼出声来。

    墙内是片富丽花园,虽然范围不大,但却开满了奇花,正中大荷池中有一座紧贴水面的精小花厅,厅外曲桥上正有几个衣锦鲜丽的侍女在走动。

    在花厅中央的锦毯上,席地坐着四个少女,其中三人,正是他陆飞鹏要找的雅兰、霜梅和玉姬。

    但是雅兰的背后,却没有了那个二尺长轴。

    由于仅有雅兰三人在场,因而断定金蔷和飘香已分道奔了甘、陕地区。

    但最令陆飞鹏感到惊异的是静坐玉屏左侧琴几后的白衣绝色佳丽,正是那夜在嵩山后山练剑的娴静少女。

    在这刹那间,陆飞鹏闹不清这些人究竟有什么关系,如何会碰在一起,这家花园的主人究竟是谁?……

    心念未毕,蓦见身穿玫瑰劲衣、背短剑、披剑氅的玉姬撒娇似地要求说:“宜君姊姊,你弹得真好听,再弹一曲给小妹听吧!”

    如此一要求,雅兰、霜梅均在一旁怂恿赞好。

    娟秀娴静的白衣少女,黛眉微颦,淡淡一笑,似要推谢拒绝。

    但是,冰雪聪明的雅兰立即娇笑说:“听说宜君妹的一曲高山流水,倍受各位前辈赞赏,不知可否令愚姊和姬妹三人一饱耳福?”

    白衣少女宜君黯然一笑,隐隐中透着幽怨,似是有着无限哀伤,她望着雅兰三人,谦和地额首微笑说:“小妹就自选一曲,请两位姊姊和姬妹指正吧!”

    雅兰三人一听白衣少女宜君答应再抚一曲,自是特别高兴,立即欢声赞好。

    攀着墙瓦的陆飞鹏早已忘了身在何处,同样地暗暗高兴。

    只见宜君徐仰螓首,微蹙娥眉,凤目凝视着厅外的蓝空,芙蓉般的娟秀娇靥上,笼罩着幽怨、哀愁!

    凝视有顷,才缓缓半垂螓首,纤指轻灵拨动,立即一阵“叮咚叮咚”之声,宛如激流山洪。

    但是,在山洪水啸中,有沙沙竹叶轻响,有呜咽松涛之声,间有丝丝霍霍的剑啸破风声……

    陆飞鹏在心灵里似是又看到那夜少女神奇的剑术,美妙的身法,少女不但剑舞得精奥,他也看得入神。

    就在这时,蓦然一声尖锐琴音,似是一声惊呼嗥叫,接着“琮”然一声,似是落水大响,继而汹涌洪水,澎湃巨浪,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最后似少女叹息,似老尼诵经,长夜漫漫,相对黯然……

    陆飞鹏听得如痴如醉,他完全洞烛了白衣少女宜君的圣洁心声。

    这只自选的无名曲中,没有憎恨,没有爱情,仅是人的善良天性,对一个无辜少年人被惊吓而落水的悲痛命运的同情。

    正在听得入神之际,感应中似是有人向他欺进!

    陆飞鹏悚然一惊,神志立时清醒。转首一看,只见巷口那面,如飞奔进两个人来。

    凝目一看,正是方才那个年轻乞丐,引导着一个蓬头垢面、一身破衣、神情紧张的老乞丐。

    陆飞鹏急忙松手,飘身落下地来,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去攀人家的墙头,顿时俊面一红。

    由于老乞丐神情紧张,目闪惊急,首先在怀中将玉佩取出来,一俟老乞丐来至近前,立即谦和地笑着说:“老当家的可识此佩?”

    说着,即将手中的玉佩送至老乞丐面前。

    老丐一见玉佩,面色立变,惊急地打量了一眼陆飞鹏,接着机警地看了前后巷口一眼,立即焦急地说:“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快随弟子来!”

    陆飞鹏剑眉一蹙,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既然老丐如此紧张,只有跟他前去,再问个明白。

    老丐一面前进,一面机警地游目注意巷内的情形,陆飞鹏好似悬赏捉拿的逃犯。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又好气又好笑。

    看老丐年龄,至少也有六十岁,脸无邪色,面目端正,不像是个虚作声势之人,看他这等紧张神色,必然另有缘故!

    老丐领着陆飞鹏,不走大街,专走暗巷,左转右弯,不一刻已把个陆飞鹏闹得晕头转向,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又转过一个巷角,到了一个小院前,看来有些像土地庙,又有些似祠堂。

    进入破门楼,院中打扫得倒也干净,只见三三两两的乞丐,想是刚吃罢了午饭,正在廊前树下睡懒觉。

    老花子进门一看,立即震耳一声大吼:“都滚出去——”

    正在憩睡的花子们一听,猛然一惊,呼的一声跳起来,揉了揉眼睛,愣了一愣,悄悄地走了出去。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甚是过意不去,看老丐那么焦急,又不便阻止。

    进入无门无窗的正堂,老花子纳头便拜,同时恭声说:“师叔在上,请受弟子钟邦大礼参拜。”

    那年轻乞丐一看,也跪在地上叩头。

    陆飞鹏急忙将老丐扶起来,同时连声含笑说:“不敢,不敢,老当家的快请起来!”

    说着,扶起老丐钟邦,接着又将年轻乞丐扶起来。

    老丐钟邦一俟年轻乞丐起身,立即催促说:“野仔,快去取酒菜来!”

    年轻乞丐,恭声应是,转身走出门去。

    老丐钟邦俟野仔走出门外,立即望着陆飞鹏,紧张地急声说:“师叔,万幸你碰到野仔,否则,你这时已经被逮了!”

    陆飞鹏剑眉一蹙,惊异地“噢”了一声,迷惑地问:“为什么?”

    老丐钟邦,先请陆飞鹏坐下,接着正色说:“有人重赏寻找您!”

    陆飞鹏一听,心中似有所悟,淡淡一笑,问:“什么赏?”

    老丐钟邦说:“发现师叔前去通风报信者,赏银一百两……”

    陆飞鹏一听,不由笑了,同时风趣地说:“现在赶快派野仔去报信,先讨他一百两赏银分给舵上弟兄好加菜……”

    话未说完,钟邦已摇着蓬头笑了,同时笑着说:“现在已来不及了,要想拿他的大笔银两,只有靠师叔你恩典了。”

    陆飞鹏含笑“噢”了一声,风趣地说:“你说说看!”

    钟邦继续说:“发现师叔,能探知他由何处来,往何处去以及办理何事者,赏银五百两。”

    陆飞鹏心中一动,立即含笑风趣地说:“这一点保你能拿到较五百两更多的银两。”

    老丐钟邦一听,面色立变,立即摇着手,惶声说:“不不,第三奖绝对不能得!”

    陆飞鹏剑眉一蹙,迷惑地问:“还有第三奖!”

    钟邦颔首应是,恭声说:“第三奖是设法黏住师叔,等候事主到达,当场会面者,赏银五千两!”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惊异地问:“这人是谁?肯悬这么重的赏?”

    钟邦机警地看了一眼门外,特地压低声音说:“金员外!”

    陆飞鹏一听,恍然似有所悟地问:“可是我方才攀墙头的那家主人?”

    钟邦凝重地点点头,肃容说:“不错,金员外是本县手屈一指的大富绅,家财万贯,乐善好施,虽然也接济武林朋友,但却不和武林人物交友,不过,他确是一个武林前辈人物,而且是位艺业惊人的高人。”

    陆飞鹏一听与他判断的果然相似,不由颇感兴趣地问:“你怎地知道?”

    话声甫落,野仔已将酒菜提来。

    钟邦一俟酒菜摆好,挥挥手遣走了野仔,先敬了陆飞鹏一杯酒,才略现得意地继续说:“不瞒师叔,这位金员外对任何前来攀交的门派都谢绝,唯独对我们丐帮特具好感,只要弟子有事前去求见,或有什么困难,非但立即接见,而且概允接济困难。”

    陆飞鹏微皱剑眉,缓缓点头,似自语又似对钟邦说:“想必是因为贵舵上弟兄众多,有利用作耳目的价值!”

    老丐钟邦一听,猛的一拍大腿,竖起拇指赞声说:“要得,师叔,这真是一针见血的话。”

    说此一顿,特地压低声音说:“昨夜定更以后,金员外突然派管家将弟子匆匆请去。”

    陆飞鹏一听,断定雅兰和玉姬三人必是在昨天傍晚时分到达金府,于是插言问:“可是为了在下的悬赏事情!”

    钟邦连连点着蓬头说:“不错,金员外一见面,便将师叔的衣着相貌、年龄兵器说了个详详细细,并开出三个赏格。”

    陆飞鹏略一沉思问:“你可曾看到有两位少年书生和一个红衣少女在坐?”

    钟邦毫不迟疑地摇摇头说:“没有,厅上仅金员外一人。”

    说此一顿,突然为陆飞鹏恭谨地斟上一杯酒,吞吞吐吐地含笑恭声说:“师叔……你看……”

    陆飞鹏一看老丐钟邦的尴尬为难神色,立即爽朗地说:“要想得到数倍以上的赏银,你必须依照我的意思去做……”

    钟邦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满口应承他说:“可以,可以,师叔请吩咐!”

    于是,两人一面饮酒吃菜,一面计划如何进入金宅。

    最后,陆飞鹏又认挎囊中取出一样东西,慎重地交给钟邦,郑重地说:“这个东西切忌不要过早炫露,否则,对你极为不利,那时我一人可救不了你!”

    钟邦连连点头,声声应是,但他略一迟疑,却为难地说:“师叔,到金府不能太晚,太早了又对你不利!”

    陆飞鹏淡淡一笑,挥挥手说:“现在你先去休息,掌灯时分我们就前去!”

    于是,两人分别盘坐调息,养精蓄锐,准备应付那位隐迹市商凡俗间的世外高人。

    不觉已是掌灯时分了,老丐钟邦再向陆飞鹏请示了几点疑问,两人立即走出小庙来。

    到达庙外,各自分手,陆飞鹏迳由偏僻暗巷。再度走到那道高墙后。

    这时夜幕初垂,疏星点点,东天的明月还没有升起来。

    这道小巷,日间便极少有人走动,这时更是岑寂无声!

    陆飞鹏本能地看了一眼小巷内,一长身形,立即攀住墙头。

    悄悄探首一看,园内一片寂静,日间白衣少女等人抚琴的小花厅,门窗漆黑,夜晚厅内似是无人。

    陆飞鹏右掌一按,身形偏飞而起,越过墙头,徐徐飘落下去。

    但就在他双足刚刚踏实地面的同时,蓦然传来一声清脆娇叱:“什么人?”

    同时,一道纤细白影,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假山后面,闪身飞了出来……


[第一页] [第二页] [第三页] [第四页] [第五页] [第六页] [第七页]